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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十三井笑声


  “草芦黑栈”的刘、关、张在各地分栈,共有七千个杀人部下,为他们卖命敛财,这些部下尽是奸贼之徒,杀人如麻更心肠歹毒,只是武功不及才屈于三人之下,要令一众邪徒心服口服,便需要一口“十三井”。
  “十三井”处于“草芦黑栈”的后院之内,深逾十余丈,简简单单的四面长壁环圆直下,顶头锁有十三枝粗大铁柱封住井口,没甚么特别机关,却使“孟母三癫”数千手下杀人者闻之丧胆。
  就是因为“十三井”很普通,当被困囚于内,拷打逼供的人可以尽情发挥想象力,灌水、淋滚油、火烤……自己于顶头细意欣赏被虐拷打者苦苦哀求,心头定然畅快乐透。故此刘、关、张三兄弟对一些背叛者也有时颇为悦畅,只因又可以捉拿他拋下十三井,让半疯半痴的娘亲玩个痛快,以慰藉她苦闷的心情。
  今天,十三井内来了一位新客人,他骨折筋断,全身披血,垂头丧气的蹲在井底一角,孤独得可怜,一群爱玩的人便跟他打招呼,寻快乐来也。
  为首的当然是那神气十足老小姐,身后簇拥着老大姑与老少奶,那老少奶只三十余岁,一身花巧艳色打扮,倒也具三分姿色。甚后还有秃头怪四喜,盲甲、盲乙、盲丙、盲丁。当然打得苦来由手也疲倦的寒烟翠也跟在最后,爱虐玩人的她,怎么会放过欣赏好戏的良机。
  盲甲道:“我带了火油,先烧掉他一层皮,待全身干透,再捉尖石子下井,一定痛得那病痛死去活来,嘻……”
  盲乙道:“不然也可以倒下一桶屎水,浸至胸口,逼他喝个饱饱,我可玩过屎肚人了,跟着一刀子插肚,屎水直射,多有趣啊!”
  盲丁道:“不……以上法子都怕他挨不了多久,又没有竞赛味儿,大伙儿一起玩,要多点变化才好啊。”
  老大姑道:“玩得如此有学问,你们倒也太残忍了吧。”
  肓丙笑道:“大姑奶奶,你下去给咱们先玩一玩试试,方才知道是否太残忍啊,好么?”
  老大姑怒道:“玩你个屁,我来是拷问那病痛的师父躲在哪里,不会跟你们同样胡闹。”
  老少奶道:“对啊!小姐,你也不要玩得忘了形把他杀掉,小心太爷怪罪哩。”
  “哼,对啊!怕怪罪便不要玩,倒在一旁看好戏吧,让本姑娘带大家玩个痛快好了。”身后的寒烟翠败后仍不甘心,故意出言顶撞相激,把老小姐的怒火又燃烧起来。
  老小姐道:“这里有十根钓鱼线钩,一会儿人手一枝,垂下钓肉钩骨,谁扯钩出最重骨肉,又或逼得病痛忍受不了说出其师藏匿处,便是赢家,有胆的便拿一只尾指作赌注,胜出的不用切掉,如何?”
  如此荒唐赌局,竟实时博得大伙儿高声拍掌叫好,除了老少奶与老大姑,七个痴醉虐杀的疯狂少男少女,都加入了赌局。寒烟翠对老小姐绝无好感,惟她的虐玩竞赛实在颇有新意,心底不禁有点称许。
  老小姐道:“为防这头病痛家伙用毒,我早已带来道医苦来由泡制的解毒药一大碗,这病痛的毒力不及其师十分一,解毒药已足够应付了,大家可以尽力而为,钩他的一大块骨肉玩个痛快。”
  有了保险,盲甲首先挥动钓竿,手腕劲透疾射,八爪钩竟射向病痛双目,可怜已筋疲力竭、内伤极重的井底病痛已无力闪避,只好头额急向后移,竭力闪开,但盲甲又岂是泛泛之辈,三指挑引传劲,八爪钩恰好翻上掠划,钩住了两个鼻孔,硬生生把鼻子连皮带骨扯掉半个,手段凶残血腥,但换来的竟是一阵激烈掌声,盲氏三人都嘻哈大赞。
  “那病痛定然痛得无以复加了!”老大姑道。
  老少奶笑道:“没有了鼻子,相貌变得更丑更苦,怪惹笑滑稽啊!呵……”
  盲乙也不怠慢,旋飞钓钩成五层圈索,直卷攻向幷下病痛。再不抵挡,只有落得惨死,病痛强忍身上苦伤,蹬地弹向一边墙角,钓钩落空着地,但却更是急劲弹射,直嵌入胸口肋骨,盲乙高兴地使力拉扯,犹幸病痛指弹丝索,卸去劲力,才避免肋骨扯钩脱,但胸口一大片肉块便脱离了身躯,血流如泉,加剧了不少痛楚。
  盲丙忽地抢前,倾倒下十七、八头臭气熏天的肥大死老鼠直落井底,笑道:“病痛老朋友,给你美味佳肴先饱肚,才有力气陪咱们多玩一百回合啊!”
  垂死的病痛并没放弃生存,他的确需要食物来提升力量,保持状态,一口又一口的大啖咬掉老鼠头,连毛带骨,一起嚼入肚,顷刻间使吃掉了十头八只,真像饿慌了的穷哥儿。
  老小姐按捺不住,钓钩又直飞而下,内力变幻出招,钓钩不断相互碰撞井壁两旁,先声夺人也不断借弹力增强加快攻势,病痛稍回力气,乘钓钩攻至,便弹射上七尺,怎料正好中了老小姐计,八爪利钩便顺势而上,钩向胯下,窥准要扯掉病痛的子孙根。
  利钩幸不辱命,直嵌入胯下内,老小姐开心得疯狂嘶叫,待扯回钓钩一看,头儿向前,双目瞪得大大,要清楚看看这丑病痛的那话儿有多长多粗大。
  来了,金睛火目细看,失望极了,惊悸不已。失望,是钓钩上只扯甩了病痛股沟的一块皮肉,惊悸,是双目快要失明。
  “哇!”惨痛至极的喊叫,全身猛然抖动,老小姐的右目眼珠已爆成一滩血水,犹幸身手不赖,及时移脸保住了左目,左颊只穿破了一个血洞。
  盛怒的老小姐从左颊缓缓抽出一条细小的--骨,是死老鼠的助骨,继而双指再狠狠挖入盲眼,抽出另一条老鼠骨。
  “哈……丑妖怪愈来愈丑,眼睛吃老鼠骨头,呵……毒老头儿,你的眼力好准啊!”有着大好机会,寒烟翠怎会放过机会大加揶揄,更绕着受重伤的老小姐纠缠盘转,一圈走完又转方向围走,弄得老小姐心情更烦更躁,恨不得一刀杀了臭丫头。
  可惜老小姐已有心无力,因为剧痛已自言眼伤口传来,整个脸庞不停肿胀,老小姐哪敢托大,立刻喝下解毒药,走在一旁运功驱毒,从此闭口不语。
  年少的四喜笑得合不拢嘴,更顽皮得不停在扮作先前老小姐受创模样,又是掩目又是倒地,学得维肖维妙,倒也抵死异常。
  “哇!”四喜掩住左目笑道:“幸好还保住一目,否则从此再见不到上钩的是非根了,老小姐如此喜爱男人的是非根,一定是好想拥有他的呵护啊,唉唷!我的是非根怎么不见了,我不依,我不依,我老小姐要是非根,要好大好大的是非根。哈……”
  寒烟翠也向井底笑道:“好哥哥,我也要你的肥大是非根,不要老鼠骨啊,快给我啊!嘻……”
  又是一条索命的钓索笔直射向惨被虐玩的病痛,待射至病痛身前,钓索不断盘飞,划过病痛胸膛,病痛突呆了半晌,只因钓索尾端竟不见八爪钩,同时寒光疾射而下,原来狡诈的寒烟翠先取掉钩,只射来无钩钓索,待病痛的一股力气竭尽,防线松懈难再招架,才悄悄劲射八爪钓,直嵌入腹下之处,钓索细丝绕动穿插,射扣回钩,力扯便拉出大块腹肉,是为各人之冠,扯出垂在老小姐眼前炫耀,好不威风。
  大伙儿玩得开心异常,惹得原只观望的老大姑也忍不住要押上尾指,大玩大赌一回。
  “不……我先来的,我要钓他的上下唇,钓上来给我香吻!”争着参与虐玩的,竟然是初时甚为抗拒的老少奶。她看得实在兴奋,竟忍不住也加入战团,嘻笑吵个不停。
  虐待别人,任意胡为,原来就是如此有瘾头。稍有恻隐之心者,莫不痛心疾苜,但当你细意观赏别人虐玩他人,自然的会挑起一种邪念乐趣,一种从末有过却很刺徼的感受,这种痛快,是正常情况下不能得到的,是快乐的升华,能令人上瘾,更令人沉醉。
  因此,当有了虐玩他人的借口,能尽力去胡作非为,潜藏深心底的邪念恶意便油然而生。
  寒烟翠、四喜、老小姐、老大姑、老少奶与及盲甲、盲乙、盲丙、肓丁,全都玩得竭尽过分。
  四喜笑道:“病痛哥哥,千万别受不了立即说出你师父所在,还没轮到我虐玩你啊!请求你别晕死、别放弃啊!”
  井底之下的无助病痛当然很难受,本已重伤的他,仍不断被“钓”走一块又一块皮肉,病痛把井上的每一人的面貌都深印在脑海,他知道病魔一定会为他讨回本利,教这群臭东西受回十倍苦楚。想到复仇,他便笑,笑得好畅快、笑声震天,哈……每在苦痛时,他的脑海总会想起一首诗,一首很简洁的诗,是她所作的诗,教人永远忘不了……
  酒,是小白最喜爱的东西,每当一碗又一碗老酒落肚,“剑京城”的急风日子又重现脑海,再吞下三大碗,那可爱的小淫棍又现淫笑脸容于脑海。点滴伴我杯中酒,点点滴滴,酒来了,回忆便来。
  “糯米好干,吸水力特强;陈皮较厚,是香的品种;小麦曲用了上品,难怪混和水后发酵出来的老酒如此醇,但老酒佳酿仍是以水为本,看来附近定有清泉,否则孟母又如何能酿制上等老酒啊!”走进大厅坐在小白身旁,倒酒便饮的苦来由,竟原来也是醉酒专家。
  小白愕然道:“酒逢知己千碗少,原来老兄竟是同道中人,好!”
  苦来由苦笑道:“非也!贫道才是真正的道中人,一天入道,一生为道,道中人必须破衣麻服,狗饭糊口,以修道学。可怜我道学高,却无享受,美酒、香茶更是少有口贪之物,还不认真对待,实枉为人矣!”
  小白笑道:“哈……我年多前才学曾饮酒尝滋味,今日再得悉老酒一、二,自当更懂辨别好坏啊!”
  苦来由饮个不停,笑道:“好!既然老弟说钟情于酒,我来问你,酒字为何是水旁有酉啊?”
  小白笑道:“这些简单东西倒也难不倒我啊,酒用水造,自然有水,酉乃八月,八月稻榖成熟收获开始酿制,到隔年三月方止,因而成字。”
  苦来由立刻礼敬小白道:“好老弟,果然有点文化,饮者懂酒文化,才更能享受其中酒趣,单是狂灌烈酒,貌甚豪放,实则粗鄙。懂得酒更多,饮得真正滋味,才算酒徒,才不浪费。以喉头爱抚它,用舌头亲吻它,我情感与它融为一体,相依相伴相交终生!”
  闭目细意尝透老酒滋味,犹未拥抱体贴,小白今始醒觉苦来由为人之可爱,每事只要喜爱、钟情、必全然投入,不加掩饰。爱酒如是,爱上一见钟情寒烟翠也就死心塌地,好色如是,绝不闪缩畏首,眼泪、鼻涕说流便任它放肆四溢,多么豪情奔放。
  如此大情大性,当然是百分之百良朋知己,不禁令小白俯首佩服。
  小白道:“小饮为快意,大醉为情痴,痛酒为心事,苦老兄一碗后接着不停,当该有心事了吧!”
  苦来由把老酒吞下,才缓缓道:“天下五大高手--神、魔、道、狂、邪齐名,盛名之苦,其一是证实武学修为已登峰造极,要寻觅对战高手,相互沉醉大战,意形合一于武学中谈何容易,你看我对一般高手都缺乏兴趣动手,便知一、二。但不久,我便能碰上齐名的病魔,小白,你知道么,我实在好兴奋,太久没有过刺徼杀战了,我闷得发慌啊!”
  小白笑道:“就是因为病魔,你的战斗刺徼又来了,老酒倒入口便倍觉痛快。”
  苦来由笑道:“人生大部分的日子,便是在追逐类似升华刺激,追求心跳的兴奋感觉,全情投入,醉于其人。你又为何饮下一坛又一坛的老酒啊?”
  小白道:“除却咱们,同往上路夺宝者,继有“孟母三癫”、“五代同堂”、“史氏父子”、“胡说八道”、“病魔一脉”,五方高手表面上是夺宝,实则寻死去也。”
  苦来由道:“此话怎说?”
  小白道:“经我部下查探,五方势力都各据一力,手下成千上万,惟每方均已在其路途走至绝尽之处,既不能再突破,只能静候凋谢时日来临。可怜枭雄末路,进是没路,退便下半生成空,甚至在失去权力、势力后,便要抵受仇敌报复。”
  “他们到“死荫幽谷”,最终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此路是唯一能够助他们在人生尽头再突破之路。只要手执巨富财宝,吞下长生不老药,再攀人生高峰,这又何难?故此,明知是九死一生,在毫无其它生路可行下,便放怀一搏。求财之心,可不一定比求死之心强烈哩。既是置生死于度外,早预见人头落地,便因而豪迈狂妄真性情尽现,真是疯痴年代。”
  苦来由点头道:“小白便是为一群将不断死去的人而饮。”
  小白道:“饮,为悲哀而饮,为愁苦而饮,为该死而饮,他们又快将成为我饮后追忆,悲欢离合,来啊!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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