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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淡霞一俟“毒娘子”进入东厢,立即望着郭晓涵机警的悄声问:“喂,我给你的‘万灵解毒丹’你还带在身上吗?” 郭晓涵被古淡霞问得一楞,点了点头说:“我仍带在身上!” 古淡霞像妻子关心丈夫似的悄悄低声说:“快,现在就服一粒!” 郭晓涵被她弄糊涂了,立即解释说:“我曾服过‘灵石玉乳’,血液中潜存着抗毒功效。” 古淡霞曾经历过一次失败,因而深信不疑。 于是—— 她妩媚的一笑说:“睡吧,明天见!” 边说边含着欣慰愉快的微笑,飘然转身,迳自走出厅外,另外两个侍女,也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去了。 郭晓涵不禁呆住了。 他觉得和古淡霞这一年多没见,她完全变了,不但变得妩媚动人,温顺可爱,而且给人一种柔和恬美的感觉。 想起她在苇林堡的时候,轻桃放浪、心狠手辣、骄横任性,挥剑杀人,的确是个蛇蝎尤物。 是什么改变了她?时间?历练?抑或爱情? 他仍记得小时候妈妈曾经说过:“女大十八变”,看来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 一念至此,兀自摇头笑了。 伺候“毒娘子”和古淡霞的四个侍女,又齐集中在大厅上听候郭晓涵使唤。 郭晓涵挥手令她们去休息,自己移过一张太师椅,端坐其上,闭目盘膝,默运“佛光神功”,静心调息起来。 星转斗移,不觉三更已过,闹嚷的襄阳城,也逐渐静了下来。 躺身床下的古淡霞,思前想后,心绪不宁。 她一想起这一年来所受的苦,和傍晚遇到郭晓涵时的难堪,美目中又情不自禁的流下两滴泪来。 如今。 托天庇佑,终于找到了涵弟弟,但是今后的命运,谁也无法预知,但愿能和涵弟弟常相厮守。 一念至此。 她才想起大厅上的郭晓涵,不知道有没有被盖,会不会冷,睡的可好? 于是—— 悄悄下床,她要去大厅看看涵弟弟。 就在她悄声下床的同时,一声极轻微的开门声,迳由外面传来。 古淡霞心中一惊,立刻想到了“毒娘子”。 于是屏息静气,悄声举步,直向前窗走去。 来至前窗,举起纤纤小指,在窗纸上戮了一个小洞,觑目看去。 果然不错。 只见—— “毒娘子”正悄声屏息,轻轻推开房门。 古淡霞一看,顿时大怒! 她心中暗暗骂道:“这个狐狸精果然在打涵弟弟的歪主意。” 正待推窗而出,蓦见“毒娘子”助下挟着一条锦被。 古淡霞一看怒气变成了妒火,不由轻哼一声,心说:“我的丈夫要你关心!” 心中一动。 她要暗窥“毒娘子”下一步有何举动。 干是再度走至窗前,觑目一看,不禁感到万分不解。 只见“毒娘子”立身院子里,目光呆滞的望着大厅,似乎被一种令她感到奇怪的事儿给惊呆了。 古淡霞立身之处,无法看到厅上,于是立即飘身来到房门后,悄悄拉开一线门缝,发现厅内,灯光明亮,并无异样,只是看不到涵弟弟在什么地方。 正待闪身出去,蓦见“毒娘子”缓缓摇了摇头,轻轻一叹,又挟着锦被悄悄的离去。 古淡霞虽然颇为不解,但是她决定已不再送锦被,万一涵弟弟不要,岂不是反而被“毒娘子”看了耻笑。 他回到床上、和衣而睡,想到“毒娘子”的那一声轻叹,铁的是在涵弟弟身上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儿。 当然她不会想到,“毒娘子”曾看到盘膝闭目,端坐行功的郭晓涵两扇和头顶上,隐约现出一圈圈瑞光, 幸亏是老经事故,阅历丰富的“毒娘子”看到,如果那破四个小侍女看到、一定会惊的大呼小叫。 但是“毒娘子”和古淡霞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却没有逃过郭晓涵“佛光神功”的感应.只是他不愿意中辍运功能了。 梆声五响,天已黎明了。 四个侍女已端水整铺,侍候郭晓涵等人盥漱。 早饭间。 三个人计划着路程,“毒娘子”没说昨夜的事儿,古淡霞也没吭气儿,郭晓涵当然也就变得装糊涂了。 饭后结账,三个人并肩走出店外,古淡霞的“赤火”,早由店伙拉来。 三匹健马系在一起,吸引了不少围观的路人。 “白龙驹”金鞍银镫,双缰嵌玉,马身细长,毛白如雪。 “乌骓”浑身如墨,长鬃、亮毛、高额。 “赤火”通体棕红、雕鞍、丝缰、嵌玉金镫。 三匹健马,俱是良驹,看的街人无不赞叹称奇。 郭晓涵等一出店门、围观健马的路人,顿时散开了,无数惊羡的目光,纷纷向三个人望来。 同时。 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议,不知道是在评论三匹健马,抑或是在评论郭晓涵三个人的英俊和艳丽。 “毒娘子”首先将“白龙驹”由马椿上解了下来,轻轻拍了拍雪白的长鬃,立即拉至郭晓涵面前。 郭晓涵心情略显紧张,但看了白龙驹的温驯相,顿时放心了不少,伸手接过马缰,也亲切的抚摸了一下儿它的长鬃。 古淡霞和“毒娘子’“,直待郭晓涵认镫上马之后,才分别纵上“赤火”和“乌骓”。 三个人骄骑策马,缓缓向东关驰去。 健马铁蹄,踏在宽大的青石街道上,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一些轻薄青年,不时向狐媚的“毒娘子”、艳丽的古淡霞,投来贪婪的一瞥。 郭晓涵一心策马,只想着如何进入大洪山区,对于两街的情形并未注意。 三个人出了东关,由官道直向正东驰去。 宝马毕竟不凡,放开铁蹄,奔驰如飞,铁蹄过处、尘土飞扬。 由于郭晓涵骑术欠佳,是以“毒娘子”和古淡霞不时注意控制马速。 郭晓涵觉得白龙驹又快又稳,毫无颠簸之痛苦,因而宽心大放。 一阵飞驰。 不觉已驰出十一二里。 就听—— “毒娘子”压低声音说:“涵弟弟,快回头看,这五个人跟在马后很久了。” 郭晓涵心中一动,忙回头看去。 只见—— 数十丈外,五匹健马上各坐着一个劲装壮汉,正挥鞭打马,加速追来。 古淡霞顿时大怒,柳眉一剔,怒声说:“无知鼠辈,前来送死!” 郭晓涵不愿多事,立即催促她说:“我们也放马飞驰一程吧!” “毒娘子”含意颇深的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三匹健马,快逾闪电,白龙驹一声长嘶,赤火、乌骓齐鸣! 一晃眼,又前进了十数里。 郭晓涵回头再看,只见身后黄尘滚滚,直上半空,五人五骑,已被抛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 一阵极速的飞禽振翅破风声,迳由三人头上划过,“毒娘子”仰首一看,得意的笑了。 郭晓涵和古淡霞颇为不解,下意识的仰首上看,只见半空中一点灰影,快逾流星,直奔正东,眨眼已至百丈之外。 两人顿时大悟,那点灰影,必是身后跟踪的那五个人放的信鸽,同时也明白了“毒娘子”何以得意的一笑,当然是说——急也没有用,还是按程向前赶路好。 一念至此,立即将马速放慢下来。 古淡霞、“毒娘子”也随之减低了马速。 蓦地—— 身后空际,又传来一阵极速的飞禽破风声。 郭晓涵、“毒娘子”、古淡霞,三个人心中同时一动,知道后面那五个人又放了信鸽。 思忖之间,一只信鸽业已划空飞来,高度最多五六丈。 郭晓涵心中一动,就在“毒娘子”和古淡霞望着飞鸽,无计可施之际,默运神功力透五指,悄悄将手举起,猛力弹出。 一道锐利指风,直奔空中。 “噗啦”一声,空中信鸽一阵翻滚,直向十数丈外的田野间坠落。 “毒娘子”和古淡霞看得心中一惊,同时脱口欢呼起来。 信鸽直线下坠,噗的一声,掉在田间地上。 “毒娘子”和古淡霞微微一楞,拨马奔了过去。 郭晓涵游目看了一眼前后,发现并无行人,也紧跟着她们俩驰向田野。 “毒娘子”飘身下马,俯身捡起地上信鸽,发现已经死去。 “毒娘子”即对郭晓涵和古淡霞说:“快走,这真是天意,想不到这只信鸽会突然中风。” 边说边飞身纵上乌骓,将信鸽藏进鞍囊内。 古淡霞有些茫然,她不相信事情会有如此之巧,郭晓涵默默不语,暗觉好笑。 三人驰上官道,继续向前疾奔。 不出五里,前面现出一座石桥。 奔至桥边一看,小河水流甚急。 “毒娘子”忙将信鸽取出来,扭下鸽子上的小筒,顺手将信鸽丢进河内。 郭晓涵和古淡霞一看,俱都暗赞“毒娘子”心细。 “毒娘子”一面奔驰,一面用纤纤玉指取出小筒内的卷儿,展开一看,立即笑着说:“现在我们可以放心走了,沿途绝不会再有人跟踪了。” 边说边轻拨马头,靠近郭晓涵,将小信纸卷递了过去。 郭晓涵接过小纸卷儿一看,只见上面潦草的写着:“点子三人,内有‘毒娘子’,至平江分舵主郑。” 郭晓涵看完,顺手交给古淡霞。 他对大洪山消息传达之快,不禁大吃一惊,同时也在暗赞“毒娘子”遇事机警,而且有先见之明。 古淡霞边看边望着“毒娘子”不解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沿途中不会再有人跟踪呢?” 说罢。 纤指一捏,即将信纸捏成一个小团,顺势弹进路旁的枯草中。 “毒娘子”见古淡霞对她不加称呼,心下极感不悦。但碍于郭晓涵在场,又不能不回答。 因而她淡然一笑,冷i令的说:“这只信鸽不能到达平江镇,那边的郑舵主就不知道点子是谁,线索一断,当然也就无人可追了。” 古淡霞不以为然的又问:“不是还有第一只信鸽吗?” “毒娘子”有些轻蔑的说:“第一只信鸽是通知大洪山总寨主‘独臂阎罗’沙似道的……” 郭晓涵一听,立即赞佩的点了点头。 古淡霞本来就对“毒娘子”无端跟着前去大洪山不满,现在一看她脸上的轻蔑神色,愈加有气。 于是也以讥嘲的口吻道:“沙似道那儿,不是已有贵寨的‘矮脚虎’去通风报信了吗?那五个人又何必再通知大洪山总寨呢?” “毒娘子”傲然一笑说:“那五个人施放第一只信鸽的目的,主要是通知沙似道小心防范,因为有我‘毒娘子’陪涵弟弟前去!” 古淡霞一听,直气得面色一变! 她强忍心中怒火,冷冷的说:“白河寨距离大洪山不远千里,熊夫人大可以不必前去。” “毒娘子”眉梢一挑! 她有些恼怒的说:“我去大洪山,旨在要回本寨叛徒‘矮脚虎’,途中和涵弟弟不期而遇,所以才……” 郭晓涵一看情形不对.再不加以劝阻,“毒娘子”和古淡霞势必愈争愈烈,最后一定会打起来。 灵机一动。有些不耐的说:“两位不要再争执了,还是小弟一个人前去的好。” 这样一说,“毒娘子”和古淡霞果然都不吭声儿了。 郭晓涵觉得这方法很有效,但“毒娘子”和古淡霞争执的真正原因,他仍不得而知。 中午时分,三个人就在平江镇进餐。 虽然看到一两个极似平江争舵的劲装大汉,但对郭晓涵等并未细加注意。 饭后出得平江镇,果然没有人跟踪。 郭晓涵对“毒娘子”更加佩服,觉得这次前去大洪山,的确需要像毒娘子这样老练的人协助。 古淡霞对“毒娘子”的机智,历练,虽然暗暗心折,但对她的狂傲态度,仍极不服。 按照“毒娘子”的计划,第二天掌灯时分,三个人当可到达大洪山南麓的长寿店。 长寿店是座重镇,人口众多,商店毗邻,热闹情形,实不亚于县城。 山势奇险,峰岭绵延的大洪山,就在镇的北面。 三个人策马进入镇内,立即惹起路人注目。 “毒娘子”故意不时暗勒马缰,逼得乌骓怒嘶不停,白龙驹和赤火相继长鸣。 郭晓涵知道“毒娘子”的用心,旨在引起大洪山长寿店分舵的注意。 街上行人被吵得纷纷掩耳,惶惶让路,酒楼茶肆中的客人,俱都神色惊异的察看。 平静的长寿店,顿时掀起一阵骚动。 郭晓涵和“毒娘子”、古淡霞在一家规模最大的客栈门前下马。 立在门前的店伙,一看三人惊动全镇的声势,慌的立即涌了上来。 拉马、招呼、恭迎、引路,店前顿时乱成一片,惹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由于“毒娘子”年龄较长,郭晓涵自动让她走在前头,古淡霞也乐得与郭晓涵并肩走在身后。 店伙不待吩咐,即将郭晓涵三人引至店后花园一角的一座静雅独院中。 院中四厢一听,修竹古松,陈设富丽,极尽奢侈,有侍女。有小僮,较之襄阳城那家客店,尤有过之。 三人洗去风尘,略饮香茗。 小僮和侍女们立即摆上一桌丰盛酒席。 “毒娘子”饮酒谈笑,神色自若,对去大洪山的事,绝口不提。 郭晓涵聪慧绝顶,只是历练不足,与“毒娘子”几天相处,给了他不少阅历和启示。 古淡霞表面上对“毒娘子”仍有些不服,但她的心里却自叹不如。 三人正谈笑间。 院门口人影一闪,一个店伙已神色慌张的匆匆走了进来: 郭晓涵心知有异,凝目一看,发现店伙手中拿着一张红帖子。 这时一个小僮已急步迎出厅去。 店伙恭谨的立在院中,一俟小僮走至近前,即将红帖于双手交给小僮,并低声说了几句话。 只见—— 小僮点了点头,接过红帖,转身向厅上走来。 郭晓涵虽然不大了解这些江湖礼规,但已断定红帖子是大洪山的人送来的。 小僮来至桌前,双手举贴过顶,俯首朗声说:“大洪山三岭九峰十二寨,总寨主‘独臂擎天’沙大统领属下,长寿店分舵舵主梁溪源,欣闻白河寨熊夫人光临本镇,特来求见!” 郭晓涵一听,面色微微一变。 他的确没有想到,“毒娘子”在江湖上的声威竟有如此之盛,同时他也知道了沙似道的绰号,在大洪山竟自称“独臂擎天”大统领。 古淡霞看了这等声势,完全相信前天看到的第一只信鸽,确是专为“毒娘子”而发,因而她脸上的那一丝不服之色,不自觉的完全消失了。 这时,已有一个侍女将红帖接过,恭谨的送至“毒娘子”面前。 “毒娘子”看也不看,即对恭立院中的店伙沉声说:“请转告梁舵主,酒半席残,不便接见,稍时当派小僮专程请梁舵主前来。” 话声甫落。 恭立院中的店伙,忙朗声称是,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毒娘子”知道郭晓涵与古淡霞已无心再吃,立即起身望着侍女说:“把酒席撤去!” 边说边以目示意郭晓涵和古淡霞,即向屏后走去。 郭晓涵和古淡霞立即会意,起身相随。 小僮和侍女们立即收拾残席。 三人来至厅后小院,明月高悬,光华似水,徐徐夜风,送来墙外园中的花香。 “毒娘子”游目看了小院一眼。 立即—— 她压低声音说:“长寿店是大洪山的门户,此地的分舵主,相当于山中的寨主,不但武功高强,且机智善变…… 是‘独臂阎罗’从许多心腹高手中严格遴选出来的,梁溪源外表儒雅,绰号‘赛吴用’,足智多谋,稍时前来,涵弟弟尽可照实说明来意,其他事情,看我眼色行事。” 郭晓涵连连颔首称是。 “毒娘子”又转首望着古淡霞说:“如果梁溪源问起古姑娘的来历,不妨含糊应付几句,千万别向他提及令尊和‘苇林堡’的事……” 古淡霞柳眉微蹙! 立即不解的问:“为什么?” “毒娘子”淡淡一笑说:“说出来古姑娘不要生气,大洪山十二寨寨主,对苇林堡似乎从未放在心上,而沙似道和令尊之间,似乎有着一段极深的宿仇。” 古淡霞听得面色一变,立即忿忿的说:“这一次我要他们知道我苇林堡的厉害!” 郭晓涵也觉得“毒娘子”过份轻视苇林堡。 他立即解释说:“苇林堡雄峙鄱阳湖,战船数百艘,训练有素,论实力恐怕不亚于大洪山。” 古淡霞见郭晓涵为苇林堡辩护,心中甚是欣慰,不由深情的看了郭晓涵一眼。 “毒娘子”淡淡一笑,以幽默的口吻望着郭晓涵说:“这一点姐姐比你更为清楚,可是别忘了,这儿是大洪山不是鄱阳湖。” 郭晓涵一听,俊面不禁一红,顿时想到苇林堡实力虽然雄厚,但在大洪山却无用武之地…… 古淡霞冷冷一笑。 但她内心仍有些不服的问:“难道贵寨地势险要,远超过大洪山的三岭九峰?高手之多,尤胜过大洪山的十二寨主不成?” “毒娘子”眉梢一挑。 她傲然说:“白河寨虽然不是铜墙铁壁,但羽箭如蝗,椿卡林立,设非顶尖高手,要想入白河寨,并不比进入大洪山容易,再说大洪山虽然高手如云,但却无人堪与愚夫妇匹敌。” 郭晓涵一听,顿时想起“独臂阎罗”被白河寨熊振东纠缠得走头无路的情形,因而愈信“毒娘子”没有夸大其词。 古淡霞听得粉面苍白,浑身微抖,不由气得忿怒的低声问:“你说得既然如此厉害,涵弟弟又是怎样进入贵寨的呢?” “毒娘子”媚眼儿一碟郭晓涵。 于是—— 她醉人的一笑说:“像涵弟弟这样高明的人,当今之世又有几个呢?” 古淡霞听得一楞,顿时忘了“毒娘子”的狐媚劲态,她不打道“毒娘子”说的是实情,抑或是故意恭维涵弟弟。 郭晓涵怕两人再起争执,于是忙对“毒娘子”说。“时间不早,该派人去请梁舵主了吧!” “毒娘子”绽笑颔首,三人齐向厅上走去。 厅上已整理干净,桌上摆了三杯香茗。 “毒娘子”即对侍立厅外的小憧沉声说:“有请梁舵主!” 小僮恭声应是,急步走向院外。 三人默默饮茶,静待梁溪源到来。 转瞬之间。 院门人影一闪,小僮又匆匆走回。 郭晓涵三人一见,知道梁溪源就在花园中等候。 只见—— 小僮已来至阶前,恭身朗声说:“梁舵主到。” “毒娘子”立即含笑说:“有请!” 小僮一听,转身面向院门,恭谨的朗声说:“熊夫人有请梁舵主!” 话声甫落。 院门口应声走进一人。 “毒娘子”面含谦笑,美目闪辉,随即由椅上立起来,郭晓涵和古淡霞也随之立起。 梁溪源三十余岁,头戴方士方巾,身着白儒衫,长眉入鬓,秀目有神,稀疏的五柳长须,根根见肉,气宇不凡。 尤其是那一双有神的眸子,英挺的胆鼻,略显肃穆的微黄皮肤,愈显示出他是一个机智沉着的人。 梁溪源一见“毒娘子”,匆匆进入客厅,躬身施礼说:“大洪山长寿店分舵舵主梁溪源参见熊夫人!” 说罢,又恭谨的深深一揖。 “毒娘子”淡淡一笑,清脆的说:“梁舵主不必多礼,请坐下谈话吧!” 梁溪源恭声应是。 他朗目自然的看了一眼并肩而立的郭晓涵和古淡霞,迳自坐在右侧的椅子上。 郭晓涵和“毒娘子’等同时落座,他觉得梁溪源如此卑恭,一则是“毒娘子”具有和“独臂阎罗”同等的江湖地位,一则必是威惧“毒娘子”的武功厉害。 但在襄阳城古淡霞和“毒娘子”动手时,他又没看出“毒娘子”武功有何惊人之处。 这时。 梁溪源朗目一扫郭晓涵和古淡霞,再度拱手望着“毒娘子”谦和的说:“由于本舵消息中断,以致未能亲自迎接夫人和郭少侠伉俪于镇外,在下特来向三位致歉!” 郭晓涵见梁溪源误认他和古淡霞是夫妇,心中不悦又不安,但又不便当面解释,因而判定可能是古淡霞和“毒娘子”在襄阳城旅店中争吵时,被人听去之故。 而古淡霞略感羞涩,但却充分显示出受之无愧的笑容。 “毒娘子”望着梁溪源谦和的笑着说:“梁舵主大谦逊了,我们前来此地,时走官道,时走乡野,所以贵舵不知道……” 梁溪源含糊的点头称是,继续说:“夫人和郭少快伉俪前来,在下已接到总寨通知,早已备妥行馆,在下特前来恭请三位,去本舵专设的‘迎宾阁’,以便妥善招待。” “毒娘子”毫不迟疑的说:“现在天色已晚,此店业已安妥,就不必再打扰贵舵了。” 梁溪源赶紧接口说道:“夫人等前来本舵,礼应盛大欢迎,在下特备盛筵,以赎失迎之罪!” 郭晓涵深觉前去“迎宾阁”,必然诸多不便…… 正待说什么,“毒娘子”已娇声笑着说:“我等酒足饭饱,梁舵主的盛筵只有改日再讨扰了。” 梁溪源眉头略一轩动,立即站起来拱手说:“夫人和郭少侠连日奔驰,旅途劳顿,在下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毒娘子”似乎想起什么,眉梢一挑,双目一亮,鲜红的樱唇上掠过一丝欣喜微笑。 于是—— 她迅速起身,愉快的说:“梁舵主慢走,恕不远送。” 说话之间。 趁梁溪源深深一揖之际,机警的向郭晓涵和古淡霞又递了个眼神。 郭晓涵和古淡霞,感觉梁溪源温文有礼,知趣而退,蓦见“毒娘子”递来的眼神,俱都有些茫然不解。 梁溪源听了“毒娘子”的话,惊得浑身一颤,发现“毒娘子”面带微笑,不由神色一变! 立即。 他谦逊的连声说:“夫人请留步,夫人请留步!” 说话之间,朗目注定“毒娘子”,匆匆向厅口退去。 “毒娘子”柳眉一挑,双目如电,发出一阵充满杀机的冷笑。 梁溪源神色愈见惶恐,后退的步子更快了。 郭晓涵心地淳厚,毫无城府,看了这急剧变化,不禁惊呆了! 这时。 梁溪源已退至厅口,而“毒娘子”的粉面已变成铁青…… “毒娘子”双目一亮,脱口一声厉叱:“鼠辈胆敢无礼——” “礼”字尚未出口,右手已探入囊中,蓝光一闪,举腕就待打出。 郭晓涵眼快,伸手扣住“毒娘子”的玉腕,再看梁溪源,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至此,郭晓涵才了解梁溪源匆匆退出客厅的原因;旨在防“毒娘子”暗下毒手,但是他却不明白,“毒娘子”何以要杀梁溪源。 低头一看,只见“毒娘子”的纤纤玉手中,蓝光闪闪,赫然夹着三柄喂过剧毒的柳叶飞刀,于是心神一凛,轻轻放开了“毒娘子”的玉手。 “毒娘子”望着郭晓涵的俊面,冷冷的说:“现在你放他逃走,日后当海之莫及!” 郭晓涵淡淡一笑,立即正色说:“他们举止鬼祟,我们决不可失之光明磊落。” “毒娘子”粉面顿时一红,竟被郭晓涵说得无言答对。 立在一旁的古淡霞,暗赞梁溪源的机智。 同时。 她也深深感到自己的“狠毒”远不及“毒娘子”。 当然她也同样不了解“毒娘子”何以要杀梁溪源,因而不解的问:“你是否认为杀了梁溪源,对我们去大洪山有利?” “毒娘子”毫不迟疑的说:“不错,因为我断定大洪山的沙似道,现在还仍不知道我们业已到了长寿店。” 古淡霞不以为然的问。“何以见得?” “毒娘子”傲然一笑说:“由梁溪源的匆匆来见,可以证明我们的到达,给与他的震惊有多大…… 由此可见大洪山尚不知道我们的行踪,梁溪源坚邀我们去迎宾阁,旨在控制我们的行动。 由于我们拒绝,他判断我等今夜必然会前往大洪山。因而觉得事态严重,是以匆匆离去,企业速通知总寨准备。” 郭晓涵听得连连点头称赞。 紧接着又说道:“夫人卓见,在下十分佩服!” “毒娘子”见郭晓涵仍一直称呼她夫人,心中微感不悦! 但是—— 她无法强迫郭晓涵改叫她姐姐。 古淡霞见郭晓涵盛赞“毒娘子”,不由轻哼了一声,借题发挥说:“他断定我们今夜探山,我们偏偏明天再去。” “毒娘子”心中正感不悦,不由冷冷一笑说:“明天前去?只怕除涵弟弟之外,你我都别想活着回来。” 郭晓涵见“毒娘子”说的厉害,立即催促她说:“既是这样,我们就快动身吧!” “毒娘子”无可奈何的看了郭晓涵一眼说:“现在去恐怕已经迟了。” 古淡霞觉得“毒娘子”在意故作紧张,因而也冷冷的说:“我就不相信大洪山有多厉害……” “毒娘子”也冷冷的说:“不信我们走着看。” 说罢。 三人便同时走向厅后。 小僮和侍女们已惊惧的偎在一旁,不敢吭声。 郭晓涵等来至后院,一长身形.同时登上房面。 月近中天,显得格外明亮。 看天色已是二更时分。 三人举目一看,雄踞镇北的大洪山,就在面前,山麓幢幢怪石的黑影,随风摇晃的苍松,俱都清晰可见,三岭九峰,矗立夜空,在皎洁的月光下,愈发显得山势险峻。 “毒娘子”看罢,立刻对郭晓涵说:“看情形他们似乎尚未严加防范……” 郭晓涵迫不及待的催促她说:“既然如此,我们快走吧!” 三人即展轻功,直向大洪山南麓驰去。 一阵飞驰,已达南麓。 只见—— 盘松怪石,荒草及膝…… 就在这时。 一阵飞禽振翅破风声,迳由头上划空飞过。 郭晓涵当先停住身形,三人仰首一看,只见夜空中一片黑点,迅速掠过,原来是数十只信鸽,正向山中飞去。 “毒娘子”望着剑眉微蹙! 仰首观看信鸽的郭晓涵颇为懊恼的说:“对恶人宽恕,就是对自己残酷,如果杀了梁溪源,绝没有现在的麻烦。” 说话之间。 他的目光又冷冷的扫过古淡霞毫无表情的粉脸。 古淡霞被“毒娘子”看得心头火起…… 正待说什么,蓦见一群信鸽当中,一点黑影,俯冲而下,直向当前横岭上的灯火处闪电冲去。 “毒娘子”双目一亮!随即脱口说:“涵弟弟,前面是‘横尸岭’,寨主是‘钉心判’,只要我们尽速登上横岭,其余各峰均有途径可循!” 边说边当先向一座山口纵去。 郭晓涵和古淡霞由于地形不熟,只好紧跟在“毒娘子”身后疾驰。 片刻—— 三人已进人山口,藉着畸形怪石和矮松,直向岭前奔去。 来至近前,郭晓涵仰首一看,剑眉不禁一皱,“毒娘子”说大洪山形势险恶,看来确未夸大。 “毒娘子”虽曾来过大洪山两次,但那是和熊振东被邀来此作客。 这时。 她抬头一看,也不禁柳眉紧蹙,面现难色,暗暗盘算着进山之策。 古淡霞一看前面崎险山势,才发觉雄峙湖上的“苇林堡”,的确远不及依仗天险的大洪山。 郭晓涵游目一看,发现东南数十丈外,有一座直达岭上的绝壁削岩。 心中一动。 他立即低声说:“绝险之处,防备多不太严,我们可由那座绝壁上去。” “毒娘子”和古淡霞见绝壁高约百丈,崖上似有乱岩杂树,削立处仍有突石斜松,两个人自信尚能登上绝壁,因而同时点了点头。 三个人再不迟疑,直向绝壁处纵去。 来至近前,郭晓涵当先腾空而起,古淡霞举目一看,只见郭晓涵身形上升,快如鹰隼,脚尖点处,一跃数丈,不禁有些呆住了,也证实了“毒娘子”的话,并不是故意恭维涵弟弟。 同时—— 她也警觉到,郭晓涵在这一年当中,武功已经有了惊人的进步。 再看“毒娘子”攀虬藤,踏突石,宛如灵猿攀枝,轻功之高,尤胜自己一筹,因而在暗暗警惕之下,腾身奋力而上。 郭晓涵飞升之间,面色不禁一变,只见崖顶边沿,险悬着无数滚木块石,因而惊的立即停在一株悬空的斜松上。 再低头一看,“毒娘子”和古淡霞仍在十数丈下。 他觉得现在的处境真是太危险了,偶一不慎,惊动崖上,放下滚木巨石,三个人势必被砸得粉身碎骨。 在这一刹那。 他觉得有“毒娘子”和古淡霞相随,反而是个累赘,因而不停向她们俩连连挥手,示意她们快到斜松上来。 “毒娘子”和古淡霞几个纵跃,已达近前。 “毒娘子”当先纵上斜松,由于树身短小,她趁势伸手握住郭晓涵的右臂,接着将娇躯偎了过去,富有弹性的酥胸,紧靠在郭晓涵的右臂上。 郭晓涵处此险境,已无心注意这些,接着伸手去拉古淡霞。 古淡霞登上斜坡,见“毒娘子”紧紧依偎着涵弟弟,不由妒火中烧,正待出言怒斥,蓦见郭晓涵举手指了指崖上。 忙抬头一看,古淡霞吓得娇躯一颤,险些跌下崖下,心中妒火,顿时全消,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正处身在随时可以丢掉性命的险境。 “毒娘子”一看崖上的悬石滚木,居然神色自若,不为所动。 淡淡一笑。 她趁机将樱唇送至郭晓涵的耳边,悄声说:“涵弟弟,我和古姑娘都有顷刻死亡的可能,处此险境,就看你如何救我们了。” 古淡霞看在眼里,暗赞“毒娘子”遇事沉着,又气“毒娘子”趁机和郭晓涵亲近,她恨得几乎忍不住大喊一声,让上面放下巨石滚木,让他们三个人同归于尽。 只见—— 郭晓涵俊面一红,有些羞涩的说:“你们跟在我身后,屏息上升,到达崖边,乘我骤然扑入之际,你俩可急攀悬石绳索而上。” “毒娘子”和古淡霞同时点了点头,紧紧随在郭晓涵身后屏息纵跃上升,竭力避免衣袂发出声音。 片亥小—— 郭晓涵已到达悬石滚木之下。 首先向“毒娘子”和古淡霞悄悄打了一个手势,接着身形一挺,直向悬在岸边的滚木绳索扑去。 “毒娘子”和古淡霞花容失色,惊得险些失声尖叫起来。 只见郭晓涵双手握住悬空绳索,腰身一挺,一个旋飞筋斗,立刻翻了上去。 就在郭晓涵双脚刚刚立稳,尚未看清楚眼前景物的同时,崖上突然暴起一声怒喝:“什么人?” 喝声甫落,“嗖”的一声,一支弩箭,如电射来。 郭晓涵心中一惊,微一塌肩,弩箭擦耳掠地,情势十分危险。 他忙定眼一看,只见崖上一个大汉,神情慌张的举起雪亮大刀,正待砍断绳索。 郭晓涵这一惊非同小可,震耳一声大喝,身形腾空而起,右手五指猛力弹出五缕锐利指风,直向大汉射去。 就听—— 一声凄厉惨嚎,大汉撒手丢刀,身形一旋,顿时栽倒,那柄雪亮大刀,恰好落在绳索上,喳喳连响,绳索逐渐被割断。 郭晓涵大惊失色!厉喝一声,身形闪电下泻,右脚用力踏住绳索。 就在郭晓涵脚尖点向断索的同时,“嗖嗖”两声,两支弩箭,再度射到。 郭晓涵身形稳如泰山,右袖运足神功,猛挥而出…… 两支弩箭,立被震飞。 这时—— 断崖上突然暴起一片冲天呐喊,寒光闪闪中,所有守索大汉,纷纷挥刀将索斩断,刹那之间,尘烟飞空,声如雷鸣,震耳欲聋,动地惊天。 一声娇叱,人影闪动,“毒娘子”当先翻上崖头,一声龙吟,寒光如电,古淡霞亦仗剑紧跟而上。 郭晓涵一见,如释重负、右脚一抬,身后暴起一声轰隆巨响。滚木悬石,疾泻而下…… 四周呐喊大汉,各挥兵刃,纷纷向前扑来。 古淡霞柳眉一挑,粉面罩煞,一声厉叱,飞身前扑,挥剑杀了过去。 郭晓涵旨在尽快找到“独臂阎罗”沙似道,认为没有在此纠缠的必要,因而立即出声阻止她说:“霞姐姐快住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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