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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真真假假


  龙头庵是个不大不小的市集,五人找到一家简陋的客栈住下,草草用过晚饭后,盲龙柯天雄觅个机会把病龙柴亦修喊到一旁,低声说道:“六弟,韩老前辈与已故的五味怪侠毛老前辈是至交,算来不是外人,你为何要瞒骗他?”
  病龙柴亦修微微一笑道:“让他暂时蒙在鼓里,表演起来不是更逼真么?”
  盲龙柯天雄颇不以为然地道:“但韩老前辈是一位正派人物,我们这样做对他是个侮辱,一旦真相揭穿时,只怕他要大发雷霆哩!”
  病龙柴亦修笑道:“不妨,到时候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
  盲龙柯天雄想想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起,于是同着病龙走回房间,只见浊世樵隐韩尚贤正在和文龙宫天影闲聊,手捻着胡须感慨系之地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咳咳,早知如此,老汉实在也不必再出来了!”
  盲龙柯天雄摸索到床铺坐下,接口问道:“韩老前辈在感叹何事?”
  浊世樵隐韩尚贤道:“老汉在说你们那慕龙师侄,听说那孩子在九嶷山打败了胡国第一高手剑王艾诺克,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盲龙柯天雄笑道:“那是他在动手之前拿话套住了剑王艾诺克,若论实力,其实还差得很远哩!”
  浊世樵隐韩尚贤道:“虽是如此,他的胆识也值得称赞——听说他已习得了九龙香玉佩的武功,是真的么?”
  盲龙柯天雄道:“是的,跟他父亲一样得天独厚!”
  浊世樵隐韩尚贤道:“今天中午,你说在九嶷山露面的那个「金龙上官天容」是假的,那么真的「金龙上官天容」,到底在不在世上?”
  盲龙柯天雄感叹道:“谁知道,某些迹象显示我们九师弟可能尚在世上,但奇怪的是,如果他还在世上,有什么理由不愿露面呢?”
  浊世樵隐韩尚贤摇头叹道:“是啊,咳咳,世上就有这许多不可理解之事……”
  夜,渐渐深了!
  四人又闲聊了一阵,因怕吵了人家的睡眠,文龙宫天影便取出绳子把上官慕龙捆绑起来,然后四人相继上床躺下,上官慕龙被挟在大床铺的中间,动也不能动一下,心里叫苦不迭,暗想这个苦肉计真不好受,若是没有一点收获,那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神态渐渐进入朦胧状态,不久也就睡着了。
  “匡!匡!匡!匡!……”
  一片锣声由远处传来,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上官慕龙霍然醒转,只见身边的浊世樵隐韩尚贤和三位师伯也都已睁开眼睛,面露诧异之色,不由讶忖道:“奇怪,怎么三更半夜还有人在敲锣?”
  “匡!匡!匡!匡!……”
  锣声渐近,不徐不急,带着一种阴森凄凉!
  盲龙柯天雄翻了个身子,轻哼一声道:“怎么回事?有人赶在半夜里迎亲么?”
  浊世樵隐韩尚贤慢声道:“不是迎亲,我看可能是赶尸!”
  三龙吓了一跳,同时翻身坐起,齐声惊问道:“啊!赶尸?”
  浊世樵隐韩尚贤道:“嗯,你们没听过「赶尸」这回事么?”
  病龙柴亦修伸脚下床,道:“听是听过,据说有些人死在遥远的外乡,要运棺返乡不方便,就请法师来念咒,那死人便会起来跟着法师走,嘿!这玩艺儿莫测高深,得瞧瞧去!”
  浊世樵隐韩尚贤忙道:“那事邪门得紧,听说看了会招来灾祸,不看也罢!”
  病龙柴亦修回顾文龙宫天影笑道:“七弟,你相信这一套么?”
  文龙宫天影跟着下床,微笑道:“不,咱们出去见识一下也好!”
  盲龙柯天雄也摸索下床,嘿笑道:“机会难得,咱也要出去听听!”
  浊世樵隐韩尚贤急忙坐起,正色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那事当真看不得的!”
  病龙柴亦修含笑道:“韩老前辈不敢出去见识见识么?”
  浊世樵隐韩尚贤沉声道:“那种邪魔外道非人力所能胜,老汉还想多活几年!”
  病龙柴亦修笑道:“那么,韩老前辈请替我们看住俘虏,我们出去瞧瞧,马上就回来!”语毕,走去打开房门,当先跨出,盲、文二龙随后跟出,三人走到客栈中的天井,听锣声已由十几丈外响过,当即纵身跃上屋脊,只两个闪身便越出客栈,循声悄悄追去。
  月色阴暗,视界模糊,他们追上七八丈,方才看见那打锣之人,那情景敢情真是赶尸的,由后面看去,只见那打锣者身材又瘦又高,披头散发,身穿黑衫,一面打锣一面向前疾行,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体格均在中等,一个穿红衣一个穿黑衣,头戴巾帽,脚蹬厚底布靴,脑后都挂着一串阴币,行动硬僵刻板,双臂垂直不动,那模样果与死人无异!
  盲、病、文三龙悄悄在他们后面跟行一程,来到市集外,盲龙柯天雄眼睛看不见,忍不住低声发问道:“六弟,那是怎么个情景?”
  病龙柴亦修轻声答道:“看样子果然是赶尸的,那两个死人年纪似乎不太大,大概是病死的吧……”
  文龙宫无影道:“六师兄,咱们索性赶上去瞧个清楚如何?”
  病龙些亦修点头道:“好,我也不相信瞧了会招来什么灾祸!” 他们三人艺高人胆大,一向不相信神鬼之说,当下不再隐藏身形,迈步直追上去。
  哪知才追到那两个“行尸”身后三丈之处,那赶尸的法师已听到声音,急忙停住打锣,转身面对两具“行尸”低念几句咒语,那两具“行尸”登时弯膝坐落地,仰身躺下。
  那法师年约五旬,面貌瘦削阴沉,瞪着一对熠熠如星的眼珠,注目三龙开口喝道:“喂!你们不要命了么?”
  声音尖锐刺耳,听来令人不由毛发竖立!
  病、文二龙一步赶到那两具死人身前,低头打量死人面貌,发觉他们均是中年人,一个瘦骨鳞峋,一个面有横肉,面色都极惨白,看样子刚死不久,二龙原不相信世上真有“赶尸”这种奇异之事,但目睹眼前这种情形,分明传说不假,不由大为惊奇,文龙宫天影抬目望着那法师惊问道:“喂,你是赶尸的?”
  那赶尸的法师满脸怒容道:“不错,你们竟敢出来观看,当真不怕死么?”
  文龙宫天影面带惊容讶笑道:“哦,你说看赶尸会死人?”
  那赶尸的法师点头冷笑道:“七日之后便见分晓,信不信由你!”
  病龙柴亦修笑着接口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七日之后便会死去,是吗?”
  那赶尸的法师又点头道:“正是,你们冲犯了死人,七日后非死即病!”
  病龙柴亦修耸肩一噢,笑道:“听你说得这么严重,不由得老夫不相信,那么,有没有解救的法子?”
  那赶尸的法师面露严峻之色,低头沉吟道:“法子倒是有的,怕只怕你们舍不得破费……”
  病龙柴亦修微笑道:“要银子?”
  那赶尸的法师点点头道:“嗯,你们把姓名和生辰告诉我,我去做三个人替你们消灾,另外拉拉杂杂的,算起来一共要花费三十两银子!”
  盲龙柯天雄一直静立在病、文二龙身后,这时一听对方要三十两银子,不由开口冷笑道:“嘿,原来是个神棍!”
  那赶尸的法师转望他怒问道:“你说什么?”
  盲龙柯天雄面含讥笑缓缓道:“我说你是个利用神鬼来诈骗钱财的神棍!”
  那赶尸的法师大怒道:“胡说!你以为本法师赶的是假尸是不是?”
  盲龙柯天雄平静地道:“只怕是的!”
  那赶尸的法师听得变了脸色,暴跳如雷道:“好,你们要是不怕死,只管伸手摸摸死人看,看他们是真死还是假死!”
  盲龙柯天雄笑道:“对,两位师弟,你们不妨摸摸那两个死人的心房看看!”
  病、文二龙应了一声,同时弯身伸手,去摸那两个仰躺在地上的死人的心房,病龙摸黑衣死人,文龙摸红衣死人,两人的手掌刚刚触着死人的胸膛,蓦觉眼前掌影倏闪,一股强猛的劲风迎面撞到!
  二龙虽然心有警戒,却万想不到假死人竟是武林高手,大惊之下,双双左掌疾推而出,接着仰身暴退。
  但由于变起仓卒,两人都没有完全架开来掌,病龙左胸挨了一掌,文龙腰上被扫了一下,砰然摔出两丈开外!
  那两个假死人紧接着跳起来,黑衣人由怀中抽出一条七节鞭,红衣人则掣出一柄短剑,一齐向摔倒地上的病、文二龙扑去!
  盲龙柯天雄听出声音不对,急问道:“两位师弟,怎么回事?”
  病龙柴亦修翻身跳起,挥掌抓向黑衣人软鞭,大声道:“咱们中了道儿,这两个死人果然是假的——”
  那赶尸的法师哈哈大笑,也由怀中抽出一条七节鞭,抢步欺上,一鞭猛往盲龙头上卷去,尖叫道:“老瞎子,你吃我一鞭!”
  盲龙柯天雄乃是使鞭的大行家,当下不慌不忙,闪身避过对方一鞭,右手扬处,一条长达一丈的皮鞭电蛇般吐出,沉笑道:“朋友你真是有眼无珠,你怎么找起我这个使鞭的老祖宗来了?”
  “叭!”
  一声脆响,长鞭顿将七节鞭卷住!
  盲龙柯天雄顺势向上一拉,那赶尸的法师一个身躯腾空飞起,空中身形一滚,脱开长鞭的纠缠,反手再扫出一鞭,身手灵捷异常,竟非等闲人物!
  这时,文龙宫天影也已撤出九如判官笔,跟那个红衣人斗了起来。
  六人捉对儿厮杀,数招一过,三龙均为对手武功之不凡而暗暗惊异,要知他们九龙都是中原武林的翘楚人物,除了降龙圣手等几个特出人物之外,生平罕遇劲敌,而且他们虽然彼此各霸一方,但对于各地武林的知名人物均知之甚详,哪知今晚遇上的这三个邪门人物,不但武功高强,个个的面孔又陌生得紧,怎不令他们惊异?
  病龙柴亦修斗得性起,突地施出成名绝艺“龙爪功”,一抡疾攻过去,大喝道:“喂,你们是哪条线上的朋友,报个万字来听听如何?”
  他的对手黑衣人闷不作声,手中一柄短剑亦是绝招连出,有攻有守,丝毫未见逊色,只是一直不开腔,好象哑巴似的。
  病龙柴亦修不由得心头火起,他是九龙中外表最软弱而心地最狠毒的人,这时见对方老不开口说话,杀机立起,当下卖了个破绽,一个斜身滑向对方身左,右手五指张如龙爪,直往对方腰间章门穴抓去。
  这是一招虚招,他的目的只在把自己的胸部露给对方!
  果然,黑衣人不知是计,一见他空门大露,心中大喜,一声沉嘿,手中短剑向上一扬,以一招“登峰摘月”往他左胸猛刺而出!
  “嘶!”的一声,短剑由病龙柴亦修的腋下穿过。
  病龙柴亦修即时运力将他短剑挟住,同时右掌出如闪电猛往他腹部抓落。
  黑衣人一发觉上当,要想抽剑后退业已太迟,当即松手弃剑,顿足暴退,但没有完全避开,腹部被抓了一把,登时衣破肉开,血流如注,跄踉倒退数步。
  就在这时,盲龙柯天雄也已同时得手,一鞭将那赶尸的法师卷上半空去了!
  那个正在与文龙苦斗的红衣人,一见苗头不对,不敢恋战,突然倒地一滚,脱出文龙“九如判官笔”的攻势,再一个翻腾急蹿而起,抹头便逃,大声道:“点子硬,兄弟们扯活!”
  被病龙抓伤的黑衣人刚退到八九步,闻言身形一转,拔足便往黑暗中逃去。
  病、文二龙正欲追去,忽听空中传下一声惨叫,两人抬头一看,只见那个赶尸的法师被五师兄一鞭卷上空中后,又被第二鞭卷住脖子,正被牵在空中舞圈子,好像小孩子放风筝,煞是好看!
  病龙柴亦修急道:“五师兄别把他弄死,放他下来问问!”
  盲龙柯天雄挥动长鞭舞个不停,大笑道:“放心,再舞一百下也死不了!”
  病、文二龙看得有趣,也就不想去追那两个红、黑衣人,两人站在原地仰首而望,哈哈大笑起来。
  盲龙柯天雄也不是忠厚之人,他足足将那赶尸的法师舞了一百圈后,方才把他放落地上,怪笑道:“六师弟,你问他吧!”
  病龙柴亦修走上前,左手扣住他右手脉门,面含“亲切”笑容道:“朋友,你们三人的武功都不弱,就只经验差了一点,我想你们绝不是剪径一流人物,你愿意告诉我们,为何要装神弄鬼么?”
  那赶尸的法师被舞得晕头转向,根本就没有把病龙的话听进去分毫,只是坐在地上连连喘气不已。
  病龙柴亦修手掌一紧,干笑道:“朋友,你听见了没有?”
  那赶尸的法师痛呼一声,如梦初醒,张目骇声道:“你说什么?”
  病龙柴亦修笑道:“我说你们为何要装神弄鬼?”
  那赶尸的法师低下头道:“为了敛财,你们刚才已经猜着了……”
  盲龙柯天雄冷笑道:“六弟你走开,我再舞他一百下!”
  那赶尸的法师吃了一惊,忙道:“好,我实说便了,我们……我们是奉命这样做的……。”
  病龙柴亦修问道:“奉谁的命?”
  那赶尸的法师嗫嚅道:“奉……俸……奉那位……”
  嗫嚅至此,蓦地左掌疾出,向病龙腹下丹田拍去!
  病龙柴亦修沉嘿一声,左掌迅速往右一带,即时拉转了他的身子,同时右掌猛切而下,只听见“噗!”的一声,登时将他头额击碎,脑浆和鲜血如泉涌出!
  盲龙柯天雄咦声道:“咦,你把他打死了?”
  病龙柴亦修腾起一脚,将那法师的尸体踢开,苦笑道:“这家伙不老实,竟想突击我,我一掌拍出,不想竟拍中他的头额,这也是他命当该绝,咳……”
  文龙宫天影趋近察看,忽然伸手由那法师的脸上扯下一张人皮面具,变色道:“嘿,原来如此……”
  盲、病二龙跟着急趋过去,病龙柴亦修一看法师的真面目,竟是曾在九嶷山露面的胡国武土之一,不禁惊“啊!”一声,盲龙柯天雄急问道:“怎么了?”
  文龙宫天影冷笑道:“怪不得他宁死不说,原来他是胡国来的一名武士!”
  盲龙柯天雄吃惊道:“胡国武士?难道他们今晚这一行动……”
  病龙柴亦修转身急走,喝道:“咱们快回去看看!”
  三人立时施展轻功身法,飞也似的奔回龙头庵市集,转眼回到客栈,推门进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那张大床铺上业已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上官慕龙和浊世樵隐韩尚贤的影子!
  文龙宫天影顿足道:“罢了,咱们又栽了一个跟斗了!”
  盲龙柯天雄心思灵敏,不问已知是怎么一回事,他脸色一沉,眉峰跳动杀气,转对病龙冷笑道:“六师弟,我不相信那独世樵隐韩尚贤已为降龙老贼所收买,但他为何一听锣声就说是赶尸的?”
  病龙柴亦修轻叹一声,一面举目察看房中情形,一面答道:“正是,但咱们也不能因此即断定他已被降龙老贼收买,也许他是无意说出的……”
  盲龙柯天雄神色焦躁愤怒,不住在房子里绕圈子,破口大骂道:“他妈的,咱们原是准备打雁来的,想不到反被雁啄了眼睛,这大笑话了,大笑话了!”
  病龙柴亦修劝慰道:“五师兄别着急,就算咱们上了降龙老贼的当,慕龙贤便总算如愿以偿的混入敌人的心脏地带去了!”
  盲龙柯天雄沉哼道:“只怕没这么简单,说不定降龙老贼已看出「一剑断魂简斗光」是慕龙师侄化装的呢!”
  文龙宫天影道:“果真如此,那也没办法了,慕龙师捅阕芩闳缭敢猿サ幕烊氲腥说男脑嗟卮了!”
  盲龙柯天雄沉哼道:“只怕没这么简单,说不定降龙老贼已看出「一剑断魂简斗光」是慕龙师侄化装的呢!”
  文龙宫天影道:“果真如此,那也没办法了,慕龙师侄说他会沿途留下黑布片作为咱们跟踪的线索,咱们到房外找找看吧!”
  于是,三人立即走出房外,病、文二龙藉着幽暗的月光,低头运目,四下寻觅起来……
  他们在客栈房外寻找黑布片时,化装成“一剑断魂简斗光”的上官慕龙,已在龙头庵西方五十里外的一座不知名的山坡上!
  浊世樵隐韩尚贤盘膝坐在他的身后,右掌抵在他背心灵台穴上,也许已经“输送”过一段时候,这时韩尚贤的手掌慢慢收回,含笑开口道:“你自己运动试试,看体力恢复了没有?”
  上官慕龙依言行动运气一番,然后起立拱手道:“好了,多谢韩老前辈相救,在下改日归队后,自当把今晚承蒙解救脱危之事禀告圣手,相信圣手一定十分感激您的!”
  浊世樵隐韩尚贤哈哈大笑道:“简剑客好糊涂,你当老夫真是「浊世樵隐韩尚贤」么?”
  上官慕龙心头“咚!”的一跳,瞪大眼睛惊问道:“你……你不是「浊世樵隐韩尚贤」?”
  浊世樵隐韩尚贤举手揭下一层头皮,露出满头黑发,再在脸上一阵揉擦,拭掉一层易容膏,恢复一张狰狞威严的面孔,赫然正是降龙圣手!
  上官慕龙心中大惊,慌忙躬身行礼道:“原来是圣手,这真想不到,圣手的易容术真好精绝啊!”
  降龙圣手摇头笑道:“你别奉承老夫,若论易容术,老夫自觉还比不上上官慕龙那小子,那小子的易容术才真绝呢!”
  上官慕龙心中暗自发笑,当下极力模仿“一剑断魂简斗光”的声音问道:“圣手怎知在下落入敌人手中?”
  降龙圣手笑道:“老夫也是前天才听到消息的,昨天老夫曾暗中观察你们一阵,知道他们意欲利用你诱老夫现身,嘿嗨,他们这主意相当不错,可是他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老夫会化装「浊世樵隐韩尚贤」出现吧?哈哈哈……”
  上官慕龙等他笑停,又问道:“刚才圣手骗他们三龙说,那锣声是有人在赶尸,我想那是我们自己人吧?”
  降龙圣手道:“正是,那是「刀剑双王」带来的三个胡国武土,老夫原打算派「大漠九鹏」来,后来一想,那些胡国武士老是抱怨老夫没有给他们一展身手的机会,所以这次就派他们来了。”
  上官慕龙道:“他们会是盲病文三龙之敌么?”
  降龙圣手诡然一笑道:“要是他们临机应付得法,大概可以全身而退!”
  上官慕龙叹道:“唉,九嶷山那一仗,想不到我们会败得那样意外……”
  降龙圣手也叹道:“是的,也是老夫一时失察,没想到那「铁伞先生张放云」和「金龙上官天容」竟都是冒牌货!”
  上官慕龙问道:“现在他们「刀剑双王」哪里去了?”
  降龙圣手道:“都在雪峰山中静养——对了,你是怎么被他们擒住的?”
  上官慕龙低头装出惭愧之状,答道:“那天我逃到九嶷山下,不幸被他们盲、病、文三龙截住,圣手大概也明白,他们九龙均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在下敌住他们中的一个还可以,若是一对三,那根本用不着打了!”
  降龙圣手注目又问道:“于是他们三龙就一直押着你上路?”
  上官慕龙摇头道:“不,他们先把我带去香花岭见三多老人,然后由那上官慕龙小子用鞭子拷问我,我一个字也不说,三多老人便教他们带着我上路,正如圣手所料,他们是想藉我诱您现身!”
  降龙圣手略现紧张道:“三多老人也来了?”
  上官慕龙道:“没有,他们三龙没有说谎,三多老人带着那两个冒牌货和他的孙女儿赴君山崇胜寺去了!”
  降龙圣手咧嘴“嘿嘿”狞笑道:“好,我们在九嶷山败得很惨,但老夫一定要在崇胜寺赢回来!”
  上官慕龙佯装欣喜地道:“哦,圣手可是已经想到歼敌的妙计了?”
  降龙圣手一点头,起立道:“不错,这一次老夫一定要逼使那个老不死和上官慕龙那小子投降,你跟老夫来吧!”
  说罢,长袖一挥,大踏步向山下走去。
  上官慕龙随后踉去,问道:“圣手此刻欲去何处?”
  降龙圣手道:“雪峰山!”
  他身如行云流水,愈走愈快,到后来竟放足飞奔,速度奇快无比,上官慕龙使尽全身功力,方才勉强跟上,两人转眼奔下山坡,连夜望南赶去,天刚破晓,他们已赶到雪峰山下。
  雪峰山,绵延数十里,主峰峻直,高冲霄汉,冬后积雪不断,高处绝少人迹,降龙圣手领路登山,来到主峰腰上的一条小径,忽然惊“清」一声,停下脚步道:“简剑客,你看前面那雪地上乱得一塌糊涂,似乎刚才有人在那里动过手呢!”
  上官慕龙举目望去,果见四五丈外的雪地上一片紊乱,一直延伸到十几丈外,其中还有几个清晰的脚印,瞧那情形,分明是刚才有几个人在那里发生厮斗,心中暗暗称奇,口里答道:“不错,莫非有敌人找上山来了?”
  降龙圣手眉头一皱,沉吟道:“那天老夫和刀剑双王由九嶷山退到这山上时,一路均未遇见任何人,敌人又怎会知道我们躲藏在这山上?”
  上官慕龙道:“也许他们中有人无意间找到这里来的?”
  降龙圣手颔首道:“这倒可能,咱们快上峰去看看!”
  右足一跨三丈,急如风驰电掣,顺着山腰小径一路飞驰上山。
  上官慕龙随后急跟,不消顿炊工夫,两人业已登上一片银白世界的雪峰山主峰。
  降龙圣手施展绝顶轻功越过峰巅,又由对面峰缘纵落,上官慕龙跟着纵落时,发现底下竟是一面平坦如削的大岩石,峰壁下有一个山洞,此刻洞口蹲坐着一名身裹青毡的红衣剑手,他看见降龙圣手和一剑断魂简斗光回来,连忙起身行礼道:“圣手回来了!”
  降龙圣手轻“嗯”一声,问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红衣剑手恭声应道:“没什么,胡国的三位武士在山上撞见一个姑娘,他们把她捉入洞中去了。”
  降龙圣手微讶道:“那姑娘是谁?”
  那红衣剑手道:“卑职没有看清楚,好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降龙圣手不知想到什么,面上现出一片喜色,立即举步入洞,上官慕龙随后跟入,心头直打鼓,暗忖道:“一定是冯燕燕无疑,唉!这妮子就是这样任性,这下糟糕了!”
  洞道迂回曲折,愈入愈宽,深入约摸半里忽见,前面灯光耀眼,临近一瞧,原来已进入一间大洞窟!
  这间大洞窟略呈圆形,有六七丈宽阔,洞顶垂满钟乳石,四周怪石林立,沿壁上挂着六盏油灯,中央铺着几张毡子,此刻毡子上围坐着大漠九鹏和二十几个胡国武土,大家正在七嘴八舌,怪笑乱叫:“哈哈,我赞成!”
  “对,管她是谁的徒弟,先脱了再说!”
  “不成,这小贱人是我们圣手必欲杀之而后快的人,还是等圣手回来发落吧!”
  你一言,我一语,乱哄哄的声音震耳欲聋!
  降龙圣手悄然走到他们身后,开口冷冷道:“你们安静一下如何?”
  整个洞窟倏然一静,众人这才发现圣手回来了,大漠九鹏是降龙圣手的直属部下,这时连忙一齐站起来,九鹏之首“铁翼鹏朱青云”拱手陪笑道:“圣手来得好,刚好三位胡国武士在山上捉到沈冰雁,他们都想拿她娱乐一番……”
  沈冰雁?
  上官慕龙心头大大一震,急忙趋前一看,果见躺在他们中间的一个紫衣少女正是沈冰雁,她穴道受制,挺直仰躺在毡子上,双目紧闭,两行珠泪由鬓边流落,神情十分憔悴凄惨!
  “天啊,她怎么忽然在此出现?”
  上官慕龙几乎脱口惊呼出来,一颗心“怦怦”狂跳,他对这个曾经几番解救过自己性命的少女,原有着强烈的怀念,这时见她落入敌人手中,又怜又急,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她救走。
  降龙圣手似也没想到是沈冰雁,他面上略现惊讶之色,喃喃道:“哦,原来是这个小贱人,老夫还以为是那冯燕燕呢!”
  铁翼鹏朱青云笑问道:“圣手打算如何处置这小贱人?”
  降龙圣手目射怒焰,沉声说:“先把她关起来,俟老夫捉到冯燕燕时再作处置!”
  铁翼鹏朱青云答应一声,俯身抱起沈冰雁,正要举步走出,忽有三个胡国武士跳起身来怪叫道:“不成,她是我们捉来的,理应由我们发落!”
  降龙圣手冷哼一声,一对凶睛射出了锐厉光芒,游望了那三个胡国武士一眼,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其中一个胡国武上仰脸骄傲地道:“我在说那姑娘是我们捉来的,她应该由我们发落!”
  降龙圣手冷笑道:“你可知道她是谁么?”
  那胡国武土道:“据说她以前是尊夫人「琼瑶仙子」的徒弟,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降龙圣手又冷笑道:“你想怎样发落她?”
  那胡国武上耸耸肩,轻浮地“嘿嘿”笑道:“荒山无聊,我们都想拿她来开开心!”
  降龙圣手向他走上一步,右掌隔空轻挥而出,那胡国武士猝不及防,胸口“砰!”的中了一记内家掌力,只见他面色一白,身躯慢慢倒地,死了!
  那二十几个胡国武士勃然变色,一齐跳了起来,撤出兵器,便要动手,就在此时,左方洞壁边传来一声沉喝:“不许妄动!”
  刀王阿卜多的声音!
  降龙圣手摆头循声望去,干笑道:“嘿嘿,阿卜多兄,你的伤势好了么?”
  原来,那“刀剑双王”,一直盘膝静坐在左方那面光线阴暗的洞壁下,刀王阿卜多这时面现一丝冷笑,轻轻颔首道:“好多了,多谢你的关心!”
  降龙圣手笑道:“老夫打死贵国一名狂徒,希望阿卜多兄勿因此感到不快!”
  刀王阿卜多冷冷道:“当然,他自以为了不起,全不把老兄放在眼里,这也是老夫一向失于管教之过,老夫岂敢不快?”
  降龙圣手以目示意铁翼鹏朱青云把沈冰雁抱起,然后又转对“刀剑双王”笑道:“老夫有件事想跟两位商量商量,不知是否会打扰两位清修?”
  剑王艾诺克开口接腔道:“圣手说哪里话,库雷将军早就吩咐老夫听从你的决策,圣手有事但请吩咐下来便了!”
  降龙圣手颔首一嗯,于是缓步走了过去。
  上官慕龙觉得救沈冰雁比听他们“商量”更重要,看见铁翼鹏朱青云抱着沈冰雁向右方洞壁走去,随即移步跟上,搭讪道:“朱兄,你们到此多久了?”
  铁翼鹏朱青云道:“三天,听说简兄落入敌人手中,没有受什么苦吧?”
  上官慕龙道:“只挨了一顿鞭子,幸好我们圣手及时赶去相救,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铁翼鹏朱青云喟然道:“你们八大剑客最近也真倒霉,死的死,伤的伤,唉……”
  他走到洞壁下,闪入一片如屏风的岩石后面,上官慕龙举步跟入,发现岩石后面只有一条小洞道,仅容一人钻行,不由暗暗叫苦,忖道:“要命,这条洞道显然没有后路,要救沈冰雁出去,势必经过大洞窟,这可如何是好?”
  思忖之间,已跟着铁翼鹏朱青云走入洞道中,洞道中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铁翼鹏朱青云向前走入十多步,忽然停步发问道:“简兄跟在下进来,可有什么贵干?”
  上官慕龙道:“没有,在下刚刚到此,只不过想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铁翼鹏朱青云惊讶道:“哦,简兄以前没到过这里?”
  上官慕龙思念电转,念笑道:“朱兄以为在下曾到过这里么?”
  铁翼鹏朱青云边走边答道:“是啊,你们八大剑客较早投到圣手麾下,在下以为简兄对「九洞十三庄」了解得比在下清楚呢!”
  上官慕龙心头一动,暗想“九洞十三庄”必是降龙老贼设在各地的贼窝,当下漫声道:“有几个地方仍未去过,九洞十三庄,朱兄到过几处?”
  铁翼鹏来青云道:“也没有几处,只到过雾灵山白云洞,鲁山黑石洞,济南居安庄,太原万寿庄及现在这个雪峰山乌龟洞,其余六洞十一庄还没去过。”
  上官慕龙道:“大概圣手已把其余六洞十一庄的地点告诉朱兄了吧?”
  铁翼鹏朱青云道:“没有,那天我们逃下九嶷山时,刀剑双王与圣手在商量去处,在下只听圣手说要去岳阳长乐庄,后因刀王阿卜多伤势不轻,不宜长途跋涉,故临时改在此地驻足。”
  上官慕龙一听又惊又喜,暗忖道:“怪不得那降龙老贼打算捉拿燕儿,原来他在岳阳有一个长乐庄,那里距离君山只有十多里路啊!”
  正想着,只见走在前面的铁翼鹏朱青云已停住脚,他把沈冰雁塞入洞道边的一个小洞穴,然后由上面拉下一扉三尺宽长的铁窗,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但听“喀哒!”一响,敢情铁窗已关住了。
  上官慕龙走近他身后,俯身细看,却看不出如何开关,便开口赞叹道:“这个洞穴虽小,看来相当坚固,开关在哪里啊?”
  铁翼鹏朱青云掉头笑道:“简兄若想知道,等一会在下再告诉你吧!”
  上官慕龙知道他怕沈冰雁听到,点点头笑道:“好,但朱兄不可以把她的穴道解开么?”
  铁翼鹏朱青云“哦”了一声,右手伸入铁窗,骈指在沈冰雁腰上脑后各点了一下,然后起身道:“咱们出去吧!”
  上官慕龙原想与沈冰雁谈谈,又怕铁翼鹏起疑,只得转身往洞外走出,一面笑道:“这座山洞名为乌龟,真是恰当不过,你看后面这条小洞真像乌龟的尾巴呢!”
  铁翼鹏朱青云笑道:“正是,据说圣手曾想把这条小洞道拓宽,后因没有时间,只好就原样在此设置小牢房……”
  上官慕龙绕圈子问道:“那小牢房的铁窗是谁设计的?”
  铁翼鹏朱青云道:“不知道,其实那也没什么了不起,要打开它,简单得很,只要把第三支铁杆向右转三圈,第五支铁杆向左转五圈即可!”
  上官慕龙暗暗记在心上,随口跟他闲聊着走出小洞道,来到大洞窟,只见降龙圣手仍在原来的洞壁边与刀剑双王商量破敌之策,而那二十几个胡国武土已不见了一半,显然已奉命下山行事去了。正惊异间,忽见降龙圣手向自己招手喊道:“简剑客,你过来一下!”
  上官慕龙连忙上前拱手道:“圣手有何吩咐?”
  降龙圣手道:“那天盲病文三龙带着你离开三多老人后,上官慕龙那小子是不是跟三多老人在一起?”
  上官慕龙答道:“是的,那时他正在跟冯燕燕讲话。”
  降龙圣手又问道:“你看他是不是会跟三多老人一起去君山崇胜寺?”
  上官慕龙道:“大概会吧。”
  降龙圣手沉忖有顷,咧嘴一笑道:“好,老夫想派你做一件事,不知你能不能胜任?」”
  上官慕龙躬身道:“圣手只管吩咐,赴汤蹈火,在下绝不敢辞!”
  降龙圣手笑道:“老夫要你把胡子剃掉,化装成上官慕龙,怎么样?”
  上官慕龙吃了一惊,失声道:“化装上官慕龙?这……这……这……”
  降龙圣手张口“哈哈”笑道:“有什么关系?老夫看来看去,只有你的身材与上官慕龙最相似,为了打倒他们,你牺牲一把胡子又有何妨?”
  上官慕龙定定神,又一躬身道:“是的,但不知圣手要在下如何行事?”
  降龙圣手道:“老夫刚才与刀剑双王商量了一下,觉得我们实力虽然比他们稍强,但如不把三多老人和上官慕龙制服,我们永远也别想征服中原武林,所以为今之计,只有专攻敌人的弱点,把三多老人的孙女冯燕燕虏劫过来,逼他们返回仙人岛,而要捉拿冯燕燕,最好的办法就是由你化装上官慕龙,冒险夜入崇胜寺骗她出来!”
  上官慕龙点头说道:“妙计!圣手已经派人去君山崇胜寺打探消息了么?”
  降龙圣手道:“不错,老夫已派遣十位胡国武士化装下山,先往君山探听三多老人的行踪,要是你没有困难,我们明天就动身前去!”
  上官慕龙顺口道:“那沈冰雁也是上官慕龙最舍不得的人,我们要不要一齐把她带去?”
  降龙圣手颔首笑道:“当然,否则老夫刚才就一掌把她劈死了!”
  上官慕龙问道:“在下现在就去化装么?”
  降龙圣手摇头道:“不,我们到达岳阳长乐庄后,你再化装不迟!”
  上官慕龙微微一皱眉毛,沉吟道:“在下对上官慕龙那小子的言行举止尚不大清楚,圣手可否准许在下去跟沈冰雁聊一聊?”
  降龙圣手明白他“聊一聊”的意思,笑道:“好,你去吧!”
  上官慕龙拱手而退,走到一边洞壁下取下一盏油灯,堂而皇之的弯身钻入小洞道。
  进入小洞道,他连忙用手掩住嘴巴,不使一肚子的笑劲笑出来,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可笑的事情发生,自己由上官慕龙变为“一剑断魂简斗光”,现在却又奉命化装为上官慕龙,如此颠来倒去,武林中自有易容术以来,恐怕还不会发生过这种事吧?
  哈哈,当自己“化装”为上官慕龙进入君山余胜寺后,是否真要把燕儿骗出来呢?
  对了,我一定要在降龙老贼认为我这个“上官慕龙”乃是一剑断魂简斗光所化装的时候,再在他的面前由“假上官慕龙”变回“真上官慕龙”,让他气个半死……
  他一面想一面向前进,走到关禁沈冰雁的小牢房前,把手上的油灯搁到一边,见沈冰雁正蹲坐里面低首饮泣,不禁“噗哧!”一笑道:“沈姑娘,你有什么伤心事么?”
  沈冰雁螓首猛抬,怒瞪着他咬牙切齿道:“简斗光,你也敢在本姑娘面前讲风凉话,那除非本姑娘这次活不出雪峰山,不然你走着瞧好了!”
  上官慕龙轻笑道:“别凶,我问你是一番好意啊!”
  沈冰雁冷笑道:“好意?哼!你姓简的怕是喝醉了酒吧?”
  上官慕龙压低声音道:“没有,我现在清醒得很,清醒得能够背诵三封信!”
  沈冰雁错愕道:“背诵三封信?”
  上官慕龙微笑道:“是的,我在永平府接到第一封信,那信上说:「慕龙哥哥:宝镜完壁归赵,但愿有朝一日,妹能再为你夺回九龙香玉佩,另外,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令堂早被降龙圣手擒往关外雾灵山中,现恐有性命危险,请即刻前往抢救!」……”
  沈冰雁脸上微现诧异之色,接着噘唇冷笑道:“不错,这是我数月前写给上官慕龙的信,时过境迁,你现在念出来已不足为奇了!”
  上官慕龙道:“同一天晚上,我又在城外接到了第二封信,那是一张短笺,上面写着「冰雁应悔偷宝镜,碧海青天夜夜心」!”
  沈冰雁不由娇靥微晕,惊异道:“你在何处捡到这两封信?”
  上官慕龙道:“还有呢……后来我又在雾灵山接到第三封信:「慕龙哥哥:到了现在,你大概不会再恨我了吧?同时,你大概很想和我见面吧?但抱歉得很,我现在还不能和你相会,因为咱们一旦相会之后,你一定要向我追问有关降龙圣手的一切,而在情在理,我又不能拒绝你,可是……”
  沈冰雁愈听愈是吃惊,终于恍然大悟,猛地双手伸出铁窗,一把握住上官慕龙的手腕,颤声道:“你……你……你是……”
  上官慕龙低头在她玉腕上亲了一下,含笑低声道:“小声一点,别忘了我现在是「一剑断魂简斗光」!”
  沈冰雁又惊又喜,眼泪忍不住滚了下来,抖着嘴唇道:“你……你怎好冒这么大的险?”
  上官慕龙笑道:“一点危险也没有,我是被降龙老贼「救」回来的!”
  沈冰雁敏感得很,一听就知那个“救”字的意思,不禁破涕为笑道:“苦肉计?”
  上官慕龙点头道:“是的,那老贼化装「浊世樵隐韩尚贤」把我救回来,现在又付予我一项使命!”
  沈冰雁凝眸轻问道:“命你来杀我?”
  上官慕龙摇头道:“不,他要我跟他们去岳阳,由我化装成上官慕龙,混入君山崇胜寺把冯燕燕骗出来!”
  沈冰雁微笑道:“然后逼「上官慕龙」就范?”
  上官慕龙笑道:“是啊,他认为这是对付三多老人和上官慕龙的一着好棋,我决定照办!”
  沈冰雁举袖拭去眼泪,抿唇一笑道:“那老鬼要如何处置我呢?”
  上官慕龙道:“等我将冯燕燕掳到手之后,你的生命便系在上官慕龙之手了。”
  沈冰雁道:“那么,老鬼是不是要把我解到岳阳去?”
  上官慕龙道:“是的,你的价值与冯燕燕相等!”
  沈冰雁道:“你打算在途中偷偷把我放走?”
  上官慕龙道:“不,那样一来,无异打草惊蛇,降龙老贼必不敢再去岳阳了!”
  沈冰雁蛾眉微微一皱,沉思道:“要不然,你真要把冯燕燕送给他么?”
  上官慕龙点头笑道:“当然,降龙老贼对我这个「一剑断魂简斗光」如此信任,我怎可辜负他的好意而做吃里扒外之事?”
  沈冰雁白了他一眼笑道:“哼,鬼鬼祟祟!”
  上官慕龙笑了笑,伸手抚摸她的玉指,缓缓道:“忍耐几天吧,反正冯燕燕未捕获前,你绝对没有危险……”
  沈冰雁含情脉脉的注视他一会,忽然伸手去摸他的脸颊,歪头笑道:“告诉我,自从咱们两人分离后,你跟冯燕燕见过几次面?”
  上官慕龙竖起一个指头儿道:“一次,就是端午节那天……”
  沈冰雁微笑道:“你们言归于好了吧?”
  上官慕龙耸耸肩道:“还没呢,因为她提出的条件相当苛刻,你恐怕无法接受!”
  沈冰雁讶然道:“我无法接受?这话什么意思?”
  上官慕龙吞了一口气,顾左右道:“我告诉她,沈冰雁对我恩重如山,要我跟她断绝来往,我办不到。所以我对她说,除非你们两个愿意和平相处,否则我们三人的关系,只好永远限于友谊……”
  沈冰雁注目问道:“她怎么回答?”
  上官慕龙窘笑道:“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
  沈冰雁笑道:“说吧,我不生气就是!”
  上官慕龙又吞了一口气,呐呐道:“她想了一会,教我告诉你,要是你愿意做小的,大家或有商量的余地,咳咳,这实在……实在太那个了。”
  沈冰雁脆笑道:“你怎么回答?”
  上官慕龙搔搔头皮道:“我说……咳咳……好吧,我替你去说说看……”
  说到此,心中十分紧张,两眼紧盯在她脸上,希望能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一点苗头来。
  沈冰雁浅浅一笑道:“干么这样看我?”
  上官慕龙结结巴巴道:“你……你不会生气吧?”
  沈冰雁又浅浅一笑道:“当然不会,我才不生这个闲气!”
  上官慕龙大喜道:“那——你答应了?”
  沈冰雁微愕道:“我答应什么?”
  上官慕龙兴奋地道:“答应嫁给我,是不?”
  沈冰雁眉毛一扬,咬牙冷笑道:“嫁给你?哼!我沈冰雁虽非出身名门正派,却亦非路柳墙花,你居然敢说出要我做小的话,若非看在你为人还算正派,我一巴掌打烂你的嘴巴!”
  上官慕龙大感狼狈,忙道:“不不,这话不是我说的,你千万不要误会……”
  沈冰雁冷哼一声道:“好吧,那你去告诉她,要是她愿意做我的贴身丫环,我或会考虑考虑!”
  上官慕龙好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道:“拉倒!拉倒!大家都不要再谈这个了!”
  沈冰雁冷冷道:“这又何必?她是你的同门师妹,你们两人渊源深厚,结为夫妻正是最理想的一对——”
  上官慕龙打断她的话转题道:“对了,你今天为何到这雪峰山来。”
  沈冰雁沉默半晌,低下头道:“来找我师父!”
  上官慕龙吃惊道:“你师父「琼瑶仙子」也在这里?”
  沈冰雁摇摇头道:“我原以为她也在此,但现在证明她并不在此地……”
  上官慕龙讶道:“听说令师要杀你,你还找她干么?”
  沈冰雁道:“找她问问是不是真要杀我,如果是的话,证明她已毫无师徒之情,我打算把降龙圣手的一切抖出来!”
  上官慕龙道:“你那信上说:如果你把降龙老贼的来历告诉我,令师便会遭受到最严厉的处罚,情形的确如此么?”
  沈冰雁点首道:“是的,所以我要先见见我师父,假如她真要对我不仁,我也只好对她不义了!”
  上官慕龙掉头向洞道望了一眼,随即拿起油灯道:“有人来了,我得出去一下,你暂时委屈几天,一旦有危险,我会即时救你出去的。”
  说罢,举步朝洞外走去。
  对面洞道上有一人拿着一盏油灯走了过来,走近一瞧,原来是个红衣剑手,他左手端着一盘饭菜,敢情是送来给沈冰雁吃的……
  翌日一早,沈冰雁被装入一口可以透气的棺木里面,大漠九鹏及胡国武土等化装成运棺返梓的家属或车夫,在降龙圣手及刀剑双王的暗中护送下,一路浩浩荡荡向岳阳出发。
  第五天下午,距洞庭湖已不及三十里,原先派出打探消息的人回报说:三多老人及冯燕燕、绿帽公等果然在君山崇胜寺,一朵云残丐及上官慕龙的行踪不明,假“铁伞先生”及假“金龙上官天容”则已回家去了。
  降龙圣手对于一朵云及上官慕龙行踪不明的消息颇感头痛,他吩咐那些人立刻再赶往君山设法打听上官慕龙的消息,然后向一剑断魂简斗光(上官慕龙)笑道:“如果我们把上官慕龙的行踪打听清楚,不仅掳劫冯燕燕毫无问题,而且还可以做别的事,譬如在三多老人毫无防备之下,遽然向他下毒手……”
  上官慕龙点头道:“是的,还有绿帽公、半僧上人、伏虎神丐等人也不能放过,只要把这些人消灭掉,其余六龙也就差不多了!”
  降龙圣手欣然道:“正是,这一次能否成功,就在你这一人身上,你要好好干一下!”
  第六天中午,一行人来到洞庭湖南岸的沅江,乘上两艘早已准备好的大木船,扬帆直向岳阳驶去。
  洞庭湖为湖南众水之汇,周围八九百里,烟波浩瀚,一望无涯,两艘大木船驶至湖中时,前往打听消息的人乘渔船回来报说:一朵云及上官慕龙确实不在崇胜寺,据寺中小和尚透露,他们两人奉三多老人之命,前往衡山劝说一位退隐已达四十年的前辈异人“万年松葛天翁”下山帮助云云,降龙圣手一听此言,不禁面色一变,转顾刀剑双王问道:“两位可曾听说过这「万年松葛天翁」其人?”
  剑王艾诺克道:“没有,他是怎样一个人?”
  降龙圣手面现严肃之色,沉声道:“一个可怕的武林怪杰,身子很矮,只有三尺半高,但武功却高不可测,习于游戏风尘,对付敌人的手段极是刁钻阴毒,往往要把敌人戏弄得狼狈不堪才肯下手打杀,二十多年前老夫见过他一面,那时他已年登古稀,但看上去还像个中年人!”
  刀王阿卜多问道:“他与真正的「铁伞先生张放云」比起来谁强?”
  降龙圣手道:“难分轩轾,据说他们两人早年曾在泰山日观峰较过手,足足打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
  剑王艾诺克冷笑道:“果真如此,那当真不可忽视,不过,他们会不会重施故技,由衡山请下一个冒牌货呢?”
  降龙圣手沉吟道:“劳动一朵云和上官慕龙去请,可能不会是假的,老夫待会派一人赶去衡山打听看看。”
  说到这里,转对一剑断魂简斗光(上官慕龙)问道:“简剑客,你化装上官慕龙进入崇胜寺后,如果三多老人问你何以忽然回转,你要如何回答?”
  上官慕龙道:“我可以说在中途听到「降龙圣手」即将率众进侵崇胜寺的消息,故此中途折返通知。”
  降龙圣手颔首道:“好,你这就入舱去化装吧!”
  上官慕龙应声而退,进入舱房,把舱门关好,开始“易容”起来。
  所谓易容,其实是恢复本来面目,他把胡须扯除,洗净脸上的易容膏,薄换上一件衣衫,佩上一柄形式与金龙剑相同的长剑,对着铜镜顾盼修整一阵,觉得很像“上官慕龙”了,于是打开舱门走上甲板。
  降龙圣手仍与刀剑双王倚立在船边聊天,他一见“上官慕龙”走来,几疑为“真”身,惊呼道:“啊啊,简剑客,想不到你也有这么高明的易容术!”
  上官慕龙不敢走得太近,就在他的面前两丈之处站住,模仿“上官慕龙”的举止,拱手一挥道:“此雕虫小技耳,承蒙圣手谬奖,不胜荣幸之至!”
  降龙圣手哈哈大笑道:“虽是雕虫小技,却足以决定双方之胜负,你扮得这么酷像,就是上官慕龙那小子看见了,只怕也要惊得跳起来呢!”
  上官慕龙移步走近船边,负手眺望万顷波涛,笑道:“在下真想立刻进入崇胜寺试试,不知这条船几时方能抵达岳阳?”
  降龙圣手道:“最快也要今晚初更,再由岳阳赶去君山余胜寺,大概已是三更时分了。”
  上官慕龙乘机问道:“届时圣手及刀剑双王是否打算攻入寺去?”
  降龙圣手摇头道:“不,我们要直接回长乐在,只派朱、金两位躲在寺外应接你,如你没有机会向三多老人下手,就把冯燕燕骗出寺后,先带她返回岳阳长乐庄,然后老夫再派人投柬叫三多老人来要人!”
  上官慕龙惊讶道:“叫三多老人去长乐任要人?”
  降龙圣手狞笑道:“不错,我们长乐庄的机关布置,可以将三多老人困住!”
  上官慕龙恍然一哦,装出满怀欣喜之色,仰首望望天空,笑道:“还有三个时辰,还有三个时辰便可抵达岳阳了!”
  太阳缓缓西斜,大木船破浪疾进,终于渐渐隐没于夜色之中……
  初更时分,船过扁山,驶进洞庭湖北岸,降龙圣手又叮咛“上官慕龙”一番,然后与刀剑双王等带着那口内装沈冰雁的棺木,直奔岳阳去了。
  上官慕龙亦随即与铁翼鹏朱青云和铁爪鹏金若宾连夜奔向君山,三人沿湖飞奔,一切如降龙圣手所料,三更时分,来到了君山崇胜寺外。
  月黑风高,崇胜寺像一个庞然巨物蹲卧在山麓旁,寺中灯火稀疏,上官慕龙请铁翼铁爪双鹏躲在寺外一株参天古松上,自己立刻施展轻功越过围墙,快步向寺中走入,走到藏经阁,眼前蓦然飘落两条黑影,赫然正是病龙柴亦修和文龙宫天影!
  上官慕龙连忙赶上一步,躬身道:“两位师伯来了。”
  病龙柴亦修轻笑道:“嗯,那天我们在龙头庵的客栈外找到你的一块黑布片,后来又在雪峰山乌龟洞中捡到你留下的短笺,就一直赶到这里来—一他们来了几人?”
  上官慕龙道:“只来了铁翼鹏朱青云和铁爪鹏金若宾,其余的都到岳阳长乐庄去了。”
  文龙宫天影道:“你师祖曾请寺中一个和尚去岳阳打听那座「长乐庄」的地址,发现长乐庄坐落在城外,是一座很大的庄院,庄主姓蔡——一”
  病龙柴亦修打岔道:“走吧,我们到里面去谈!”
  登上藏经阁第三层,只见三多老人、盲龙柯天雄、绿帽公瞿正燮、半僧上人、伏虎神丐、冯燕燕、小秋儿一干人均在座,三多老人身边还坐着一位身被黄袈裟的老和尚,前者一见上官慕龙进来,脸上毫无意外之色,手指后者笑道:“孩子,你先过来见见这位释光上人,他是这崇胜寺的方丈!”
  上官慕龙急忙趋前拜见,又与绿帽公等人寒暄,然后在冯燕燕身边的一个鼓凳上坐下。
  三多老人手持银髯笑道:“孩子,你现在是「一剑断魂简斗光」吧?”
  上官慕龙一本正经地道:“是的,降龙老贼命弟子化装「上官慕龙」进来掳劫燕儿。”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三多老人连忙摇手止住众人发笑,目注上官慕龙问道:“你打算如何?”
  上官慕龙道:“弟子打算照办——把燕儿劫走!”
  冯燕燕朝他一皱鼻子,笑“哼”一声道:“你想把我劫走,大家有得拼呢!”
  三多老人笑道:“降龙圣手又打算如何?”
  上官慕龙道:“他原来打算利用沈冰雁和燕儿的性命,要挟师祖和弟子返回仙人岛定居,永不得与他作对,现在主意又变,决定利用长乐庄中的机关布置困住师祖!”
  三多老人微微一笑道:“好主意,如果燕儿落入他手中,师祖当真只好听他摆布了!”
  冯燕燕用手肘轻轻碰了上官慕龙一下,低声问道:“那沈冰雁也被降龙老贼捉去了?”
  上官慕龙点点头道:“是的……”
  冯燕燕又低声问道:“你有没有问过她?”
  上官慕龙明白她的意思,决定不理她,当下望着三多老人问道:“师祖以为应该如何?”
  三多老人点点头道:“本寺为清静之地,不宜闹事,他要师祖去长乐庄,师祖就去吧!”
  上官慕龙道:“等弟子把庄中所有的机关布置摸清楚后,师祖再去不迟!”
  三多老人又点头道:“好,届时师祖会请寺中一位和尚去长乐庄化缘,你随时注意好了!”
  绿帽公等人又加入一些意见,大家商量停当,上官慕龙觉得该走了,于是起身转对冯燕燕笑道:“燕儿,咱们走啊!”
  冯燕燕气他不回答自己的话,便假装糊涂道:“去哪里?”
  上官慕龙道:“去长乐庄!”
  冯燕燕歪头道:“去长乐庄干么呀?”
  上官慕龙眉头一皱,耐性地道:“听清楚,我现在是「一剑断魂简斗光」的化身,奉命来此骗你出寺,然后把你劫去长乐庄,再由降龙老贼投柬来约师祖去长乐庄解决,如此这般,你懂不懂?”
  冯燕燕摇头道:“不懂!”
  上官慕龙心中一气,仰脸轻叹一声,故意说道:“唉,还是沈冰雁聪明伶俐,每次我说一,她就知三……”
  冯燕燕柳眉一竖,霍地站了起来,两手插腰,气呼吁地道:“哼,你以为沈冰雁比我聪明是不是?”
  上官慕龙微一耸肩道:“至少你现在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冯燕燕跺脚道:“谁说找听不懂?我……我……”
  上官慕龙知道差不多了,便向众人点头为礼,拉着冯燕燕走下楼,道:“走,我告诉你一件事……”
  两人走出藏经阁,冯燕燕迫不及待地问道:“快说,你要告诉我什么?”
  上官慕龙拉着她“蹑手蹑足”向围墙走去,一面低声答道:“刚才你问我的话,我现在告诉你——”
  冯燕燕急道:“嗯,她愿意做小的么?”
  上官慕龙轻笑道:“别问得太远,我的回答是—一还没有问她!”
  冯燕燕失望地道:“你怎不问她呢?”
  上官慕龙拉着她跳过崇胜寺的闲墙,向那株参天古松走过去,低声道:“我原想问她,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你知道我的身份是「一剑断魂简斗光」,我总不能在降龙老贼面前问她那种话呀!”
  冯燕燕道:“我不相信你一直找不到机会,一定是你不敢问她,是不?”
  上官慕龙忙道:“小声一点,那两个贼子就躲在前面那株松树上……”
  走近松树下,冯燕燕为了卖弄聪明,便故作惊讶地问道:“慕龙哥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嘛?”
  上官慕龙笑道:“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冯燕燕停步嘟嘴撒娇道:“你不说,我不跟你去!”
  上官慕龙皱眉讶笑道:“你怕什么?”
  冯燕燕正色道:“我不是怕!只是明早爷爷找不到我,他会急死的!”
  上官慕龙拉她欲去,道:“不必担心,咱们天亮以前一定赶回来!”
  冯燕燕赖着不走,道:“你不告诉我去哪里,我一定不去!”
  上官慕龙搓手道:“好吧,你附耳过来。”
  冯燕燕附耳过去,上官慕龙左手骈指疾出,一下点中她腰上麻穴,未容她“惊叫”出声,右手又点上她脑后哑穴。
  “沙沙!”两声轻响,铁翼鹏朱青云和铁爪鹏金若宾由那株参天古松上纵落,后者面带邪恶笑容道:“这小丫头看实惹人怜爱,简兄何不乘机亲她一下?”
  上官慕龙把冯燕燕夹在腋下,笑道:“在下年纪已近古稀,早就不作兴那样了!”
  铁翼鹏朱青云问道:“简兄入寺时,没有碰见其他人么?”
  上官慕龙笑道:“没有,大概三多老人自以为无人知道他在崇胜寺,故寺中毫无警戒,在下找到这丫头的房间时,正见这丫头在灯下支颐遐思,哈哈……”
  铁爪鹏金若宾两眼色迷迷的瞧着冯燕燕,瞧得情不自禁,伸手便要去摸她的脸蛋儿,上官慕龙出手格开,拔步便走,笑道:“走吧,看能不能在天亮之前赶到长乐庄!”
  铁翼铁爪双鹏立即起步跟随,三人施展轻功飞行术在朝岳阳疾赶,奔过一程,上官慕龙见双鹏始终跟在自己身后,无“领路”之意,心想自己根本不知长乐庄坐落于岳阳城外的何处,这样赶到岳阳时,一旦走错了路,岂非要露出马脚来?
  思忖至此,便把脚步放慢,回头笑道:“朱兄,你号称「铁翼鹏」,轻功一门必定相当高明吧?”
  铁翼鹏朱青云神色一怔,讶问道:“简兄问此何意?”
  上官慕龙笑道:“没什么,在下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朱兄在自己人的面前,为何如此深藏不露?”
  铁翼鹏本青云恍然一哦,微笑道:“简兄抱着那丫头,在下若是赶在简兄之前,岂不惹人发笑?”
  上官慕龙纵声大笑道:“这倒不然,在下虽然抱着这丫头,却一点也没有负荷之感!”
  铁翼鹏朱青云乃是名震化外的“大漠九鹏”之首,轻功之高,较之当今武林中如三多老人、降龙圣手等几位绝世高手亦不遑多让,这时一听“一剑断魂简斗光”有较量轻功之意,不由起了好胜之心,干笑一声道:“简兄可是要在下献丑?”
  上官慕龙笑道:“咱们自己人说话不必客气,在下确是想从朱兄偷学一些决要!”
  敢请八大剑客与大漠九鹏并无深厚的感情,铁翼鹏朱青云闻言又干笑一声,立即发足疾驰,转眼便赶到上官慕龙前面,大笑道:“哈哈,简兄也请尽量施展开来啊!”
  声落,人已在三丈之外,如一匹脱缰之马,领先直进,奇快异常!
  铁爪鹏金若宾也不甘示弱,急起直追,一眨眼也赶过了上官慕龙,紧紧随在铁翼鹏朱青云之后。
  上官慕龙一面在心中暗喜激将之计得售,一面加快脚步追随,哈哈大笑道:“两位轻功果然不凡,咱们就这样一直奔回长乐庄,看谁的后劲足!”
  三人疾如流星赶月,连程急进,天刚破晓,业已赶到了岳阳城外!
  铁翼鹏朱青云蓦地住脚,回头发问道:“简兄,长乐庄在城外的哪一方?”
  上官慕龙一呆,失声道:“噢,朱兄没去过长乐庄?”
  铁翼鹏朱青云摇头道:“没有,简兄追随圣手较早,不会不知道长乐庄的地点吧?”
  上官慕龙早先拿话激他们发足脚劲,目的就在希望他们一口气“领路”奔到长乐庄,却没想到他们也不知道长乐庄的所在,不由心中大急,当下硬着头皮点头道:“在下当然知道,否则圣手也不会派在下来了。”
  铁翼鹏朱青云笑道:“那么,简兄清带路!”
  上官慕龙举步向岳阳走去,道:“好,两位请随我来!”
  铁翼铁爪双鹏均不知长乐庄在城外,一见上官慕龙走向城门,也就跟着走去,三人走到城门口,方见城门尚未启开,此刻城门外正蹲着不少赶集的人,上官慕龙抱着冯燕燕走近时,立刻惹起众的注目,纷纷围上来观看,一个挑菜的老头子问道:“咦,这姑娘怎么啦?”
  上官慕龙漫声应道:“这是我妹妹,她生了急病,要带进城去看大夫!”
  那老头子诧异道:“怎不请大夫到家里去看?”
  上官慕龙叹道:“家太远,来不及了。”
  那老头子点点头道:“哦,这倒也是的,老汉介绍你一个去处,城中西大街回春堂的刘大夫医术十分高明,上次老汉的孙女儿得了急病,服了一帖药后,第二天便有了起色,不到几天就好了!”
  上官慕龙忍笑问道:“留一帖?”」
  那老头点头郑重地道:“正是,刘一帖刘大大,你走到西大街就可以看见他的金字招牌,只怕他此刻还没起床。”」
  上官慕龙摇头道:“我不要找「留一帖」的大夫,那种人没有医德!”
  那老头怫然不悦道:“谁说他没有医德?凡是经过他看过的病人,没有一个不药到病除!”
  上官慕龙斜望他问道:“一帖就好么?”
  那老头子一甩头道:“那除非是仙丹,服个三五帖能够痊愈就算不错喽!”
  上官慕龙微笑道:“可见他的确「留」了「一帖」,我才不要找他那种大夫!”
  那老头子觉得上官慕龙简直太不识好歹,含怒瞪了他一眼后,掉头走开了。
  上官慕龙抱着冯燕燕来回踱步,低头苦思如何去长乐庄,忽见一个中年农夫起身向右边城墙走去,看样子似是欲去解手,灵机一动,立刻把冯燕燕交给铁翼鹏朱青云道:“朱兄请麻烦一下,在下要去解个手!”
  铁翼鹏朱青云抱过冯燕燕,颔首道:“简兄请便!”
  上官慕龙于是转身跟着那中年农夫走去,才跟上十多步,果见那中年农夫在城墙脚下停住,解开裤带便要便溺,当即走近说道:“老兄请走远一点,那边有妇女呢!”
  那中年农夫脸一红,提着裤头又向前走出十多步,掉头看看距离城门已有三丈多远,这才放心的解起手来。
  上官慕龙跟着走近他身边,一面解手一面低声问道:“请问老兄,你知道岳阳城有个长乐庄么?”
  中年农大别脸看他一眼,摇头答道:“不知道!”
  上官慕龙心中甚是焦急,又问道:“这岳阳城是不是有四个城门?”
  中年农大点头道:“是的……”
  上官慕龙道:“哪一面的城门外住有人家?”
  中年农大道:“四面都有!”
  上官慕龙知道问不出一个名堂,便转身走回,就在此时,城门“隆隆”地开了,那些赶集的人一窝蜂似的拥入城中,铁翼鹏朱青云抱着冯燕燕随着众人入城,回对上官慕龙问道:“往哪里走?”
  上官慕龙抬着前面大街道:“一直走!”
  三人走上大街,上官慕龙仍想不出去长乐庄的办法,正在焦急万分之际,忽见前面街上有一家马车店,心中大喜,连忙上前拍门。
  大门一开,一个年轻伙计揉着惺忪睡眼问道:“这么早,敲门做啥?”
  上官慕龙道:“我要租一辆马车!”
  那年轻小伙子眨眨眼睛,又问道:“去哪里?”
  上官慕龙道:“长乐庄!”
  那年轻伙计两眼一亮,讶道:“长乐庄?”
  上官慕龙又暗暗着急,大声道:“你开什么车店,连城外的长乐庄也不知道?”
  那店伙计反问道:“您客官知不知道?”
  上官慕龙暗骂一声,硬着头皮气壮地道:“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有没有马车。”
  那店伙计道:“有有,您要几辆?”
  上官慕龙道:“一辆就够了!”
  那店伙计道:“好,客官请稍等一下,小的就去开来……”
  说着,转入后面去了。
  铁翼鹏朱青云走上前问道:“简冗,长乐在距此还有多远?”
  上官慕龙含糊答道:“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
  铁翼鹏朱青云讶道:“既如此,要马车何用?”
  上官慕龙低声笑道:“朱兄请想想,现在天已大亮,咱们怎好抱着一个姑娘走路?”
  铁翼鹏朱青云觉得有理,也就不再开腔,不一会,由车店右边的车棚里开出一辆双套马的马车,驾车的是一个中年汉子,他把车厢打开,让铁翼鹏朱青云把冯燕燕放入,上官慕龙便请他们双鹏坐上车厢中,自己则和驾车的并坐在外面的车座上,一声呼哈之下,马车登时“辘辘”向城外驰去。
  上官慕龙见中年车夫不向自己问路,心知这个车夫必是知道长乐庄的路径,不禁大大透了一口气,搭讪道:“老兄,你做这行活很久了吧?”
  中年车夫答道:“整整十年了!”
  上官慕龙道:“那一定到过不少地方吧?”
  中年车夫道:“是的,大江南北,几乎没有一处没去过!”
  上官慕龙笑道:“刚才你们店里那个小伙子竟不知长乐庄在何处,真是可笑!”
  中年车夫微笑道:“他是咱们老板的儿子,没驾过车,难怪!”
  上官慕龙安心了,把背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睛,享受着“颠簸”之乐……
  马车驰出城门,取道向东,行约十三四里路,来到一处周围尽植桃树的庄院门口,中年车夫将马车勒停,跳下道:“长乐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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