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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奸、诡、枭雄心


  位于府城大南门的那座庄院,乃城商规模最大的庄院,这是“富贵钱庄”林大老板的又一所私家庄院,里面房舍连云,亭院重重,大白天进去,保证也摸不清方向,迷失在内。
  在最近一段时日内,庄内外警卫森严。出入的人皆不往大门,而是从两扇后门往来。因为这里已经换了主人,林老板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这儿,目前是“三尊府”的据点,魔尊、毒尊、煞尊全都坐镇如此。
  晋西“魔天岭”“三尊府”的总堂人马,几乎悉数调来此地。目的是对付“煞星”常亮。非常时期,“魔尊”应培修不能不露面了。
  “魔尊”应培修这位一手包揽北六省所有的江湖行当的黑道大亨,对于近来三尊府的人手接连在煞星常亮手中吃亏,损兵折将,极为震怒,云怡红与卓如霜的倒戈相向,更加便他震惊,狙杀堂,歼击堂几乎全军覆没;泣血三十六骑无一生还,香华园的三尊府好手也没留一个活口。二十年来,三尊府在江湖中不知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从未有过如此惨重的损失。想不到如今在一个初出道的晚辈手中,几乎损失了三尊府近一半的实力,这结局,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三尊府目前的威望,可以说是已被煞星常亮一扫而尽,为了使三尊府继续成为江湖中的一株常青树,替死难的部属报仇,不管有理没理,他必须除煞星常亮。因此这次三尊府全部出动,长老堂名宿也倾巢而出,泣血堂以及刑堂好手也尽数调出,一方面为适应正邪大对决的需要,一方面为对付煞星常亮。三尊府这次全军出动,打算孤注一掷,力图改变这个不利局面,重振三尊府的威望。
  天一黑,庄院中除了必要的地方留灯火之外,明窗皆加了黑幔,看不到外泄的灯光。想侵入探底细的人,真有候门一入深似海,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没有人知道三尊府的三位龙头藏身在哪座建筑内,也没有人知道三尊府的秘密会议在哪个地方举行。
  所以在目前这风雷如晦的日子里,一直不曾发现的江湖人来踩这所庄院的盘。
  平时,庄院的主人养了二三十个打手护院,现在,这些武功不入流的江湖混混全被打发走了,所有的明桩暗哨都由三尊府刑堂的行刑手担任。
  在这批精明干练的行刑手戒备下,没有人能不被发现而长驱直入中心地带。
  自魔天岭赶来镇江府,魔尊一直就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因为他不能再贸然行动,他三尊府的好手再也经不起损失,在没有十成把握,最低限度也要有九成胜算的情况下,他决不会轻举妄动。
  庄院中几乎每晚都要举行秘密会议,研究与分析日夜不断从派出的探子眼线口中传回来的消息,策定应付的计划。
  这是与常亮同宇内双邪相商的同一时刻,庄院内一座花厅中灯火通明。
  由于花厅处在连栋的深宅内,因此门窗虽因天气热而开启,但灯光却不会外泄。除了三尊府的一干首脑之外,连充当暗哨的刑堂弟子也不知这个地方,更没有人敢在这里冒失乱闯。
  厅中公案型的三排交椅上,已有十五名参加议会的首要人物安坐,其中包括那位主持对付熬星常亮,却失败而回的惜花圣手叶怜花。
  右道那列交椅上,最上首的是一位六旬左右的老者。他高瘦清矍,面孔干皮寡肉,颧骨高耸,面相十分单薄、穿着一袭紫袍,形色之间,颇为沉着。他正是三尊府的大龙头魔尊应培修。
  魔尊的下首,是一位体魄修伟,面膛宽大生了一双浓密的棕红色长眉的花甲老人,这位是煞尊屠森。煞尊的下首是一位容貌形态都透着温文尔雅,一派斯文,象一位有着高深修养的老学究。不认识毒尊的人打破他的头也不会相信这位老学究是以阴毒著称的毒尊。
  此刻就听左面那列交椅,坐在第三位的一名中年人朗声道:“据眼线传回的消息,午后未牌左右,煞星公然向驻扎在福安轩的森罗王挑衅,但因为宇内双邪两个老不死的从中作梗致使决斗定在七月初十在西郊龙栖坪,以至让我们坐失良机,失去一个一举袭杀煞星与森罗王的机会。”
  “宇内双邪两个家伙真该死!”煞尊狠声说道。
  “目前煞星与字内双邪,血罗刹以及本府的两个叛徒云怡红与卓如霜寄居于城北的雅园之中,我们的人已经严密监视了雅园的四周,煞星的行踪将随时在我们掌握之中。”
  “很好,姬堂主你的办事效率一向不错。现在你坐下。”说完,魔尊挥手令这位泣血堂的堂主坐下,然后示意他身旁的一个半百老者发话。
  “府宗,目前森罗院已无暇图谋我们,五龙楼方面也正在积极准应付五蝠血令和对付煞星常亮,所以他们暂时也不会对我们构成什么威胁,以当前局势,我们最强动的对头不是煞星常亮,而是野心勃勃的不归岛人物以及正在玩弄阴谋的白道人物。我们三尊府素来与白道人物不和,而且梁子结得很深,为防止这帮家伙伺机报复,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多派人手盯着城东匡家大院中的白道人物。”
  一点头,魔尊道:“说下去!”
  “我认为这正邪大对决,白道人物的矛头一定会指向我们。先下手为强,后下手过殃,我们先派人袭击白道人物,然后嫁祸煞垦,如此一来,我们可得到一石二鸟的奇效。待白道人物与煞星火拼,不论他们谁胜谁负,对我们都有利,而我们可在这两方火拼的同时,集中力量来应付不归岛的势力扩充。在不给对方有机可乘的情况下,我认为不归岛应该不会冒大险来吞并我们三尊府的势力。因为他们如果这样做便给森罗院与五龙楼造成相当有利的形势。以这两院的野心,有机会打击竞争者的实力,他们一定不会错过。”
  “褚老,你的意思是我们目前先不积极对付煞星了?”惜花圣手道。
  “叶老弟,正是因为你老弟对煞星实力的估计错误,才造成了我方实力的重大损失。而在目前的形势下,我们如果再同煞垦硬拼,那么所产生后果,将会令我们陷入百劫不复之地步。因此要对付煞星,我们必须善加利用煞星的仇家;制造对我们有利的局面。”
  “褚老,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两位,现在不是我们争论谁是谁非之际,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我们自己内部不和。叶老弟的过失我也要负相当一部分责任,褚老也言之有理,目前我们唯一要做的,便是如何去打击对方,重建我们三尊府的威望。”魔尊沉声发话,阻止了褚老与惜花圣手之间的争执。
  “府宗,我们这次之所以如此失败,我认为罪魁祸首就是云怡红那贱人,不是她临阵倒戈,以她的手段,早可将煞星置于死地。因此,我们决不能轻饶云怡红这贱女人!”惜花圣手恨恨地说。
  “叶老弟,现在怪任何人都没用。云怡红答应加盟三尊府时,她有言在先,去留由她自主,没有任何人能干涉她。所以她有权选择对她有利的行动,我们的失败,其错并不在她,主要的是因为煞星武功太高。”魔尊淡然说道“至于卓如霜那丫头,我也不怪她,因为她有权选择自己的幸福。”
  魔尊一番话说得惜花圣手哑口无言,此人不愧城府极深。他此举,不但充分体现了他的宽大胸怀,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而且在这个关头,也极具笼络人心的效果。任何一个人,他的上司如果肯体谅属下的处境,从不轻易迁怒他人,又肯承认自己的过失。这样的上司,谁都愿意跟,谁都愿意替他卖命。
  云怡红与卓如霜在三尊府的地位,在座人人心里皆有数,因此大家对府宗如此宽大的胸怀,无不由衷地感到钦佩。
  “府宗,我们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两个叛徒?”姬堂主心中仍有点愤恨。
  “姬堂主,三尊府是从不轻饶我们的敌人的。”魔尊回答得相当巧妙,同时也表明了他的立场。
  见没有人再为这个问题提出看法;魔尊问堂主,我想知道一下有关我方卧底之人的消息。
  严堂主闻言起身,躬身拱手施礼,然后用一种有如金石交鸣的铿锵嗓音道:“府宗,森罗院卧底的谭成传出消息,他们已在策划暗杀煞星的计划,因为森罗王不想冒险与煞星单挑作生死斗,至于他们计划的详细情况,目前尚正加紧调查。”
  “嗯,这对我们相当有利,严堂主请往下讲。”魔尊颔首道。
  “在听涛山庄卧底的许英杰昨日传回消息,说齐氏三兄弟已经说动了少林、武当、昆仑三大派以及四大世家中的中州龙家,金陵金家,一同参与这次正邪大对决,另外,齐氏三兄弟还好象与某方人物取得了某种协议,但协议的内容是什么,则无法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一定有大阴谋。”
  “严堂主,你马上派人传信给许英杰要他加紧调查,务必要搞清楚白道人物在与哪一方联手搞阴谋,这个局势很不利,我不喜欢。”魔尊一本正经地说。
  “是,府宗,属下一定催促许英杰尽快办妥此事。”严堂主恭声应道。
  “老大,你看会不会是不归岛?”一直不出声的毒尊突然出声道。
  “不归岛?应该不可能。十绝神君厉啸天几十年来一直意图在中原发展,他如果与齐氏兄弟合作,我委实搞不懂这对他有什么好处?”魔尊皱着眉头说。
  “老大,相互利用,排除异己,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齐氏三兄弟也不是省油之灯,齐老大更是老狐狸。如果他们两派联手,排除他们之间障碍再明争暗斗,或者瓜分天下,这种结局完全有可能。”毒尊正色说。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我们简直太不利了。不归岛……”
  门外,突然传出声沉喝:“什么人?”
  打断了魔尊的话题。
  喝声尚未消,厅内五个人彩乍现,几乎是同时同刻。
  门外冲进四位担任警哨的邢堂执法,四把大刽刀正欲向五位不速之客招呼。
  “咦!”所有的人皆讶然脱口惊呼。
  “住手!”魔尊站起急叱,因为他看清了来者是谁。
  五位不速之客当中一位,不是别人,正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的不归岛岛主十绝神厉啸天。
  “百劫神魔!”惊呼出自煞尊口中。
  “屠老弟好记性。想不到申某二十年没出江湖,老弟依然还能认出申某。”百劫神魔立于十绝神君左侧,他傲然道。
  四位刑堂执法闻声早止步,显然他们都听说过这两个人物,脸上惊容极为明显。
  “来得鲁莽,应府宗尚请海函。”十绝神君微一拱手泰然自若地道:“贵庄警卫森严,步步凶机,找着此地还真不容易。”
  “厉岛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直入此庄中枢,果然不愧为三大禁地的主人。”魔尊淡然道:“但不知厉岛主与申兄深夜造访,有何见教?”
  “应府宗客气了。”十绝神君神态十分友好地笑道:“见教不敢当,只是有事想找应兄相商?荣幸!荣幸!”
  两个人都是城府极深的老狐狸,谁也不愿意表露各自的心思,不知内情的人看到他们此刻的神态,真会认为是两个老朋友在叙旧。
  “应府宗,对当前江湖上的局势,你有何看法?”十绝神君笑着不答反问。
  “应某认为很正常,与以前没有什么两样。”魔尊答道:“厉岛主难道认为有什么不正常吗?”
  “应府宗,以你的消息,你应该不会如此糊涂,厉某也长话短说,”十绝神君脸色一正说道:“目前的局势,对你们三尊府最为不利。你们与煞星的过节,天下皆知。森罗院与五龙楼无不在想趁机占便宜。而且根据厉某所掌握的消息,白道方面的高手正打算乘你们三尊府目前实力不足的时机,集中力量铲除你们,瓦解三尊府。因此,你们三尊府目前可以说是四面楚歌。”
  魔尊没有出声,显然是默认十绝神君的话。
  十绝神君继续道:“而当今江湖唯一有力量助你们一臂之力的只有我们不归岛,应府宗如果愿意和我们一同对付白道群丑,厉某保证鼎力合作。”
  “厉岛主,你应该没有这么慷慨吧!”魔尊冷笑着道。
  “当然,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厉某当然不会无条件地来干这充满凶险之事。”十绝神君仍然微笑着说。
  “厉岛主,说说你的条件听听。”
  “请应府宗助厉某完成一统江湖的大业。”十绝神君郑重地道。
  “厉岛主言下之意就是要三尊府无条件地加盟不归岛?”魔尊笑着问,那种笑容十分令人难测高深。
  “可以这么说。”十绝神君断然答道。
  “厉岛主,你认为应某会答应吗?”
  “我认为应府宗应该会答应,因为加盟不归岛,三尊府仍是完整的三尊府,否则,你们将面临瓦解崩溃的危机。”
  “这算是威胁吗?”
  “随应府宗怎么认为。”
  “厉岛主,应某可以选择吗?”
  “应府宗,不成朋友,便是敌人,你如果不想再树本岛这个敌人的话,厉某认为应府宗最好不要选择。”
  “厉啸天,你这算什么意思?”煞尊厉声问道。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明确地告诉你们,你们如想生存,根本就无从选择,必须毫无条件在答应厉岛主的要求。”百劫神魔冷笑着道。
  “现在,厉岛主,应某可以给你明确的答复。”魔尊一字一吐地道:“三尊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应府宗,希望你仔细想想你们目前的处境。”十绝神君阴笑着道。
  “厉岛主,应某十分明白自己的处境。可是,厉岛主你不要忘了,只要三尊没有倒下,三尊府就永远不会屈服。”魔尊冷笑道,语气十分强硬。
  “应府宗,江湖没有长青树,你们三尊也不会永远不倒。目前这场大动,厉某相信你们三尊就很难度过。应府宗,成某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否则,三尊必倒,言尽如此,告辞!”
  十绝神君一行五人说走就走,音落,五人早已消失。真是来无踪去无影。
  花厅中的众人无不为之惊叫出声。
  “可恶!你们是来示威的。”魔尊沉声道。
  “老大,你的意思……”毒尊出声相问。
  “任何人要想板倒三尊府,他们付出的代价,将比想象中的要多十倍。甚至百倍!”魔尊杀气腾腾地道。
  一大早,太阳从东山露出火红的脸面,射出道道强烈金光,象是在放纵地嘲笑,讽刺那层淡淡的薄雾是那么的不可一击。碧蓝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越发衬托出浩瀚的苍穹是那么深,那么的不可捉摸。
  常亮独自一个人离开雅园,往城郊走去。因为今天是约定与五蝠血令的那帮手下代表,见面之期。
  他一改往日公子哥儿的形象,变成了一位典型的江湖同道者,一身劲装着剑靴,身背斩妖剑,腰挂百宝囊。浑身上下一身黑,黑得怕人,黑得阴森。
  走在这条出城的小径上,表面上看不出他是防人还是赏景。
  这次单独行动,他是有意引出对头。因此把三女全留在雅园,要她们好好地跟白发银眉学手艺,炒几个好菜等他回来欣赏。三女说不过他,只好千叮咛万嘱咐地把他送出了雅园。
  羊肠小径上前后无人。忽然,道旁的竹林枝叶微动,按理,轻风拂梢吹叶应该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自然现象,但常亮却好象是头侧另长了一双眼睛,在七星寒芒即将近身的一刹那,人向下蹲,接着仰面倒地,继而贴地倒射,最后翻滚缩成一团,滚向径旁一侧的小沟中。
  这一过程说来慢,其实快得好似电光石火在闪射。
  变化发生得太突然,他一连串的动作完全是在人的眨眼间完成,快得令人目眩,令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整个过程谈不上什么美感,但却完全抓住了一个快字,而这一点,却又不知是多少武人,终其一生光阴去苦练,仍然达不到的成就。
  他下蹲的动作尚留在两人偷袭者的眼中,一刹那间,他的人影却已消失在径旁的小沟中。
  攻击偷袭的人,绝对称得上暗器高手中的宗师级高手,在这电光石火般的刹那间,自那七星寒芒落空到常亮消失幻形,两位偷袭者一共发射了七次暗器,形成七轮攻击波,纵横交织的暗器网,笼罩了三丈方圆的地面及空间。
  那种利器高速穿越空气所形成的劲啸让人闻之毛骨悚然。从这破空的啸声,便可知第一枚暗器的速度与劲道将是空前的迅捷与猛烈。
  两个蒙面人随暗器攻出之后立时闪出,他们似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们都清楚各自的修为,刚才那一轮暗器波,纵是一流的顶尖高手在全神戒备之下也难以脱身。何况这次袭击完全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待他俩看清楚地面上除了各式大小不一的暗器,并无半点人影;也无半点丝血迹,确信自己的眼睛并没有出什么差错,明白偷袭的结果徒劳无功,想撤走脱身时,已经为时过晚。”
  不知何时,不带任何迹象,没带一点声响,仿佛比一抹鬼影还要来得轻飘,一个黑衣人己出现在两个蒙面人身后,冷然背手而立等待二人回头。
  黑衣人正是常亮,此刻他的一双虎目比夜空的星星还要亮,精光四射,冷电流转。杀机盈盈,一丝不眨地紧盯着刚刚转过身来的两个蒙面人那双仅露在外的眼睛。
  此际,这两双眼睛充满了太多的惊慌与恐惧,因为这个黑衣人,如此毫无声息地来至他们身后,以至让他们毫无所觉,他如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出手偷袭,他们两个此刻还在这个人间,大有问题。
  常亮冷眼望着两个蒙面人,然后又扫视了一眼他先前立身之处,那儿,纵横交错的暗器布满了五丈方圆的地面,强大的攻击网由六种暗器组成,透骨镖、夺魂刺,回风锥,铁蒺藜,蛇形梭,双锋外,六种暗器一共不下数百枚,每枚皆没入地面十之八九,如果贯入人体,即算只有一半甚至三分之一,也足以将人打成一个铁刺猬。
  “有多少零碎,你们最好一齐全抖出来,我给你们机会。”他阴森森地说:“从你们的出手,可知你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但你们却拿了一块遮羞布蒙住脸,却又有可能是见不得人的下三滥,出手吧!不然就没有机会了,我立身之处,距二位不到两丈,正是暗器威力最强的距离,良机不再,二位!”
  两个蒙面人距常亮相距最多只有一丈五六,正是暗器杀伤力最有效,最强的最佳位置,要想避开暗器高手的联手袭击,被袭者要想正面躲闪,极为困难。
  可是,刚才暗袭尚且无动,此际明攻又岂能奏效?对手没有把握,他会自己找死?
  两位蒙面人被常亮的冷森,沉着气度所震慑,失去再发射暗器的勇气和信心,暗器无力。二位蒙面人只有指望动兵刃使绝学能够奏效。
  “我猜,你们一定是五龙楼的杀手,对不对?你们是来替同伴报仇的吗?”他阴沉的问,声音冷得象来自寒冰地狱的阴风。
  一声不吭,两个蒙面人互视一眼,左边那位拔出了一把蓝汪汪的蛇形剑,一看就知是一柄毒剑,剑长三尺,剑尖分开呈两个叉形尖刺,象极毒蛇吐出的长信,右边这位,取下了缠在腰间的银鳞鞭,七尺长的鞭身,全由倒钩形的尖刺组成,这玩意轻轻抽在人身上,连皮带肉也会扯掉一大块。
  冷冷地一笑,常亮道:“联手上来吧,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
  这两位蒙面人倒是真听话,要他们动手他们就动手,不过先动手的只有二个人,并没人依言联手。
  蛇形剑从左边那位蒙面人手中攻出,仿佛不再仅仅只是一把剑,那迸现的一道道寒光,凝聚的一溜溜蓝芒,纵横交织,好象漫天的蓝蛇,张开它们那一张张噬人的毒嘴,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内射,冷森的剑气直迫常亮的头颈胸上盘各大要害。
  几乎就在剑芒幻影显现的同时,那位手持银鳞鞭的蒙面人,忽然一个横滚贴地掠来,银鳞鞭带起无数道闪闪银光,仿佛一波推一波往前涌的银浪,狂野霸道地攻向常亮的下盘。
  前扑,不可能,那是找死;左右闪,那儿正有无数的蓝芒在等着你往上撞,上纵,也不行,因为上空也被纵横交织的剑影封锁,下盘的银波正是要迫使你腾空送死。往后窜,将势必遭到此攻击更凶猛,恶毒的追杀,而且还须提防对方随时有可能发出的暗器。
  好恶毒的联手合击术,一上一下配合得天衣无缝,再厉害的高手被缠住,似乎除了等死亡之外,也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了。
  人似流光,常亮不可思议地出现在右们三丈之外的小径旁,从容的神情,好似他原本就是站在那儿。
  “阴险恶毒的合击术,江湖中相信有不少高手名宿被你们除名。”常亮冷森森地盯着两个蒙面杀手,一边逼近一边道:“现在,你们准备接我一招,接得住,我放你一马。他撤出了斩妖剑。
  两个蒙面人的势在必得的雷霆一击失败,眼中的神色更见惊怖,勇气与信心空前迅速地下降,二人互打一下眼色,戒备着徐徐后退。
  因为步步为营,提防对手突然扑上攻击,所以退得慢,但常亮却逼得紧,双方的距离很快地拉近。
  失去信心的人。通常首先想到的便是逃命。两个蒙面人皆被常亮浑身散发出的杀气所震慑,斗志全消,突然两面一分,转身飞跃而逃。
  暗杀,明攻两皆失败,当然越早脱身越妙。
  心虚的人,心一定十分紧张,心情一紧张,便会影响人的思维和反应,思维一不灵敏,做事便不考虑后果。两个蒙面人正是如此。飞跃而逃,背部空门全部暴露给敌人。如果敌人的轻功比你高明,你一定难逃。
  常亮的轻功无疑要比他们高明得多,两个蒙面人在纵跃而出的刹那间,他们各自听到一声闷哼。
  首先摔倒之人,是手持蛇形剑听那一位。他被踏住背心。这位仁兄此刻连自杀的力道也失去,更别说挣扎。他背心脊柱穴被一股神奇的力道击破护体气功而封闭,似乎背脊松散,全身不听指挥。
  另一位蒙面人也几乎是在同时被制,他是被一股强劲的掌力拍中灵台大穴。对方下手极有分寸,用的是昏字诀。他在被掌力拍中摔飞出三丈远之后,便闷哼一声,昏厥倒地。
  “噢……”被常亮一脚踏住背心的杀手伏在地上大叫。
  身躯被翻转,蒙面头罩被抽掉,露出一张须发皆斑的大马脸,原本属于他的蛇形剑,剑尖两个锐得的分叉抵在他的咽喉上,只要一用力,三岁小孩也可将他钉死在地上。
  “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五龙楼中的杀手?”常亮持剑的手略微施力,锐利的叉尖已刺破表皮,鲜血流出:“我说过叫你们最好不要与我为敌,你们为什么不听?”
  “小辈,五龙楼的权威与声望决不容人侵犯,你不但严重损害了我们的威望,而且杀了我们一名接引使者。五龙楼不杀你立威,绝不会罢休。”这位杀手恢复了镇静,不再狂叫,也不再求饶。“你将会看到你冒犯五龙楼的后果会有多严重,我们的人会令你寝食难安。”
  “说!你们派来镇江的主事人是谁?你们约晤五蝠血令的目的何在?”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你会的,因为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会不择手段地去获悉。”
  “你准备用刑逼供?”
  “如果你不肯老实合作,要同自己过不去,找罪受,我想我会这么做。”
  “你没有机会了,因为你低估了我这把剑上的毒性,那是见血封……封呃……呃……”这位杀手说着忽然身子猛烈地抽搐,脸色马上变得乌黑,顷刻间便气绝了。
  常亮不由得一呆,他的确没想到剑上的毒性会如此严重,望着杀手发黑的尸体,他举起手中这把蛇形毒剑,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将手一抖,把这柄霸道的毒剑震成了碎片。
  走到那位昏厥不醒的杀手身边,他一把抓起杀手的身体,飞身闪入径旁竹林之中,他决定改变问口供的方式。
  足有一顿饭的功夫,他方走出竹林,出来之后,他手中多了一根银鞭,正是那位杀手的纛道兵器,他喃喃自语道:“这玩意用来抽人,一定很不错,五龙楼呀,五龙楼,你们将发现煞星常亮比你们预料中的要可怕一百倍。”
  摆脱了所有的盯梢眼线,常亮从官道上往南折入一条小径,急行四五里,来到一座小河湾旁的农舍中。常亮与两个守在门口的小村姑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径自往里走。
  这里,是五蝠血令的一个临时据点。
  农舍后园中,在一株大杏树下,常亮正在与那位欧阳执法细细交谈。
  “令主,我们所有的人,组成了三十六组狙杀组,四人一组,已全部赶来了镇江,待候令主的最后指示!”欧阳执法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少妇,她那双媚目中闪着一种异采,凝望着常亮,口中谈的是公事,但她的语气,她的神态,一点也不象是下属在向上司汇报情况。
  这位欧阳执法,是五蝠血令中心肠最冷酷最无情的大执法,没有人知道她有没有男人,因为她虽是个少妇,但却没有人看见过她会对一个男人假以辞色,她在五蝠血令中是有名的冷面人,五蝠血令中的每一个成员,无不对这位修罗仙子欧阳倩菇畏惧三分.
  表面上愈冷愈无情的女人,她的内心往往比谁都炽热。这种女人,内心中一旦进入了一个男人的影子,她就会难以自拔,她会不知不觉地在这个男人面前撕下那种用高傲和自信所伪装的假面具,慢慢流露她那炽热难禁的感情。
  此刻的欧阳倩菇,无疑正是这种情形。
  一个美丽的女人,固然能使见过她的男人铭心难忘,但是一个能使这种女人动心生情的男人,给予她的影响却是刻骨铭心的。
  常亮无疑正是令欧阳倩菇动心的男人。
  没有人能够比练过动情大法的人更了解女人,所以常亮十分清楚欧阳倩菇此际的心思。
  南宫飞芸曾对他说过,因为他太出色,五蝠血令中有不少单身的美丽女人已为他动心,要他好自为之,即不要让她们情海生波,也不要伤害那些曾被男人害过的女人的心,要他必须慎重地对待这件事。
  成熟女人的风韵,对男人的吸引往往比那些纯情玉女来得强烈,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他绝不会傻得去拒绝一个美丽而成熟的女人。
  自然得好象是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他一把揽住欧阳倩菇的香肩,微笑着说道:“欧阳姐姐,我们用这种方式来交谈,似乎要比那种生硬而古板的禀报方式来得亲切和自然,你说对不对。”
  一个女人被她中意的男人搂着,不管这个男人是什么样的人,她都不会有丝毫的不快与不愿意。
  脸上红云上颊,此刻的修罗仙子象只温柔的小猫,她紧靠在他身上,声音细得象蚊鸣:“令主,你不怕被秋丫头她们看见。”
  “不要紧的,你瞧,庄姑娘她识趣得很。”常亮笑道。
  欧阳倩菇偷眼一瞧,离这不远的另一株杏树底下,小姑娘庄韵秋正朝他俩做了一个善意的鬼脸,笑嘻嘻地蹦跳着离开后园。
  “欧阳姐姐,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他笑着问。
  “令主,开始什么?”她羞红着脸问。
  “我现在想知道我们的人分散的具体位置。”
  芳心微感失望,因为她以为他准备要吻她,她粉脸更红,赶紧道:“在白道人物汇集的匡家大院附近,我们有十二组四十八位好手以各种身份埋伏附近,在森罗院福安轩附近,有四组狙杀手,三尊府隐身的林家大宅,我们有十四组狙杀手随时准备埋葬三尊,五龙楼的杀手群目前还无法得悉他们的驻扎地,西郊不归岛栖身的大农庄,设有三组人员在监视,另外三组全部在这儿负责警戒。”
  “很好,这样分配十分妥当。传我的话下去,地煞行动从明日开始进行,令各组成员一律在尽量免伤亡的情况下,给予敌人沉重的打击。”
  “地煞行动?令主,这是这次行动的代号?”
  越是表面无情的女人,春心一旦摇荡,她们是热情、大胆、放纵。
  良久,良久。
  两张如胶似漆的嘴唇难舍难分地移开。
  “姐姐,你只怕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尝这销魂滋味了?”
  “十年了,好弟弟,姐姐平静了十年的春心又被你挑动了。”
  “姐姐如此看重小弟,小弟一定要好好报答姐姐。”
  “好弟弟,用不着那样,姐姐知道你的情况,姐姐不求与你长相厮守,只求你在有暇之日来看看我,陪陪我,给我丝安慰,稍稍给我一点温存,我就心满意足了。”
  “姐姐,那多难为你!”
  “难道姐姐坯能象那些小姑娘一样整天缠着你。好弟弟,你的心意姐姐知道,但现实不允许我们那样。而我也是一个很知足的女人,你能让我再尝这温存滋味,姐姐已经知足了,好弟弟,为公为私,姐姐一定助你完成霸业,以谢你这知遇之情。”
  “姐姐,你对我太好了。”
  “谁叫你这小鬼这么可爱,弟弟,南宫令主是不是和我一样也被你迷上了?”
  “好姐姐,那是南宫大姐与姐姐一样爱护我这个小弟弟。”
  “你这张嘴,是女人都会被你吹得自己是谁都不会知道,怪不得秋丫头明知你有了四个女人还是那么死心塌地爱你。”
  “秋妹妹她委实可爱,也许我太薄爱了。但我这人绝懂得珍借感情,我最大好处就是喜新,但决不厌旧,秋妹妹她要是不嫌我,我保证不会负她。”
  “姐姐也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才鼓励秋丫头去爱你,不然秋丫头她肯识趣地走开才怪。”
  “那小弟多谢姐姐的厚爱了,姐姐,南宫大姐她还好吗?”
  “好是好,不过却是整日里有种魂不守舍的感觉。弟弟,你害人不浅呢!”
  “姐姐,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说真的,我也的确有这种体会,见到你心里塌实多了。见不到你,还真有点魂不守舍。”
  “那多亲一下,姐姐的魂就归窍了。”说完他在她那红艳艳的丰润的棰唇上亲了一下。
  “小鬼,一下才不够呢。”说着她伸开两条蛇一样软的玉臂,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动地迸上一串激情,火热的密吻。
  离开小农舍,踏上回城的官道,已是未牌已过。
  合该有事发生。常亮他忽然一时心血来潮,竟然放弃大官道,改抄小径,小径通向大南门。
  前面,正有十五名江湖人物也沿着这条小径赶路,不过他们是出城,与常亮是相向而行。说他们是江湖人,因为这伙人有俗有道,一个个衣着鲜明,提刀配剑。
  这条小径很少有旅客行走,往南的几乎全是附近城南郊的本地民众。说是小径,其实可通马车。虽然这里田野开阔,地气湿润,宜种桑麻,所以视野有限,相向而行者,耍接近至百步之内,方能彼此看清对方的面目。
  常亮走了三四里,前面小径折向处,出现了十几名健步如飞的江湖人迎面赶来,首先,他认出领先急走之人,是那晚在百灵庙中偷袭冷寒雪,差一点要了冷寒雪的命,被常亮一掌击退惊走的听涛山庄二庄主五雷叟。
  五雷叟边走边回头与身后人交谈,不时指指点点。
  十五人中最抢眼的有三个,皆是年近花甲、身材修长,气概不凡的名宿。两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一位红光满面,身着锦袍。
  两位老道着玄色道袍,背上背剑,手中持有拂尘,从同伴对他们的神色上看,他们的身份与地位颇高。
  其他十一位人物中,有两个常亮熟悉的,一位是那日偷生的铁剑秀士,一位则是地煞刀,其余九位全是陌生面孔。
  走在前面的五雷叟一眼瞧见常亮,当即认出了常亮是那晚一掌击退自己的人,他一直认为常亮是五蝠血令中的高手,因此脚步一缓,挥手示意同伴放慢速度。
  “想不到今日有幸再会阁下,阁下,一掌之赐齐某很想讨回公道,不知阁下今日有没有这份兴致?”五雷叟边走边道。
  “齐老二,你难道还不死心,以为你很了不起?那晚你如不是见机逃走,你今日还能站在这里说大话。”常亮冷笑着道:“选日不如撞日,今天正好碰上了,你必须对那晚的无耻行为付出代价。”
  “齐施主,这狂妄的小辈是谁?”一位留有山羊胡的玄袍老道沉声问。
  “五蝠血令中的一位高手。”五雷叟答道。
  此刻,双方在相距三丈时,都驻步不前。
  “煞星常亮!”惊呼声出自铁剑秀士的口中,这位白道名宿满脸俱容。
  所有的人听了铁剑秀士的呼声都感到一惊。几人尚情不禁发出“咦”声来。
  “他真是煞星?你没有看错?”五雷叟转首望铁剑秀士沉声道。
  “绝错不了,他就是烧成灰我也能认出来。”剑秀士用充满自信的口气恨恨地说。
  “齐老二,错不了,煞星就是我,我就是煞星,你还敢不敢找我报那一掌之仇?”常亮冷笑着道。
  “孽障!今日你的末日到了!”山羊胡老道沉声道。
  “牛鼻子,你用不着耍嘴皮子,今日算你们人多势众,我怕你们行了。只要你有种敢找我单挑,我保证你在斩妖剑下走不出三招,算我怕定你们这群不讲道义的伪善小人,恕不奉陪,齐老二,咱们间的账哪天碰上哪天算。告辞!”常亮说完向路左窜。
  他不是有勇无谋的猛夫,并不想逞英雄,一敌十五,而且是十五个一等一的高手,再笨的人也知道该采取何种正确的行动。对方人多人强,他不想冒险以一敌十五,场面话说够了,他打算避开对方。
  他这一走,不啻表明是他理亏、心虚。而对方的人,便越发坚信他们采取的行动是正确的,尤其是山羊胡老道。
  “休让他逃掉!”山羊胡老道大叫。
  “他走不了!”老道身旁的锦袍老人声如洪钟,修伟的身躯轻轻飘似飞絮,向前飘出立即化为流光,速度骇人听闻,眨眼间便远出三十步之外。
  五雷叟与两位老道身法与锦袍老人不相上下,也是一掠三丈,化成三道淡淡的人影衔尾追出。
  其余众人速度稍慢的只有四个人,但在寻常高手名家眼中,他们的身法同样是快得难辩形影了。
  追了片刻,所有的人都追散了。
  在城里,这些自命侠义英雄的白道人物,毕竟多少有些顾忌,不至于太过明目张胆纠众以众敌寡,可是在城郊,尤其是在这片没有旁人目击的场所,他们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敢干,充分体现了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本性。
  人多势众,其危险性比一群正在聚众闹事的暴民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群气势汹汹的强者,与一群疯子没有什么不同,不管这群人是强盗凶徒,或者
  是侠义英雄,其危险的程度一定相等。
  常亮如想避开别人,没有人能追得上他。除非追他的人轻功与功力皆比他高明一至两倍,不然绝无可能。但是众人分散在各处堵截搜索,个别人碰上他的可能性就不是没有了,因为他最终目的是回府城。
  这十五名白道名宿,当然有强弱,轻功造诣也必然参差不齐。片刻便都分散了,也等于是变相的散布各处,在作广泛性的围追堵截,拦住常亮的机会大大增加了。
  奔雷手关豪,在十五人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与两位中年人走在一起,此际是前面瞧不见自己人,后面也看不见跟来的同伴。三个人只能盲目地在矮林荆棘丛生的荒野中奔东逐北。
  钻出一片麻园,前面是杂草丛生,小土丘起伏的旷野、久旱不雨,草木在炎阳下奄奄一息,人在其间走动,草木的折断声瞒不了高手们的听觉。
  “前面不会有人,咱们回转。”奔雷手实在不想再浪费体力,在大太阳下作无望的追逐,呼呼不停地喘着粗气说:“这杀胚反正返城,在城里我们可以直接打到雅园他栖身的老窝去。委实用不着这么费神来追他。这家伙的轻功神乎其神,此刻恐怕早就跑出二三十里地了。”
  身后,忽然传出一声轻咳。
  三个人火速转身,吃了一惊。
  常亮就姑在他们先前钻出的麻园缺口,身上和脸部丝毫不见汗迹,神定气闭背着手令人莫测高深地笑着,与他们三个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狼狈相截然不同,那象一个怆惶逃命之人。
  “嘿嘿!老兄,你不要把我煞星真当作神仙,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凡夫俗子一个,哪有片刻逃出二三十里外的神通!”他信步踱出麻园:“你们这帮家伙太过份,我不找你们的麻烦已是阿弥陀佛了,你们竟敢反而以为我好欺,所以我不甘心逃避,我必须向你们讨还公道,让你们知道与煞星为做的可怕后果。现在,你们三个如向我道歉,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你们一马,千万不要等我心中起了杀意再讲,否则,你们可就不好过了。”
  “你这个杀千刀的杀胚,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奔雷手咬牙切齿地道:“江湖中决不容许你这种人在江湖中多活一天,你不死,将不知会有多少人受到你地荼毒。”
  “哦!我有这么坏吗?我怎么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常亮邪笑道:“你这家伙既然认定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那我就用十恶不赦人的手段来对付你,我要让你知道不分是非黑白,会造成什么样的结局。”
  “你胜得了关某,关某任你摆布!”奔雷手狂笑一声,一双铁青色的粗糙大手忽然发出两股狂涛,人影也奇快无比地一闪即至常亮身边,强劲的力道迫胸腹要害。
  人影一闪即逝,根本无法看清,太快了,象是凭空隐没幻影,巨大的力场触向便化成两股狂飙向两侧逸去。
  “叭!”耳光声爆起,人影急分。
  奔雷神掌全力施展,但奔雷手却在出掌之后连退两步,左颊变了色,眼中的惊容象是见了鬼:“你……你的手怎……怎么可……可能击……击中我……我的脸?”这位白道名宿语无伦次,惊怒交加。
  这就是太过自信的人,是最可怜的下场,太把自己的估计过高,把别人眨低,一旦事情彻底改观,他根本不能正常地面对现实。一个武功超绝的高手,很可能会死在一个三流混混手中,甚至会被一个村夫一锄头敲破脑袋。
  奔雷手排名虽不在白道二十一位名宿之中,但他一向对自己的绝掌无比自信,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比洪荒九绝中的人物差。据说他当年曾与少林掌教痛禅上人印证过武学,但胜负如何无人得悉,众所周知的是,痛禅上人对他的评价十分高,说他的奔雷神掌是不差于少林般若神掌的宇内绝技,因此,奔雷手对自己的奔雷神掌一向就十分看重,对某些江湖传闻也不太相信。眼见为实,耳闻是虚,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就是江湖人的通病。所以他敢向煞星放手一搏,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位年纪轻轻的毛头小伙子会有传说中的那种至高绝技。
  一个照面不到,被人用粗俗的手法击中不可能击中的头脸,对方如果不手下留情,只要手中劲道稍加三分,保证可令他奔雷手脑袋开花,他如何能不又惊又怒?
  “你这双手只配去替人抓痒,也可以去帮你师娘捶捶背,揉揉腿,这种三脚猫的把式也敢在我煞星面前现世,我一个可摆平十个你这样的货色。”常亮仍然邪笑道,他还是站在老地方,似乎刚才并没有发生任何事,一直不曾离开原地,不曾揍奔雷手的耳光。
  “关兄,这小子是个鬼。”一位甲年剑客惊呼道。
  脸部的感觉,告诉奔雷手这是铁定的事实,奔雷手的脸颊,红肿老高,嘴角隐现血丝,很可能牙床被打松。常亮虽是手下留情,但这下巴掌仍然不轻。
  奔雷手总算明白江湖传闻并不假,煞星常亮的确是十分可怕的高手,定下心神,神功凝聚,大喝一声,左掌虚空以十成功力的奔雷神掌劈空发出,无涛的潜劲如山洪暴发,右手急拔背在后的砍刀。
  这次奔雷手他以右手行雷霆一击,掩护左手拔刀,炯炯虎目紧盯着常亮,要看常亮的身形到底是如何移动,他迄今尚在怀疑刚才所挨的那记耳光是不是事实。
  这一掌劲道极为可怕,丈五六之内真可碎成粉。奔雷神掌果然是掌功中的绝艺,强劲的力场就算未击中人体,也可将对手阻挡在丈外近不了身,能抵抗他这一掌的人还真的屈指可数。
  糟透了,奔雷手右手拔刀的动作只进行了一半,对面的人影隐没,掌劲自丈外自行消散,毫不着力。
  “翻!”常亮的沉叱霞耳欲聋。
  他自己也翻,后空翻冲天而起,有手那根得自五龙楼杀手的银鳞鞭随着他的翻势抽紧,上缩,收回。
  奔雷手不由自主,他不能不翻,他狂叫一声,也跟着身形飞起,同样是后空翻,只是他的姿势绌劣得很。他是被银鳞鞭从不可能的角度缠住在脚踝摔翻的。
  常亮在原地上空翻腾,凌空翻了两个回转,但飘落时却不退反进,竟然到了奔雷手摔落处,像煞一头可任意翻腾的鹞鹰,完全违反了正常的力学常规,超越了人体的极限。
  两个中年人见状大骇,大喝声中,一刀一剑化虹而至,刀剑皆吐着道道杂乱无章的电虹,中间却暗藏了蕴储全部真力的电虹,随付皆可能制造一击致命的好机会,对手绝难从漫空而来的刀光剑影中去分辩哪一道刀光,哪一道剑虹才是致命的攻击。
  可怕的电虹,罩住了正欲擒住奔雷手的常亮。
  刀山剑浪之中,银鳞鞭忽然刀象化成两道银光,象两根利刺一样锲入汹涌的刀光剑影的空隙,几乎是在同时将两位刀客剑手绞飞而起。
  刀光隐、剑虹消,两位中年人惊叫着飞至半空,身躯上升而飞,飞向常亮立身之处。
  银鳞鞭滑出手腕,重新挥舞,十六鞭化成一鞭抽出,“叭叭叭叭……”抽中人体的暴响震耳。
  上升飞起的两位中年人,升至顶点的前刹那,每人皆被结结实实抽中八鞭,带有倒钩的鞭身无情地在他们的腰、背、胸、腹落实。内家对内家,两位中年人的护体神功一触银鳞鞭上传来的巨大力道立即崩溃,血光崩现,皮开肉绽,连皮带肉的碎布四散耖落,惨叫声中,两位中年人的刀剑早已脱手,摔飞两丈开外,砰然落地,痛叫声令人闻之恻然。
  他们的叫声,早引来了同伴。
  奔雷手背上的砍山刀,不知何时到了常亮手中,他将锋利的刃口搁在奔雷手的脖子上,只要稍稍用力拖动刀身,保证可轻易地切下奔雷手的脑袋。
  “你想杀死我替江湖除害,现在你反而落在我手中,我切下你的人头,你应该不会反对。”常亮脸上的笑容不再现,变得阴森而残忍:“我有权杀死要杀我的敌人,你说对不对?”
  “煞里!冲道爷来。”山羊朗老道在丈外沉叫,剑已在手。自称道爷不称贫道,可知老道不是寻常的玄门羽士。
  不错,老道的确不寻常,武当派有三位辈份高,玄功惊人的老道,称为武当三仙。紫虚散仙号称武当掌教,他的两位师弟青冥丹士与雷电散人尊为武当元老,这位山羊胡老道,正是青冥丹士,他身旁的老道则是雷电散人。
  黑道朋友听了青冥丹士与雷电散人的名号,无不吓得直打哆嗦,因为这两个人不是道人的道人,一向族恶如仇,标榜的宗旨是除恶务尽。虽是武当元老,但很少呆在武当山,常在天下各地云游,凭他们的主观想法锄奸诛恶,替武当派建立无上声威。
  青冥丹士果然不同凡响,慑人心魂的杀气极为强烈,剑上传来的隐隐龙吟令人入耳惊心。
  三尺长的剑身青莹有如一泓秋水,一望便知是宝剑中的极品。这把剑,正是青冥丹士行道江湖惩治凶人的杀人利器——青冥神剑。青冥剑虽没有名列天下十大神兵之中,但仍可绝壁穿墙,斩金切玉,削铁如泥。剑术通玄的人如果手中有一把宝剑,他运剑的威力可凭空增加三倍。
  “冲你来就冲你来!你这牛鼻子以为我真的怕定你了?”常亮怪叫一声,一脚封死奔雷手的软麻穴,手一动刀光破空,幻化为一个三尺长的光轮,翻腾闪射着向青冥丹士劈面飞去,啸风压下了青冥剑的隐隐龙吟。
  青冥丹士不为所动,手中宝剑向前一点,三尺大的光轮忽然改向往五雷叟加速飞去。
  老道没想到会有如此变化,吓得收剑一呆,万一伤了五雷叟,他如何向同伴解释?
  五雷叟不槐为听涛山庄的二庄主,宇内二十一位顶尖高手中的人物,反应超人,来不及出掌封挡,当机立断向左急闪。
  刀轮飞行的速度太快太猛,几乎是擦着五雷叟的右肩掠过,寒气澈骨生寒。
  “噢……”一声惨叫发自五雷叟身后,众人闻声一看,不由得脸色全变。
  铁剑秀士这个倒霉鬼,他本是站在五雷叟身后,可是五雷叟闪身侧移,他还没有槁清是怎么回事,翻转着的刀轮已射入他的前胸,三尺二寸长的刀身齐把而没,巨大的冲力将铁剑秀士的尸体带飞出两丈远。
  所有的人都怔惊,青冥丹士更是回头观望,常亮却趁这一刹那一掠而至,近身了。所有的武器全成了碍手碍脚的东西,只有拳掌功夫在这时才最奏效。
  左手神乎其神地崩开又扣住青冥丹士恃剑的右手,右手一连七记连珠重拳扎扎实实地在老道胸腹开花。
  “卟卟……”拳一触体,老道气消功散,着肉暴响异常刺耳。
  左手一抡,老道人在半空开始飞转,两条腿与一只左手绝望的乱舞,但挣不开有如铁钳般扣死他脉门的大手,脉门上传至的怪异力道直撼心脉,老道在痛苦地表演空中飞人。
  抡了三圈,一声沉叱入耳:“孽障斗胆!”
  人影入目,叱声仿佛左洞里响起一声炸雷令耳鼓生鸣。
  声似风雷,常亮感到背部有可怕的乓刃光临,无涛的潜劲已先一刹那及体。
  常亮没想到对方会不顾同伴的死活发动偷袭,他抖手将青冥丹士掷出砸向从左侧扑上的人影,大旋身右手猛挥,银鳞鞭神乎其神地在他手中出现,形成一道银光屏障,左掌随势封出,形成严固的防卫网。
  风雷骤发,银鳞鞭与一柄拂尘的金丝缠住了,出手偷袭救人的是雷电散人,老道左手已伸出袖口,乘势吐出掌力。一道无此的狂涛带着一声极似沉雷霹雳的爆响。排山倒海地迎面压到。
  “轰!”一声巨响,是两种可怕的掌力相互接触所发出的雷鸣。
  罡风四逸,飞沙走石,枝叶枯草漫空飞舞。
  常亮一掌接实,人影倒飞而起,后空翻两周重新落地,人在空中,银鳞鞭脱手射向化虹追击而至的锦袍老人,生死关头,保命第一。
  脚刚落地,左侧一股狂飙如山而至,千钧一发,常亮一个侧旋,将背部卖给对方。
  “砰!”如山的力道结结实实落在有斩妖剑的蛟皮革襄上。
  常亮借力电射前冲,他怨毒地冷笑一声,回头瞪了这干白道人物一眼,继续飞掠而逸,脚下有点不稳,显然被刚才的两记偷袭震伤了内腑。
  “不可追赶!”被震飞至三丈外的雷电散人急叫,脸色苍白,嘴角隐现红丝,及时出声制止了五雷叟与锦袍人的追赶举动。
  情急救人,老道士用上了生平绝学行雷霆一击,虽震伤了常亮,但他自己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那小辈可怕,我们的人切记不可同他单独打斗,他受伤不太重,须防他做困兽之斗。”雷电散人虚脱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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