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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玉眉接口道:“我今日被因此间,理由与廉兄的一般无二,这话你未必相信,因为你天性严冷,连骨肉之情也没有,是以不把我因父难而心乱此一因素计算在内,认为只是我智慧有限,束手被困,现在,你也因情绪波荡而落败,水难平反败局。” 他们是以才智自许的人,擅长臆测后事。虽是一念之微,但其间因果已可推断出来。 花玉眉转个题目,问道:“家父现下怎样啦?”她一提起父亲,登时满面焦灼之情,显然胸中已失主宰。 廉冲摇头道:“怨在下不能透露,除非姑娘的樱唇准许在下……” 花玉眉听了这等率直大胆的话,不觉吃一惊,暗暗后海早先说破他对自己的心思,所以他才敢如此坦率。不然的话,他总得假惺惺的保持风度。 她幸好吃了一惊,反而驱走心中焦急烦闷之情,这才能注意集中分析他这句话后面的种种情况。她很快便假设出几个情况,并且已想出应付之法。 当下点头道:“可以,但你先把消息透露,让我决定值不值得作此牺牲……”她说话之时,美目流盼,风情万种,极是动人,原来是已经施展迷功。 廉冲目不转睛地瞧住她,眼中吐出欲焰,比之他往常的冷漠大不相同。他满怀信心的道:“使得,这消息是,令尊目下暂时停止受刑。”花玉眉高兴得跳起身来,道:“真的?”廉冲道:“当然是真的,唉,在下为了樱唇一吻,竟不惜纵虎归山,放走大敌!”他意思说花玉眉没有焦虑以后,智慧恢复常态,便等如放虎归山,纵释大敌一般。花玉眉喜孜孜的走到他面前,面庞微仰,做出等候被吻的姿态。 廉冲见了她的媚态,心迷神醉,一伸手环抱住她的纤腰,低头向那两片樱唇吻了下来。 花玉眉施出迷功,制住廉冲心神,此刻双手分别按在他双胁下的左右期门穴上,只等他嘴快要碰触到自己嘴唇上之际,便出指发力,点住他的穴道。 就在两人嘴唇快要碰上。花玉眉指力也堪堪发出的一刹时间,廉冲忽然中止了吻下的动作,花玉眉暗吃一惊,顺手把他推开。她深知廉冲武功更在萨哥王子之上,说不定禁受得他点穴的指力,是以非得等到他心神迷醉摇荡,已至不能自持之际,才可出手。 现在他在千钧一发之间,陡地悬崖勒马,龙玉眉那敢鲁莽以致败事,于是只推开了他。 廉冲直勾勾的望住她,啼啼道:“你讨厌我?” 花玉眉道:“那也不是,你虽说不上是美男子,但自有一种男子气概,我倒要问你为何忽然停止了?” 廉冲缓缓道:“在下明知低头一吻,多年功力便毁于一旦,因此不禁迟疑!” 花玉眉骏然遭:“此人定力之强,当世罕见……但我不信就迷不住他。” 当下微笑道:“这话也许是真,但等一会也讨论,现在你先告诉我,我究竟还能活多久?” 她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掌,送到他面前,廉冲以三指搭在她腕脉寸关尺土,凝神细查脉息,过了片刻,才道:“从脉理上看,你活不过五十岁。” 花玉眉笑道:“太多啦,我根本没有打算能活这么久。” 廉冲接着说道:“但你一则用心过度,二则炼的几种功夫都不都增益真元,这等只有损耗而无补益情形之下,虽是红颜娇艳,武功超人,但正如石上燃灯,有名而无实。风前点烛,名强而中干,我瞧你能够再活一年半载,也就很不容易了。” 花玉眉讶道:“你的话前后相差未免太多了!以你瞧来,当真只有一年半载的寿命?” 廉冲沉声道:“你为人要强好胜,凡事无论巨细都焦思苦虑,加以奔波劳碌。无法休息,能再支持一年半载已不容易,若果你肯立时放弃一切思虑,避居深静之处,也别再炼功夫,刚还可以活个一二十年之久,可是你焉能办得到?这话也不过白说而已……” 花玉眉怔了半晌,廉冲捏住他的皓腕一直不放,眼中不时闪过痴迷的神色。 她想了一想,颦眉叹道:“不错,我万万不能丢开一切避世隐居,为的只是多活一二十年。”幽怨的声音传人廉冲耳,却犹如惊雷忽起,身躯猛可一震,接口道:“多W活一二十年也是值得的啊!” 花玉眉道。“那有什么意思?象空谷的幽兰般孤芳自赏么?那样我情愿不活!” 廉冲沉吟道:“你若不想一年半载之内便香消玉殒,须得抛弃一切思虑,或丢开功夫两者之内,选择其一,便可多活一些时候。” 花玉眉点点头道:“这话还有点道理。”廉冲接着又遭:“你除去家传内功别辟溪径,不惜透支生命精力以驻颜为主之外,还有三种功夫也都是透支生命的,因此人越是勤炼,真元就越是亏损,在下虽是博识天下各家武功,却想不出推姑娘除去家传之学以外,还炼些什么功夫?” 她心想我炼的是迷功摄心大法,此外还研习玄奥无比的奇门阵法之学,果然没有一宗不是大耗真无,殚竭心智的功夫,但这内情却不必告诉他。 于是迷离凄然的微笑一下,道:“我既是活不长久,该好好享受一下人生,你说得对不对?” 廉冲瞧得呆了,枯瘦的面上阴暗不定,显然心中泛起好些不同的主意,一时难以决定。 花玉眉趁他心神恍惚之际,同时施展出迷功和摄心大法,忽而柔媚微笑,忽而幽怒颦眉,忽而双目射出锐利光芒…… 廉冲的眼光渐见膝俄,当松开了手。花玉后因脉门不再被制,越发放心大胆的施为,她这次施展出全身本事,虽然用出种种不同手法,但其中却以凄怨幽怜打动他怜爱之心为主。 是以她时时轻颦浅怨,口中说些芳华不永,红颜命薄的话,廉冲起初还出言宽慰她,后来渐渐不声不响,一派如痴如醉的表情。 花玉眉慢慢的挨过去,同时以极强的精神力量控制他,不让他恢复清醒。她只要挨到他身边,便可出手制住此人。 顷刻间已移到两尺以内,只须再挨近一尺,便可捉下这个竺公锡唯一传人。她四中喃喃说道:“我早就知我不会活得长久,果然没有猪错……唉,命薄如花,朝开暮落,我的命运何其悲惨!” 话声中又已移前半尺,廉冲忽然握拳咬牙,怒哼一声。花玉眉大吃一惊,然后退寻丈。这一来精神控制之力便减去大半,廉冲本是修为极深之人,自然而然的恢复清醒,大声道:“在下虽是竭尽心智,仍然想不出能够券姑娘延寿之法。”口气之中对自己的无能自表愤慨。 花玉眉这时才恍然大悟,心想他握拳咬牙怒哼一声,敢情是气地自己。但若不是我口口声声提及寿命将尽之事,迫得他忍受不住而怒呼出声,这刻早就把他制住。 她轻轻笑道:“世上之事,有许多都出人意料之外,俗语说:人算不如天算,这话大是有理。” 这话表面上是宽慰对方因想不出法子为她延寿的话,其实她却是自嘲之言。 廉冲那里省得活中深意,插言道:“在下向无虚言,姑娘如若不放弃功夫和一切思虑,欲要延寿,除非有奇迹出现。” 他扼腕叹息一声,道:“在下这就去请出家师,瞧瞧他老人家是不是准依恢复自由,安享有限余生?” 花玉眉待他出去之后,独自坐在椅上,这时她才真心细想自己只有一年半载的寿命的问题。 不一会竺公锡走入房内,只见她峨眉深锁,含愁独坐,神态楚楚可怜。眼中不禁流露出慈爱的光辉,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摩拳她头上秀发,柔声道:“孩子,不要胡思乱想了。” 花玉眉面上泛起梦幻的神值,道:“我妈妈一定会有种种方法使我忘记此事,我若是能挨在她身边,还有我爹也在的话,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提起母亲之时,竺公锡面色更见慈爱柔和。但后来说到她的父亲,竺公锡登时面色一变,烦恼地皱起眉头,大声道:“你爹爹有什么用,他早晚得向老夫屈服求饶!” 花玉眉惊道:“我爹可怜得很,你老人家何必对他施以毒刑。” 竺公锡道:“老夫这宗毒刑,开始须得对方自愿方能施展,你爹又不是不晓得。” 花玉眉睁大双眼,道:“我明白了,原来他是为了桓宇的命才自愿受刑,是也不是?” 竺公锡颔首道:“好聪明孩子,现在最好不要提起他否则老夫连你也不喜欢啦。” 花玉眉默然有顷,哀声道:“求求你老,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竺公锡道;“这个不难,但这一来桓宇却活不成了!” 花玉眉立刻明白自己跌在左右为难的深渊之中,一个是她未见过的亲生父亲,一个是她倾心相爱之八,倒底能够割舍那一个呢? 她平生少有陷入这等束手无策而又焦虑哀痛的境地,此时便觉脑中一阵景眩,几乎跌倒地上。 竺公锡掌心贴住她颈发,使用出内力,登时一股热流顺着她脊骨流下,片刻间走遍全身经脉。花天眉精神一振,轻轻道:“原来我当真活不长久了!” 老人冷峻的面上现同情的神色,缓缓道:“这样吧,老夫把桓宇拿来,与你成亲,要他寸步不离的伴着你,你们都也别管世间事,尽管享受余生。只要你们听老夫之言,不与老夫作对,便释放小花,你瞧如此可好?” 花玉詹道:“好是好,但桓宇决不肯为了儿女私情而放弃了别人,恐怕说不眼他。” 竺公锡怒道:“他敢,哼,要不是你父亲挺身为他受刑,他早就死在老夫掌下了!” 两人说到此处,竺公锡便走了。到很晚上。竺公锡召见花玉眉,廉冲侍立在他身后,已恢复昔时的冷漠,见了花玉后进来,毫无表情。 花玉后坐下之后,便道:“竺伯可是找不到桓宇,所以找我一问……” 竺公锡道:“你还是这么爱卖智慧,焉能多活一些日子!不错,桓宇在什么地方?” 花玉眉暗暗欢喜,讨道:“他一口找不到桓宇,就一日不能迫他摊牌,决定他的生死,好在我爹爹暂时不会受刑,假以时日,我便有法子救爹爹出去……” 这一番算计,刹那间,已自掠过心头,便试诚恳恳的答道:“他的行踪我当真不晓得。” 竺公锡道:“萨哥跟你说过什么话?”花玉眉道;“我老实告诉你说,桓宇等到下午申牌时分还不见我出去,就闯入此地查探。” 她本来对他们师徒,早就编好许多说词。但事到临头却又改变主意,反而代萨哥掩饰,好让他有时间达得远些。 竺公锡沉吟一下,说道:“廉冲你率些人出去摸索桓宇下落,顺便到处瞧瞧有没有萨哥的尸体。”他口气十分严峻,不知内情之人,准会误以为萨哥是他的仇人。 廉冲领命去了,竺公锡闭目端坐,花玉眉沉住气等候消息。到了一更时分,一个壮汉进来向竺公锡报告,说是各处关卡埋伏与及廉冲所率的搜查都没有消息。 这一来连花玉眉也大感奇怪,心想桓宇原是没有什么心计之人,这一回却不知怎的忽然能脱了竺公锡手下人们的监视,并且消失得无影无踪。 竺公锡想了一想,起身道:“玉眉,跟我来!”花玉眉顺从地跟他出去,走到城北街的一座高大宅院之内,由大门外以至屋内的隐秘处,都有人把守。竺公锡一路走一路击掌发出暗号,防守之人想是知道来人身份,都现身出来敬礼。 其中也有些人说几个活,花玉眉从他们口音,以及身形衣眼上,认出不少人的身分来历,皆是曾经雄踞一方,或者名震一时的黑道高手。但她更为注意那些不做声而又设法遮藏之人,推想这些人恐怕本来是正派人物所以见到有陌生人在一侧,都尽力隐藏面貌。 她又注意竺公锡面寒如水,眼露杀机。忽然记起母亲曾经说过,他这种样子正要大加屠杀来发泄的征象,心中暗暗震惊。 竺公锡在一个院门外停住脚步,连击三掌,两道人影从暗处纵出,跪倒行礼,然后垂手持立一侧,竺公锡冷冷道:“此处囚禁的是什么?” 那两人都露出喜色,左边那个面色青白的中年汉子躬身答道:“是少林大孽尊者和金笔书生。” 花玉眉讶想道:“他们为何面露喜色,难道在竺公锡手下日久,也染上酷嗜杀人的癖好?” 竺公锡颔首道:“先带那和尚来。”两人齐齐应了,奔入院内,不一会,挟着一个身躯瘦小而面目凶横的和尚出来,他眼光四射,见到花玉眉,不觉泛起笑容,叫道:“呵,呵,原来是姑娘找到此地,当世之间,恐怕也只有姑娘一个人有此等本领。” 花玉眉心中一连难过,默默不语。竺公锡道:“玉眉你在他们心目中倒也大有份量,可惜今晚却要教他们大失所望了。”大孽尊者听到此话声,身躯一震,沉声道:“洒家只顾跟花姑娘讲话,没想到竺老兄就在旁边,你们打算怎么样?快说——” 他们原来旧时相识,不过当年竺公锡已经名震天下,而大孽尊者只不过是个少年和尚而已。竺公锡冷冷道:“老夫平生出手杀人之时,有个规矩,你知不知道?”大孽尊者听这口气,已知劫数临头,他本是天性凶横之人,当了几十年和尚,仍然难改本性。当下厉声道:“哪一个晓得你的臭规矩,你爱说就说,不说拉倒。” 花玉眉接口道:“大师请听着,竺老前辈让对方十招、二十招或三十招不等,在他让的招数之内,绝不煞手还击。换个话说,在他让招数限之内,对方得以全力进击,不须防范地反攻……” 地喘一口气,又道:“竺老前辈把对方分为三等,最不济的让十招,中等的让二十把,最厉害的让三十招!”大孽尊者道;“这真是莫名其妙,理应反转过来才是。”竺公锡冷笑一声,道:“你懂什么!” 花玉眉接口道:“竺老前辈如此让法,意思是武功越不济的越不愿多花时间,越是功夫高强的,就越发多给他机会。” 大孽尊者哦一声,眼睛连眨,道:“原来如此,倒也有点道理——” 花玉眉心中暗叹一声,忖道:“天下武林人物识得破竺公锡阴险用心的,只怕没有几个人,都道他是自负武功无敌,教人死得心眼口服才作此等安排,哼,其实他此举一则分等级之时没有标准,明是第一等可以变第三等。二则他说反击,便可诱使对方绝艺尽出,他即可以尽窥敌手秘传武学,又可以在危险之时忽然出手反击,对方势必措手不及,被他一招击毙,此人用心之阴险恶毒,天下无双。怪不得能够连续杀害两个师父!” 这一刹那间,她对竺公锡极是鄙视。大孽尊者喝道:“老竺,你打算让洒家几招?” 竺公锡皱眉道:“老夫数十年以来,还未见过胆敢如此放肆无礼之人,你若是图个痛快,最好口中检点些,不然的话,老夫教你慢慢的死!” 大孽尊者平生天不怕他不怕,可是这刻却被他阴沉骛猛的气势所摄,道:“好吧,洒家小心就是。” 竺公锡道:“这才象话,老夫让你二十把!” 大孽尊者呆了一下,接着盆然作色,叫道:“洒家也是中等敌手,谁是被你让三十招之人?” 竺公锡道:“人数不少,如五大门派掌门,龙虎在三兄弟,还有叶重山、霍陵等,勉强可列入三十招等级!”他望一望花玉眉,道;“你跟桓宇亦可以列入。 大孽尊者没有再做声,这时一个汉子替他除去手铐脚镣,另个则去取来大孽尊者的兵器。大孽尊者接过那对钢钹,手脚已恢复自由,当下稍稍活动一下,一面问道:“你的大徒弟武功比你如何?” 竺公锡双眉一耸,杀机毕露,冷冷道:“依你说呢?”大孽尊老道:“只怕已在伯仲之中,对不对?” 他问者无心,听者有意,竺公锡不由得记起自己当年艺成武师之事,沉吟了一下,才道:“闲话少说,今晚就送你归西!” 大孽尊者纵声狂笑道:“这世上胆敢夸说送洒家归西之人,大概只有竺老你够资格教人相信不疑!但洒家仍然放要手一拚,绝不肯放过任何机会。” 他事到临头,反而豪气大发,全无惧色。竺公锡那张阴沉冷峻的面上,也不禁微露笑容,道:“数十年以前,你就是这么一个狂傲不羁的小和尚,想不到如今仍然未改。” 大孽尊者直道:“原来竺者还记得洒家!”竺公锡点头道:“昔年虽然只是数面之缘,但一则老夫听过你师兄大宗上人赞誉过你椎骨天赋。二则你形容枯瘦却掩不住猛勇之气,是以印象甚为深刻。” 花玉眉一面听他们说话,一面观察四下动静,同时更分出一大半心思设想解救大孽尊者之计。 她很早就瞧出那两名把守此间的人,何以一听竺公锡要出手之时,便露出喜容,敢情是因以乘此机会学几招绝世之学,倒不是因为世情嗜杀之故。 直到他们对话告一段落,花玉眉不但想不出救人之计,甚至越想越是觉得绝望,除非是有奇迹出现,否则大孽尊者定然难逃劫数。 她心中一阵难受,眼望住那个少林高手,暗想别说是他大孽尊者,即使是少林掌门方文大师大宗上人,处于此境,只怕仍然难以生还。 那两人走到宽阔的通天院落之内,面对面站好。大孽尊者双钹一击,发出一阵震耳响声,接着喝道:“竺老纵是武功盖世,不用兵刃,但难道连长衫也不脱下?”竺公锡冷冷道:“老夫的长衫飘拂之际,也是兵器,你若是被老夫衫角碰着,休想活命!” 大率尊者哦了一声,道:“好,洒家要出手啦!”竺公锡随意站立,谈谈道:“尽管出手好了!”大孽尊者双钱又是一击,响声中先后劈出,手法迅快无匹,钢铁锋利的边缘发出破空之声,显出力道极强。 竺公锡身形微微一侧,左脚已发出去,但不是直跟,却是反勾回来,以脚尖疾勾对方膝弯的穴道。 这一脚古怪无双,花玉眉失声道:“好脚法!”大孽尊者果然无法使定双钱招数,迫得一个大旋身,迅快翻开四五步,但觉对方脚尖竟是贴着裤子擦过,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勾中了膝后弯曲之处的委中穴,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想道:“这老小子好古怪的脚法,怎的就攻人洒家全身上下防守最弱之处?” 竺公锡道:“等到第十九把时才害怕不迟!” 大苹尊者恼声道:“谁害怕了?接招!”双软又以同样的招数发出。只见比从前双膝弯得深些,这一来不但可以事先避开对方倒勾委中穴的危险,还因身形塌矮之故,动作更是快速。 竺公锡口中道:“果真颖悟过人……”话声中突然歪倒着身子向前疾倾,头面就在对方投锋边缘擦过,危险无比。竺公锡顺着前倾之势,肩膊一耸,恰好项到大孽尊者臂肘下方,虽是用不上气力,但借势使劲,也把大孽尊者须开四五步之远。 大孽尊者呆得一呆,道:“这是什么招数?”竺公锡谈谈道:“武功到了化境之际,全身皆可运用,更不拘招数手法,这叫做随机应变,你来到这等地步,决计不能勉强学步!” 那两个看守此院的人,全神贯注住这一场天下罕见的高手拚斗,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花玉眉又是忧愁又是怜悯,想道:“大孽尊者一生炼武,虽是死在临头,仍然不忘讲究武功之道,唉!” 这时大孽尊者已再度出手,他瞧竺公锡果然不施杀手反击,只用种种巧妙手法抵御,是以放心大胆,全力进攻。双软飞旋削劈,隐隐有风雷之声。转眼之间已发出六七招之多,但觉杀得十分痛快,不觉连连狂啸。 要知他平生出手次数虽多,但如果是碰上功力深厚之土,便须得着力留手,处处设防,免得被敌全招反击使送了性命。如若是碰上武功低弱之辈,三把两式就收拾了。因此不论碰上何种对手,总是不能畅快猛攻。只有这竺公锡,既能接住他全力发出的攻势,又讲明在先,不用提防竺公锡的反击,故此尝到平生得未曾有的畅快甜美之感。 竺公锡在十拍过后,便突然施展十分奇怪的步法,每一步都踏到别人意想不到的方位上,不特使得大孽尊者招招落空,而且不时以脚尖勾穴之法,威胁大孽尊者。反正他不施展杀手便不违背诺言。 大孽尊者没法子摸得准敌人去向,变成一把一招的慢慢发出,不能一气呵成,痛快追击,早先痛快淋漓之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他每一招发出都是用尽全力,双软推出之际,声威极是强猛,而由于他不能连续出手,是以每一招都使不快。 花玉眉没有存心份学少林绝艺,但大孽尊者这等打法,她无意之中已记得许多招数。侧目院视竺公锡两名手下一眼,只见他们身手都微微动弹,一望而知,正在学得入神,是以不禁手舞足蹈。 她心中一动,忖道:“我若是过去出手打倒这两人,并且冲入院内或其他地方,竺公锡伯我救走其他的人,势必舍下大孽尊者追我……” 她立刻提聚功力,缓缓向那两人移过去,不一会就移到那两人身边,他们仍然目注战圈,丝毫不曾觉察。 以花玉眉的功力,又是出手偷袭,自能一举功成,但她达到可以出手的地方,却迟迟不曾出手。最后颓然走开,放弃了此计。 大孽尊者已经发满二十招,竺公锡长笑一声,袍袖一拂,一股劲道撞在他右钱之上,只震得他右腕微麻,几乎抓不住钢铁。 花玉后一瞧便知,大孽尊者虽是少林成名高手,但在竺公锡手底,只怕走不上几招,心中一急,叫道:“等一等……” 竺公锡突然身躯一震,跃开七八步,仰首望任天空,长长叹息一声。 大孽尊者正感奇怪,花玉眉已奔到他身边,推他一把,低低造:“还不快进?”大孽尊者心中极是信服她,闻言毫不考虑,纵身跃上墙头。 那两个看守之人齐齐喝叱连声,迅快追扑,花天眉飞身拦截,半空中碰着其一,左袖拂去,右手掣出生花笔,一招“满天花雨”,只见凭空幻化出数十管生花笔,缤纷耀目。 那人极力抵御她的笔势,匈被她左油拂中穴道,登时掉落地上,发出叭啃一声大响。 大孽尊者在墙头一甩手,钢铁电疾射出,去势之急劲,极是骇人!那人一瞧势色不对,连忙一沉其气,半途掉在地上。大孽尊者手腕一动,收回钢投,随即踏瓦越屋而走。 花玉眉身法如落花飘浮空际,轻轻一旋,已落在那个被大孽尊尊者迫落之人身后,左油右笔一齐发出,顿时缠住这人,使他无法追赶大孽尊者。 竺公锡把这些情形都除在限内,缓缓走过来,一脚把地上之人踢开六七步。那人一跃而起,欠身行礼道:“多谢老大人解救一”原来竺公锡这下脚把他身上穴道增开。 竺公锡走到龙玉眉身后,下令那人退开,花玉眉转回身子,只见他面色阴沉沉地,不知有何打算。 竺公锡道:“目下虽在黑夜之中,但老夫仍然有把握在片刻之内抓回那和尚,你信不信?”花玉后道:“我情,但你老拿回他也没用,我有法于教你愿意放走他。” 竺公锡大感讶异,但接着便即叹口气,道:“你的聪明机智以及武功阻力都不在你母亲之下,见了你这种种举措,教老夫不禁回忆起首年情景……” 花玉眉辗然一笑,道:“这么说来,你老已相信我有法子要您放人的了。” 竺公锡秀朗长眉轻轻一耸,道:“老夫焉能不信,你且说出来听一听,是何法子?” 花玉眉凝目望住这个眉目俊朗的老人,心想:他当年定必也是个风度翩翩之士……她随即发觉自己想到别的地方,不禁失笑。 当下说道:“告诉你老也无妨,我想我若是答应嫁给你的大弟子廉冲,你一定肯把大孽尊者放走。” 竺公锡道:“这话不差,比起廉冲和你,那和尚算得什么……” 他接着发出命令,转眼之间,院内推出一人,正是那括苍高手金笔书生岑澎,押他出来之人,替他除去铐镣,便即退到一旁。 金笔书生岑澎拱手道:“原来是花姑娘驾到,无怪对方竟肯释放鄙人,唉!敝派一点薄誉,都葬送在鄙人身上,言之实是汗颜无地……” 花玉眉苦笑一下,道:“岑老师这话说得太早一点,我虽是略有智计,但碰上天下第一高手竺公锡伯伯,纵有智谋也没有什么用处。” 金笔书生岑澎讶道:“姑娘这话怎说?”花玉眉指一指竺公锡,道:“他就在这儿!”岑澎睁大双眼,把竺公锡全身上下打量好几眼,这才道:“然则姑娘竟是被竺前辈擒拿至此的?” 竺公锡仰天冷笑一声,道:“老夫何须出手,只要略施手段,她就乖乖的自投罗网!不过她与老夫渊源甚深,因此决不计较她的冒犯。” 岑赵怀疑地道:“竺前辈教人放出在下,难道是有意纵放在下归去?” 竺公锡道:“这也使得,但你得立下重叠,答应日后一则永不与老夫作对,二则老夫若有用得着你之处,不许借故推托,须得全力以赴!” 金笔书生岑澎摇头道:“此举无异要在下叛出师门,与天下同道为敌,莫说花玉眉姑娘在此,即使只有我们两人,在下也决不答应!” 竺公锡道:“很好,那就准备死在老夫手底便是……”他说到此处,突然间迅快瞥视花玉眉一眼,只见她面上神色淡然。似是毫不动心,暗想:“我不信此处就没有一个人的生死,能使她神色变动?” 岑澎取出一支尺半长的金笔,抗声道:“在下自从落败被擒,早就不打算生出此地。竺前辈尽管施为,在下能得死在前辈手下,决不后悔!” 他的口气甚是坚决,一听而知绝不是信口胡言。花玉眉柔声道:“岑老师说得好,若论武林人物死在竺伯伯手底,实在可以无憾!” 竺公锡心想我绝不为你们言词所动,当即举步出去,同时招手道:“来,来,老夫要瞧瞧括苍几笔法帖,是不是写得比昔日好看些!” 金笔书生岑澎面临举世无双的大敌,把心一横,决计以全身所学,与这一代之雄尽力周旋,他心志已决,反而沉气凝神,比平时更加冷静镇定。 他朗喝一声:“在下献丑了。”金笔刷地点去,接着化为捺势,力贯中锋,果真是书法大家气象。 竺公锡仗着盖世功力,分出一半心神查看花玉眉神情,左袖轻轻拂去,一股力道涌撞出去,岑澎笔势尚未使足,已被这股力道撞得连退三步。竺公锡身形闪处,已到了他面前,一手抓住金笔,另一手不徐不疾的向他天灵盖拍落。 岑澎虽是武林中知名高手,但无奈这个敌手太强,正是棋差一着,束手缚脚,手中的金笔,竟不知如何会被他抓住?此时眼睁睁的瞧他掌势向天灵盖要害拍落,偏生毫无营救之法。 花玉眉神情平淡如故,似乎是这个括苍派高手的生死声与她毫不相关一般。 竺公锡的手掌已碰触到岑过天灵盖,见她仍然不动声色,大是奇怪,当即煞住掌势,伸出右脚勾住岑澎后跟上面一推,岑澎仰天跌了一跤,手中金笔也被竺公锡夺了过来。 岑澎一跃而起,怔了一怔,道:“竺前辈压倒天下武林,实是名不虚传,在下虽死亦无憾恨!” 竺公锡不理他,望位花玉眉,道:“怎么啦?难道他不及大孽和尚般使你关心?” 花玉居摇摇头,道:“那也不是,我因想起此地被囚之人不在少数,若果对个个都那么关心,除非我能变出几个人才行!” 竺公锡沉吟一声,摇头道:“你最好说老实话!” 花玉后笑道:“也使得,但你老得释放了岑老师。” 竺公锡心想这个疑团若不打破,总有几口难受,何不答应地的条件,反正象岑澎这等人物也不放在自己心上,于是点头同意了。 花玉眉道:“凡事须得观其微而知其著,竺伯伯你向来万分自负,若不是另有用心;刚才怎会不让二十把便施展杀手?可见得我故作冷淡神态收到灵效,竺伯伯想试我神色反应,所以忘了让他二十招!” 竺公锡不禁笑道:“好个聪明的丫头,老夫这就遭约放走他,不过……” 花玉眉立刻抢着说道:“竺伯伯若要难为我,只须说出要残毁岑老师肢体的话,我可是没有半点办法,谁教我百密一疏,倒底被你老抓到破绽呢!” 竺公锡摇头道:“怪不得你寿命不长,实在是太聪明了,老夫甚愿晓得你这一着到底是故意疏漏,以便给老夫挽回一点面子,以防老夫老羞成怒,抑是当真百密一疏,现下才发觉的?” 花玉眉道:“实是不敢相瞒,这是我故意遗漏破绽。” 竺公锡微微而笑,脑海中不禁泛起许多年前与她母亲斗智力乐的往事,他每一次都输了,可是沈素心往往预留一些小破绽,让他挽回面子!” 这些往事他不晓得回忆过多少次,熟得不能再熟,而且也是后来回忆之时,才发觉沈素心处处顾全地自尊的手法,这刻他简直不必用心便即记起往日情景,是及心肠皆软,挥手道;“走吧!” 花玉眉过去取过他手中金笔,抛给岑澎,使眼色教他快走,岑澎施了一礼,觉得无话可说,默默的走了。 竺公锡从回忆中醒来,忖道:“我倒要瞧瞧她还有什么手法来救别的人?” 于是带她走到另一座院落外面,连击三拿,当即有两人现身。竺公锡打个手势那两人迅即入内推出一人,花玉眉一瞧,原来是衡山派高手委坚。 竺公锡说道:“老夫今宵满腔杀机,须得找人发泄,你的本领不妨全数施展,才有万一生还之期,老夫先让你二十招,在这二十招之内,老夫绝不用煞手还击!你可听清楚了?” 娄坚点头道:“在下省得!”说罢便凝神调运功力,秃头上微微冒起丝丝白气,竺公锡道:“好深厚的内功!只不知招数上怎么样?”娄坚双手杨拳,这对拳头待别巨大,接着踏步凶猛劈出。衡山派以开山拳及金刚脚称雄武林,走的全是阳刚路数,委坚这一招发出,果然声势威猛凌厉,不同凡响。 娄坚这一拳目是无法伤得竺公锡,但竺公铝门开之后,娄坚底下拿路展开了,放手快攻,拳势宛如狂澜怒涛,挥臂卷拍,一把接一招发出,越打越见神勇威猛。 十招之后,竺公锡也被他的惊人拳力封住用避方位,此时竺公锡若是出手抵御,自然毫无问题。但他是一代宗师的身份,既然开始之时不曾出手招架,这二十把之内决不能封架,否则便有失身份。 但见他突然拗身跨步,身子从极狭窄的拳力缝隙中闪出去,接着连踏数步,都极是古怪,明明是其势不能走出去的方位,他偏偏走了。 娄坚拳拳落空,到了此时,气势已略衰竭,竺公锡喝道:“还有三招便是你大劫临头之时,赶紧使用金刚脚功夫,否则海之莫及!” 他说话之际,抽空探观花玉眉神情,但见她平淡如常,似是丝毫不把他们这一场血战瓜江心上。 娄坚面上露出恐惧之色,突然间一脚踢去,这一脚发出之时,使出两种脚法,先是斜扫出去,脚尖一勾,象是可以隔空把敌人勾回来,然后才直蹬出去。 竺公锡的长衫下摆先向前排,果然是有一股力道从他身后涌到。把他身形勾住,紧接着一股强劲无伦的力道迎面冲来,正是娄坚接续蹬出的力道。 花玉眉久闻金刚脚的功夫勇猛难当,现下亲眼目睹,心想果是名不虚传的绝艺,区区一脚踢出,便可发两种力道前推后涌,把敌人夹在当中。 竺公锡提起右膝向前顶出,呼的一声发出动力迎了上去,两脚力道一横,蓬的一响,竺公锡借力旋身,滴溜溜转个圈子,前后袭来的两股力道都尽行消解。 花玉眉不禁喝彩道:“攻得好,守得更好,竺伯伯这一身法果是举世无双。” 竺公锡微然一笑,道:“这也算不了什么。”话声中娄里第二脚又一扫一蹬的发出。竺公锡跃起一尺,双膝连环须去。第一膝顶出之际,身形在空中已转了一个圈子,因此第二膝乃是向原来身后的方向须去。 蓬蓬两声过处,竺公锡飘落原地,如若无事,娄坚见师门绝艺金刚脚,两番皆然无功,便舍去快攻之法,提起一只右脚,作出欧增未踢的姿式。 竺公锡秀朗长眉不禁一皱,口中道:“好脚法,果然比昔年大有精进……” 花玉眉一时之间还瞧不出娄坚这一脚有何奥妙。殊不知身在局中之人,方始感觉到不论如何腾挪闪进,也难脱出他脚法威力范围之外。那一口委坚正是仗着这一脚,才能从勾魂怪客崔灵缅刀之下,全身而退.其时还是崔灵施展了心灵禁制之术,委坚已经落在下风,尚有这等威力迫得崔灵无法不退。 竺公锡话声未毕,长衫飘飘,迢从娄坚身倒贴着擦过,反而踏到娄坚后面。他使出半生心血所聚的反天逆地步法,果然别具神通,极是不可思议。 不过娄坚脚尖仍然挂着他的衫角,运力一挑,竺公锡下落何等坚牢,真是纹风不动的踏步过去了,娄坚反而跌了一跤。 竺公锡面色变得甚是阴森,想是衫角被他脚尖挂了一下,大失面子之故,冷冷道:“你要小心了!”突然一脚踏去,娄坚刚刚起身,眼见他这一脚踏向足尖,劲道沉雄无比,若是踏中,五只脚指须得粉碎靡烂,连忙缩脚。 这一来立足不牢,又跌了一跤,竺公锡早就算定势必如此,另一脚早就提起等候,踏下去时恰好踩住娄坚后背要穴。 他斜阳一睨,只见花五届只有讶异之容而没有惊慌之色,心想她只佩服我的武功,却丝毫不为娄坚性命担忧,难道对此人特别增厌不成? 娄坚俯伏地上,被竺公锡一脚踏住要穴,动弹不得。但他呼吸粗大,一听而知他未曾丧命。 竺公锡正式望住花玉眉,道:“你认为老夫不会取他性命。抑是愿意眼见此人丧生,故此不动声色!” 花玉眉微微一笑,道;“后一说问得还有道理,前一说却门得别有蹊跷!” 竺公锡道:“姑不论有没有蹊跷,老夫只想晓得你当时作何想法?” 花玉眉笑一笑,道:“你老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坦白告诉你。” 竺公锡沉吟一下,说道:“使得,但要求之事不可与你父亲有关……” 她点点头,道“那么我就坦白告诉你,正是前一说所猪的,我认为你不会取他性命!” 竺公锡议遭:“其故安在?” 花天眉道:“第一,你们见面之时,彼此都已相识,若说是你老来此巡视之时见过他,怎会只单独见他一人而不见岑澎?再者他决计不会在数十年前见过你老,所以你们彼此相识,大是可疑。第二,纵使是你单独见他而不见别人,所以互相识得。但你见了我竟不以为我来救他,足证他肚中得知之事不少,换句话说,他曾经参与你们的机密……” 竺公锡竖起大拇指,道:“要得,要得,老夫对你的聪明才智,实是衷心佩服!”他收回脚,命娄坚回去院内,然后道:“你要求甚事?” 花玉眉道:“现在还想不出,以后再说。” 竺公锡微微一笑,心想地已为一人预销道路,老夫且看你救得几人。 他一挥手,院内又推出一人,却是武当派高手并步虚。并步虚见花玉眉,便露出诧色,花玉眉道:“道长不用乱猜,我可没有这等本事搭救。” 并步虚微笑道:“若是姑娘也为之束手无策,只怕天下再无别人能办得到了!” 花五眉道:“道长这话教我好生惭愧,这一位就是竺公锡伯伯。” 井步虚定睛打量了一会,稽首道:“老施主威仪内蕴,气宇不凡,果然是一代高手的气象!小道倾慕已久,于今方始识荆.已足慰子生渴望。” 竺公锡道:“道长好说了,想昔年武林群雄之中,以令师最擅词令,你却有青出于蓝之概,真是难得!” 花玉后接口道:“你老心中既然觉得他说话悦耳,那就再如前放走如何?” 竺公锡道:“可以……”花玉眉不禁大喜,只听竺公锡又遭:“但须得问一问他本人意见,他若是不愿出手,那就算了!” 他随即把前事说了,花玉眉眼见并步虚睛中闪动异光,便知不妙。 果然并步虚答道:“小道明知以米粒之珠,难与皓月争辉,担者施主先让的二十把,却教小道情不自禁,有意舍命一试!” 竺公锡长笑一声,道:“好,好,不愧是白藤真人的入室高弟,若无这等气概魄力,焉能承继他农钵!” 看守此院的两人得到命令,立即上前为他除去铐镣,又送上落月斧。 并步虚默然瞑目肃立,调元运气,他越是这等慎重准备,就越是表示重视对方。故此,竺公锡没有一点不耐烦之意,反而嘱他尽管运动准备,不用匆忙。借以表示出他的风度气派。 花玉眉心中难过万分,反复思量,她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要求,是不是决意留给另一个人而不管并步虚的死话? 竺公锡不时偷睨花玉眉的神情,见她面上表情如夏日浮云,变化不定。心中微感得意,叹道:“这妮子总算尝到左右为难之苦了!” 并步虚调息既毕,肃容横斧,朗声道:“承者施主先让二十招,小道今日虽败无憾,敢请老施主防备,小道要献丑得罪了!” 竺公锡傲然一笑,道;“何须防备,你出手就是!” 并步虚深吸一口真气,落月斧呼的一声迅疾奔去。竺公锡侧身一让,井步虚乘势使出“蟾宫伐桂”、“星移斗横”、“花香鸟语”连环三招。 这三招虽则动作迅疾,直奔横所,但竟没有一点的霸火辣之气,但觉蹈高临远,如振农手切之上,自有一种高古峭技之意。 竺公锡见他斧路空灵洒选,一面闪避,一面喝彩道:“好斧法,果然有几分仙气,竟不让令师当年……” 他使出反天逆地步法,步步都似是倒行逆施,自蹈险地。可是事实上对方的斧释都从他身侧擦过,尽管间不容发,却秋毫无损。 花玉眉见他每一次都以这路古怪步法应敌,奥妙无比,心中大是佩服,她已记住了好几步,但却晓得,若果不经竺公锡亲自指点诀窍,终无大用。 并步虚道服飘拂,挥斧进击。他这一路斧法,极尽虚灵飘渺之妙,忽而森秀幽淡,忽而清丽舒徐,剔透玲球,风神独组。 花玉眉越是觉得他的斧法悦目顺心,就越是觉得竺公锡的身法,竟是如此的反叛许逆天下一切常规常理,令人感到十分蹩扭难受。 那两名看守的人,瞧得万分出神,不时手舞足蹈。花玉眉证以上次那两人的情形,已可断定他们有这么一个规矩,可以在竺公锡出手时偷学秘艺,怪不得竺公锡每次都施展这一路步法,想必以往也发生过同样情形,而这些手下每次学的都是这一路步法。所以竺公锡为他们方便起见,总得反复施展出来,好教他们多学一两步步法。 并步虚凝神攻敌,不怒不慑,虽是招招落空,但神气从容如故,确是一代名家风度。 花玉眉心中一阵颤栗,想道:“并真人若是得逃今日大劫,异口必能成为一代宗匠。武当派如若失去此人,无异雕梁摧折,巨星陨落,唉,我焉能坐视不救?” 她在这一霎间已作下决定,顿时有如云开见日,面上恢复平淡宁括之容。 转眼工夫二十招之限已经打完,虽然最后数捐那井步虚的落月斧使得出神入化,神鬼莫测。但也不过迫得竺公锡发掌拂袖以补步法之不足,终不能制敌致胜。 竺公锡冷冷道:“二十招已经使完,老夫要还击啦!” 并步虚朗声应适:“小道道峰教益,老施主无妨放手施为。” 花玉眉淡淡接口道;“竺伯伯下毒手之前,最好容许我讲一句话。” 竺公锡道:“使得,老夫到时通知你……”话声中连发两掌,登时把落月斧攻势封住,第三掌出处,已经完全扭转局势,变成主攻之八。 并步虚用尽平生本事,才化解得开他连续攻到的双拿一抽,墓地大为颓丧灰心,又强挡了一招,随即垂下落月斧,不封不架。 竺公锡掌势复在他天灵盖上,冷冷道:“花五眉,你有话快说!” 花玉眉道:“等一等,难道你竟育出手杀死一个垂手待毙之人?” 竺公锡微晒道:“这个何奇之有,老夫平生出手,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自觉无力抵抗,垂手等死,若是依你所说,老夫简直无法杀人了!” 并步虚沉声道;“姑娘不必费心替小道讲清了。” 花玉后摇头道:“我只是为了武当派,并非为你个人着想。” 并步虚泛起羞愧之色,说道:“姑娘所责甚是,小道只想及个人得失荣辱,胸襟狭小,言之汗颜不已!” 花玉眉道:“竺伯伯,你老可是认为武当派除了掌门白藤真人之外,就轮到这位并真人武功最高?” 竺公锡道:“这话有点意思——”当即收回按在井步虚天灵盖上的的手掌,又遭:“只要你讲得有理,而又能遂老夫心意,便释放此人也无不可。” 花玉眉暗暗松一口气,心想此计虽是饮鸣止渴,却也是没有法子之事,只好先项目前了。 当下道:“武当派的两仪神剑想必足以与竺伯伯一战了?” 竺公锡讶道:“武当派这门绝艺沉寂绝响已久,若是有人炼成,自是堪与老夫一战。” 花玉眉道:“这就行了,竺伯伯先把井真人释放,我自会找来炼成两仪神剑的武当高手向竺伯伯领教。” 竺公锡面色一沉,峻声道:“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要知武当两仪神剑,非是一般的武功绝技,你若是挑触起老夫心中之痒而又无法交待,那时节老夫决计不肯轻饶于你!” 花玉眉道:“竺伯伯放心,这等事岂能儿戏?”竺公锡道:“好,道人可以离开此地了。” 并步应迟疑了一下,花玉眉向他一笑,道:“并真人尽管离开,毋须忧虑!”并步虚素知她智谋给世,再说自己留在此处也毫无作用,于是深深稽首致谢,飘然而去。 竺公锡又领着花玉眉往内走,到了另一个院落门外,发出号令,转眼间院内推出一人。此时天色已经做明,竺公锡吩咐手下三人,不用挑点灯火。 她在晨曦之下,面色略呈苍白,一来这一夜的腾折劳碌和用心算计,已使她甚是疲惫,二来见了这人心情激觉激动,所以面色呈显苍白樵怀之色。 她微笑道:“方兄被困多日,想必吃了不少苦头?”那人正是方麟,他虽是衣衫皱乱,头面污垢,但仍然英挺轩昂,自傲如故。 竺公锡暗暗点头,想道:“原来她对这小伙子颇有情意,待会我取此子性命之时,她定必惊心动魄,万分凄惶,决难保持平淡神色。” 此念一掠过心头,便挥手命人把方麟押了回去,接着另行推出一人,也是个英风飒飒,挺拔俊逸之上,原来就是司徒峰晚年所收的爱徒傅源。 竺公锡冷冷道:“此子曾经与老夫动过手,目下不必再试,玉眉你可要使用老夫答应过你的要求?” 花玉眉芳心大震,直到现在,她才晓得自己已经陷入难以自拔的深渊中。只因竺公锡这句问话之中,业已把他打算折磨自己的用意表露无遗。最开始之时她唯恐竺公锡不这样做,因为竺公锡若是当真要大开杀戒以发泄心中情绪,她纵有千万计谋也不能拯救众人性命。 然而局势发展至此,已经到了摊牌之际。她若是使用了这个权利,则待会方麟的性命便难以保存。若是不动用这个要求之权,则怎生保得住傅源性命? 她在瞬息之间已想了千百个念头以及无数计策,可是竟没有一计得以解决目下的危机。 竺公锡道:“你的面色林得很,提防耗尽心血送了性命,那时节救人未成,自身先丧,只不遗憾?” 花玉眉象是没有听见一般,睁大双眼凝神寻思。傅源朗声道:“区区的生死微不足道,姑娘还是保重玉体为是……”叫声未毕,花玉眉突然两眼一翻,身子向后便倒。竺公锡大袖一拂,把地卷住。 竺公锡摇摇头,道:“这孩子就跟她母亲一样,喜欢用脑,瞧来只怕随时随地都会樵伴而死!”说话之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运出一段真气从她院脉间透入去。不一会工夫,花玉眉悠悠醒转,呻吟道:“哎,我的头好晕,我在那儿?” 竺公锡道:“你在老夫下处……”花玉眉娇躯一震,用力站稳身子,道:“啊!我记起来啦,傅源兄死了没有?” 傅源大为感动,叫道:“区区还没有死,多谢姑娘记挂。” 花玉眉讶道:“为什么?莫非竺伯伯你根本不打算杀死搏兄?哦,对了,你老想得到司徒大侠的武功遗著,所以决不会杀死他—…·” 她这活乃是试探竺公锡的反应,其实连地昏倒之举也是伪装出来,以便多延时间好想救人之计。 竺公锡沉默半晌,冷冷道:“你这话虽然不无道理,但老夫目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使因此得不到司徒峰的遗著,也无法顾及。” 他停顿了一下,又适:“其实老夫目下已是天下无敌,司徒峰的遗著取得到取不到,都是一样。” 花玉眉明知这话非是由衷之言,可是他既然说了出来,也就只好相信。不然的话,人死不能复生,等到傅源被杀之后,再要相信便来不及了。 她轻轻叹口气,说道:“好吧,我要求竺伯伯把傅源兄和叶姑娘一同释放。” 竺公锡道:“你一点也不肯吃亏,论理只可求他一命竟又搭上另一人,但老夫也不与作计较。” 他发出命令,便即有人把叶婉带来。竺公锡命人把他们手脚上的铐镣除掉,便道:“你们须得记住,老夫是应玉眉的请求.烧了你们性命,去吧!” 傅、叶二人对花玉眉感激不尽,再三道谢之后,才行别过。 竺公锡目送他们出去,摇头道:“叶婉比起你便黯然无光,甚是平凡,可是她的命运定必比你强胜得多。” 花玉眉道:“我已经是朝不保夕之人,命运的好歹都不消多想。” 竺公锡道:“谁说你一定活不长久?但这个问题以后再说!”他一击掌,手下们又推出银剑郎君方麟。 方麟直勾勾的望位花玉眉,过了一会,微笑道:“在下以为此生与姑娘已无再见之期,想不到顷刻之间,连见两面。” 花天眉幽幽叹息一声,说道:“我在见你之前,已经连续救了多人性命,而今已是计劳智竭只怕无法救你生出此间了。” 方麟长笑一声,道:“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方某亲听你这么说,又会过当今天下第一高手,此生尚有何值?只不知这桓宇目下在什么地方?” 花玉眉道:“我也不知道,竺伯伯正发动全力搜捕他呢!” 方麟道:“但愿他进出敌人毒手,请你转告于他,说是当日他虽是败在我剑下,但他的气概志节,我佩服得紧,也只有他才配得起你……” 竺公锡插口退:“那只是以前的事,目下你若碰上桓宇,决计不是他的敌手!” 方麟惊道:“果真有这等事?”竺公锡道:“自然是真的,你回去再炼十年也不中用,此生若想赢得桓宇,只有一途。” 花玉眉道:“我知道啦!除非你拜到竺伯伯门下,才有取胜之机,是不是?”竺公锡点点头,只听她又道:“但这话也不一定就可靠,竺伯伯信不信?” 竺公锡长眉一耸,缓缓道:“你素负才智之名,这话自然不是随便说的……”他故意不加追问,暗料花玉眉多半忍不住会自行说出。 这时连方麟也睁大双眼望着她,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花玉眉似是心中不忍,柔声道:“我只是随口而言,方兄你不必记挂在心。” 方麟摇头道:“不,你为了安慰我,所以不讲真话。”花玉眉没有做声,方麟睇视着她,一时想到她为了使自己不要死得不安,所以不惜讲假话来安慰自己,可知她对自己情意不轻,值得欣慰。一时又想起她终是向着桓宇,所以情不自禁的指出他方麟,纵是拜到在竺公铝门墙之下,仍然不能赢得桓宇。 竺公锡见他面色变化甚剧,已猜出他心中想法,于是默然不语,瞧瞧他们之间的情势有何变化。他若是真心想杀死方麟的话,自然不会处处予他机会,任得他拖延时间。 方麟又造:“玉眉,你老实告诉我,倒底是真?是假?” 花玉后沉吟半晌,才道:“我可不能哄骗你,实是真的。” 方麟仰天长叹一声,道:“若是当真如此,方某今日死也难以瞑目了!” 竺公锡道:“桓宇即使赢得你手中之剑,此中有何不能瞑目之处?” 方麟摇摇头,道:“这话说来不短,目下何必徒费后舌?还是不说的好!” 花玉眉振作一下,缓步走到他身边,伸手与他相握,阵子中流露出无限柔情,说道:“唐人诗云:东风吹泪对花落,惊怀故交相交稀。这两句正堪为我写照。即今永诀,知交零落,回首前尘,一切如梦如幻,这就是我们的一生了。” 她最后的一句话隐约透露出自己也是活不久的隐情,但方麟岂能悟出。只觉得她说得情真意切,哀愁无限,明明极是悲伤自己英年夭折,心中略觉宽慰,想道:“她毕竟不是完全向着桓宇……” 竺公锡突然挥手喝道:“带他回去!”那两名手下立即上来把方麟推回院内。 花玉眉讶道:“竺伯伯怎的改变了主意?” 竺公锡冷冷道;“老夫本来就不曾打算如此便宜的取他性命。” 花玉眉惊道:“你若要在他身上施刑?”竺公锡道:“那可说不定,他的命运在你掌握之中,你要他惨死或者要他安然活下去都行。” 他望住满面惊疑的花玉眉,微微一晒,又道:“廉冲赶来报告,故此老夫把方麟生死这事棚后再说!” 话声才歇,一道人影飘堕地上,正是面目枯瘦身被青衫的廉冲,他望也不望花玉眉一眼,径自向师父施礼报告道:“桓宁曾经两次现身,伤了我方不少人,但目下仍然直不出他的匿处。” 竺公锡道:“他目下一身武功不比等闲,自是不易对付,你不必放在心上。” 廉冲道:“多谢师尊者赦之恩,除了桓宇尚有要事禀告。” 竺公锡道:“但说不妨.玉眉虽然才智超约一代,可是老夫不准她离开,她纵是听悉咱们机密,料也无法加以利用。” 廉冲沉声道:“二师弟下落不明,弟子已颇觉疑惑,直到刚才天亮之际,弟子查点底下之人,发觉少了八个,都是云中郡带来的人手,一向随侍着二师弟的。” 竺公锡面上泛起森森杀机,冷冷道:“难道萨哥胆敢违命远达,做出背叛之事?” 花工眉接口道:“这可怪不得他,你老的命令他无法达成,那就只好远走逃命了!” 竺公锡喝道:“闭嘴——”花玉后知道他满腔恨毒,此时决计不可顶撞,否则他在激怒之下,极可能出手毁去自己及方麟两人。 她本来已不怕死,但是想到自己这一死不但连累了方麟,老父更是绝去救出生还之望。有这种顾虑,不但不敢顶嘴,甚且装出惊惧可怜的神情。 竺公锡瞧瞧她的表情,忽然呆住,过了一阵,才恢复冷峻神情,说道:“廉冲你先搁下搜查桓宇之事,即速追上那八名擅自潜逃的胡人,就地处死,但须得存起尸身,若是再发觉有人潜逃,想必萨哥临走之时已暗暗布置,可将他们一共百余性命通通取来。” 廉冲面色丝毫不变,恭声欠身道:“弟子谨遵严谕。” 竺公锡想了一想,又道:“这些胡人俱有怀贰之心,故此老夫虽是留居了数十年之久,但一直都小心不让他们养成气候!否则这数十年的时光,老夫早就造就出足以扫荡中原武林的无数人才了!” 花玉眉万万想不到竺公锡口中居然讲出这种话,要知天下之人,莫不认为竺公锡是替鞑子族的俺答酋长出力,窥伺中原,连地也一向认为如此,因此,他这番话送入她耳中,不觉万分惊讶。 廉冲道:“师尊向来深谋远虑,布置周详,眼下虽是少去这一批胡人,但仍然稳握扫荡天下武林的力量。” 花玉眉暗中大吃一惊,忖道:“原来竺公锡仍然野心勃勃,只不知他暗中掌握的力量是些什么人?实力如何?又竺公锡倒底有什么打算?难道他目前身为天下第一高手这等不争之实还不满意?还有什么打算?” 这些问题迅快的闪掠过她脑海,一时无法求得答案。忽听竺公锡说道:“你且瞧瞧这女孩子长得美不美?” 她坚然的张眼四项,却感竺、廉二人锐利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这才晓得竺公锡这话是对廉冲说的。 廉冲象是平生从未见过她一般,异常仔细的上上下下打量地,最后淡淡的道:“很美……”随即移开目光。 竺公锡微微一笑,道:“你有点害怕她,是不是?” 廉冲道:“师尊慧眼洞察一切,弟子的心情正是如此。” 竺公锡道:“很好,很好、你去办事!”廉冲躬身而去,竟不敢再瞧花玉眉一眼。 花玉眉问道:“竺伯伯河故说得很好很好?他若是丝毫不怕我的话,你老又怎生说法?” 竺公锡道:“也是一样,此子对老夫极是忠心,这是老夫已经试过多次的结论,故此颇欲他成为老夫真正传人,待老夫百年之后,这天下武林便由他掌握。” 花玉眉道:“他不是早就拜在休老门下的么?这与他怕不怕我有何关联?” 竺公锡道:“此中道理消息十分深奥,将来才告诉你,目下老夫要向你说出心中真话。” 他的神情变得非常郑重,花玉眉顿时感到事态万分严重,芳心不由得一阵颤栗,霎时间已转了七八个猜测之念,但都觉得不对。 竺公锡缓缓道:“方陷的性命你救不救?”花玉眉道:“当然想教他性命,但我有心无力……”竺公锡点点头,道:“你先告诉我这孩子的一条性命份量如何?可以换得什么物事?” 花玉眉啊一声,竺公锡又道:“你终究是才智无双之人,已经晓得老夫想到手的是什么物事!”花玉眉点头,美丽的面庞上微观汗水。 竺公锡极为严冷地注视着她,显示出花玉眉的答案对他极具重要性。这刻,花玉眉虽是容貌神情都肖似地的母亲百花仙子沈素心。可是在竺公锡心中已忘记了这事,十分专注的听取有关他图谋许多年的物事的得失。 花玉眉很快就恢复冷静,说道:“我但愿能够取到那物,交换他的性命,可是……” 她故意沉吟一下,看他有何反应。竺公锡果然忍耐不住,冲口道:“可是怎样?你自问取不到手?”花王眉颔首道;“正是如此!” 竺公锡在空院中负手徐行,皱眉寻思。花玉眉趁机苦筹对策,陡然间觉得天族地转,头晕眼花,不觉呻吟一声,身子摇摇欲坠。 呻吟声惊动了竺公锡,他此时相隔尚有文许,大油一拂,一股柔和潜力涌到,托住她的身躯,接着他已腾挪到她身侧,出手握住她的臂膀。 晨光之下,但见她面色十分苍白,嘴唇全无血色。竺公锡摇摇头,满面泛起怜悯爱惜的神情,说道:“孩子,你若是再浪抛心力,只怕随时随地都会送命!” 花玉眉勉强提起精神,凄然一笑,道:“我一个人孤苦伶件的活在世上,日日还要为别人操心,这等日子过得如此悲苦,早点结束也是好事。” 竺公锡长盾一挑,说道:“老夫之力,足以挑战天下人物,但对命运之神,却毫无办法,若有人胆敢欺负你,或是其他困难,老夫都可以为你解决。独独今日的局势演变到无法控制的地步,除非你……” 花玉眉苦笑道:“除非我设法把司徒大侠的遗著取到手,再交给你老是不是?” 竺公锡道:“不错!那时节老夫将暂时退出江湖,隐居埋头研究他的武功路数。” 花玉眉又倦又饿,神志也有点模糊不清,墓地涌起晤见父亲以及投身在他怀中的欲望。这个欲望强烈无比,是以她不加考虑便说道:“你须释放了我父,让我们见面相聚,我便去为你设法取得那本遗著!” 竺公锡沉吟一下,道:“也好,先教你不要觉得孤苦伶好,以至全无生趣!再说你父亲诸晓医药之道,若果连他也无法救你,天下便没有第二个人能救得你!” 花玉眉此时才发觉这个允诺的严重性,可是她又是那么的渴望见到父亲,因此终于不加后悔。 竺公锡显得甚是高兴,道:“老夫亲自释放方候,现在先带你去见你父亲!” 花玉眉道:“这事岂敢劳动竺伯伯大驾?” 竺公锡道:“实不相瞒,老夫在云中郡居住多年,暗中挑选了三十六人,分为六甲,每甲六人。其中有一甲都是女子。这六甲俱是老夫亲自细查过根骨性情,验难适合何种武功,分类传授。是以个个都身手高强,足以称雄一方。其中有些是江湖上已经成名人物,也死心塌他愿为老夫效力……” 花玉眉插口道:“四客不在六甲之列么?” 竺公锡微微笑道:“他们又是另一帮了,老夫这六甲入手,专门用来对付朝人,只因老夫居住多年,也教出了不少高手,若是一旦有事,但以六甲之众,一举歼灭鞑子族的高手。今日果然发生这等情形,目下六甲都调去对付他们,此地已无人留守,老夫只好亲自带你去见你父亲了。” 花玉眉这才恍然大悟,同时又想到那六甲高手倾巢而出,鞑子族的百余人定是无一幸免,这等流血惨剧百年罕见,不禁例然悲悯。 她若不是想到目下俺答正窥词中原的话,势必出口为这百余性命求情。但此时却心软不得,否则鞑子这股势力日后可能危及中原武林。 当下竺公锡带她离开了此宅,走到街上,因是清晨,四下甚是寂静。 两人行经一处,花玉眉瞧见一幢高大深院第宅的门前,两只巨大的石狮上染得有血迹,不觉讶道:“瞧,那不是血迹么?但我却想不通怎会巧恰染污了这对相隔文许的石狮头上?” 竺公锡道:“孩子,你最好少花这等心思。” 花玉眉轻叹一声,道:“这也是不由自主之事,我虽欲不想,可借办不到……” 竺公锡道:“好吧,老夫不妨告诉你,这一座第宅乃是薛不仁的底邪,薛家出了好几个高官大吏,势力雄厚。这薛不仁仗势生财,专门放高利贷,利钱极是惊人,往往使债户家破人亡。所以本城之人提起这薛员外之名,无不吐一口唾沫。最近夜夜被人在大门外撒尿拉屎,又设法弄污各处,以泄心中之愤。这对石狮就是被染红的。” 花玉眉道:“原来如此,若不是竺伯伯说出内中原因,我纵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其中道理。” 两人边说边向北面走去,不久就出了北门。竺公锡带她穿入一片树林之内,落荒越野而行,约模走了六七里路,陡见一片翠竹象屏风似的遮住去路。 竺公锡道:“翠竹林内有座石堡,地方不大,却极是结实牢固。通共只有一条出入之道,其间有三处仅容一个人出入……” 花玉眉讶道:“因此竺伯伯只须派出三名高手,就可以守得稳如金汤城池了,只不知此堡原是何人所建?” 竺公锡道:“此堡在二百年前已经修建峻工,那时候五大门派只有少林、武当得享盛名,除了这两派之外,只有天鹅派最有名气,据传说其时天鹤派的武功比少林、武当都强……” 花玉眉插口道“这就奇了,天鹤派的武学既是如此高明深奥,何以短短二百年间便成绝响” 竺公锡道:“天鹤派早在此堡筑建之前,便已分裂为南北二宗。南宗就在永陵,北宗在大名府。这两宗分裂之后,不知何故给下极深的仇恨,互相争杀,两宗都有死伤,后来南宗的高手北上寻仇,不知在北宗老巢弄回来什么物事,持地建了这么一座石堡用以收藏带回之物。自此北宗之人时时南下强攻入堡,意欲夺回那物事。如此不消十年,天鹅门南北两宗伤亡惨重,精英尽折,数十年间已经见不到天鹅fi之人踏入江湖,声名从此销沉,以至如今武林中人,都不晓得音年武林之中有这一派!” 花玉眉叹道:“这真是武林一大悲剧……”说时已见到一座石堡的正面,但见围墙极高,不易跃过,大门乃是新换的铁栅而住,从铁板间隙可以瞧见墙内,只有一片西丈许的空地,然后就是房屋。此屋结构果然甚是奇特,当中一扇门户高约六尺,宽约三尺,两房穷石堡深达一丈,一望而知若是有人站在门户当中守卫,便除了单骑匹马的硬闯入去,别无他法,纵是来上十万大军也没用处。 此外还望见几扇窗户,每一扇窗户都是以八个半尺见方的小洞组成,只有飞鸟才进得去。 他们走到门口,门内闪出一人,却是个佩刀少妇,双柏油卷到时上,小臂套得有四枚银铜,看来甚是松动,但她摇手抬臂都没有一点响声。 这少妇长得高颧长脸,三角眼,荡嘴巴,满面的凶相,举止十分敏捷,一望而知轻功极佳。 她敛衽行礼之后,双眼在花玉眉面上一转,激讶道:“这女孩子长得好美啊……” 竺公锡道:“她就是花玉眉!”那少妇更是微讶的打量地。 竺公锡对花玉眉道:“她姓杨,名根烟,是六甲之中,女甲之首。她的轻功只怕当世之间难逢对手呢!” 花玉眉何等聪慧,颔首道:“竺伯伯调个轻功最佳的杨大姐守在此关,实是最明智之举!” 竺公锡道:“老夫那有时间管这等闲事,都是廉冲布置的,你且试道其妙何在?” 花玉眉道:“杨大姐的轻功既是并世无双,若是有别人入侵,大可出外应战。对方如若武功真强,万难支撑,即可仗着绝世轻功抢先入门。我想此门深度大异平常,当中只怕有铁门之类装置,杨大姐一接消息,铁门落下,便把敌人隔绝门外。 杨恨烟造:“久闻花姑娘才智举世第一,果是名不虚传。” 竺公锡长后轻轻一拂,方想这杨恨烟好生大胆,怎敢在未得老夫允许之前,随即说话,况且这话又极是推崇对方,实是难辞长敌人志气之罪。 花玉眉不待竺公锡发作,便已淡淡一笑,道:“杨大姐过奖啊!不过竺伯伯也不须生气,杨大姐还有下文呢!” 杨恨烟一征之下,这时她才当真深深佩眼花玉眉的料事如神,不禁问道:“我有什么下文?” 花五眉道:“你想问我,这第一道大门如此装置设防,可谓严密无比,敌人除非是具有破石壁毁铁门的神通,否则决难攻入。但是否还有没有法子攻破?杨大姐可是作如是想?” 杨根烟不住的点头,竺公锡的气恼也消了.忖道:“且瞧她可有法子攻得破?” 花玉眉淡然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道:“此堡石壁之厚我平生尚是初见,想当初建造此堡之时,定必万分艰巨浩大,化去无数钱财。” 杨根烟道:“这个自然,但……” 花玉眉又接口道:“我同时想到建造此堡之人,定必是当代才智超人之土,才有如此完善的设计……” 竺公锡到底是一代之雄,这时已晓得花玉眉在微言之中,已露出机密,不过此一破堡机密倒底怎样?他还是参详不出。 杨恨烟可连这一点也不晓得,大声道:“花姑娘,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 花王眉笑一笑,道:“倒底姜是老的辣,杨大姐的阅历远比不上竺伯伯,所以急着追问……” 杨恨烟肃然道:“佛祖是何等人物,我焉敢和他相比。”” 花玉眉道:“那就是了,回头你向竺伯伯请教,他老人家自会告诉你。” 她使出这个手法,迫使杨根烟不敢再问,而竺公扬当时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还参不透,只好含糊的哦一声,心中却不由骂一声:“好狡猾的丫头,想是又要老夫付出一点什么?才肯说出秘密。” 他当先步入石堡,里面是个圆形的大厅,不甚宽敞高大,却甚是明亮,四面俱有窗户。 花玉眉啧啧叹道:“此厅形势险恶,纵有千军万马包围在外,只须铁门一闭,再有十个八个神箭手,就可把敌人迫得离开老远。这些窗户不但可防敌人钻入,还可以防止敌人投掷柴火之物……” 竺公杨道:“这话不差——”杨根烟接口道:“若是没有破石堡毁铁门之能,纵有甲兵无数,也是攻不入来的了。” 花玉眉摇头道:“这也不然!最少设计此堡之人,早就预优一步棋子,能使守堡之人,无法在大厅内容身。” 竺、杨二人都暗暗一惊,他们以前已经反复研究过破壁之法,却从来没有想到居然能迫得大厅之人容身不得的可能。 花玉眉微微一笑,道:“这原是连环相关之计,告诉场大姐也没关系……” 杨根烟忙道:“花姑娘清说,恨烟洗耳恭聆。” 花玉眉徐徐道:“杨大姐可曾注意到此堡四方八面都种植翠竹?” 杨恨烟茫然遭:“任谁走入此地都见到竹林,但却不会想到竟与破堡有关。” 花玉眉道:“若是要迫大厅内之人避开,唯一立法,便是以盾甲护身,再析许多长竹从窗户饲眼刺入厅内,四方八面一齐施为,守堡之人纵是有宝刀宝剑可以砍断长竹,也将砍不胜秋。” 竺公锡微笑道:“若是有宝刀利器,再加上武功不错,就算是四方八面一齐有长竹刺入,也能游刃有余。” 花玉眉道:“竺伯伯说得对,不过防守之人没有宝刀还好,若是有的话,那就当真要倒霉了。” 竺、杨二人都答不上腔,他们皆知花玉眉才智绝世,自是言不轻发,故以未经深思熟虑之后,可不敢随便开口,以免被她堵回来。 花玉眉徐道:“宝刀宝剑只可防御一时,但对方若是专门以枯干的长竹刺入,守堡之八砍断得多了,堆积得一厅都是,那时节点燃数十火炬,接在竹上塞了人来,火势一起,不可压制……” 竺公锡听到此事,不禁轻轻叹口气。杨根烟叫道:“你早先还说不怕火攻,讲到本了还是火攻之计,虽然合情合理,但这两者都在你目中说出,未免教人听了觉得不舒服。” 花玉眉道:“杨大姐有所不知,设计此堡之人,高明之处,正在于此,他布置得似乎不怕火攻,其实被法正是可以火攻。试想才智不及他之人,单单见到可以免去火攻之虑,却不料致命之处正在这上面。” 竺公锡心想。“她这话又透露出一点消息了,破法正是在此堡最稳妥之处,这样说来,莫非攻入北门之法,正是在破壁毁门之上?” 但他仍然推究不出其中奥妙,他做一摆手,杨恨烟腰肢一扭,宛如飞絮落花一般,双开两丈,落在大厅当中.弯低身子伸手抓着一个铁环,连扭三扭,跟着用力一拉,地上两块石板自行移开,露出一道窄窄的地道人口。 一道石阶伸入地底,竺公锡首先落步下去,这条甬道弯曲的角度甚大,便是一道弯弯的石甬道。 花玉眉伸手摸摸壁间岩石,微觉潮湿。这条甬道弯曲的角度甚大,走了三丈,似乎又绕回原处。 两边壁间都有许多洞穴,大者如碗口,小者如拳头。这些洞穴也不知有多深,里面一片黝黑,瞧不见底。 竺公锡分杨根烟四守防地,此时一个驼子悄然出现,只见身穿华贵质料的衣服,背上驼峰突起老高,比常人矮了一截。可是双臂显然奇长,按在地面还有一辈之多的剩余。 这驼子长得还不丑,双目之中却隐隐透出凶光。 竺公锡道:“这是六甲之中甲子一队之首,姓刘,名冕,但大家都喊他刘驼子。” 龙玉后微微一笑,道:“这位刘大哥想必以富力称雄一时,为人也是外柔内刚。我可不敢说及他的忌讳,免得他心中很我!” 刘驼子惊讶的瞧住她,竺公锡道“她就是你们时时当心的花玉眉!” 刘驼子道:“怪不得她好象是深知小人底细一般,连脾性都瞧得一清二楚!” 竺公锡道:“玉眉,此地有何厉害你想必已瞧了出来。” 花玉眉道:“这条回旋角道不能单用一人防守,其理至为明白。” 刘驼子惊道:“姑娘怎生院出来的?” 花玉眉微微一笑,道:“这道理很简单,由于此处是第二道关卡,敌人若是能够入侵至此,须先破去第一关,则来人武功及智计之高,决非等闲。因此设计此堡之人,早就考虑到这一点,预先假定把守第二关的人,在武功招数上打不过对方,便须有人接应,好教把守之人安然撤退,件可利用地势之险抵御敌人……” 刘驼子道“听姑娘这么一说,果真是十分简单的道理。但这一关如何接应法,姑娘可推测得出?” 花玉眉道:“这又何难之有?只看这条回旋甬道,壁间都开有许多洞穴,一望而知接应之人就在墙后,利用暗器略阻敌人,俟已方之人退人甬道尽头铁门之后,才合力施展霸道暗器,教敌人无法在这条两道中立足……” 刘驼子手掌一拍地面,就象普通人拍案叫绝一般,大声道:“姑娘真是聪明无比.论起才智计谋.除了竺祖师与廉冲先生之外,天下恐怕无人能够与你匹敌!” 花玉眉笑一笑,缓缓道:“说到竺伯伯,我可不敢自夸。至于廉冲的才智,虽然也是当世罕见的杰出之士,但我们若是较量此道,他还得让我一头!” 刘驼子摇头道:“姑娘若是会过廉大先生的话,就不至于如此自满了。” 花玉眉道:“我们早就会过啦,否则我焉敢这等托大,可惜他不在此地,要不然我可以立即出个题目,包管赢得他心眼目脑……” 说到此处,陡然间冲起一阵晕眩之感,身躯摇摇欲跌。竺公锡一手抓住她,但见她面色十分苍白,略有樵怀之色,面貌神情,宛肖昔年百花仙子沈素心,不禁瞧得呆了,心中尽是又恰又爱之情。 花玉眉晕眩了一阵,举手扶住额角,皱眉道:“哎!我的头痛得好象要裂开两片……”。竺公锡道:“你最好不要多耗脑力,走吧!到前面去休息一会……”他口气极是和缓温柔,刘驼子想是平生初见他现出这种态度,故以十分讶异的望住他。 三人向前走去,到了回旋而道尽头,石壁上现出一扇门户,门后就是一个宽敞石室,有桌有椅,还有五个房间,房门都打开着。 花王后坐了一阵,道:“好一点啦……”缓缓起身,突然一晃,几乎跌倒。 竺公锡道:“你觉得怎么样了?头还疼么?” 花玉眉道:“虽然还疼得很,但尚可勉强支持,竺伯伯不必为我担心。” 竺公锡见他面色十分苍白,额上微观冷汗,知道她一定痛得剧烈异常,想了一想,取出一个小小玉瓶给他,道:“这里面的药丸有提神止痛之功,偶尔用过止痛和振奋精神,极有奇效。但用的次数多了,极是损耗精力,而且还会上瘾……” 花玉眉倒出一颗,只见色泽微黄,约如米粒大小,一股奇异的气味送人鼻中。地点头道:“此药气味似香非香,亦不属五味之中任何一味,可知不是正药,但若能收暂时止痛提神之效,却是大有用处。” 她眼下一丸,顷刻间精神大振,容光焕发。竺公锡道:“你把药瓶收好,以后还可再用。”花玉眉道谢过,又道:“竺伯伯如此慷慨爱护,我该将能破这回旋甬道之法奉告。” 竺公锡道:“很好,你且说来听听。” 花玉眉道:“第一关是用火攻之计,这第二关反转过来,以水淹之策便可破关。” 竺公锡略一忖思之后,点头道:“不错,唯有水淹之法可以破得,但其中却有两点困难不易解决,一是运水工程浩大,二是铁门难破!” 刘驼子接口道:“对啊,若是要添满这条市道,使得壁腹内之人退入第三关,不知需多少才够,运水不比别事,纵是武功高强,也得一桶桶的去挑,何年何月才灌得满此地?” 花王后道:“先说运水淹灌这一宗,竺伯伯定当记得竹林外有一口池塘,水量充足……” 竺公锡道:“不错,但那池塘距此地运达两里,又须穿越密密的竹林……” 花玉眉接口道:“用水桶挑水的话,别说有竹林阻隔,行动不便。即使是康庄大道,也难望有成。” 刘驼子道:“横也是姑娘说的,竖也是姑娘说的,倒底那池塘之水用得用不着?” 花玉眉道:“当然用得着,法子也很简单,必须砍伐粗大长竹,打通节眼,接驳起来。那口池塘地势比此处高出二十余尺,池水沿着分管自然流落,攻堡之人动也不要动就能成功。” 竺公锡轻叹一声,道:“假使你母亲在世的话,你们母女两人大可斗一斗才智计谋……” 花玉眉道:“先慈之才,胜我十倍,这等粗笨之计,不值她老人家一晒。” 竺公锡道:“老夫瞧来你们母女都差不多,你无须过谦。” 刘驼子趁机插口道:“还有一道铁门如何破法,尚望姑娘一并赐告。” 他态度口气都十分谦诚,花玉眉倒不好意思再卖关干,便道:“铁门破法便不是一般之人懂得,必须精通奇门阵法,机关埋伏之道的人才瞧得出。” 她的话声略略一顿,又遭;“在南道壁险之内,必有一处秘密处所,做有浮筒,这浮街一旦开到某一点,铁门自开,甬道中之水就灌入此处。” 刘驼子惊道:“那岂不是迫得我们赶快躲到三关之内?水势一日不退,我们就一直不能出来,终须得饿死在里面。” 花玉眉道:“这又不然,水势灌入此地之后,迅即从这四周五个房间的排水道完全没去,泪滴不留!” 竺、刘二人都听得呆了,花玉眉又道:“这五个房间的房门可是无法关闭的?”刘驼子道:“正是,我们时时纳闷,觉得没有房门不大使当,都清是以前堡中之人为了出入容易故以不设门扇,敢价是为了排水……” 这刘轮子也是聪明过人之辈,他之所以深信龙玉眉的话而不疑惑之故,一则是花玉眉智慧之名,早已传遍天下。二则是他见竺公锡没有一点怀疑之意,他素知竺公锡才智过人,既然他能相信,自己也就无须怀疑她的种种推测。 花玉眉心中急于要见从未会过面的生身之父,当下起身举步走去。 这座石室设有别的通道,她见竺、刘二人都站着不动便知道他们有意让自己找你,寻通往第三关的门户。 她也不多说,举步向最靠近的房门走去,到了门口,探头一阵,只见这个房间之内比外面明亮得多,房间不大,但上面却有两个如石磨大小的圆洞,透人光线。 她觉得这光线来源颇值探究,当即走到底下,仰头望去。但见洞内数尺处有一样发光之物照下来。 竺公锡的声音忽然从她背后升起,说道;“那是一件宝物,你可猜得出来?” 花玉眉笑道:“这等明镜折光之法,算不得什么绝学,竺伯伯别唬我!” 竺公锡道:“原来你懂得这一套,不错,这光线果然是靠镜子反射传到此地,你可猜得出每个光润从地面到此定之内共有几面镜子?” 花玉眉沉吟一下,说道:“我猜不出来!” 竺公锡拈须一笑,道:“你总算也有答不出的时候,老夫也不晓得每个光润之内共有几面镜子,想来谁也探测不出。” 花玉眉摇头道:“竺伯伯此言差矣,只要容许探测,没有查不出之理,而且毫不困难……” 竺公锡虽是一代袅雄,不论是武功以至计谋方面,平生罕逢敌手。但眼花王后接触这短短的一日一夜,已经渐渐被她的聪明智慧折服,当下沉不住地讶道:“你莫信口开河,这些光洞人口一则在地面上,二则非是正在顶上,而是距此颇有一点距离。可知其间曲曲折折,也不知须得有多好面镜子?方能折光至此。” 花玉眉笑道:“然则竺伯伯是不信我有探测出镜子数目的本事了?” 竺公锡皱眉道:“瞧你的神情似是极有把握,教老夫不能不信,但此中种种困难,决非测度出距离就能计算得出镜子数目,又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花玉眉道:“若是平常之人,纵是懂得探测之法,也毫无用处,只有我们才探测得出。” 竺公锡觉得这话更是一玄,于是用心在武功方面涉想,但天下各家各派的武功,都没有一宗可以派这等用场的,饶地老谋深算,博通天下武功,也想不出一点端倪。 刘驼于忍不住插口道:“姑娘除非设法查出镜子数目,否则决难使人置信。” 花玉眉道:“这又何难之有,你去把外面壁腹内助手叫人来。” 刘驻子望着竺公锡,见他点首,这才转身出去。花玉眉微微一笑,说道:“象他这等身有残疾之八,竺伯伯不但传以奇门功夫,使他不但能在世上立足,并且可望扬名江湖,此思此德,自然足以教他不惜以死图报,竺伯伯此一手法实为高明不过!” 竺公锡道:“你的话说得极是,但老夫纵是不用这等手段,谅他们也不敢不奋身效力。” 花玉眉道:“设若竺伯伯当真作此想法那就未免自欺欺人了!竺伯伯一身武功,诚然天下莫敌,但人寿几何?竺伯伯终有老去的一日,那时节—…·” 竺公锡眼中闪过畏怖之色,似是想起自己老态龙钟得不会动弹之时,任得黄口小儿翻弄,纵然曾是一世之雄,那时也只好受人欺侮! 但他迅即恢复阴骛的气度,冷冷道:“老夫称雄一世,焉育受辱于凡夫俗子!”花玉眉道:“竺伯伯还是多想一想的好,象你手底现有之人,到时总会各奔前程!”竺公锡沉声道:“老夫难道就想不到这一点,但老夫胸中自有天机不可泄漏。倘若你活得到那时,便知老夫神通不可思议了!” 他得意的长笑一声,恰好刘驼子和另一个大汉进来,花玉眉把那大汉叫过来,问道:“你可知道这些光润的入口在什么地方?”那大汉道:“在下晓得!”花玉眉道:“既是如此,你附耳过来。” 她在耳边说了几句话,就挥手教他速去,竺公锡道:“她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那大汉恭身领命,随即迅快奔去。花玉眉仪态悠闲地仰望住那个光洞,刘轮子道:“姑娘不出此房一步,就能够测出镜子数目?”花玉眉只点头,不肯透露一点口风。 过了片刻,房中三人都听到一下细微的清脆响声,象是珍珠落在玉盘一般。竺、刘二人一怔,凝神查听这一下响声,转眼间又传来一响,似是从光洞内传透出来一般。 刘驼子讶道:“这是什么声音?”竺公锡摇头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花玉眉微笑道:“竺伯伯已明白其中奥妙啦!”竺公锡点点头,忽然想起倘使沈素心当年肯离开花玉眉的父亲改嫁给自己,则这个又美丽又聪明的女孩子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了。有她们母女两人陪伴自己,活上一日都比现下活一年还强。 他更加激起对智度大师的毒恨,当年若不是他,则自己与司徒峰都可以当真争夺沈素心了。 恰好此时花玉眉又遭:“我真急于与爹爹会面,竺伯伯,烦你老快点带我去吧!” 竺公锡面色一沉,道:“急什么?”花玉眉见他面包不善,暗吃一惊,心想这不是已经讲好了么?但目下礁来大有变挂之意,这便如何是好? 转念一想,竺公锡若肯变挂,倒也甚好。只因司徒峰的遗著若是落在他手中,关系之大,难以推测。虽然他变老之后自己见不到父亲,可是这也是被迫无奈之事,心中虽是痛苦,也尚可自慰自解。 只听竺公锡又道:“老夫正在考虑,是不是等你把司徒峰的遗著取得来,才让你们父女见面?” 花玉眉心知此人性情与常不同,若是与他硬争,反而坏事,当下凄婉地叹了一声,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要知花玉眉才智绝世,当初答允以司徒峰遗著换取父亲一命,得知自己的生命已经无多,那就不妨发动自己布置好的力量,与竺公锡一拼,一方面让父亲逃到极荒僻遥远之地。 若是自己性命可以挽救,她便会同几位高手一齐研究司徒峰的遗著,瞧瞧是不是研究得出其中那一篇能够使竺公锡完成他正在语创的一种上乘功夫,这种上乘功夫能够控制别人心志,此所以决不可让竺公锡炼成。找得出来的话,就把这一篇拍起,其余的交给他也没有关系。 再设若推研不出那一篇就是此中关键,则只有两条路,一是乖乖把那本遗著交给他,自己也永远跟随竺公锡,以便日后承继了这一门天下震惊的上乘功夫,至于竺公锡把她当作妻子或是女儿,都不必考虑。第二条路是毁诺背信,放手与他一拼。 然而这种种设想都将去失去功用,假使竺公锡坚持要她先取来遗著的话。所以她心中十分焦灼,一面装出可怜的神情,一面用尽心智寻思应付之计。 竺公锡定睛望住她,眼中光芒忽然温柔,忽而凶毒。直到这时,花玉眉才墓然悟出竺公锡是因妒嫉父亲之故,才突然改变了主意。 刘驼子忽然道:“一共响了七下,然后在光洞掉下一颗铁莲子来!” 花玉眉道:“这就是说一共有七面镜子之多,这颗莲子是我吩咐那人上去放的。”刘驼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法子本来简单得很,只怪我们触想不起。” 竺公锡早已不再留心此事,说道:“目下老夫一时还难遂作决定。你先设法使老夫答应你安渡第三关之后再说。” 花玉后长眉轻颦,道:“竺伯伯,你老何必难为我呢?不过你老平生言出必行,我只好动一动脑筋了。” 其实她早就有了算计,晓得竺公锡到时多半会有刁难,所以预先留下一步棋子,她想了一阵,道:“竺伯若肯稍稍怜惜我,那就答应我把说了如何闯入第一关的铁门的法子,作为准我安渡第三关的条件行不行?” 竺公锡沉吟一下,道:“你真是聪明透项,好吧!老夫若是参详不出破关之法,定必水难安心。” 花玉眉寻思道:“他肯接受我的条件,可见得他实在对我很好,才肯作让步的打算。但我那破关立法纯由推理而得,无法实验,假使他不肯信,说了也是白说,唉!我今日若是见不到爹爹,凭添飓尺天涯之根,真是死也难以瞑目!” 此时她心中喜仅交集,情绪波动甚剧。不过外表上仍然力持镇静,谁也瞧不出来。 花玉眉定一定神,道:“此堡第一关的门户如此严密巩固,设计之人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在门口左右一文以内的墙根,必有缺口,不必费多大力气,即可挖洞而入……” 竺公锡沉吟道:“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但不似后来所谈的火攻水淹等计策一般明显易见,故此不易使人置信!” 花五眉正是怕他不肯置信,这时不觉怔住。刘驼子接口道:“祖师之言极是,花姑娘这番推测之言,实难教人深情,除非实地试验过。” 竺公锡摇头道:“若是动工实验,她精不中的话,尤自可。若是她猜中了,别人又看见了,只不是此堡的天险从此失效?” 花玉后呆呆半晌,缓缓道:“我还有一个有力理由可资证明,那就是第一关用火攻之法迫使守着必须难开圆厅,用意就在可使堡外之人安然挖掘地洞,设计此堡之人所布置的计策都具连环呼应之效。例如第二关要用水攻,须得预先接好水管,如此可先利用水力把火势灭城。” 竺公锡想了一想,点头道:“你所列举的理由充足可信,好吧,你可进入第三关!” 花玉眉的心不禁一阵狂跳,刘驼子随即带她巡视其余四个居间以见每个房间除了石床石几之外,别无他物,也没有别的门户。 她精通专门阵法以及消息埋伏之学,巡视了这一遍之后,回到原先的房间去见竺公锡。 刘驼子报告道:“花姑娘还不曾找出门户。” 竺公锡道:“你若找不到门户,可怪不得老夫。” 花玉眉道:“我虽是急切间找不到门户,可是已经晓得了座落方位,总不难发现。” 竺公锡皱眉道:“你果真尽传素心胸中之学了?” 她做做点头,接着道:“第三重险关一定是设在地面上,不过因是通体以巨石修建而成,宛如一个极大的石匣,所以除了历经第一第二两关之外,别无通路。我猜得不知对不对广 刘驼子没有说话,可是眼中却不禁流露出钦佩之色。花玉眉一看便知,于是仰头向房顶看去。 竺公锡道:“驼子,可把关口打开!” 刘驼于应声跃起,一手扣住光润边缘,一手伸入洞内触动机关。 只听隆隆一阵声响过后,房顶当中有两块石板向上翘动,露出一个门户。 上面光线运下,登时一室皆明。从底下向上望去,却是一间见方六尺的石室,另外是门户出去。 竺公锡首先跃起,龙玉眉跟踪而上。只见那道门户只有两尺宽五尺高,只容一个人走过,外面有张铁网蒙在门上。网结间尽是锋利之极的钓刺。 花玉后呆了一阵,那张铁网已经掀开,当下跟竺公锡进去,却是一条宽大通道,一面是坚原石壁,另一边则是一排房,每间房门都是用铁门封闭。 她刚才呆了一阵之故,共有两个理由,一是廉冲出现在铁网之后,是地掀开铁同的。二是这张铁网上面的钩刺都看得出摔有剧毒,轻轻一她就得送命。因此守卫之人只须用一根长矛,就可以守得稳固无比。 但她却无法用心推究破关之法,一则廉冲在此地出现必有图谋。二者与亲生老父相隔飓尺,不免情绪紧张。 廉冲向竺公锡行过礼,然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手指第一道门户,说道:“就在此房之内!”他没有说是谁在房内,可是花玉眉的心已跳得更加剧烈。 她转眼望住竺公锡,目光中流露出乞怜之意。竺公锡迅使移开眼光,冷冷道:“老夫原则上容许你去见他,并且与他一道离开,但是……” 花玉眉道;“但是怎样?”声音已微微颤抖。 她此时不禁泛起智努力竭之感,这世上倒底有些事情不是全凭智慧就可以解决的,譬如竺公锡的嫉妒和积很,廉冲心中的积郁,都可以影响整个局势作完全不同的改变。 他不知不觉举步向铁门走去,廉冲淡淡道:“这道铁门锁的极是牢固,门上的小洞也非有钥匙无法打开,你过去也没有用!”花玉眉没有回答,茫然的停在门边。隔着这一道厚重的铁门,实在听不到一点声息。 竺公锡徐徐道:“老夫这刻还未最后决定,按理说,应当等你取来那本遗著,才可让你进去。” 廉冲瞅住花玉眉的背影,眼中射出冰冷恶毒的光芒,似是非使她活活急死才能快意似的。原来此人聪明才智虽不能超越萨哥王子,但天性冷酷防毒得多,也算得是世不一见的大奸大恶之士。他离花玉眉之后,冷静一分析,已深知自己决无占有花玉眉的可能。所以决心早早迫死她,免得她落在别人之手。 花玉眉听了竺公锡的话,长叹一声,桥躯软弱无力的伏在铁门上。 廉冲道:“姑娘纵是表现的十分可怜,也难打动我师父的铁石心肠。你若是再故作姿态,提防在下值得性起,扔掉钥匙,那时谁也开启不得这道铁门了!” 花玉眉听在耳中,身躯不禁一震,缓缓站直了身子。她可真害怕此人毒念一发,丢掉钥匙。那时顶多被竺公锡责骂一番,,而自己却终身抱憾,遗恨千秋。 竺公锡断然遭:“你把破第三关之法说出,咱们就依照以前约定行事。” 花玉眉身躯又是一震,竺、廉二人都只看见她的背影,但是已可以想象得到她凄楚的表情。 竺公锡道。“你若是想不出破关之法,那就先去把遗著弄来,其时再无第二句话,老夫亲送你们父女安然出去。” 花玉眉心乱如麻,那里能集中精神寻思。急得她那一颗芳心几乎碎了。过了一阵,她回转身子,低垂头,道:“我认输啦!” 竺公锡排髯笑道:“你居然也有认输之时了!” 这时廉冲不再做声,在他感觉之中,那花玉眉好象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只要加上一点点压力,她就得立即香消玉殒。他虽是想迫死她,但事到临头,反而硬不下这个心肠。 花玉眉点点头道:“也许竺伯伯说得对,我若不与爹爹见面,他心无牵挂,生死便不放在心上,也就少去无限痛害!” 廉冲道:“这样说来,你不打算见他了?” 花玉眉迟疑了一下,才道:“不,我还是要把他老人家救出去,唉,此举纵是造孽无穷,但日后之事谁还能管得那么多,只好先顾眼前了!” 她向人口处走去,举动甚是迟缓软弱! 竺公锡道:“设若一二都有被法,这一关理应可以破得,难道是你先前的话只是纸上谈兵,事实上不能实施?” 花玉后停步适:“你们太不公平,所以只好认输啦!” 廉冲讶道:“谁不公平?” 她道:“你也有份!” 竺公锡道:“你说好了,只要讲的有理,尚可以从长计议!”事实上他想不出哪一点不公平,尤其是她把廉冲也扯进来,更是匪夷所思之事。 花玉眉道:“先说竺伯伯你……” 她停了一停,又道:“你明知我踏入此巷之内,心情自然大有波动,这等情势之下,焉能集中精神推究破关之法?” 竺公锡道:“这话甚是,老夫一时考虑欠周,倒不是故意的难为你。” 廉冲道:“在下又怎生害到姑娘?” 花玉眉道:“你明明已去对付那一班胡人高手,忽然又在此出现,一则使我不禁分心思忖此事,二则你流露出为难我的意思,大是影响我的心情。” 廉冲一听原来如此,自己确实没有想到,当下道:“在下虽然心肠坚硬冰冷,但索性不喜眼见杀人流血之事,是以布置好罗网之后,便先到此地等候消息,倒不是故意教姑娘分心。” 竺公锡道:“这样说来,你仍然认为这一关可以破得,只是你不能集中心神推究而已,对也不对!” 花玉眉道:“正是如此!” 竺公锡道:“那么你就说一说如何才能使你集中精神推究破关之法?” 花玉眉指一指铁门,道:“先让我进去,稍后心情自然恢复正常,那时便可推究破关之法。” 竺公锡道:“使得,只要你推究得出破关之法,这一点可以依你。” 要知此堡之内种种布置设计,竺公锡等人都花过不少心力推究,觉得决计没有一关可以彼得,谁知花玉后一到,毫不困难的连破两关。这时他们不能不信真有破法,可是越想越觉得第三关比一二两关都要难破。只因这面扶网成力极大,这道铁网非得在关门内才掀得开,外面的人不但掀不开,而且那铁网极是坚韧牢固,武功再高也毁损不得。 再说到有人防守的话,单以一支长矛,就可以隔网伤人,攻网之久别说从容没法破毁此网,恐怕连安然立足也成问题。 因此以竺公锡廉冲这等天资卓异,计多智广之上也想不出一点破法出来。 所以竺公锡深深觉得只要花玉眉能想出破法,增户见闻的话,实是值得让步。廉冲却志不在此,眼见花玉眉得以进去会晤父亲,这一会之后,自会激起她生存的意志,那时候再想害死访免得落在别人手中,不用说也是千难万难之事。 他满腔毒念又涌了起来,眼珠一转,道:“师父,弟子有话禀告。” 竺公锡道:“说吧!” 廉冲道:“师父可知花姑娘性命危在朝夕之事?” 竺公锡点点头,廉冲又遭:“听说她父亲精通医道,万一查出她已经无法挽回,只有三数日寿元的话,只怕花姑娘将会毁约背香,不把司徒峰的遗著取来。” 花玉眉被他指出此一隐秘用心,几乎晕倒,心想:这番死矣,竺公锡怎肯让我先见爹爹? 竺公锡乃是一代之雄,岂有考虑不到这一点之理,但这等关于天命之事他也无能为力,亦没有别的法子可以代替,只好让她去见智度大师,碰一碰自己的运气。 现在廉冲即是怎么说,定有分的法子,便道:“依你说便将如何?” 廉冲嘴角泛起阴险的微笑,道:“不肖也精通医道,只怕更在智度和尚之上,师父若允许不肖徒儿先行人见智度,与他一论花姑娘这种情形,便知他有没有回天的手段?” 竺公锡道:“老夫于医药之道毫无所悉,如此安排自亦大佳。” 花玉眉定一定神,道:“这样说来,我今日是不能见到爹爹的了?” 廉冲道:“那也不然,倘若你父亲有回天手段,便可让你进去,倘使他没有把握,你要见他这一面,须得先把司徒峰遗著取来。” 竺公锡点头道:“此言有理,否意已决!” 花玉后明知大势已去,但仍然作最后挣扎,当下道:“竺伯伯,我有一句话告诉你。” 竺公锡迟疑了一下,道:“你但说不妨……”他不肯屏退廉冲,以示对廉冲的信任。 花玉眉见反间之计不成,又生一计,大声道:“令高足自称精通医道,定必已知我能活多久,更该当晓得我的性命有没有得挽救,何须去与从未见过我的爹爹谈论?此举必是别有用心!” 竺公锡暗忖这话极是,廉冲若是已知花玉眉有没有得挽救,何项又先行进去与智度商计? 廉冲冷冷道:“姑娘的话锋利如刀,可惜在下毫无诡诈用心。在下不妨坦白告诉你,由于你昨日不肯给我诊查脉息,是以在下不能确定你是否有救。不过,智度和尚既是精擅医道,我把观察所得的种种情状与他纵谈深论,我便可确下断语了!” 花玉眉这时已经没有办法反驳,要知廉冲这番理论亦可用于武功之道,练武之人到了一流高手境界之时,不须亲见某人的招式家数,单凭另一个话晓武功之人的述说,也就判断得出某人的来历渊源以及功力深浅等等。竺公锡一通百晓,自是懂得这个道理。 他挥手道:“你速速入内,并且先撤去室内各种布置,此女聪慧得很,说不定勘被老夫的毒刑手法。” 廉冲欠身应了,随即用钥匙打开铁门之锁,推门而入。 花玉眉当地开门之际,从缝隙中望人去,隐约瞥见有个人盘膝跌坐地上,可惜铁门立即关闭,宛如惊鸿一瞥。但这一眼已足以使她芳心乱跳,情绪十分紧张。 她疲乏地倚着墙壁,身于发软,自己也感觉到已是心力交瘁难以支持不下去。 竺公锡格一指南道那一头,说道:“老夫发现此堡虽是早在数十年前之事,但还是近日才有人入内打扫以供使用。 这第三重险关之内,共有四个秘室,可是我们只寻到第一间秘室的钥匙,再过去的二三四这三间秘室却没有法子打开。” 花玉眉此时全无心绪,茫然地嗯了一声,竺公锡又道:“那三间秘室的铁门比第一间更为厚重,失了钥匙,就无法开启,谁也不晓得里面藏有什么秘密。” 他见花玉眉全无情绪,心中暗叫可借,原来他有意借重花玉眉的绝世智慧查究出此堡未曾发掘出来的秘密。 他们默默的等候着,室内全无声音透出,也不知廉冲有没有跟智度说话,又过了一阵,门轧轧打开,廉冲闪身出来,铁门随即又关住了。 花玉眉明知一瞧廉冲的神色就晓得今日是否有会晤爹爹之望,但她就是害怕太快得知这个结论,所以不敢抬头望他。 竺公锡道:“怎么样?” 花玉眉侧耳而听,廉冲冷漠无情的声音传入耳中,道:“不妨,智度和尚也认为是绝症,纵是求取天下各种灵药,也不能挽救。” 她觉得自己正向无底的黑暗深渊沉坠,四下没有一点物事可以攀抓。不但在无边苦海中没了顶,而且是万古沉沦…… 廉冲又遭:“智度僧明知事关他女儿性命,所以竭尽心智及胸中所学,与不肖反复推究,可是最后仍然失败,只落得一声黯然长叹。” 竺公锡道:“玉眉,你听见了没有?” 花玉眉垂低头,动也不动。竺公锡面上泛现出奇异笑容,又遭:“你有什么打算?” 她摇摇头,突然间抬眼望住廉冲,明亮的目光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她道:“你刚才的话半真半假,别想瞒得过我。” 竺公锡讶道:“何以见得?” 花玉眉道:“他向来是沉默寡言,不擅词令之八,但刚才却夸大其词,说我爹爹什么黯然长叹,可见他的话中有假,着意矫饰之下反而露出马脚。” 竺公锡颔首道:“你真是聪明无比,不错,他出来之时见你垂头,便向老夫示意过才说出不行的话,好啦!你进去见智度,记着老夫等听如何破这第三关之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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