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累死人了!”
“烈日当空,大汗淋漓,真要命。”
“别诉苦,这是代价。”
“我知道,但从暮色苍茫到烈日高照,苦候五个时辰,真的好难熬、好难忍啊!”
“哼,我不怕,只要大师灵验,付出这一点点又算得了什么!”
“有道理啊,你看,长长人龙少说也有四、五百人,这位得道大师,说不定是神仙
托世,百求必应。”
“对啊,对啊,我的表亲在‘天鹰血柱城’求过他,得到指点,他奶奶的真不得了,
在赌坊连赢了七天,买屋又买田啊!”
“真的么?糟糕,早该来问卜求教啊,我上回输得一干二净,定然是什么恶运来临,
没指点真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当然,三个月前的那个什么‘八卦大仙’来为我们祈福,我诚心的随他念咒,
三天后果然心想事成。”
“不可能如此神效吧……真的么?”
“半句不假,我咒那勾引我夫君的狐狸精碰上霉运,说也奇怪,她真的三天后便被
劫,还被一刀破腹,险些儿连命也丢掉。”
“啊,好灵验呢!”
“还有,我内心依照他所授的去咒别人,大大小小事情也好,全都一一应验,‘八
卦门’当真非同小可。”
“但要求赌运,还是‘六壬神门’来得实际,原来输得焦头烂额,拜过神后,倒也
偶能赢啊!”
“这次‘仙宗庙门’的大师来到‘慈京城’,一定不会输给‘八卦大仙’及‘六壬
神门’,难怪如此众多善男信女,一大清早便来排队问卜,好不热闹。”
“当然喽,自从朝廷颁下圣旨,在‘四神宗’外加上同时并称为正道教派的‘天魔
道教’,原来的‘七邪门’莫不大力扩充,争取书信,他们不显点能耐,又如何能香火
大盛啊!”
“如此德政,朝廷当真是顺应民情,圣僧不愧为好皇帝,难怪咱们‘慈京城’的百
姓都对他歌功颂德。”
“其实早就应该让‘七邪门’出来,光明正大弘扬法理,教化世人,感动苍天,助
我们解除困厄了!”
“看来‘天魔道教’的势力早晚比‘四神宗’更盛,什么‘佛教’、‘道教’、
‘神教’、‘喇嘛教’,都瞠乎其后啊!”
“唉!太守旧了,早该变革了!”
“我求了足足五年,又跪又拜,财运没半点好转,赌他妈的大,一定开小,十赌九
输,‘四神宗’有个屁灵验!”
“算了,算了,连‘地藏千佛寺’也少了一大半善男信女求神拜佛,‘神教’也好
不了多少,他们都快玩完了。”
“坯!‘四神宗’有个屁好求,道理一大堆,没半点实际好处,浪费我时间呢!”
“对……我同意!”
“哇,来了,大师来了!”
“这‘司徒宗师’听说在‘仙宗庙门’颇有地位,还懂得养小鬼之道,能为主人变
金变银,遵命行事,好了不起呢!”
“快……先买下他的‘鬼仔金叶’,才一两银一块,能助赌运增长三分啊,
只有一百块,快抢啊!”
“他妈的只限一百块,我……要两块啊!”
“我要四块!”
“一定要抢到,金叶啊,我要!”
一别经年,再抵热闹繁华的‘慈京城’竟已人事全非,难怪老者都爱训诲少年人,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光逝去便不复还,应该好好珍惜、把握,过去了,便再也不会
再回来。
不久之前,东门前大街还是寂静清幽,安闲之极,今日却已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绿柳随风摇曳,垂拂湖波,白塔映光,皑云蓝天,晨光如画,绿女红男穿梭纷忙,当真
换了新装。
“失踪”了一年多的曼陀罗,在徒儿小明襌帅及“神圣痴”风飞凡相伴下,再踏进
“慈京城”。
“七邪门”的庙宇、道观,大街小巷都有,而且都是香火鼎盛,绝不冷清,谁也清
楚了解“天魔道教”已侵吞人心。
从前的“四神宗”已渐渐式微,更被唾弃。
“对,‘涅盘劫’不久之后便会降临!”曼陀罗一直最不欲看见的情形出现了,
“天、地、人”三煞同现,大灾难便离尘世不远,“天煞”便是“天魔道教”的出现,
受万民敬拜,邪为正,正邪不分,只贪求个人私利、私欲,只要能替自己取得利益,便
敬他、拜他。
当百姓都为魔着迷,只为利欲而求,他们所求的绝对不是天上真神,只是邪灵。
邪灵得尽民心,世人罪孽加深,罪恶力量愈盛,人、魔合一,天上的神佛便要降下
愤怒,这就是灭绝百姓的“涅盘劫”。
大地血洗,有血在身体流动的都会感受到个中痛苦,直至人心悔改,罪祸劫难才会
消失,但那是一百年后,还是一千年、一万年后?
曼陀罗再来“慈京城”,第一个可怕的感受,就是肯定了“天煞”已临,要拒抗灭
绝万物的“涅盘劫”,看来已机会渺茫!
人心已变,又岂能轻易挽回!
收拾心情,继续上路,一行三人在熟悉的大街上走过,还经过青楼艳地“春宵七重
天”,但有趣的是,竟没有半个妞儿像从前一样,抓着曼陀罗又拥抱,又送香吻,还献
上香花。
自动送上来的艳福都不见了,难道是曼陀罗已失去了吸引力?
“这模样真古怪!”
“哪会?只是秃了头,顶上不见有发罢了!”
“哼,皮又皱又老,照镜子也好倒胃口啊!”曼陀罗摸摸毫无头发的头顶中央,忍
不住抱怨起来。
风飞凡笑道:“算了吧,还是安全为上,不被发觉最重要。”
曼陀罗斜睨了风飞凡一眼,心中暗笑,他的好兄弟真的有了改变,从前经常长篇大
论、废话连篇,现在都改了。那痴恋的心虽不变,但再也不会胡乱纠缠,人也自然开朗、
清醒。
曼陀罗不停敲打风飞凡的假大肚子,笑道:“你当然会说风凉话,只易容扮成个大
肚佛模样,可爱有趣,哪似我这般奇丑难看,你啊,还是满头黑发,毫不丑啊!”
二人拉拉扯扯的直至横巷之内,进入一间毫不起眼的“杨柳小栈”投宿,随便吃点
东西,便进房去了。
一个时辰后,住在隔邻的一位肥大丑妇拍门而进,竟捧来一个大酒坛。
酒坛打开,却倒不出一滴醇酒,而是一幅画,一幅填得满满的画。
笔迹好凌乱,看来是依照记忆,依稀记下的什么怖阵图之类,真看得人眼花撩乱。
曼陀罗与风飞凡聚精会神看了又看,不约而同都暗自叹气,神情紧张。
“小明,你记得的都没有遗漏吧?”曼陀罗突然问道。
天啊,原来这肥胖丑妇便是曼陀罗徒儿——小明襌师所扮的,真教人瞧不出半分破
绽来。
小明笑道:“师父,放心好了,连什么隐藏着的,我也都一一记下,绝无错漏。”
曼陀罗冷冷道:“明天的刑场,并不是安排来处死相思公主,李问世要杀的,是我!”
小明愕然道:“他……已得悉我们进城?”
曼陀罗道:“还没有,但他肯定我们已混进了城,还肯定必会去救相思公主及我唯
一的孩子,这就是引我出来的杀局。四处都怖下兵马,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一
个未足岁的婴孩,如此精密部署,不是等我来杀又是什么!”
曼陀罗也不再多看小明默写下的刑场图,在他心里已明白记下所处位置,他已是李
问世第一个要杀的人。
因为李问世最爱的女人、唯一的女人相思公主,竟诞下孩子,李问世并没有生育能
力,他轻易便知悉,最心爱的女人早已投向师父曼陀罗的怀抱,高高在上的他,绝对受
不了如此侮辱。
他等了许久,也发觉不了曼陀罗影踪,惟有颁下圣旨斩相思公主及那婴孩,要曼陀
罗如此爱深情重的人不来相救,除非他已经死了。
因此,只要曼陀罗还在世,他就一定会出现,到刑场救相思公主及孩子,绝对错不
了。
果然,风飞凡及小明襌师终于找到了曼陀罗,三人易容返回“慈京城”,向杀局挑
战。
小明道:“师父已是李问世最痛恨的人,明天一定怖下必杀之局,这人面兽心的狗
皇帝,想不到当日在‘鬼幽域’为他出生入死,原来只是为奸徒卖命!”
曼陀罗满不在乎地道:“万料不到,外表善良、受万民拥戴的圣僧,竟原来是佛口
蛇心的魔星,‘天、地、人’三煞,主宰大地的魔君,令人心魔化,颠倒正邪,他便是
‘地煞’了,要挽回人间不致沦于祸灾,遏止‘涅盘劫’来临,杀李问世便是唯一法子。”
从前师徒名分,经过一番冲击,已再没有半点情谊存在,看到“慈京城”百姓都投
向“七邪门”,利欲熏心,人人自私,求神竟为咒害他人,人心败坏之风可见一斑。
再不竭力挽回,歼灭大地的“涅盘劫”至,数不尽无辜被杀,正道四教全灭,也就
真的末日降临。
杀“地煞”李问世皇帝,看来就是最简单方法。
“班襌三世这古怪家伙,辛苦找来‘灵童’圣婴,却遭李问世毒手所宰,更化为血
水,被孩子吞入肚中,他大骇之下回西藏,怎么还没回来?”曼陀罗对他未见过的孩子,
竟吞掉来日的达赖三世,也大感震惊,班襌三世也就因为不知如何处理,只好急忙赶回
西藏,向长老们问个明白。
风飞凡笑道:“哈……也许你的孩子真的饿慌了,把血水当作井水,一饮而尽,好
解渴啊!”
曼陀罗慢慢道:“事情可不如想象中简单,灵童附体,身不能二,对‘密宗’来说,
既不能再觅灵童,又要准备‘坐床大典’,说不定‘喇嘛教’在‘布达拉宫’内早已乱
作一团,不知所措。”
在孤岛上陪伴太乙夕梦的尸首一年,恍恍惚惚的日子,活像就只匆匆过了一天而已。
然而世情已大变,李问世登基后助长“七邪门”势力,令人心魔化。班襌三世失去
了灵童,自己多了个孩子,相思公主危在旦夕,还有“神宗四圣”的天诛,更是俨然变
成另一人。
自从杀了五米天师后,天诛掌管了“符箓道门”,处处刻意与“道教”为敌,势力
不断扩张,已到了与“道教”决生死的关头。
“飞升坛决”的奇耻大辱,不杀亥卒子,不灭“道教”,看来天诛是绝不罢休!
而云傲也顺利成为“七邪门”之苜,领导群魔,纵横全国,弘扬魔道.扬威耀武。
“四神宗”势力渐次黯淡、没落,不少教徒都离弃原来教派,加入邪教,受不了无
尽欲念吸引而改正归邪。
曼陀罗突然感到压力好大好大,仅以他、风飞凡、小明襌帅及班襌三世的力量,真
的可以抵挡人心剧变么?如何能够拒抗“涅盘劫”这祸灾降临?杀李问世,肯定是最简
单的方法。
绝对不能让“涅盘劫”至,依据其父曼摩藏所述,“涅盘劫”将杀尽百分之九十有
血肉的活人、禽畜,邪魔更可能利用良机将天地相分、正邪相隔,邪魔将掌管大地,灭
绝正道。
旱夜惊雷,“慈京城”的“宗庙”内仍挤满大批来求问的“善男信女”,可惜司徒
宗师一天只指点三十人,排在后面的只好继续守在惊雷不断的漆黑夜里,饱受风霜之苦。
“师兄指点迷津一语中的,那些来求问的都衷心拜服啊!”
“何止,简直是五体投地,还有立即磕头谢礼的啊!”
“人们都说‘七邪门’中,以我们‘仙宗庙门’这回最哄动,师兄在京城多留数天,
一定盛况更空前吧!”
身旁的司徒木、司徒树、司徒松等三人,都是“仙宗庙门”中“司徒宗姓”一脉里,
最懂得拍马屁的家伙,围着那高逾七尺、瘦如竹竿的玄学大师司徒宗师,自他们从“宗
庙”后门溜了出去,便不停的在大师身旁吹捧。
但奇怪的是,生平最爱别人吹捧、赞赏的司徒宗师,今夜不知为何,竟眉头紧蹙,
没露过半分悦容。
难道有什么古怪的事要发生?
“静一点!”
司徒宗师突然张口,三个马屁小子也就噤若寒蝉,只你眼望我眼,都感到气氛有异。
“听到些什么?”司徒宗师仰天在望,不断屈指盘算。
“雷声!”
“响雷,如……如猛兽怒吼!”
“虎吼,对啊,搞什么鬼啊?”
司徒宗师一直朝向黑漆一片的小巷走去,脚步迈得好轻。
“不是说好要去‘春宵七重天’寻乐么?怎么……?”司徒木不识好歹,还在废话
连篇,已给司徒松接住了嘴巴。
小心翼翼的司徒宗师突然沉声道:“天雷虎吼,紫电天罩,是异变天象,有人扭转
乾坤、颠倒天理。”
在玄学修为上,也算蒲有成就的司徒宗师,但见满天紫电闪、雷如虎吼,已得悉其
中有不寻常之事。
只是有人捣乱天理,才会显见如此奇象,究竟是谁?答案就在不断射来、照得光芒
乍闪夺目的小巷内。
四人屏息静气踏步向前,光芒来自一团血肉,殛电竟就在赤裸躯体上疾走,光采奇
幻无比,如此血肉赤裸怪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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