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石子打在小溪上,会得到什么?
答案竟然是一锭又一锭的银子,因此伍穷实在好高兴离开“尸石林”,与一众人等
进入另一方的“春回大地”。
沙漠、风沙、石林,倒教人腻得有点儿讨厌,当伍穷发现了“春回大地”的一条小
溪,又阔又深,满是畅泳鱼儿,伍穷再也难耐技痒,便硬拉来胡说八道、沙鹰、史认屁
及刘、关、张共六人,一同站在溪畔扔石,扔得异常痛快,愈扔愈笑声震天。
小孩子的扔石游戏,怎么会教人着迷,因为这个游戏可换来银子啊,由伍穷发明,
而且一手包办做大庄。
伍穷道:“急石震惊湖内鱼儿,它们有些会被吓得弹射上水面之上,哈……一、二、
三或四,不就可以赌他奶奶的番摊了么?四尾鱼儿以上便减去四来计算,总之与番摊一
模一样,来啊!来啊!杀你奶娘狗头六大黑煞败家财产,买定离手!”
就是这个苦中作乐的设计,胡说八道们终于得悉在“武国”曾当大官的伍穷,为何
终仍落得一贫如洗。
伍穷的闲家买一,鱼儿便乖乖的跃出一尾于水上,跟着摆动好优美的姿势把尾儿转
动,像讪笑伍穷似的,便落回溪中。
闲家买三,又跳出七尾大鱼来,又是开三,如是者只开了七铺,这个所谓天下第一
名赌徒便输个清光,口袋只剩回三文钱,再也做不成大庄,胡说八道等说了一大堆奉承
话,便一哄而散。
小溪上,伍穷噤若寒婵,因为他的身旁还有一人,一个他最怕最怕的人--十两。
伍穷话声压抑得轻柔道:“的确是我的错,对啊!我说过这次教他们来赌,是想要
赢一大笔,以准备储好作迎娶你之用,但……”
“你说是一定会赢,才央求我准你再赌。”十两说得坚定,定睛望住伍穷,看来她
明显受骗了。
“有赌未为输啊,下回,下回我一定赢他奶奶十八代……”伍穷不敢再说下去了,
因为十两已面有怒容。
十两摇头道:“我不要嫁又烂赌又骗我的人,我最讨厌被人欺骗,我不会再相信你
这赌鬼的了!”
伍穷最是害怕十两生气,立时拦在她身前急道:“不……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
赌,从此以后不赌便是!”
十两仍在生气道:“为什么我还要再相信你?”
伍穷笑道:“因为……因为咱们是上天注定的一对,天作之合,什么比那妈的臭亦
遭殃。”
十两气上心头道:“比什么亦遭殃,是比翼鸳鸯啊!”
伍穷笑道:“对了!对了!你也在说啊,咱们就是比翼鸳鸯,不可能分开的,我伍
穷嫁定十两了!”
十两失笑道:“哪有男人嫁人,你在胡乱说些什么啊?”
伍穷道:“我伍穷正在解释上天撮合咱们之天意,是不可拒抗的,就是这个简单道
理。”
十两道:“好!要是你能证明我嫁你伍穷是天意,那便一切依你,来吧,给我证明
啊!”
伍穷即拾起一大石头,指着溪涧道:“这颗石开的是一,要是鱼儿真的只跃出一尾,
便证明一切是天意。”
“好,一言为定!”十两也不再争辩,她心底实在也好想看看上天的安排是甚么?
好了,当十两点了头,问题又回到那冲动的伍穷身上,原来他只是想胡乱找个借口
拖住十两,怎不知她竟然点头说好,托着石头的伍穷却是拿捏不定,一脸喔咿孺儿的样
子,笑容勉强得怪诞。
十两道:“怎么了,还不快扔?石头太重么?那就用我手上石头,让我来解开老天
爷的谜好了!”
在地上飞快的拾了一小石头,伍穷正欲阻止,十两已扔向小溪内,伍穷愣住了,十
两也心跳如鹿撞,老天爷啊,是一还是二、三、四?揭盅、揭盅,揭盅啊!
冷汗直冒,汗毛直竖的伍穷与十两,呆呆的定睛看了好一曾儿,等了又好一会儿,
结果是……
“他奶奶的臭水龙王定然是昨夜玩鱼美人玩个通宵达旦,可忘了起床啊,否则怎么
虾兵蟹将臭鱼烂鱼都没见一尾,算了,算了,十两啊,咱们还是回去吧!”
伍穷正欲拉着十两走,但十两的双眼却始终定在自己手上那块大石头上,目不转睛
的意思好明显。
十两道:“一定是我的石子太小,你扔你手上的好了,大如人头的巨石,是你最后
机会,你不珍惜便算了吧!”
你不珍惜便算了吧,十两啊,就是因为珍惜你,我才不敢扔这大石哩。伍穷心中所
想的,都不敢向十两说个明白,但现在已走入穷途,无路可逃,便只好“赌”他妈的买
一开一吧!
奋力,一扔,石头直射向小溪,落入水里,激起无数水花,就如二人心头一样,震
动不休。
缘来没法挡,缘尽莫凄怆,缘来缘灭,原由天定,天啊,你意若何?请来指示。
拋下如人头巨石,又怎不浮出鱼来?
一、二、三、四……十……二十……三十……一百……二百……
没数算错,不是三、五尾鱼,也不是一、二百,而是整条溪都是鱼儿浮出水面,对!
是浮出来,不是跳出来,因为这些都是已反肚死去的鱼,布满全条溪涧水面,层层叠叠,
蔚为奇观!
要数,便要把它们全网上来,数一天半天,便可能有个结果!
伍穷所扔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颗石?会教全个溪涧的鱼儿都一剎那间死得一干二
净!
伍穷、十两都不禁面面相觑,天啊!究竟搞什么鬼?老天爷的启示太过神奇,恐怕
要找来小白才解答得到答案。
随之,非但有鱼儿浮出,还有一堆虫,大大小小,数百条形状不一活生生的臭虫。
鱼是死的,虫却是活的,不停的在蠕动。
是虫儿浮在水面上蠕动?不!是爬在一个背脊上蠕动,这个背脊的主人很喜欢虫,
所以养了一身是虫,名称,也是虫--病虫!
连面目也布满臭虫的病虫,原来伏在水中,难怪把溪中鱼儿不论大小都毒死个清光。
病虫抬起他不见五官的脸,笑道:“咱们又再见了!”
“哈哈……臭病虫真不知所谓,师父病魔已仙游,以你如此微末道行,还跟着咱们
闯“蓬莱仙岛”,真是笨七臭死蠢钝狗屎大粒虫!”伍穷但觉来者不善,嘴巴先来个咄
咄相逼,绝不客气。
“有一事,好想请伍穷兄帮个忙。”病虫却反过来,谦虚的上前说出请求:
“我的虫儿好饿,已没吃多天了。”
伍穷不屑道:“故此你便躲入溪涧内,把鱼儿毒死清光,让毒虫饱餐一大顿,好可
恶。”
病虫冷冷道:“你可大大误会了,剧毒之虫,就不吃一般禽兽或鱼儿尸身,凉血的
尸都不能喂食,小可爱们唯一爱吃的,就只有“人尸”,刚死去的人尸余温犹在,最是
可口佳肴。”
伍穷笑道:“哈……那你得跑回“尸石林”了,那里倒有不少尸首,可大快朵颐了。”
病虫抚摸身上爬动的虫儿冷笑道:“太远啊!虫儿们早饿慌了,还是割下你的肉来
喂虫较好啊!”
说罢,大虫直射向伍穷,伍穷先退一步,便踢飞地上碎石,正好轰中虫头,尖石刺
破头直切开虫身,一招便杀掉大臭虫。
病虫怒道:“好啊!你竟杀我大虫,要赔个有本有利啊。”睥睨向十两,布满毒虫
双目却穿射出血邪目光,笑道:“用十两姑娘来赔,好啊!倒教人满意。”
伍穷笑道:“小那臭屎臭屁臭熏天丑丑贱虫,凭你此等道行,有资格来向我要人么?
待我一刀把你斩成八十八段,教训你口没遮拦,留下深刻教训。”
刀法铺天盖地,病虫不停被斩中,犹宰身上密麻铁壳虫护体,伤得不重,病虫反掌
攻出,溅出毒液又沾不上伍穷身上,看得十两也在内心为伍穷鼓掌。
怎么从前毫不觉,伍穷的大开大阖武打姿势相当有看头?在十两眼中,已生情愫当
然与别不同,伍穷虽然粗鲁,但他在自己面前时常表现的忸怩、害羞,倒相当可爱哩。
看他刀法如神,连病虫这高手也玩弄于股掌,难怪十两愈看愈是投入,眼里、心中,
全被伍穷的影子占据住。
十两相信伍穷必定战胜,更有信心的是伍穷,但信任及自信,可却不能挽回伍穷的
“错失”,他突然愣住了,定睛望着十两,天啊!大战之中,怎能分神?
“轰”的一掌击得伍穷飞退三丈外,伍穷仍呆呆望着十两,教十两心内责骂伍穷的
胡涂。但当她察觉看到身前的过长影子,便醒觉了,她身后已贴住来了一个人,比她高
了整整一个头。
“数天不见,如隔三秋。湖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谁道闲情拋弃绝,夜夜花前心
淌血!”出口成文,十两对他仍有点印象,不是父亲病魔的异母兄长病书生,又会是谁?
十两正欲走开,病书生的双臂却交叉搭在其胸前,也拉着十两的手交叉放在身前,
如情侣般相拥。
病书生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妹同,今日杀那贱伍穷,此生便能共春
风!”
竭力挣扎,但又如何能摆脱一双如铁锁强臂,病书生刻意要激起伍穷怒意,更轻亲
了十两香腮,换来当然是疯狂杀性。
“斩你大袋子孙十八卵蛋一刀挑根绝种!”伍穷立刻提刀直劈向病书生,书生施展
其灵巧轻功,飘忽退开,再戳指封了十两右臂“大包穴”,教她动弹不得,同时推她让
病虫接住。
病虫玉人在抱,笑道:“好了!十两姑娘嫁入咱们病家,便当先来沾上各种病毒,
这方面虫儿大可帮忙哩。”
重掌一推,动弹不得的十两便直坠入溪里,全身湿透,糟糕的,是溪水满是虫毒,
不一会儿十两便觉全身发热,筋骨隐隐作痛。
病虫道:“姑娘先是发热恶寒、骨节酸痛,这便是染上咱们千虫病初发时“表寒”
迹象,继而头痛欲裂,无汗怕风,辗转又到了“表热”期,再多浸一会儿,一切病征都
出来了,那时姑娘便成了当日于“烂泥沼”的病人之一,好玩得很啊!”
浸在溪水中载浮载沉的十两,病毒不断渗透肌肤,已开始神志迷糊起来,只能轻呼
出两个字:“伍……穷!”
“六绝刀法”要斩除眼前大敌病书生,但一扇在手、翩翩公子模样的他,伍穷犹记
得藏于扇内的病针,一不小心便不能自拔。没法闯过病书生一关,便不能越过入溪救十
两。
病书生拨扇凉风,一派悠然自得轻松模样,笑道:“制成病人俏娇娃,脑是空白一
乐也,病入膏盲地上爬,任人鱼肉笑哈哈!猪是奴家,狗也是奴家,她,她,她,活着
犹如死了吧!”
“死你奶妈!好,十两,要死便一同绝命好了!”愤怒降临伍穷身上,便再也无人
能挡杀性,他不再左闪右避,直扑向病书生,誓要闯过去救回十两。
刀在狂舞,但病书生的武功在伍穷之上,何况是只守不攻,要拦住他可不太难。潇
洒的开扇再合,便夹住“败刀”,任伍穷如何吐劲,也难以挣脱。
好个伍穷,突甩开刀,手刃疾劈向病书生脸庞,换招再上,不再纠缠。书生也反应
迅捷,左手便擒住手刀,立即再扇刺伍穷胸膛,只因内藏病针,伍穷必须回手挡截。
但他太不了解狂性大发的伍穷,早已不把什么病毒、病针放在眼里,针刺入胸膛的
同时,他竟拼命以头轰向书生右目,决心来个你死我亡。
破损了俊朗脸庞,病书生犹惊魂未定,他怎也没料到,如疯似痴的伍穷竟甘冒被病
针刺毒之险,来个同归于尽的打法。平生自命潇酒非凡的病书生比女儿家更重视容颜,
爆了一目,比折断手足更是难受,竟呆愕了好一阵子。
“杀你臭贱书生十八代祖宗臭盐皮王八羔子,哈……”狂性大发的伍穷竟张口便咬
向书生右肩,活像要噬出锁骨似的。
病书生狂吐体内病毒,双掌立腐烂见血疮脓液,双掌不停轰向伍穷左右腰间,打了
数十掌,伍穷身上病毒已教他受尽苦头,身体皮肉绽开,又长满斑点小毒疮。
然而,病毒带来的苦痛感觉,全遭伍穷惊人的顽强斗志、如疯狂性盖过,他竟咬断
了病书生肩上锁骨,再一拳轰下,痛得病书生撕心裂肺,凄然惨嚎!
站在一旁的病虫被伍穷的狂性吓怕了,竟不敢上前助战,只是旁观,他实在怯于比
疯兽更可怕的伍穷。
终于闯过病书生的防线,直扑入溪,救十两。
当伍穷拥着十两,极力以内力替她逼出病毒之际,无俦巨灵掌已轰至,满脸披血的
病书生乘着良机,重重击中了伍穷背后,直把伍穷与他拥着的十两轰得疾射溪流三十尺
底下。
原来在水底快乐存活的大群鱼儿、虾、蟹,全都被毒死得一乾二净,溪流底下,还
有什么活的东西存在?
当伍穷、十两在水底睁开四目时,绝对不能相信眼前所见,不可能的事就摆在眼前。
乱发飘飞的一个“人”竟在溪流底下盘坐着,沉定如恒,稳如泰山,他的脸却是好
熟悉的溃烂、丑陋,当他瞪开双目吐射出阴鸷厉芒时,伍穷、十两都自然而生的,一道
冰寒冷意从头顶射向心坎,教心头不停的跳啊!跳啊!
他,便是“病魔”钱辛辛。
怎么病魔仍活着没死?那呼延鹰叟不是已宰杀他么?他怎会在此出现?他……
一连串的疑惑,当然要病魔来解答,他的答案好简单、直接,重重的轰出双掌,直
嵌入伍穷胸口,裂骨吐出一大口血,与十两一同飞射出溪,重重跌倒在溪流旁。
如断线风筝的伍穷,重伤得气若柔丝,但仍努力地拉着十两,他好想告诉她三个字:
“被骗了!”
十两骤见病魔死而复生,又反过来伤害自己,脑里好迷乱、好胡涂……究竟,是怎
么的一回事?
踏步住前的病魔,一手握住十两的双颊,现出不屑冷笑道:“便是你那不值一哂的
爹爹长寸断,只是三天相伴,竟就掳去我霜儿雪无霜的心,简直是天大的侮辱,难道我
这天下五大高手之一的病魔,与你娘多年恩爱、情感,还敌不过那什么三天快乐!”
十两终于明白了一切,原来病魔从前的有关爹、娘的事,都是谎话。是娘雪无霜在
最愁苦时碰上了爹,她的确深深爱上了爹,而十两她,当然便是长寸断与雪无霜的孩子
了。
病魔再道:“当年霜儿留下你背上的诗,便舍我而去,斩断情丝。那首“快乐人儿
快乐歌”,刺得我好痛好痛,我病魔何曾受过被舍弃的侮辱,哈……只要我往“蓬莱仙
岛”夺得“万寿无疆”宝藏,便能建立强大军队,我要攻入“天法国”,把她拥有的江
山摧毁,要她失去一切,雪无霜便再成为我脚下女人,哈……”
十两冷冷道:“不奸我,诈作被杀,又传伍穷内力,都全是一个假局,但……为什
么?”
病魔搓揉十两双颊冷冷道:“你的冷傲神色,真像透霜儿。奸你淫乐,又何须急于
一时,最好留待你娘面前痛快的奸个不停,那才更妙。十两,我要得到你与这笨伍穷的
绝对信任,又传给伍穷一天一天会消失溜走的内力,再命我儿书生假扮那呼延鹰叟杀我,
是要你们加深对鹰叟的仇恨,来个鹉蚌相争,替我宰了鹰叟等,我这渔人便自然得利。”
“也许,在遥远的“春回大地”另一方,那呼延鹰叟已宰了比他功力更低的小白,
与及举手可杀的情痴苦来由,最好当然是来个同归于尽,现下就只有我能作领导,直闯
“蓬莱仙岛”,哈……我病魔才是宝藏的最终真正拥有者,智勇全才,舍我其谁!”
十两忿然一掌掴向这无耻之徒,一直欺骗自己与伍穷真挚情感的贱人,她好痛恨病
魔。
病魔一手便握扣死十两怒掌,冷冷道:“上回没有奸你,现下便来个彻底为所欲为,
欲仙欲死好了!”
病魔那一腐烂巨掌,便向十两胸脯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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