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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姬在黑暗中,拉住华奎的手臂,细声道:“我们在这洞中,有如瓮中之鳖,不如由我自家挺身出去,谅他们不会伤害我。” 华奎也悄声道:“小的对姑娘存着感思图报之心,是以不辞万死带姑娘离开夫人府,假如姑娘觉得回府亦无妨碍,姑娘尽管出去,小的自会找路边走。不过有一点小的必须先禀明姑娘,那就是你们回府时,小的已不能现身带路;如若迷失在这九嶷天险之内,那时因小的已远远离开,再也不能相助。” 凌玉姬道:“不妨事,我有法子找到路径回去!” 华奎怔一下,道:“这样说来,姑娘必是留有暗记之类以供认路了?” 她在黑暗中回答道:“你猜得不错。” 华奎接着道:“这就怪不得那神指丁岚有本事一直跟缀在我们后面!他是武林中著名擅长追踪的高手,不论何等隐秘的暗记,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凌玉姐也啊了一声,道:“如果我早点想到,那就不会这样做了!许久以前,我爹给我一小袋交趾国特产异草的种子,细如沙尘,一个指甲中就可以嵌藏十余粒之多。这种异草我爹定名为‘相见欢’,意思说循着这些异草找寻,便可以和自己要找的人相见,因而欢乐。这种相见欢的种籽不论气候寒热,也不论是泥土沙石,只要附落其间,不到半个时辰就长一粒,哪怕我走到天涯海角,他都能够循着这相见欢追查到我的下落……” 华奎静静地听完,然后道:“令尊大人一定是曾经踏遍天下的高士奇人,请问他是不是一个身量高大,五官端正,但头发和须眉都呈黄色的老人家?还有他的声音有时沙哑,有时清亮异常,足足可以传出数里之外,是不是这个样子?” 凌玉姬道:“不,他在家中时的真面目是须发全黑,没有一银白发,面白如玉,修眉朗目,长得十分俊美潇洒,看上去似是三十左右的人,身量十分高大这一点倒是不错。离家出外之时,他就扮成一个须发如银的老人,面颊上有一颗很大的朱痣。” 华奎喃喃道:“这就奇了,这就奇了!” “怎么啦?” “小的若是说出心中疑惑,只怕姑娘听了会生气!” “不要紧,我怎会生你的气呢!” 华奎寻思了一下,这时因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就算要说的话大大得罪对方,在这种情形之下也较易启齿。 他缓缓道:“小的一直以为姑娘乃是夫人的亲生骨肉呢,请你听了不要生气!” 凌玉姬娇躯轻轻一震,口中柔声道:“不会,我不会生气,却很想知道你何以有这个想法?” 华奎道:“小的早在客店第一次见到姑娘之时,就有这种感觉,你不但身材高矮和眉眼手足都极似夫人,尤其是说话的声音,唉,此刻在黑暗中和姑娘说话,时时会以为是跟夫人说着话一般!” 凌玉姬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俗语有说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我纵是和夫人长得一模一样,也不过是巧合而已,怎见得就是她的骨肉?” 华奎道:“姑娘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据小的服侍夫人多年,却记得十八年前夫人为一个人怀孕生了一个女儿,其时小的一方面妒忌那个人,但一方面又替夫人欣幸。只因她既肯替那人生下孩子,自然是决心改邪归正,不再以色相布施天下之人,然而过了几个月,那个人突然失踪,连同夫人所生的女婴也不见了!夫人为此事曾经痛苦了几年之久。” 凌玉姬接口道:“那个人一定就是你刚才描述的人了?他姓什么?怎的不会被夫人迷住?” 华奎道:“小的初时以为那人就是令尊大人,而姑娘就是夫人失去一十八年的女婴,但姑娘既说令尊须发全黑,那就相去太远,自然不会是他了!至于那个人的姓名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人的武功是夫人生平所识的武林高手中第一人。十年前武林太史居介州向天下武林发表封爵金榜后,小的曾向夫人探询那人名列何爵,夫人说他的大名不在金榜之内,因此小的一直无法探出那人的姓名,大概他就是帝疆四绝之一。” 凌玉姬问:“我只听说过‘封爵金榜’之事,却未听见过帝疆四绝,他们是谁?可是比金榜上的人还要高明么?” 华奎道:“据武林传说帝疆四绝的武功远超于金榜诸爵之上,但这四绝的武功家数无人叫得出名字,只能就他们所擅长的路数约略分为刻刀掌脚四种……” 他说得语焉不详,凌王姬也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她似乎已有所了梧,默然沉思。 忽听那丰都秀士莫庸根很骂道:“这可恶的小妮子当真有点门道,我若是找到她,非点她五明绝脉教她吃点苦头不可!” 楚南官应声道:“莫庸你滥用五阴绝脉这种恶毒手法,日后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远远有人叫道:“喂,喂,苦行禅师你跑到哪里去了?”这声音宏亮洪大,一听而知乃是铁胆赵七的口音。 神指丁岚冷冷道:“这些人不听兄弟劝告,一定要亲身查看,若果再走远一点,包管他们连这处也找不回来。” 楚南宫听了这话,付思片刻,引吭大叫道:“喂,我们在这边,诸位请即速回来……” 他一连叫了七八声,不久就听到铁胆赵七和灵隐山人的声音,神指丁岚冷笑道:“苦行弹师再也找不回来啦,哪一位如果不怕迷失,不妨去找找他!” 楚南宫哼了一声,道:“你不能去找他么?” 楚南宫接着道:“兄弟有句肺腑之言,那就是今日之事,虽然美艳夫人曾经许下重赏,以她的身体为酬,不论死活,都要抓回凌玉姬姑娘。但兄弟却觉得美艳夫人未免把那小姑娘看得太重了。” 丰都秀士莫庸这时忍不住插嘴道:“楚兄这话太以不通,如果夫人不把那妖女看重的话,怎肯以她无价之宝的香躯玉体作为酬赏?” 楚南宫哼了一声,道:“那要看诸位的想法如何了,夫人的香躯玉体诚然令人迷恋,但试问此地诸位哪一个没有获得过?” 灵隐山人道:“楚兄的话虽然很对,可惜她的魔力天下无人能够抗拒,除非是个被官阔过的太监。” 众人爆发出一阵笑声,这些话在男人难中,本是极为平常而又最感兴趣的话题。但洞中的凌王姬情窦初开,一生都未听过这种话,此时不觉心如鹿撞,面红耳赤。可幸黑暗中不会被人瞧得见。 她同时也感觉到华奎微微震动,大概是灵隐山人提及“太监”二字正好去中他的心病,恰好也说明了他为何晋反叛美艳夫人的理由。 凌玉姬不觉对他泛生起无限怜悯之念,可是又没法子去安慰他。 只听洞外又传来那些人的话声,这回是丰都秀士莫庸道:“兄弟今日可以对诸位说句实话,以前每逢兄弟我拥抱着美艳夫人,欲仙欲死之际,突然间又会生出极护极恨之心,几乎把她杀死……” 神指丁岚冷冷接声道:“这话有理,诸位也许以为我了岚太不讲交情义气,居然用李机指力把范老五杀死,嘿,嘿!其实此念早在他成为美艳夫人人幕之宾时已经深藏心底。兄弟尚嫌那牵机指力不够恶毒哩!” 众人忽地都沉默无声,过了一阵,铁胆赵七道:“适才好像听到苦行禅师的叫声!诸位可曾听见?” 楚南宫突然长叹一声,道;“诸位的话忽然勾挑起兄弟满腔根火妒意,是以竟没有发声指引苦行禅师。以苦行禅师的脚程,这一会儿已不知奔出多远,再想发声指引地点,已来不及啦!” 灵隐山人干咳一声,道:“山人建议诸位最好别再提起旧事,免得哪一位突然冲动,先就在此地互相残杀起来!” 楚南宫接着道;“不错,且让兄弟把早先未完的话说出来。那就是假使凌姑娘藏在此洞之内,以我等五人之力,她势难逃出此洞。因此我等不妨来一个君子协定,哪一位首先发现了她,并且下手擒捉之时,别的人不许插手抢夺争功。如果大家都允诺的话,那就用不着一发现她就急下毒手了!” 另外的四人默然思付,过了片刻,铁胆赵七首先遣:“兄弟赞成楚兄高见!” 其余的人也陆续答允,于是开始行动。照理说应该留下一个人把守洞口,但目下情形不同,人人都存有宁可让凌玉姬逃走也不能落后之心。是以一旦行动,就不约而同一齐抢入洞内。 这时洞中黑暗异常,这五人一进了洞内,立刻就各自分散。 他们个个都是身负绝技,经验极丰的高手。是以跃人洞内之际,就已感觉出此洞地方极宽。同时他们各自分开之际,也不会碰在一起。 凌玉姬在黑暗中忖思一下,忽然打个寒噤,想道:“这些人个个都怀着炉根猜疑之心,目下分散在这黑暗如漆的洞中,只要互相碰上,一定互出毒手相搏。假如找到,他们势必也全力出手。一来他们不晓得我是谁,必须先下手为强。二来他们口中虽是互相允诺不向我下毒手,但到底怕别的人反悔,是以唯恐我会出声惊动其他之人。” 她越想越觉得危机重重,不禁伸手向前面摸去,正好搭在华奎肩上。 华奎背向着她,面向外面,两人都是盘膝而坐。此时他轻轻拍一拍她的掌背,暗示要她不必惊慌。 蓦地洞内传来“嘭嘭”两声,跟着听到楚南宫宏亮的叱道:“莫庸你怎的出手就用全力?” 莫庸的声音已移开文许,冷冷道:“兄弟如果不出全力,只怕别的人不肯放过……” 楚南宫勃然大怒,运足真力呼地一拳隔空劈出,忽听莫庸的声音已横移寻丈,道:“楚兄白费气力啦!” 这些人不但个个武功高强,兼且诡橘多智,不论是斗智斗力,都讲究抢占机先,这时楚南宫一击不中,顿时横跃开去,缄口不语。 那丰都秀士莫庸只说了最后那句话,以后就毫无声息。原来在这等漆黑所在,彼此用尽自力,视线都不能超过三尺。他们这~移动之后,很可能不知不觉中凑在一起,假如胡乱发出声音,对方恰好在数尺之内,岂不是一伸手就可以制自己死命。 因此偌大的石洞内丝毫声息皆无。 凌玉姬抽回自己纤手,无意中触到旁边的石笋,顺势向笋报处摸去,果然捡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她掂一掂石头的大小重量,忖想片刻,便使劲向空中掷去。 她虽然没有练过腕劲,但由于练过上乘内功,是以科腕之际,一股真力自然涌到腕指之间。这块石头破空飞去,居然飞出四文之远,方始坠地。 石块击在地上,发出“僻啪”一声。这声音虽然不算响亮,但在万籁俱寂之际,却宛如霹雳横扫。洞中诸人无不矍然震动。 但见火光突起,缓缓飞到石头落地之处。火光一视之际,一道人影倏然闪开,一望而知这人正是发出火光之人。但因身法迅疾无伦,谁也瞧不清楚此人是谁。 那道火光敢情是个火折,此时平稳地滑过黑暗,宛如有个看不见的精灵拿着住穿过空气,接着四平八稳地笔直落在地上,居然直立不倒,火光也不熄灭。 这一手实在高明之极,只看得洞中几名高手个个暗自猜疑,不知是谁练有这等至高无上的暗器手法。 凌玉姬对于这个人的高明暗器手法只感到略略惊讶,最使她担心的是那些人既然会这样子利用火折,实在不难查出她和华奎藏身之地。 那火折在数文以外,是以火光射到这边时,已经黯谈已极,虽有也等如无。 不过凌王姬藉这一点点微光,却可依稀见到华奎盘膝坐在她前面的身形,但见那宽阔的后背,竟然故侧向右边,好像右边肋骨少了几根,所以支持不住身体的平衡。 她看了但觉心中别扭得很,怎样也不懂得他为何坐得这般难看? 转瞬之间,不知从何处飞出一粒小石,恰好去在那枚火折的火头上,登时把火光击灭。于是,石洞中仅有一点微光也因而熄灭。 墓地但听有人大吼一声,接着很声道:“丁兄好高明的指法,等出了此洞之后,兄弟一定要正正式式向丁兄请教……”说话的人正是铁胆赵七。他虽然是接续说了几句话,但声音忽东忽西,并非老是在同一地方。 神指丁岚在黑暗中出手得利,却一直没有做声。 凌玉姬感到紧张万分,可是她空自瞪大眼睛,却瞧不见一点景物或人影。 过了片刻,洞内远处传来石头滚动之声,不知是哪一个搜到里面,不小心碰着垒起来的石堆,所以才发出这种声音。 又隔了一阵,凌玉姬忽然听到左前方不及文半之处,发出石子碰击之声,虽然十分低微,却足以教她入耳惊心,花容失色。 这种声音分明表示已有人潜入她和华奎藏匿的禁区之内。原来华奎早在洞外传人话声之时,就迅快地抬了许多石头,环列在前面文半远的地面,尽量把这道警戒线推得高高,最上面的自然是很细的石子,只要轻轻沾到,也会滚移而发出声音。他告诉她说这就是禁区防线,如果被敌人侵入的话,以那些人的敏锐感觉,一定会发觉附近有人而加以搜查。到这种地步时,他只好伺机出手一拼了! 因此,凌玉姬紧张得浑身发抖,忽然感到喉咙发痒,需要咳嗽一下。 在这等时候出声咳嗽,那简直是开玩笑。她拼命压抑住这种欲望。但越是用心压制,就越发觉喉头痒不可耐,非咳不可! 她也明白这是下意识中的反抗,越是压制,抗力越大,目下唯一的方法,就是转念去想别的事。 这等事说来容易,做却极难。她迅速地忖思许多别的事情,刹那间无名氏、蓝岳、美艳夫人。辛龙孙、祈北海这些人的面影—一掠过她心头。可是她觉得仍然非咳不可。这时她当真急得出了一身冷汗,陡然间想起她父亲高大英伟的影像,同时他那威严而慈爱的声音也在她耳中荡漾。其中有几句话,忽然使她顿时了梧一件事。 她暗暗吸一口气,按照平日练习内功的心法,将丹田间那股热流传到手臂,然后传到腕掌,最后,那般纯明真力传到手指指尖。 在她前面一尺不到的华奎尽量运聚他仅有的功力在双掌上,准备一有敌人迫近,立刻暴起暗算。他预算纵然杀不死对方,反而可能被敌人以绝强的内力震伤,可是只要自己不死,急速障开匿伏起来,凌玉姬就暂时可保无事,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正在全神戒备,忽觉凌玉姬的手掌贴在他后腰“命门穴”上,不轻不重地连台三掌,顿时间觉得经脉大舒,生似那几处久被禁制的穴道,仅已解开。 华奎这一喜非同小可,连忙运功调气,穿行全身经脉。这时又发觉凌王姬的手掌移上后背的“至阳穴”,稳定地按贴不动,一阵热流从她掌心中传到穴道内,转瞬间这股热流已和他体内真气混凝,迅快地穿行全身经脉。 他的上半身数年来都无法坐得正,此时却渐渐挺起,恢复了正常的姿态。接着从丹田发出的内家真力,已经可以杨顺运到臂掌之上。 凌玉姬的手掌不知何时收回,华奎连忙吐纳几口真气,忽觉一阵劲风直袭面门。他疾地一事劈出去,正好劈在一股潜力之上。陡觉那股潜力由弱而强,迅疾压到。他问声不响,运力猛推回去。双方推拒了几下,那股潜力倏然撤回。 在华奎后面的凌玉姬也感到风力激荡,知道必是华奎与人较量内力,倒不知他受了伤没有? 那个突袭华奎之人已销声匿迹,不见再来。华奎料想那人必是误以为他华奎乃是另外数人之一,方有如许深厚功力,是以跃升之后,生怕自家反遭暗算,于是远远避开。 这种形势目是对他们有利,可是他又想到黑夜纵然悠长,终会逝去。等待日出天明之际,那时再无法隐匿身形,势非被这些人合力擒回夫人府去不可。 他寻思片刻,赶快起身,拉了凌玉姬向前缓缓走去。这华奎擅长认路,此时虽是在黑暗之中,但在他却毫无一点不便。 凌玉姬跟随着他左绕右转,从大大小小的石笋间缝中悄然而行。 不一会儿,两人已走到离洞口不到两文之处。 华奎停步疑虑地看着洞口两侧黑暗之处,寻思一下,便要凌玉姬贴着一根石笋站着,他自家一提气,飕地向洞外纵去。 斜刺里一道人影闪电般横截纵出,身形尚在空中,竟自发掌向华奎右肋劈去。 华奎身形微侧,右掌顺势使出大摔碑手凌厉扫劈,但听“嘭”地微响,华奎身形震得模移数尺,落在黑暗之中。那人口中冷嘿一声,身形直直坠落,脚尖一点地,又向华奎那边扑去。 黑暗中仅听“嘭嘭”两声,接着双方都无声无息。想是双方都分不出胜败,随即各自跃开。 洞外天色虽是黑暗无光,但身在洞内之八,到底觉得还有一点光亮。凌玉姬藉着淡淡的光影,看清华奎被那人震开数尺,显然功力不及对方。她从那人冷嘿声中,已听出此人正是丰都秀士莫庸,在所有的人之中,她最怕的就是这莫庸和那神指丁岚。因此,她惊惧恐怖地紧贴在石笋上。 过了片刻,忽然有只手掌碰到她肩膀,她骇然地不敢动弹,心想如果这个人就是华奎的话,那就不必惊慌。 那只手碰到她肩头之后,很快就缩了回去。凌玉姬放下心微微一笑,墓地感到臂上一紧,生像是上了一道钢范似的,尤其是那五指分别扣在她血脉穴道之上,使她感到半边身躯突然麻木不仁。 这时,她才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华奎。她不觉闭上眼睛,预备迎接死亡的一举。 猛觉劲风潜卷,那个捉住凌王姬的人似是受到暗袭,一面出手抵御,一百揪住凌玉姬迅快闪开。 转眼间已移到另一根石笋旁边,可是这一来离洞口更远了,凌王姬忽然又生出希望,暗想如果这人不是华奎的话,定然迅速地冲出洞去,万无反而运入洞内之理!可是假如他是华奎,为何要用这种大擒拿手法抓住自己的手臂。 她正在忖思之际,忽听两丈外传来对话之声,接着有人沉声叫道:“凌姑娘……凌姑娘……”声音忽东忽西,可知此人游走不定,口音却是华奎。 凌玉姬方想出声回答,突然感到臂上一紧,疼得她翠眉一皱,却不敢做声。 那华奎身形迅快之极,口中连连唤着“凌姑娘”,在附近数文之内奔来卸去。有一次贴着凌玉姬面前掠过,那个抓住凌玉姬的人身躯微动,似是想出手暗算。但不知何故却没有发招。 忽然间一条人影纵出了洞口之外,朗声喝:“哪一位业已擒住凌姑娘?为何不赶紧出来?” 凌玉姬一听人竟是楚南宫,不由得大感失望。她原本还希望抓住自己的人就是他,目下既然证明不是,顿时明白自己已陷入万分危险之中。 洞内一片静寂,没有一人回答。连华奎的声音也消失了。 黑暗中谁也查听不出一点动静,楚南宫看看形势不对,疾然又跃入洞内,转瞬隐没不见。 忽然间一声惨叫响升起来,却是凌王姬的声音,生似是她被人一掌击毙似的。 七八股沉雄无比的内家劲力从四方八面一齐向发声之处击去,但听“脸嗷”连声,那根巨大的石笋齐腰震断,翻滚在石地之上,发出“隆隆”巨响。 紧接着一片拳掌劈撞之声,此起彼落,黑暗中只听楚南宫吐气开声,呼呼呼一连劈出五六拳。另外有人冷哼,有人怪笑,这些人连同楚南宫在内,一面发出拳掌护身,一方面迅急移宫换位。在漆黑一团中往来互搏,谁也不知道碰上的敌人是谁。不过个个都存心杀伤别人,只要减少一人,自家就多一份得手的机会,因此无一不是全力出手,个个用尽平生最毒辣的武功手法。 这时四周虽是一片黑漆,但战况越觉激烈。原来一则这些人都聚集在三丈之内奔来跃去,人数一多就易于碰上。二则大凡走动之时,身形无不带起微风。他们这些武林一等高手个个感觉敏锐异常,根本不用眼睛去看,就可出手攻敌,所取部位分毫不错。 华奎已跃上附近一根石笋笋尖,侧耳细听这几个高手剧烈搏斗。默计人数似乎有二三十人之多,初时不觉大感惊讶,随后便醒悟这几个人因武功大强,身法迅快,故此虽然只有四五个人,但在这等混战情形之下,左攻右拒,一个人可等如几个人一般。 拳风掌力激旋中,砂飞石走,声势甚是惊人。转眼间又有两根石笋被他们击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轰隆隆”之声。 华奎倏然跃下笋尖,摸到旁边一根石笋,暗暗运功聚力,突然向上跃去,发掌疾劈。 这一掌劈个空,他飞越过笋尖,落地后有奔向侧边另一根石笋,如发炮制。这一回掌势劈去,倏地一股潜力猛撞回来。华奎借势一沉身,双脚脚尖勾住石笋,上半身倏地横顾过去,反掌疾扫那人双胜。 他掌势只发了一半就突然吃惊煞住,原来上面忽然传来凌玉姬“哟”的~声。 他原本以为凌玉姬已遭惨死,是以搜查凶手之际。无所顾忌。由于那凶手要用凌王姬的尸首返府报功,可知他势必把尸体抱在手中,这一来便不能参加激战。此所以他灵机一动,猜出凶手如果不是逃到洞内深处,就必定跃上石笋上面。 目下凌王姬忽然传出哼声,华奎发觉她居然未死,心中真是又惊又喜,陡然煞住掌势,人也顺着石笋滑落地上。 这一瞬间,但觉头顶飒飒风声,几个人已快逾电闪云飘般从四万八面围朴而至,一齐向石笋上面攻击。 但石笋上的人业已失去踪迹,这四人互相碰在一起,彼此均从内力及招式中认出是什么人。 楚南宫朗声大喝道:“铁胆赵七兄!”丈许外赵七应了一声,楚南宫接着喝道:“灵隐山人!”不远处回报一下悠扬响亮的金铛声。 “神指丁岚兄!” 右面寻文处传出阴森森的声音道:“兄弟在此!” 楚南宫接着道:“诸位俱在,那就是丰都秀士莫庸擒捉住凌姑娘无疑!” 话声甫毕,他后面七八尺之处有人应道:“那也不见得,兄弟在此。楚兄放是施展疑兵之计?” 这一来局势又变得混淆不清,谁也不晓得读玉姬到底落在何人手中。 神指丁岚冷冷道;“如果凌姑娘乃是落在我们任何一入手中,哪也好办,怕只怕她仍然是自由之身,这一回如果吃她脱身,兄弟先坦告各位,再也无法追踪她了!” 其余的人听了这话都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丰都秀士冷冷接口道;“丁兄自甘砸了天下第一位追踪能手的招牌,旁的人自然无话可说!” 这时候人人都站着不动地说着话,显然大家都极力表示出自己并非擒住凌玉姬之八。 楚南宫接口道:“丁兄之言必有其他缘故,他岂甘自砸招牌。” 神指丁岚应声道:“诸位不论怎样想法,但兄弟从无虚言。凌玉姬如果再度脱身,我们大家只好滚回去!” 灵隐山人缓缓道:“山人有个提议,只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听听?” 其余的人没有答腔,灵隐山人接着道:“山人提议大家一起退出此洞;再行商议!” 这话十分有理,这几名高手相继跃出洞外,这时天色虽是墨黑一片,光线黯淡,但总不比在石洞内那等伸手不见五指,众人互相瞧瞧,果真个个双手空空,凌玉姬不知何往。 神指丁岚胸有成竹,因此若无其事一般。要知目下只有他一个人有本事带领大众回府,因此不论是那一个擒捉住凌王姬,他也不愁没有机会在路上争夺。自然最好是他自己擒住凌玉姬,设法溜走,那时这些人全部都不能生出九嶷天险,当然是最好不过之事。 灵隐山人首先道:“山人对今晚之事有两种看法,一是凌玉姬早先并未遭擒,故意与那府中下人华奎布下疑兵。一是我们五个人之中,有一位当真擒住了她,目下把她藏匿起来。” 铁胆赵七接口道:“如果此举是凌玉姬的假局,不知对她有些什么好处?” 灵隐山人道:“她此举可教我们疑神疑鬼,目相残杀。纵然不致全部伤亡,但只要我们大家互相猜疑,她总有机会易于逃走!” 神指丁岚颔首道:“你这算命先生说得有点道理,若然是后一情势又会怎样!” 灵隐山人微晒道:“假如是我们之中某一位已把她擒住,收藏起来,则此人的用心更为狡橘。他只要等到大家离开之后,再来此处,把凌玉姬放出来,要她带路返府,那时丁兄的绝艺毫无用处。” 他顿了一额,接着又道:“丁兄如果不见怪的话,山人才能直言无隐……” 神指丁岚征一怔,道:“汕人请说!” 灵隐山人冷笑道:“目下我们五人之中,要数了兄你最为危险,那个藏起凌玉姬的人势必千方百计想先杀死了允,以免其余的人能够回到府中,除了此人之外,其他的人也莫不想尽先除去丁兄,这样一来大家都背水为阵,非找到凌玉姬不可。二来也容易查出到底是谁藏起凌玉娘。” 他话声甫歇,丰都秀士英庸。楚南宫、铁胆赵七等三人都缓缓移步迫近神指丁岚。灵隐山人自家也随众前迫。 神指丁岚转目一瞥,已知危机四伏,一触即发。他虽是名列金榜伯爵,但身外这四人也无一不是封爵金榜中的高手,以一敌四,非死无疑。 但那四人没有一个首先出手,丁岚明知他们都怀着鬼脸,要瞧瞧哪一个首先忍不住出手,藉以推测擒住凌玉姬的是哪一个人。 他目下必须利用这个矛盾所延缓的时间,筹思出脱身之策,不然的话,今晚非横尸在这石洞之外不可。 那四个人棋都蓄势运力,准备联手作致命的一击。形势紧张之极! 神指丁岚想来想去,突然戟指指着丰都秀士莫庸道:“你把凌玉姬收藏在何处?” 莫庸冷笑道:“这等嫁祸东吴之计,实在不大高明!” 丁岚沉声道:“凌玉姬曾经发出一声惨呼,后来又在石笋顶发出声音,可以证明她并非惨死!” 莫庸冷冷道:“我听不到你这些话之内哪一点足以证明凌玉姬是落在我的手中!” 灵隐山人忽然接口道:“山人却听出了一点道理,丁兄放心说下去,山人目下站在你这一边!” 神指丁岚暗暗透一口大气,接口道:“久闻灵隐山人智谋超卓,心思细密,今晚看来果然不假……” 楚南宫道:“丁兄不要扯开话题为是!” 神指丁岚接着道:“兄弟的推测绝对可信,那就是凌玉姬第一声惨叫,定然是被丰都秀士莫庸点中五阴绝脉,全身痛苦难当,是以发出如此惨烈的尖叫!” 楚南宫怒哼一声,例顾丰都秀士莫庸一眼,道:“莫庸你的手段一向恶毒残忍,丁兄推测之言,楚某深信不疑。” 丰都秀士莫庸冷笑道:“如果单单要使凌玉姬痛苦而惨叫出声,此地只怕不止兄弟一个人办得到!” 楚南宫心中痛恨使凌玉姬吃苦之人,这时向灵隐山人,迫近两步,洪声道:“灵隐山人你可有话说?” 灵隐山人冷笑道:“楚兄如果抢先动手,那就足见你心中情虚。” 楚南宫想不到他居然扯到自己头上,不觉凝身停步,冷笑道:“你的话岂有别人相信?” 灵隐山人道:“那也不一定,反正世上人心隆诈,凡是大好大恶之徒,莫不伪装十分巧妙,你虽是外表上甚是袒护凌玉姬,使大家都相信你不会对她施展毒手,但如若视为一种烟幕手段,何尝不可?” 楚南官气得七窍生烟,大踏步冲近去,呼地一拳猛击向灵隐山人前胸。 灵隐山人左手金档疾扫出去,右手使出巧妙擒拿手法,扣脉点穴。 楚南宫拳头一收,疾又吐出,这一回拳发连环,不但迅快无伦,而且前拳后拳的力道衔接汇集成为一道不可抵御的力量之流,如崩天狂涛般,向灵隐山人冲去。 旁边请人见他全力出手,当真是勇不可当,威势之强无与伦比,不觉都微微失色。 灵隐山人转眼间已被楚南宫名驰天下的连环铁拳迫得连连退却,他不应在开始之际未曾全力抢制机先,此时已无法可施,唯有藉巧妙身法一面闪避,一面后退,晃眼间已退了七八文之远,转人暗影之内,两人同时隐没不见。 丰都秀士突然间向石洞纵去,这时神指了岚及铁胆赵七正向动手的两人那一边瞧看,是以直到莫庸已纵到洞口,他们才突然发觉,连忙一齐追了过去。 铁胆赵七首先冲入洞内,破口骂道:“漠庸你这王八蛋滚出来!” 洞内左方传出来一声冷笑,铁胆赵七虽然骂得很凶,但此刻却不敢冒失扑去。 过了一会儿,洞内更深处传出莫庸的声音,道:“赵老七你看到没有,丁岚已经开了小差啦!” 铁胆赵七发觉此言不虚,转念忖道:“神指丁岚一定潜匿返府路上,等候擒住凌玉姬的入经过,我在此地人孤势单,未必就收拾得下英庸,不如跟住丁岚,还可以分一杯羹。” 此念一决,立刻返身奔出洞外。 黑漆一片的石洞内死寂如故,过了片刻,丰都秀士莫庸的声音在石洞近出口处响起来。只听他冷冷道:“凌玉姬,你如果不出来,被我找到的话,定必施展五阴绝脉,教你死活皆难!” 洞内没有人答腔,莫庸等了一会儿,又道:“我们谈谈条件,假使你目下现身出来,我决不伤你,而且不迫你回夫人府去!” 话声消歇了一会儿,一个柔美的声音道:“不管你是否要伤我,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不迫我返夫人府?” 丰都秀士莫庸叹息一声.道:“实不相瞒,我这次一到夫人府,见到许多人已凑集府中,便觉得十分后悔。说出来你也许不懂,这种情势,分明那美艳夫人有意要我们火并,死个干净!” 凌玉姬道:“她如果要杀死你们.大可一个一个加一杀害!况且她有什么理由要杀死你们?”“姑娘问得好,第一、她的天性一向残酷之极,喜欢见到有人为她火并而死!第二、她不喜欢知道她底蕴太多的人,所以要加害我们。” 凌玉姬听到这话,暗暗打个寒噤,忽然感到一只手掌疾地抓住她的手臂,同时莫庸的冷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来。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娇躯发出一阵颤栗。 丰都秀士莫庸从手上感觉出来,忍不住得意地冷笑道:“你决想不到我的话声在那一头,人已到了你身边吧?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用这传声之法,即是将声音撞在那边的石笋上让它反射回来此举管不管用,但我此一冒险,却当真成功了!” 他捏住她娇软的手臂.并不十件用力,接着有问道:“那个叫华奎的人呢?” 凌玉姬顿一顿才道:“他……他已经死了……” 丰都秀士莫哦了一声,隐隐有点失望的意味。 这时洞外远处传来一下悠扬嘹亮的金铛声,跟着是楚南宫的大喝声,隐隐随风传来。但这两人却似乎不在一起。 丰都秀士莫庸沉吟道:“既然华奎已死,那就不能不回府去啦……”他一面说,一面拉着凌玉娘向洞外走去。 两人走到离洞口只有丈半远时,突然一阵劲风侧枝而至,丰都秀士莫庸右掌迅急拍出,口中厉声喝道:“什么人?” 他右掌拍出之际,身子微微一侧。凌王姬突然抽缩回被他拉住的手臂。丰都秀士莫庸急运内力,五指扣拿她臂上经脉穴道。谁知指上力量发出,突觉凌王姬的玉臂宛如滑不留手的鳝鱼一般,竟然扣不住她的脉穴,心头一震之际,凌玉姬手臂已经脱出他的掌握。 那个从侧暗袭的人,手法神奇,丰都秀士莫庸虽是武林中有数的高手之一,可是此刻因分心对付凌玉姬,以致被对方攻入掌圈之内,迫得他先求自救,已无暇更理会凌王姬。 只听一阵轻微步声响处,凌玉姬已经迅快地跑出洞外。 丰都秀士莫庸失去机先,被那人奇奥的手法攻得有退无进,只有招架之功。同时由于那人网声不响,一时真模不透此人到底是谁? 他退了三四丈远,才算稳住阵脚,这时已经隐隐觉出对方手法虽是奇奥神妙,但时有破绽,双掌上的功力也只有比自己弱。不过他早先因失去机先,况且在这等黑漆一片的地方动手,虽然屡屡察觉对方手法中似乎有破绽出现,却又怕是对方诱敌之计,是以总不敢冒险还击。但目下如果不冒一点险,这场架不晓得要打到什么时候,是以运足内力,候他一掌击出。他这一掌阴辣之极,对方发出一声低哼,墓地纵开老远,隐没在黑暗之中。 丰都秀士莫庸怒骂一声,急急向洞口奔去。敢情他已从那人哼声听出竟是夫人府内的下人华奎。这时唯恐凌玉姬走远,追赶不上,故此无暇理会那华奎,用足脚下功夫,急急奔出洞去。 他出了洞外,放目一瞥,四下只有怪影幢幢,凌玉姬已不知从哪一方进掉。他方自迟疑寻思追或是不追,要追的话,可能连影子也摸不到,连自己也陷身在这乱五山中。不退的话,虽是绝对无法擒获凌玉姬,但起码可以堵住洞中的华奎,一方面可令他带路回府,另一方面却可杀他泄恨! 正在转念之际,突然从三丈外传来凌玉姬惊叫之声,也不知她碰上了什么东西。丰都秀士莫庸更不考虑,双脚一顿,凌空扑去。 就在他身形隐八幢幢怪影内之际,洞口闪出一条人影,径向右侧极快地隐没。 丰都秀士莫庸循声扑去,两个起落,已超过三丈有余,放眼但见四下乱石丛积,处处都有岔路,哪里还查得出凌玉姬从哪条岔路跑掉。 他在附近两文左右查看了一下,心念一转,匆匆返身纵回那石洞洞外守候。 这时,凌玉姬早已从一条岔道向西北方轻捷地奔去,走了四五文远,便停住脚步。眨眼间一条人影从左侧石后跃出来。 两人会合在一起,便继续向前疾奔。 他们一口气奔了个把时辰,才停下脚步。凌玉姬喘息道:“我们已经走出九嶷天险了,是不??” 华奎道:“还没有,但已离开乱石山的范围。前面就是无数树林和荆棘丛,连绵数十里之长。小的在夜间也没有把握出得去,只好等天亮之后再行找路……” 凌玉姬道:“那就只好这样,我实在跑得双腿发酸,现在正好休息一阵……” 他们在一处石岩下的浅洞落座,凌玉姬斜倚着岩壁,半瞑着眼睛休息。 休息良久,凌玉姬轻轻道:“直到现在,我还想不出第一次抓住我的人是谁!” 华奎道:“小的听到姑娘的一声惨叫,还以为姑娘业已遇害,料不到姑娘后来不但安然无恙,而且还恢复了自由,真是玄妙不过……” “那人在黑暗中忽然要解开我的衣裳,而且被他的手肘碰了一下,全身都觉得十分疼痛,所以才忍不住大叫一声。我叫出声之后,本以为他一定会杀死我,谁知他忽然点住我脑后哑门穴,跟着纵上石笋项,片刻间他拍开我穴道,另外迅快地点住我的软麻穴,那时我哼了声,忽然感觉那人把我放在旁边一根石笋下面……” 华奎插口道:“原来后来小的听到姑娘的哼声,乃是被他改点你软麻穴时发出的!只不知那人既然点住姑娘的软麻穴,后来如何能恢复自由?” “我躺在冰冷的石地上,心中十分恐惧,生怕那些人在黑暗中动手搏斗一脚把我踏死!我每逢危险恐惧的时候,就会记起我爹,同时他说过的话都涌掠过心头。他曾经对我说过许多奇奇怪怪的武功和破解之法,其中也有自行破解穴道秘诀,因此我照着他的话去做,果然一会儿儿就打通了穴道,恢复自由。于是我急忙起身走开一边,忽然又记起我爹曾经教我如果被人抓住手臂,可以用毒针刺死他,或者用卸字诀在出手臂。幸而那时我想起这个法子,不然的话,后来被那丰都秀士莫庸捉住的时候,就没有法子挣脱了。” 华奎道:“令尊大人真了不起……”他抬头望望天色,接着又道:“天色快要破晓,姑娘最好再休息一会儿,等到动身之后,就没有想歇的时间了!” 凌玉姬听他这样说,料想天亮后的行程一定十分悠长艰险,便照着他的话,瞑目休息。 到了天亮之际,他们开始动身。这一天一直在树林和荆棘丛中找路前行,一直走到黄昏时分。凌玉姬实在疲乏已极,好几次想叫他休息一会儿,但又竭力忍住。 暮霭中突然发觉已走出连绵不断的树林,地上也没有令人苦恼的荆棘丛。 华奎长长舒一口气,道:“姑娘,我们终于从九嶷天险中脱身了……” 凌玉姬精神大振,望着这平坦的旷野,面上流露出无限欢欣,叫道:“这外面的世界多么可爱啊!没有树木遮断月光,没有荆棘藤蔓绊住手脚,谁都可以自由地奔跑,随心所欲地眺望远方。” 华奎也感染到这种欣悦兴奋的心倩,不住咧开嘴巴欢笑。只听凌王姬道:“凡是曾经遭受无穷无尽束缚的人,才深深感觉到无羁无绊的可爱!因此,这世上必须有种种羁绊拘束,才会变成多姿多彩……” 他好像有点了悟,但又不十分懂。因此,他对这艳丽绝世的姑娘平添~种崇拜的意念。 这天晚上,他们在一家村舍中借宿。华奎处理这些事十分干练,那些淳朴的农人都以为凌玉姬是世家贵官的千金小姐,华奎则是侍从之人,因游猎而与家中众人分散,迷路至此。 第二日,他们到了商水城。华奎果真十分子练,只离开她一阵,就买来一辆轻巧美观的马车。于是凌玉姬再也不必跨涉风尘,华奎驾驶马车,向西进发。 路上走得十分迅速,不但两匹骏马脚程甚快,而且华奎擅长驾驭之术,马车走得迅快平稳。 第二日中午就到达辛店,华奎对她说,此地有两条路可以到达西安,一是经汝州。洛阳、沿黄河而出湾关。一是经南阳。内乡、越山逾岭出像境经蓝关而抵西安。前者路好走而稍为远了一点,后者路较难行。 两人研究之后,都同意这两条路可能都会有美艳夫人派出来的追骑高手。但后一条路因地势荒凉高峻,不大易走。美艳夫人很可能认定凌玉姬以马车代步,所以无疑要检路平易走的道路。纵然美艳夫人仍不肯放弃这条难走之路,追兵的力量定然远比不上另外的一条。于是他们决定经南阳出豫境、越蓝关抵西安的那条路。 华奎久走江湖,阅历极丰,路上的一切都安排得十分要贴,甚至连凌玉姬日用所需的衣服等物,一应办得齐齐全全。 走了数日,眼看西安只有数十里路程。华奎便不再前进,设法把马车推落深谷中之下,又把两马放掉。他告诉凌玉姐说,这辆马车经过这一路已成为最好的线索,因此必须毁掉,另外换上一辆。两匹马也筋力用尽,由西安至兰州这一段路,必须换两匹更好的马。于是他独自到西安走了一趟,回来时已变成~个道道地地的赶车大汉,那辆马车行动时虽是十分轻巧,但外表上甚为简朴。 当下再向兰州进发,天气越来越冷,所经的地方也越见荒凉,行人稀少。 七八日之后,已到达兰州,这是一路上唯一最繁盛的城市。 翌日,两人商议行程。华奎告诉凌玉姐说,从兰州为起点,有两个方向可走,一是向西经凉州。张掖,出嘉峪关,再向西行,过五门关人西域,玉门关外就是一片大漠。 另一条路是从此地折东北行,经靖远出陈西境,沿黄河至中宁、金积抵银川。从树!酒行百余里,便至沙漠边缘的定远营。 凌王姬忽然欣喜叫道:“就是这条路,我记得蓝岳说过定运营的地名!” 华奎道:“小的也这样猜想,这一路上小的曾经设法打听,据说蓝岳这次去过蒙古,因此他极可能是取道马兰察布盟等地方南下,经阿拉善霍顿特旗而抵兰州。既然如此,路线已可决定,可惜这一条路小的以前未曾走过,否则那儿是否有座破庙,小的一定记得。” 当下驱车上路,华奎购置了许多在沙漠中需用之物。例如装水用的皮囊,露宿用的帐幕毛毡等物。 三日后已到达荒凉的定远驿,再往西走,不久就踏入远接天边的沙漠。黄沙浩瀚,一望无际。 此地因非商路,故此渺无人踪,不似玉门关外时有大队的骆驼商队穿行大漠。 华奎早就从土人口中探悉沙漠中当真有一座破庙,该地本来是一处绿洲,但时至今日,久已干枯。历经百余年来,连主人也不到那边去。因此土人口中的地点也是不大洋确,不过总算查出蓝岳所说的破庙的确就在这块沙漠行之中。 凌玉姬带着满怀希望,现在她已骑在一匹擅行沙漠的马背上,华奎另骑一匹,尚有一马驮着各种沙漠用品及两人衣物,两人三马,孤寂地在沙漠中前进。 他们离开定远驿的次日,有三批人先后抵达这个小地方,第一批是一个年轻人,骑着一匹通体火红色的名种龙驹,马身一直冒汗,白雾腾腾。这年轻人长得十分英俊,马鞍上只挂着两个水囊及一包干量,此外别无长物。他闻知昨日果然有一个蒙面美女及一个男人向沙漠去,便乘马匆匆向沙漠赶去。 下午时分,第二批是一女三男,都骑着上好的马匹,他们向上人问出凌王姬、华奎经过,还有那么一个英俊青年。那个女的柳眉轻轻一剔,道:“蓝岳仗着火龙驹日行千里的脚程,居然后发先至,比我们还早了半日,快走!”这一批人停也不停,匆匆向沙漠中赶去。 第三批人数最多,一共有六个人,一女五男,那些男的其中有出家僧人,有算命先生、秀才,还有劲装大汉,个个都是中年之人。那位女的只有二十岁左右,长得刚健婀娜,翠眉朱唇中透出一股热气。 她年事最轻,却似是这一批人的首领。他们人数最多,也到得最晚。 当他们问出在凌王姬、华奎等人之后尚有两批人经过,都不禁露出讶异之色。 但其时天色已暗,在沙漠地方,白天因有太阳,可能酷热不堪,但晚上气温却骤然降低,寒冷已极。除了寒冷之外,风大天黑,无法认准道路,是以这一批人就在定远营一块空地上支起几个帐幕,当中生起熊熊烈火。 天亮之际,这一批人就悄无声息地卷起帐幕毡袅等物,由七匹马组成的马队发出一阵铃声,直投沙漠而去。 且说凌玉姬和华奎两人踏入沙漠之后,大约走了二十余里路,突然起了一场大风,顿时黄沙蔽日,目不能睁。在狂风中走了许久,华奎突然拉住马匹,躲到一座沙丘之下。 等到狂风平息,已经是下午时分。他们继又上路,一直走到天黑,便找一处背风之地支起帐幕,在寒冷中度过一官。幸而他们均是身怀上乘内功之土,所以不用生火取暖,也可以支持。 第二日又走了一整天,晚上华奎显出心神不定,沉默之极,凌玉姬猜他一定是因找不到那座破庙,所以显得有点不安,是以并不在意。 次日,又遇到狂风,在风沙中走了许久,风势越来越大,他们只好又躲起来。 等到狂风过后,华奎对她宣布说,他平生第一次迷了路,不但没有把握找到破庙,连回去的方向也迷失了。 凌玉姬在这种情况之下,反而显得十分沉着勇敢,毫不在意地笑一笑,道:“既然已经迷失,那么我们不必改变主意找寻归路,还是尽力找寻那座破庙。总之,依我的看法,今日只有三个结果,一是误打误撞找到那座破庙,一是走出抄漠,最后也是最坏的一条路顶多倒毙在沙漠之中……” 华奎叹气道:“小的本以为纵然找不到那座破庙,但总可以安然返回定远营,哪知居然迷失了道路方向,这沙漠中的旋风不仅使人无法行走,而且还会改变地形!唉,小的纵然有千百个理由,但事实上已迷失在这茫茫沙漠之中,姑娘就算肯宽恕小的,但小的心中觉得虽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补衍赎罪……” 凌玉姬平淡地道:“华大哥你把世事看得太认真了,我先此已屡经危险,假如那时已经死掉,又该如何!倒是我的出现在夫人府,因而牵累了你,才是最令我感到不安……” 两人说着,已走了不少路,极目前瞻,但见平沙漠漠,睛朗的天空中,只有极高处偶然掠过一两只兀鹰。 华奎突然惊道:“姑娘快看,这里曾经有人走过呢,那是几匹马遗下的蹄痕……” 凌玉姬看了看,道:“如果你不提起,我真的瞧不出来,只不过是一堆浅浅的凹痕而已……” “这就是马蹄的痕迹,在沙漠上虽然是最易留下痕迹,但也消灭得最快。目下看这些遗迹,那些人最多是在几个时辰以前走过!” 凌玉姬疑虑地道:“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华奎沉思一下,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道:“为什么不?我猜这一定是客商留下的遗迹。他们久走沙漠,纵然遇到狂风,也不会迷路!” 凌玉姬看出他的伪装,忍不住道:“假使这些人正好是我们的对头,我们追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尤其是你,一定难逃毒手!” 华奎淡然道:“小的决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他们如果有本事追到抄漠来,小的只好认命。” 凌玉姬拗他不过,只好随着他追赶。他们时时会找不到任何遗迹,后来学得精乖了,两人分头去找,谁发现之后就大声叫唤,以免两人一齐绕国于,浪费坐骑的力量。 这样一直追到黄昏时分,他们又分头找寻。四下沙丘起伏,目光无法望得远,因此他们分开时约定不要走得太远,以免等会儿找不到。 凌玉姬随意向东面走去,她一直都不大热心追上那些人,因此没有十分四神查看地上,走了一阵,她突然记起不能走得太远的约定,便勒住马,低头向地上瞧去。 触目但见一堆蹄印,十分鲜明,而且道通地越过一座小丘。 她大吃一惊,呆住在那儿,心中思潮起伏。 想了一会儿,她才下了决定,先跳下马,在沙子上划了几个大字,嘱咐华奎追上来时千万小心,暗暗在后面跟随,看清前面那些人不是敌人之后,方可现身。她写完之后认楼上马,顺便把绑在鞍边的水囊解下来,丢在地下。然后策马循着蹄迹追赶上去。转眼间她的身影已消失在沙丘之后。 那边厢华奎也突然发现一路清晰的踪迹,但似乎只有一匹马。他正在狐疑之际,忽又发现不远处另有数匹马遗留下的蹄印。当下想到必是此人分开查探,所以才留下单独的蹄印。 他连忙策马赶回去,等了一阵,凌玉姐还没有回来,这刻因怕叫喊会被分人听见,只好又驱马赶去,不一会儿已发现地上的水囊,还有字迹。 华奎大大凛骇,心想目下在这附近已发现了不少踪迹,看来绝不似是路过客商,必是美艳夫人派出大批高手,分道追蹑查缉。因此他不得不小心从事。 他感激地抬起那个水囊,小心地循迹赶去。半个时辰之后就远远望见前面一群马在移动。华奎跳下马,徒步追赶,这样比较容易隐匿身形。迫近一点之后,已看清那一群人竟是由美艳夫人贴身那个青衣传婢率领着五位高手,凌玉姬也在其中。 那青衣传婢在夫人府中权力甚大,府中下人包括四大高手在内,均要听她节制调遣。由于她的聪明机智以及武功都高人一等,加之心肠如铁,冷酷异常,是以她在府中威枚极重。许多人宁可对美艳夫人阳奉阴违,却不敢在她面前闹鬼。 那美艳夫人叫这青衣传婢为被媛,府中数十人上上下下都称她为摸姑。此刻,华奎一见到竟是衷姑亲自出马,不知不觉打个寒噤,顿时完全打消冒死出手之念。 那青衣传婢瑛姑不但威镇府中之人,连神指下岚、丰都秀士莫席。苦行排师、灵隐山人、楚南宫、铁胆赵七等六位武林中享有盛名的高手都对他极为忌惮。 凌玉姬的出现,这六名高手个个都泛起警惕之心,竭力抑住心中波动,暗中筹思计谋。只有楚南宫表现得十分高兴,笑脸相迎,问她这几口可曾吃了苦头。 瑛姑只冷冷地问她毕奎何在,凌王姬回答说已经在风沙中失散。她没有表示,因此,凌玉姬猜不透她究竟信是不信。 神指丁岚的坐骑在最前面,走了一会儿,突然转回来向破姑道:“前面一直去才是赴那天龙旧寺的路程,但那些人已经转了回去,以了某的猜测,此处所留踪迹当在昨日以前,但早先所见的踪迹却是今日才留下,因而可知这一批人大概是碰上风沙,在附近转了一日,然后又横过曾经走过的路程,改向别的方向去了!目下请姑娘决定一下,如果要追踪那些人,就得循原路回去。如果要到天龙寺,就从这一方直走!” 瑛姑沉吟一下,道:“那一批人既是走错方向,那就不必再理会他们,你说天龙寺就在前面,大概还有多远?” 神指丁岚忖思一会儿,道:“相信不会超过五十里路。只须一直向西北方走去,就可到达!” 瑛姑颔首道:“很好,诸位暂且停留在此地,等我和凌玉姬先行,诸位等到我们离开七八里路之后,方可随后赶来!” 众人莫不流露出愕然之色,楚南宫首先道:“瑛姑这样安排是何用意?” 瑛姑阴冷地笑一下,道:“你猜猜看!” 楚南宫浓眉一皱,道:“区区只要知道一事,那就是瑛姑你是否藉此单独机会加害于她?” 瑛姑哼了一声,道:“笑话,我如果要取她性命,莫非还得向你请准?” 楚南宫面色一沉,道:“你要不要征求我们同意,那是你自家的事,但我会不会出手阻止,那又是我自家的事!” 丰都秀士莫庸接口道:“浪姑何须与楚南宫一般见识?你如果要先走,那走就是了!” 灵隐山人道:“楚兄你何须疑虑,山人看瑛姑的意思,不过是想避开大家,以便揭开凌玉姬面上丝巾,瞧一瞧她的真面目而已!” 瑛姑冷笑道:“这话无聊得很,你想我受激而当众揭开她的丝巾,是不是?”她的目光转到莫庸面上,又冷笑道:“还有你,用意无非是挑拨我出手对付楚南宫。我老实告诉你,如果我心中要对付哪一个,绝对不受任何阻挠,但如若不想对付他,谁也别想撩拨!” 她的口吻冷傲异常,严然高出于众人之上。 丰都秀士莫庸哼了一声,正要出言反击,但苦行排师已接口道:“瑛姑你身负帝疆绝艺,诚然值得脱视天下之人。但目下处境不同,你何苦得罪多方,反而耽搁了正事?” 瑛姑俏眼一睁,光芒四射,缓缓扫射众人一眼,但见这六位高手个个神情收敛,看不出一丝表情,因而也无从窥测出他们内心作何想法。 她纵然傲视一世,不把天下之上放在限内。但面对这些狡橘艺高的武林豪雄,倒也不敢不小心已应付。当下冷冷一笑,转眼望着凌玉姬,道:“跟我走!”说罢,当先向前驰去。 凌玉姬只好骆马跟随,走出老远,回头一望,只见那六骑危立原地,当真不敢违她的话。 行行重行行,前后左右均是一片茫茫黄沙,凌玉姬不由得感到一阵茫然,心中也像是沙漠一般荒凉。 大约走了七八里路,瑛姑侧顾她一眼,道:“你有什么心事没有?” 凌玉姬摸不着头脑,却坦白地道:“我心事可多啦!” 瑛姑举手拂掸着衣上的灰尘,淡然道:“那你就把心事都告诉我,或者可以帮你一点忙!” 凌玉姬道:“你真的肯帮助我么?” “为什么不?你先把面上的丝巾取下来,让我瞧瞧!” 凌王姬并不违抗,只因她不能把丝巾取开的禁条只适用于男人。因此,她服从地把丝巾揭开。 瑛姑眼中射出一阵光彩,道:“啊,简直和夫人长得一模一样,我相信你一定就是她的女儿!” 凌玉姬眼光在她身上移动一下,只见她仍然是诗婢的装束,心中突然一阵激动,道:“那么你就是我的亲姊姊……” 瑛姑面色一沉,狠厉地喝道:“潮说,谁是你的姊姊……” 凌玉姬墓地警觉,记起美艳夫人就是因自己已知道她的秘密,所以多方设法要生擒或杀死自己以便灭口。目下一时不慎,泄露了她的秘密,这瑛姑分明不晓得自家身世,是以厉声否认。但她返府见到美艳夫人时,只要提及现下之事,美艳夫人自然心中有数,那时,更非取自己性命不可! 她习惯地把面纱重复遮住面庞,双目失神地瞅住瑛姑。只见她满面杀气,神色不善,不禁退了两步。 政姑缓缓举步迫近她身前,举起玉孝迎面拍去。口中厉声喝道:“这一回看你如何逃得一命……” 这时,大漠茫茫,四下沓无人影,自然没有人能够赶来及时把她救出险境。 凌玉姬自然也晓得不会有人来救她,在这生死俄顷之际,突然激发了她求生的本能,左手骄指如前,向她掌心迅快点去。她本是练过上乘内功之八,这时运力出手,不但动作迅速,而且指上风力劲锐,不同凡响。 要知道凌玉姬自从历经几场却难之后,胆力已非昔日初出困门时可比。加以迫日耳德目染,已经对武功之道由理论化为实际。若是音时,她明知对方一掌拍过来,可用什么手法破解,可是由于未与人动过手,便只能在脑海中想出破解手法。无法付诸行动。目下因经验已多,一旦激起求生潜能,便能不顾一切,疾地发招拆解应敌。 莫看她这一指简简单单,但加上时间以及部位的配合,可就变成一招奇奥无伦的招数。尤其是她的指力,劲锐惊人。瑛姑面色微变,脚尖轻点,但见她上身不动,双膝不弯,已倏然退开六七尺远。 她面色沉寒如冰,冷冷道:“好一招‘金指渡厄’,可知你必是帝疆四绝其中之一的传人,但你手法功力虽佳,应敌经验不足,尚未足以与我抗衡……” 凌玉姬连忙道:“琅姊姊清等一等,我知道决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 瑛姑冷哼一声,一面举步迫近,一面沉声道:“你今日纵然舌涌莲花,也难教我罢手放你逃生!” “但是瑛姊姊啊,你可知道自家的身世?” “当然知道,”她峻声答道:“若果我等到你从夫人口中听知再转传给我时才晓得,我日后还能在武林中出人头地么?” 凌玉姬连连后退,竭力叫道:“不,不,你绝不晓得自己身世,更不知道我……” 瑛姑突然仰天阴笑一声道:“你不过想告诉我说,夫人就是我的亲生母亲,而你自己也是夫人的女儿,是也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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