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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斗智斗勇


  凌云飞一番无可辩驳的话,竟惊得石风蟹跌坐椅上,口中喃喃念个不停:“果真如此吗?……”
  凌云飞劝道:“此事全因教主而起,你俩人只是一时鲁莽不慎,才致造成如此大错,其实即便有着深仇大报,也是过去的事了,都二十几年了,还记着它干什么。”
  花无叶点头道:“不错,此事的确如凌公子所言,你们俩若早些告诉我,我或可帮你们调解调解,可你们又不相信我,唉!我看从此你们俩还做朋友吧!”
  独孤登愣在一旁,忽地全身骨节“也啪”作响,想来全身已是蓄足了力道,凌云飞只道他要立起伤人,当下全神戒备,不让他伤着了别人。
  独孤登站了许久,终于道:“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当时总想不通的,现在都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给教主害的!”凌云飞道;“独孤先生,此事已成过去,你不要大放在心里了。”独孤登终于长叹一声,恨声道。“这都是我一生作恶的报应啊!”凌云飞心中明白,能说出这句话来,足见独孤登心中充满了悲苦、辛酸和愤怒之情,心下亦是十分沉重。
  石风蟹道:“独孤登,算来算去,还是我先对不起你,我现在什么都想通了,看穿了,你此时若想杀我,便来杀我吧,我绝不还手!”凌云飞看着独孤登,不知他如何做法,独孤登终于长叹一声,反手一掌击在门上,顿时木屑纷飞竟给打出了一个整整齐齐的掌印来,然后扭头大步离去。凌云飞向花无叶使了个眼色,花无叶会意,跟上而去。
  石风蟹道:“凌公子,你果然高明,我们之间这么大的仇恨,竟叫你三言两语就化解开了。”凌云飞道:“其实也不是我高明,你们若能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一定也会想明白的。”
  石风蟹:“你现在不遗余力地就是要将教主的羽翼折短?”凌云飞长叹一声,道:“教主不要人和,我要人和!”
  石风餐道:“教主碰到你,倒真要倒一倒霉。”他注视凌云飞半晌,忽道:“我还要告诉你一声,教主心计固然高明,但他的武功比心计更加令人可怕。”
  凌云飞道:“多议指教,不知你以后作何打算?”石风餐道:“我既已知道事情的真相,自己不能再在教主手下办事了。”
  凌云飞返:“你要反他?”石风餐摇头道:“不,他虽于我不仁,我却不能于他不义.我走!”凌云飞点头道:“这也是个解脱的办法。”
  石风蟹道:“可惜我无福看到你和教主相斗了。”凌云飞苦笑道:“那不看也罢,我的形象一定狼狈得很,不好看。”
  石风餐道:“说走就走,我现在就走。”于是去内屋里收拾了一个包裹,背在身上,拿了铁尺,叹道:“江湖诡异,我今日终于看透了。”心中百感交集,道:“从此以后,永不会有无肠公子石风蟹这号人物在江湖上出现了。”
  凌云飞忽地想起一事,道:“你中过毒没有?”石风餐道:“你是说我服的‘九天芸香’?凌云飞道:“是。”石风蟹道:“我日后能挨得一天就是一天,还要他什么解药,若是死了,也不足以担心,人生不过如此,何必留恋?”说着仰天长笑,离屋而去。”
  凌云飞着他渐自远去,心下蓦地一阵空虚,暗道:“我原来只不过认为江湖诡异并不如何,今日方才见其真功夫,果然是勾心斗角,险之又险啊!”当下长叹一声,也出门而去。
  回到房里,凌云飞一抬头,却见一个人站在房中,脸上露出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手中摇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大扇子,正是风南图。
  凌云飞道:“你来做什么?”风南图道:“我来看看你呀!你去哪儿了?”凌云飞道:“这也由你管着的吗?”
  风南图轻轻摇了几下扇子,笑着道:“不敢,此处谁又敢管名动天下的‘云野一侠’呢?不过,我有三名手下不见了,我想问问凌少侠知不知道他们的下落。”这时天气本来冷极,而且又阴暗着天,风南图说几句话,就摇两下扇子,端的是鬼气森森,人称之“银扇鬼王”,倒是切中扼要了。
  凌云飞不想他这么快就找来了,心道:“今日好歹要从他口里掏出一点什么来。”当下道:“若说此事,我是知道得极清楚,不过,我怎肯平白无故地将此事说与你听呢?”
  风南图点头道:“有道理,你说吧,你要什么?”凌云飞笑道:“我说嘛,你这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带在身上,不过,我看你既然还诚心,就将就一点,把你这只拿扇子的手扇子的手给我吧,它摇扇子可真好看,我也想学学。”风南图面不改色,道;“凌少侠要我这只手,本来应当奉上,不过我这双手已经有主了,只好得罪凌少侠了。”
  凌云飞道;“既然如此,就把你的脑袋给我吧,我看这脑袋倒是十分灵光,有了它,我岂不要轻松得多?”风南图道;“凌少侠,那可不巧的很,我全身上上下下,都已被人要了,你就要点别的什么吧!”
  凌云飞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夺人所爱,这样吧。你现在把全身衣服脱光,跟我到外面走一回,我就告诉你,好不好?”风南图笑道:“凌公子太会说笑话了,我这全身既然都已被人要了。自然不大方便再让别人看到了。”
  凌云飞道:“既如此,你由脑袋和手为什么露在外面呢?”风南图附掌道;“对啊!凌公子提醒的是,我回去后这就包起来。”
  凌云飞叹了一声,道:“我说什么你都不肯答应,那就算了吧!”心中却在想:“人说魔教几大高手中,最狡诈功使是风南图,此言果真不假。”他刚才虽是一番戏谑之言,却需有番惊人的才智方能对答得当,但风南图而不改色,竟而对答如流,足见其心机之深。
  风南图道:“凌少侠,你不想要点别的什么吗?财宝、美人、权势,仅是人皆渴求的,你都不想要吗?”凌云飞道:“那日在消寒宫夜宴中,我已经说过了。”
  风南图失笑道:“对呀!我怎如此健忘?当罚三杯!”凌云飞叹道:“可惜我没打算给你喝酒。”风南图道:“客纷主便,罚水三杯也罢!”凌云飞冷冷地道;“水也没有。”
  风南图道:“凌公子好会持家!不知哪位姑娘会有福嫁给你。”凌云飞道:“你又不是我儿子,干嘛为我担心。”
  风南图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道:“看来凌少侠今日不会说了?”凌云飞道:“若无令我心动的条件,我是不会轻易说的。”
  风南图道:“那么你说一个简单的条件如何?”凌云飞道:“不成啊!有人告诉我,折本生意做不得的。”风南图道:“你多提几个条件不就得了?”凌云飞眯缝着眼,看了看风南图,道:“嗯,这倒令我有点动心。”
  风南图道;“那咱们就做交易吧!”凌云飞道:“好,我先出三个条件,你都做了,我就说出来。”风南图今日存心要斗垮凌云飞,当下道:“干吗要我先做?”凌云飞着笑道:“有人说我太老实,容易上别人的当,告诉找跟别人谈交易时,一定要让别人先交钱,我再交货。我怕上了你的当,所以嘛,只好请你先做到我说的条件.你不干也可以,我不逼你,咱们讲究两厢情愿。”风南图心中只是气得咬牙切齿,面上不动声色,道:“也好,你说吧!”
  凌云飞道:“这第一个条件嘛,是要你跪在地上爬三圈,学三声猪叫,我看着。”风南图道:“没有别的可以代替么?”凌云飞将头摇得泼郎鼓般,道:“没了。”
  风南图一咬牙,将扇子合拢,插在后颈,当真跪了下来,在地上爬了三圈,还发出三声猪哼,可惜不大酷肖.爬毕,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道:“还不错,活动活动动筋骨也好。”凌云飞心中暗自佩服他的忍性,笑道:“就是嘛,我专门找一些对你有好处的事要你来做。”又道:“这第二个条件么,我是叫你把门外的那堆石头都搬到屋子里来,我有点事后,你再搬出去。”
  风南图一看门外果然有一大难大石块,每块都在八九十斤到一二百斤,共有二十多块,心中着恼,仍然不发一言,大步出去,捡起一块,大步自送来,放在屋内,又出抱把起一块,再搬进来,那些石块在他看来,倒也不是什么重物。
  待得风雨图将石块搬完,他已是满头大汗了,凌云飞站起来,踱至大石边,道:“我刚才猛地想起,石头中可能有宝贝,现在便来看看。”说着,运气于掌,猛劈下去,竟将那块大石劈成几块,自然没有什么宝贝,凌云飞一连劈了几块,目是一无所获,当下露出满脸无可奈何,道:“原来没有宝贝。”说着,招手示意风南图将石块搬出去,风南图忍着气,又将一块块大石重新搬出去。
  凌云飞看着风南图满头大汗地搬着石块进进出出,心中暗自道;“风南图这厮倒也是个人物,居然有如此胸襟,我若是他,恐怕没有如此胸襟。”
  风南图生平作恶无数、诡计多端,向来只有他使计害人,不想今日被凌云飞当宝贝玩弄,凌云飞在—旁看着,那份轩昂的豪气,当真是天下无双,此时若叫风南图的仇人来过他的狼狈模样,叫他当了内裤都会愿意来。
  风南图进进出出,终于将石块部及撤出去了,凌云飞看着他脸色通红、满头大汗。且又气喘吁吁,心下暗自好笑,当下道:“第三件事还是轻松,你帮我去外面屋顶将王乘风揪下来。”
  凤南图一惊,心道:“原来他都知道了。”原来风南图消寒宫议事后去伏虎园查看,却未发现他的手下,他心中疑惑,却又只有凌云飞这条线素,于是告诉了王乘风,两人合计一番,先诱凌云飞承认了,再去告知轩辕十三,却又担心凌云飞动手,就让王乘风在屋顶伏着。本来王乘风伏在屋顶,凌云飞也没那么大的能耐发现他,只是刚才风南图风风火火地搬着石块,其形象太好笑了,王乘风强忍住不笑,却还是笑了一声,虽然很轻微,却叫凌云飞听见了,凌云飞不动声色,却让风南图去叫他下来。
  风南图强自使自己沉着,走出门外,朗声道:“王兄,下来吧!”王乘风面皮本来很黑,此刻脸上一阵发红,却也不易看出来。
  凌云飞跷腿坐在大梨木图椅上,看两人进来后,道:“你知道我家屋顶漏雨,特地赶来修的吗?认识你这么久,还不晓得你会修屋顶呢。”王乘风一阵尴尬,道:“这个……是这样……那个……”
  凌云飞笑道:“要多少银子工钱?”王乘风更是不好意思,他伏在凌云飞屋顶,却叫他发觉了,此事委实可羞.否则,他纵使不如风南图会说话,又何必如此尴尬?
  凌云飞道:“算啦,给你四两银子吧!不用找了。”说着果真摸出一小锭银子抛过去,王乘风一把接住了。
  风南图道:“好了,我说你也该告诉我那些事了吧?”凌云飞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上,风南图和王乘风却站在下面,好似仆人一般,这个场面就足以使人喷饭鞠躬了。
  凌云飞道:“据我所知,那三人现在王乘风那里!”风南图喝道;“胡说!”凌云飞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风南图指着凌云飞怒道:“凌云飞,你想白白捉弄我?”凌云飞叹道:“我怎敢捉弄你?是你自己逼我说的呀!我说了你又不信,我也没办法。”
  风雨图忍性再好,此刻也耐不住了,扑上去欧打,王乘风一把拉住,道;“凌云飞,你为何栽我的赃?”
  凌云飞道:“我栽你的赃?今天不是你拿住三个人,将他们藏在家里了吗?对不起,你叫我别对别人说,我还是说了。我给你的银子不用你找,就算扯平了吧!”
  王乘风毕竟江湖经验丰富,当下冷声道:“凌云飞,你以为今日去看了燕北归,会有很大收获?”
  凌云飞道:“怎么了?”王乘风道:“燕北归如今已是废人一个,你何必多操心呢?”
  凌云飞心中一惊,暗道:“他们将燕北归的武功废了吗,那可太不妙了。”其实王乘风说此话只是想试探一下凌云飞,凌云飞不动声色,道;“我何必多操心,只怕你们操的心更多。”
  王乘风武功盖世,除轩辕十三以外,素来无人与之对口,今日凌云飞却对他百般侮辱,他双目中闪了一闪,看来似是要动手。
  凌云飞着他们两人站有这里,担心两人一旦动手,自已定然不敌,当下先发制人,道:“两位莫非是想动手?不过谈达是牵劝二位,风南图刚才撤了一番石头,恐拍十成力气中已去了七成,王乘风武功虽高,你们俩联手,我虽不敌,但也许还脱得了身,况且此事若让教主知道了,恐怕也不大妥当。不过话又说回来,两位果真要以多欺少,在下也只好奉陪几招了,打不过再跑也不迟。”
  其实王乘风和风南图俱已是绝顶高手,尤其是王乘风和凌云飞单打独斗,也不一定就会落败,再加上一个风男图,凌云飞本事再大,也绝不可能过三百招,甚至连想跑也不可能,两人攻势一展开,凌云飞若还想跑,除非是会隐身术。但凌云飞一番话先发制人,两人竟而不敢动手了。
  王乘风看了凌云飞半晌,点头道:“凌云飞你果然高明。不过,你绝不可能在正月十一以后再高明了。”说罢,对风南图道:“我们走!”两人悻悻离去。
  威名远震的王乘风和风南图,竟被凌云飞一番话通退了,这其中既要斗智,更要斗勇!
  凌云飞看着两人走了,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的内衣已被冷汗湿透了。
  正月初七。
  凌云飞来到了花无叶家里,花无叶立时带他去看刘湘子。
  刘湘子道:“凌兄,现在怎么样了?”凌云飞叹道:“轩辕十三已经知道我的意图了,但他仍然不动声色,看来他是有恃无恐。”
  刘湘子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凌云飞道;“正月十一,在祭祀大会上,轩辕十三定要杀燕北归,我若不阻止,燕兄就只有死路一条,我若阻止,自然只有反目成仇了。到时佞我会拼死缠住轩辕十三,刘兄,你就带着燕兄和独孤先生、花老伯他们一起尽力冲出去,逃出大漠,也好保住一命。”
  刘湘子大惊,道:“你没有一成取胜的希望吗?”凌云飞摇头道:“我听吴观说过当今世上能与轩辕十三对敌的,只有一个高过天,我的武功还没挨着天呢,更不用说高过天,哪里会有一成胜算?简直连半成也没有。”
  刘湘子道:“我们不会走的,要死则死在一起,岂有弃你独活之理?”凌云飞道:“你又不听我的话了?”刘湘子道:“你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若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但你若叫我和别人逃走,我可不愿意。”
  凌云飞道:“轩辕十三不多时便要重进中原,你们若能回去,岂不是多一份抵抗他们的力量?再说,还可以提醒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小心呀!”刘湘子道:“行不通的,我有那份面子吗?别人会相信我吗?”
  凌云飞长叹一声,道:“这也是,不过你若能回去,那便好一点。”刘湘子道:“凌云飞,你还当我是不是朋友?”凌云飞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刘湘子道:“既然我们是朋友,你就不要再说让我回去了。”
  凌云飞默然半晌,花无叶道:“两位都是大义之人,在下十分佩服,这次,我便拼出去了,让我去缠住王乘风,如何?”凌云飞道:“花老伯,此时不宜就谈这些,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吧!”转向刘湘子道:“刘兄,你功力恢复得如何了?”
  刘湘子看了花风仪一眼,道:“幸亏花姑娘细心照顾,十成功力已恢复七成了。凌云飞道;“好,正月十一你可要全力以赴!”刘湘子点点头,两人深情地对垒一眼,目光中尽是友爱和关心。
  凌云飞道:“好,不多谈了,这几日我也要休养一番了,刘兄你要好好休息。”刘箱子点点的,凌云飞站起来,道:“花老伯,你也要好好调养。”花无叶笑道:“不须吩咐。”
  凌云飞辞了刘湘子和花无叶,又朝独孤登家里走去。
  独孤登正在屋内独自饮酒,见凌云飞前来,不由喜道;“来得正好,我正独饮无趣,你便陪我饮几杯吧!”凌云飞道:“那只好打扰了。”当下取了一副杯筷,在独孤对面坐了。
  酒过半酣,凌云飞道:“独孤先生。在下此来,乃是想借一件东西!”独孤登道:“你要借什么就说吧,我只要有的,你尽管拿去。”
  凌云飞道:“只怕独孤先生不舍得。”独抓登道;“你要借兵器?”凌云飞道;“不错。”独孤登道:“好,咱们这就去拿,你看得起哪件,便送与你吧!”凌云飞道:“不敢要,说借就借,要是不要的。”
  当下凌云飞跟独孤登进了后屋。独孤登揭起一块地板,便露出一个铁环大盖来,他将那环提着,先拉一下,再拉两下、三下然后又拉三下、两下、一下,那铁盖这才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地下密室来。
  独孤登点了一盏油灯。道:“随我来吧。”当下闪身跃下,朝里走去,凌云飞连忙跟进了,独孤登在里面转一圈,使已点亮了四壁的数十盏灯,顿时室内亮了许多,照着一排排的兵招架,上面陈列了各种样式的剑、刀、枪、戟等,甚至还有一些细小的暗器。
  独孤登道:“我一生的心血都在这里了。”凌云飞叹道:“果然需要不少心血.不过,这么多宝物在此,你不怕人偷吗?”独孤登道:“这密室是用生铁浇铸而成,不怕别人偷得到。”凌云飞点道:“也难为你费了这么多心血。”
  一个人若去办一件事情,姑且不论其好坏,若不花费一番心血、流一趟汗水想要有所气候那是不可能的。
  凌云飞当下随孤孤登看过去,独孤放下手中的油灯,拿起一柄大斧,道:“这是当年中原的‘守山大神’曹忠所使的斧,斧重一百六十斤,乃武林第一重兵器,我只好将曹忠杀了夺来。可惜曹忠虽有一身神力,却还不适于使这柄斧头,在我手下竟然没过十招。”
  凌云飞感叹不已,随独孤登过去,又看到一柄锈得稀里糊涂的剑,剑刃残缺不平,显见得已经历了不知多少风霜,独孤登道:“此剑便是四十年前天下第一剑宁重所使的剑,不知如何落到了衡山剑派,我便去偷了出来,虽被衡山的王南川那个牛鼻子发现了,但他也奈何我不得。”
  再看过去,却是一柄黑黝黝的短刀,刀柄长有一尺,刀刃却也只一尺,看上去极不顺眼。独孤登道:“此刀便是当年天下第一铸剑大师冶精子所炼的‘腾蛟’神刀。是我从一个巨商手中抢来的,幸好那巨商不会武功,他的护卫也不在,不然的话,我可又要杀不少人了。”他拿起“腾蛟”刀,往墙上一挥,“铮”地一声,立时砍出一条槽来,那墙是铁铸成的,但这一砍便出现一条槽,足见其锋利无比。
  又走过去,是一连串七柄剑,插在一个特制的水架上,排成北斗七星之形,旁边还分别标明了“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正是北斗七星的名称。
  凌云飞失声道:“这定是当年的‘北斗七剑’的兵刃了?”独孤登点头道:“不错,‘北斗七剑’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七柄宝剑,俱是利器,而且他们的武功又高,我差点死在他们手上,后来我乘他们落单,抢了三柄,另外四柄这才得手。”
  独孤登一路说将过去,滔滔不绝。一件件比划出来,甚是明了,凌云飞亦是认真地听着,不知不觉。室内的两百多件兵器已去了一大半了。
  忽地,凌云飞被一柄样式奇古的长剑吸引住了,独孤登道:“猜这是什么剑?”凌云飞看了看,道:“我猜不出。”独孤登道:“我跟你说过的。”凌云飞道:“莫非是霸王剑?”
  独孤登点点头,“呛啷”一声,拔剑出鞘,露出剑身虽是黑沉的有如牛屎,却是一股寒气侵入肌肤,独孤登道:“此剑称之为‘霸王’实不为过。我为它杀了那么多人,也不冤了。”凌云飞道:“我此来正是要替燕北归借一柄剑,燕北归家传‘霸王剑法’,若再使‘霸王剑’,定能先声夺人。”
  独孤登还煎入鞘,递给凌云飞道:“你拿着吧!”凌云飞道:“谢了。”接手处觉得那刻甚是沉重,约在三十多斤以上。
  再看旁边,是一只铁盒子,凌云飞道:“这是什么兵器?”独孤登道:“这便是当年曾经射杀了名震天下的‘九毒大圣’欧阳洛的‘诸葛弩盒’,能发一百零八支短箭,力造极大,现在盒中还有至少三十支短箭。”忽道:“对了,我何不拿来用用,明日或许有些用处。”当下拿在了手中。
  过去一点,则是四柄精光四射的宝剑了,独孤登道:“看见没有,这四柄剑便是‘无机地灵,震古铄金’了。”凌云飞立时记起,那次就是为了这几柄剑,楚中洲被独孤登逼死,想到楚中洲,凌云飞叹道:“可惜楚大侠竟为此四剑而死。”独孤登道:“楚中洲的确是条好汉。”神色竟渐黯然了,他刚才说着这此往事时,虽不免有些悔疚,但毕竟还是豪气奔放,此时豪气突失,便显得黯然了。
  凌云飞道;“不用提那些事了。”独孤登于是又替自己选了一柄曲身剑,道:“此剑便是‘蛇王剑’,我年轻时仗着它成名立足,以后便不怎么用了,不过和石风蟹比武打斗时仍少不得它。”凌云飞道:“此剑样式古怪,使出来的招式定然也是很古怪的了?”独孤登:“不成格局,不成格局。”两人且谈且走,不多时出了密室。
  凌云飞持独抓登又关好密室铁盖,道:“既然剑借到了,我也不多打扰了,这就告辞如何?”独孤登道:“请便。”
  凌云飞别了独孤登,出来时,发现早已过了中午,心道;“刚才听独孤登说那些往事,时间也过很快。”当下也不回住处,径向白飘羽家中走去。
  不消片刻,凌云飞已到了白飘羽房前,丹凤正在外面看着,忙道:“凌公子,你可来了。”凌云飞道:“有什么事吗?”丹凤道:“凌公子,你的衣服忘在我这儿了,我去给你拿来。”凌云飞笑道:“且慢,你先带我去见公主。”
  丹凤带凌云飞到了白飘羽房前,道:“你自进去吧,我也懒得去打扰她了。”笑了一笑,竟自走了。凌云飞只得在外面道:“可以进来么?”白飘羽道;“请便吧!”
  凌云飞掀帘入内,却见白飘羽正在绣花,凌云飞笑道:“原来你还会这个?”白飘羽道:“我是个女孩子,怎么不会这个,莫非你也会?”她说话时始终低着头,专心专致地绣花。
  凌云飞走过去一看,白飘羽绣的是一枝兰花,那兰花清清然、悠悠然、亭亭然、淡淡然,高雅美丽,竟如真的一般,不禁赞道;“好手艺,好手艺!”白飘羽道:“你喜不喜欢?”
  凌云飞道;“可望不可及,悲也。”白飘羽道:“送给你,你喜不喜欢?”凌云飞道:“那我先谢过你了。”白飘羽道:“那你先等一等,还有几针就完了。”凌云飞点点头,却忘了白飘羽正低着头,看不见他点头。
  过了片刻,白飘羽抬起头,笑道:“好了。”却见凌云飞手中那着一柄古铁剑,奇道:“你拿剑做什幻?要杀谁呀?凌云飞道:“我谁也不杀,刚才借的一把剑,打算正月十一用。”白飘羽长叹一声道;“那一天,一定会有很多人流血对不对?”凌云飞道;“我也不知道。”
  白飘羽道:“这一战已经不可避免了吗?”凌云飞点点头,道:“除非你爹不杀燕北归,不进中原夺盟,但这些都是不可能的。”白飘羽道:“那我该怎么办?”咳嗽几声,想要站起来。
  凌云飞将剑放下了,扶住白飘羽,和她一齐坐在床上,道:“你是个好姑娘,根本不必与此事缠在一起。”凌云飞说着,深情看了白飘羽一眼,道;“我若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白飘羽道:“你不会死的,不要说这个死字。”凌云飞道:“你的伤还没好么?”白飘羽道:“差不多了。对了,那天晚上,你是什时候走的?”凌云飞道:“你睡着后。”
  白飘羽道:“你还帮我脱了衣服,真难为你了,竟来侍候着我。”凌云飞道:“不用这么说,我看你外面那身衣服都脏了,自然要帮你脱去,若不是……哼哼,里面的衣服也要脱的。”白飘羽脸一红,嚷道;“原来你是个小坏蛋。”
  凌云飞道:“正月十一必定是惊险万分的一天,你伤未好尽,不要去了。”白飘羽道:“这么大的事,公主本来也要出面的。”凌云飞一愕,道:“到时候若果真动手了,你怎么办?”白飘羽沉吟良久,还是吐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凌云飞知她难以决断,道:“阿羽,我真想象不出,我若站在你这个位置,会有多么难受。”白飘羽闭上眼,将头靠在凌云飞身上,道;“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凌云飞见不知不觉地又勾起她伤心,暗骂自己道:“凌云飞呀凌云飞,你怎地竟如此蠢了,总只是提那些伤心事?难道就不能说一点事们叫她高兴高兴么?”当下柔声道:“阿羽,是我不好,我不该者是说这些,我今天来,本只是来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
  白飘羽道:“我的伤早好了,你不用担心。”凌云飞道:“你现在想干什么?”他一心想逗得白飘羽开心,却又无从着手,只得问她.白飘羽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这样坐着,坐一辈子都成。”
  凌云飞心中亦是一阵难受,他也是一个人,也有七情六欲,这个世界是多么美好呀,可是三天之后,他或许再也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了,此时此刻,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白飘羽道:“要是你不是凌云飞,我又不是白飘羽,咱们俩只是普普通通的人,那该多好呀!”凌云飞一惊,白飘羽此言和那天自己想的竟一模一样,这难道是碰巧?安慰白飘羽道:“傻孩子,你总爱说这些,你是白飘羽,是天下最美丽、最可爱的人,难道不好吗?”
  白飘羽道:“好什么?只要我此时能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就算变成一个老太婆,恐怕也比现在好受些。”凌云飞知道她此时心中极为矛盾,总是在想着那些事情,不禁道:“你为什么不能开心点?总是这样愁着,会愁出病来。”
  白飘羽苦笑一声,道:“我能开心吗?”凌云飞不敢再说一个字,不敢再去牵动她的愁绪,良久,终于道:“我要走了。”
  白飘羽自己站起来,取下那块绣好兰花的丝帕放在剑柄上,道:“你走吧!”凌云飞取了剑,另一手拿起丝帕,道:“你多保重,我走了。”说罢,大步离开了。
  白飘羽见凌云飞已走,再也忍不住,伏倒在桌上嘤嘤地哭起来。此时此刻,当真没有人会比她更难过了:一边是亲生父亲,一边是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情人,三天之后、两人之间便会有一场不共存的大战.作为她,一个站在这种地位的人,如何还能不难受?如何还能不伤心?
  凌云飞回到房里时,第一眼便看见桌上有一柄短匕,短匕是插在桌上的,直没入柄,显见得那一插力道极大.而且,短匕之间还插有一张纸条,凌云飞也不拨出短匕,只看见匕上有四个字:“教主召见。”。
  凌云飞将剑藏好,心道:“既召见我,我自是要去的,我此刻正好还想见见教主,探一探他的底。可是在哪里召见我呢?”心中一定,当下决定去白虎堂。
  轩辕十三果然就在白虎堂。堂上空无一人,唯有他轩辕十三独坐高处。
  这便是高高在上的一种表现。
  凌云飞见了轩辕十三,拜道:“属下参见教主,教主金安。”轩辕十三点点头,道:“免礼,坐吧!”
  凌云飞一看旁边,果然有一张木椅,当下也不推辞,道:“谢座!”大模大样地在那木椅上坐下了。
  轩辕十三道:“今日召你来,是想跟你谈谈,三天以后,本教大祭你如何看法。”凌云飞心中暗道:“你既然爽快,我也爽快点吧!”当下道:“属下有个建议。”轩辕干十三侧了侧身,对着凌云飞,道:“你说罢。”
  凌云飞道:“请不用活人祭祀。”轩辕十三道:“不行,历代教主都有严令,若是祭祀祖先,不用活人的血,怎见得有诚意?又怎能告诉祖先,本教的威望犹在?”
  凌云飞道:“以活人祭死人,未免过于残忍了。”轩辕十三道:“凌云飞,我若执意要这样做,你是不是就要反我?”
  凌云飞道:“不敢,属下当尽全力阻止。”轩辕十三道:“看来,咱们俩三天后不免有一场大战了?”凌云飞道;“我怎是教主的对手?”
  轩辕十三道:“那次在大漠咱们已经交手一次了,你不是占了上风么?”凌云飞笑道:“教主取笑了,那次教主使鞭,根本不是称手兵器,竟然还有那般威风,若是用上一件称手兵器。又使出真功夫来,属下又怎及教主之万一?”
  轩辕十三点头道:“你是个明理人,却偏偏做些不明理之事。”凌云飞道:“教主难道不能做一件不明理之事吗?”
  轩辕十三奇道:“此话怎讲?”凌云飞道:“教主既把用活人祭祀作为至理,便做一回不明理之事,那又有何不可?”轩辕十三道:“不明理之事,那是绝对不能做的。”凌云飞道:“在这一点上,属下是绝对比不上教主了。”两人都是相对一笑。
  这种情形之下,两人依旧是谈笑自如,这两人的厉害程度,当真是不言而喻了。
  凌云飞心里想道:“轩辕十三,你果真是个人杰,如此情形之下,你尽然还能笑出来,若不是有恃无恐,那还会怎地?”轩辕十三侧想道:“凌云飞呀凌云飞,你果然可以作我的对手。以往不论我往哪人面前一站,敢笑的人哪里还找得出来?但在如此情形之下,你竟然还能和我谈笑自若,当真也是难难可贵的了。”
  两人都在心里佩服对方,想着的都是一般的心思。
  轩辕十三道:“好,还有三天,凌云飞,你要好好珍惜这三天。”凌云飞道:“教主的胸襟,可谓天下无双,记下定然要珍惜这三天了.不知教主还有什么吩咐?”
  轩辕十三招手几下,要凌云飞退下,凌云飞知道自己可以走了,当下起身道:“教主,属下告退。”轩辕十三道:“你多考虑考虑,若能回心转意,自是好处无限。”凌云飞道:“教主若能回心转意,属下自可享受这无限的好处。可惜,这好处属下万万享受不道了。”
  轩辕十三不语,凌云飞一拱手。转身大步离去,轩辕十三看凌云飞远去,心中不禁升起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凌云飞这种人才,实在是太难得了,可惜又不愿自己用。失之可惜!之可惜!
  轩辕十三长叹一声,轻声自语道;“失之可惜!失可惜!”自始起身来,轻步朝堂后走去。
  凌云飞之所以要急匆匆地将这些琐事办完,为的是在后三日能够静下心来,好好地练一练气。
  所谓练气,也可以称之为“修心养性”,凌云飞刚懂事起,他父亲凌天雄使教他如何练气,从幼至今,凌云飞已练了十年气,因此,他不论遇到什么事,无论大事、小事、急事、缓事,俱能沉得住气。沉得住气,便能冷静地思考,沉着地应付,久而久之,便渐渐可以临变不乱,处事果断,思虑敏捷,心手如一了。
  凌云飞能有如此智慧,第一便是因为练气之益。
  能有凌天雄那样的好父亲,自是值得高兴和自豪,但最主要的,还是要靠凌云飞自己。
  凌云飞静静坐于床上,脑子中很冷静,仅慢地把那些杂乱无章的事一件件地清理,然后再记注,这样,日后想什么问题,便如囊中取物一般,自是方便多了。
  然后,他就想一想三日后的情况。虽然他不知道三日后会发生什么情况,但是首先预测一下,总可有份心理准备,比之到时措手不及,那自是要好多了。
  三天后会怎样?凌云飞没法知道,他只能自己想出那么一点来,对不对,三天后方能见分晓。
  对手有轩辕十三、王乘风、风南图、“铁血十八刀”和“金枪十三太保”,不知到时候还会出什么鬼花样来。
  自己这边,除了自己外,只有鹰蛇二使和刘湘子了,燕北归现在如何不得而知,只要武功不废,那便好办得多了。
  白飘羽,她是多么可怜啊!一个女孩子处在这种地位,处于这种情况,居然应付了下来,确也称得上难能可贵了,更何况她都还应付得很好呢?
  凌云飞除了练气,还要练功,这几天中,他曾为救刘湘子和白飘羽两次损耗自己的真力,而真力若是有损,那是必须恢复的。不然的话,内力打了折扣,武功便不能尽善尽美地发挥,本来就已经比不过别人,再打这么个折扣,那岂不更糟?
  凌云飞记起了“七墨神功”,坚持做着吐纳功夫、内外双修,这才是学武的根本。凌云飞的内力根基本已不错,可是真力有损,这就如同一个水缸,底虽很大,但缸身破损太多,仍然装不了多少水的。
  凌云飞若是不及时将破损之处补起来,那一样能装满内力,那三天后的一场大战便要吃大亏。“七墨神功”虽然神妙,但若想在片刻之间便恢复真力,那又岂是易事?
  凌云飞临变不乱,只是专意练功,到第三天下午时,已觉得全身功力又能如往常一般运使了。
  明天便要有一场生死之战!
  一场正邪之战!
  一场高手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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