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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观望间,忽有三条身形,飕,飕,飕,相继飞登天龙台! 身形落定,看清了,原来是潇湘三奇。酒痴晁海、宝痴商帛、文痴余敖! 九疑一绝脸孔一转,轻哦着起身招呼道:“原来是潇湘三友驾到!怎么样,三位老大哥是不满本帮此一措施?抑或对本帮告示中所排的职司有甚高见?” 酒痴晁海仰起一张醉蟹脸,哈哈大笑道:“武林一统乃武人之福,余等兄弟举双手赞成都来不及,焉有从中梗阻之理?计老大猜对了,余敖等兄弟此来无它,只不过对敝兄弟三人之未来职司稍微有点异议而已!”九疑一绝又是一哦,面带不信之色道:“晁兄能否再说明白点?” 酒痴拿起腰间酒葫芦,满灌一大口,骨都一声咽下,咂着舌头,拭干嘴角,然后抬起头来正色问道:“贵帮筑起这座天龙台,声称要凭武功高下,分别收编天下武林人物,请问这种考转方式是否绝对公平?” 九疑一绝愣了一下,答道:“任何一项考试,要做到绝对公平,自然不是一件容易事。这里面有运气、志趣,以及种种意外变故,偶然之失,均能影响成绩,不过,面对济济武士,要想有所甄别,除试以几种共同而特定之项目,其他又有何策?请问晁老大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酒痴晁海接着道:“‘运气’我知道,‘考场意外事故’我也清楚。计老大所说之‘志趣’,该作何解释?” 九疑一绝道:“譬如昨天,有一名丐帮一结弟子俺南山,他报考本帮金龙弟子,依本座观察,此子足有成为天龙堂弟子之条件,但是他不愿再往上试,结果便以金金弟子录取。这种情形下,本帮系循来人之志趣决定,自不能指作本帮评选欠公,说成本帮故意不让有能力的获得应有之职位,对吗?” 酒痴晁海头一点道:“对!我懂了!这就是说:除了应考者心甘情愿,贵帮当力求才高者得高位,才低者就低位!” 九疑一绝接着道:“当然如此……” 酒痴晁海截住对方话头,仰望着对方道:“贵帮台下告示上说:三湘、徐州、金陵等八道分舵主,包括八道之正副巡按在内,均归总舵天龙堂管辖,这意思是不是说总舵堂主之地位优于各道分舵主?” 九疑一绝迟疑了一下,赔笑笑道:“在编制上,实情确属如此,不过,总舵堂主也只是名义好听,与掌实权之分舵主事实上亦……” 酒痴晁海听如不闻,又道:“请贵帮总舵天、金、银三位堂主这就出来一下如何?” 九疑一绝呆道:“晁老大这……” 酒痴晁海嘿嘿一笑道:“‘人向高处爬,水往低处流’,对吗,余等三兄弟比起你计老大来自然不及多多,但对我们未来几位顶头上司,却想领教一番。冒昧得很,余等三兄弟颇有分就天、金、银三堂堂主之意,他们三位如凭真才实学,能令余等三兄弟口服心服,那没有话说,否则,对不起,请他们三位暂时让让位!” 台下轰然爆出一片喊好之声。 鬼谷子点头自语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文束玉惑然道:“什么主意?” 万花公主低声笑道:“量力而为,先除去该帮三大支柱,这主意焉能谓之不佳?” 文束玉噢了一声,失声道:“你们是说这个?当然了。我一下子没有会过意来,还以为胡前辈另外又想到什么破敌良策呢!” 鬼谷子抬头道:“不!你小子没有疑错,老夫的确是指另外一件事。” 文束玉大感意外道:“另外什么事?” 鬼谷子目光一比台上道:“现在先看下去再说吧。” 这时台上的九疑一绝,显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事实上,九疑一绝似乎也不想拒绝酒痴此一要求,每一新兴帮派之崛起,全仗以武树信立威。天、金、银三龙堂为该三大鼎足,未来需要管理者,将有七十二道之多,如连潇湘三舵也降服不了,将何以施号令于天下? 所以,九疑一绝仅稍微犹豫了一下,立即回头向身旁那名天龙护法吩咐道:“去请南宫、椿、马三位堂主出来!” 这一来,全场气氛顿时进入最高潮。 从九疑一绝、七巧仙姑、天绝掌等武林三大巨孽仅能列位天龙副帮主一节看来,当可想见即将出台之天、金、银三名堂主绝非等闲人物。同样的:潇湘三奇虽居十三奇榜末,但是,武林中不称“武林十奇”而称“武林十三奇”,亦非偶然。“十人之下,千人之上”,在一般武林人物的心目中,仍属高高在上,可敬可羡的位置。 所以,即将由六大名家带来的三场印证,使得此刻台下万千武林人物,均为之兴奋莫名,人人忘却本身来到此处是出于迫不得已,看完别人的好戏,自己将来又怎么办? 不一会,三名身披紫色风衣的中年汉子于天龙台上出现。 三名堂主,衣装一律,仅天龙帮符配带位置各异,天龙帮符绣于英雄巾前额,金龙在两肩,银龙在两袖。 三堂堂主系并肩,自后台走出,天龙堂主居中,金龙在左,银龙在右。 天龙堂主体形较矮,均与酒痴晁海相等。金、银两堂堂主则均为高挑个子。三人面貌虽异,但脸上那股傲岸神色却无分别。不过,这三人并非一般狂妄自大,愚昧无知之辈可比,仅看那三双冷森如雷的眼神,便可知道,三人眼高过顶,是有他们的本钱的!三人出台,视潇湘三奇如无物,仅朝主台上九疑一绝浅浅一躬,由居中那名天龙堂南宫堂主道:“不知副座何事相召?” 九疑一绝指着潇湘三奇,介绍道:“这三位就是曾与本座同时列名十三奇的潇湘三侠,本帮新聘之潇湘三舵分舵主,他们想和三位堂主在武功方面切磋一番,南宫堂主对晁大侠,诸堂主对商大侠,马堂主对余大侠,你们三位就同时下场如何?” 三名堂主同时转过身来,潇湘三奇向两边远远散开,三名堂主略加辨认,立刻分向三奇走去。 天龙堂主走向酒痴晁海,褚姓金龙堂主走向宝痴商帛,马姓银龙堂主走向文痴余敖。 台上台下,不闻一丝声音,团阵相同之六人,经过简略而冷漠之逊让,身形容移,举足交加,立即分别战成三团。 六人中仅有二人使用兵刃,三奇之中,文痴余敖使用一支铁戒尺,三名堂主之中,那位天龙堂南宫堂主则使用着一对长约八寸左右的判官笔。 战约十余合,左边一组,首先分出胜负——不,应该说做首先分出生死! 宝痴商帛在战至中途时,敌人一掌拍来,宝痴身形略缓,未能全部避开,这一掌虽未伤中要害,但胸口衣内却发出格卜一声脆响,宝痴知道,身上一只碧玉鼻烟壶显然是给报销定了! 宝痴之有宝痴之号,顾名思义,不谕而知,当下耳听玉壶碎裂声,直比一拳打在心窝上还要心痛。于是乎,真火陡冒,一声大喝,遽然全身向前扑去! 那名褚姓堂主想不到双方在优劣未明之际,敌人竟会突然使出这种亡命打法,一时后退无路,只好咬牙硬拼。 结果,宝痴如愿以偿,双臂当项砸下,诸姓堂主双肩当场骨碎筋折,但是,褚姓堂主在倒下时,一足也未勾空,宝痴腹阴中创,正好伤在内功结穴之处,真气一散,顿时栽倒。 好一个狠毒的金龙堂主,他因自知双肩断折,今后练功无望,故乘全身气力尚未完全消失之际,一个滚腾,滚去宝痴倒身处,又是狠命一脚蹬去,于是,宝痴因一时嗔生心田,虽然快意创敌,自己却首先丧命。 右边一组,文痴余敖由于在一支铁尺上别有所成,本来稍占上风,及因宝痴倒地,眼见敌人正向宝痴滚身迫去,心中一急,只顾抢救宝痴一命,忘却本身劲敌当前,转身刚刚奔出一步,背心已遭闪掩而至的马姓银龙堂主重重击中一拳。 文痴眼前一黑,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文痴中招后,立即发觉本身已犯分组混战之大忌,多边同时应战,应以个别敌人为主体,“见死不救”,虽是一句骂人的话,但是,在这种情形下,却的确要能做到这一点!你救别人,谁来救你?人人负担相同,阵脚一乱,便无异自取灭亡!更何况他们这边只有三人,一旦打破先例,岂不正好予敌人支援之藉口? 文痴虽然一时失着,但神智并未淆乱,但是,为亡羊补牢计,故意继续向前抢出一步,诱敌二度近身,然后,身形一挫,瞑目咬牙,全力向后旋身扫打过去。 “啪”一声裂响,马姓银堂堂主一颗脑袋应手开花。 文痴余敖因重伤之后用力过度,又吐出大股鲜血,也随着昏倒台上。 只有中间一组,双方势均力敌,他们也都看到两边战况,但是,二人均不为所动。 那名南宫天龙堂主,两支判官笔短而粗,无异两条手臂之延长,这一点,确使酒痴晁海吃尽大亏。 不过,潇湘三奇之中也就数此老心计最工,别看他节节败退,似有力约不支之象,他早已暗藏杀手钢于声色不动之中,就在敌人胶卷稳操,骄气渐盛之际,他猛然海口一张,喷出一蓬酒雾。 南宫堂主一歪头,呸了一口骂道:“下作——” 酒痴大笑一声:“总比临死不觉好多了!” 招随话发,一式金狮戏球,于酒雾中五指一抓,卜,卜,南宫堂主应指断去三根肋骨! 酒痴一招得手,煞着随上,环腿一项,正中敌方心窝,虽然左臂也给敌人判官笔划出一道血沟,但那名南宫堂主却已在一顶之下,不折不扣的撒手完结。 仅仅顿饭不到光景,战事全部结束。 三名堂主,两死一残,潇湘三奇则一死,一重伤,一轻伤。胜利算是属于三奇方面,不过,取得这份胜利之代价,说来也够惨重的了。 酒痴晁海踢开那名南宫堂主的尸身,向九疑一绝遥问道:“计老大现在怎么说?” 九疑一绝离座抱拳道:“如果晁兄诚心襄助本帮,本座愿代本帮决定即聘晁兄为本帮天龙堂堂主。余敖兄养伤复原,如能以事实证明一身功力未受损害,本帮将决定聘任余敖兄为银龙堂堂主,人无信不立,帮无信不与,现在就凭晁兄一言便可决作!” 酒痴晁海,咕喀一声喝尽葫芦中全部余酒,拭了空葫芦,胸口一拍,大声答道:“成!就这么说定!” 一把揪住两名值台弟子,用手指指文痴余敖,示意那两名弟子快将余敖抱起,然后领头大步踏向台后走去。 万花公主讶然低声道:“怎么,酒痴真的归顺该帮?”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可以?” 万花公主转着一双明澈的眸珠,似乎不知要说什么好,最后期期地道:“该帮也真的会收容?” 鬼谷子在九疑一绝脸上注视了片刻,点头道:“只要酒文两痴不生异心,该帮自无不纳之理,武林中有几个酒痴文痴?” 鬼谷子说着,忽然拉了文束玉一把,轻轻说道:“可以了,小子,咱们先走吧。” 第三天一天下来,又有百余人继续登台受骗。 第四天,文束玉一身新衣,背斜插解语剑飘然飞登天龙台。文束玉这一亮相,宛如玉树临风,英华四射,全场千万眼光顿被一下紧紧吸住。 台下人丛中,不知谁人首先喊出一声:“啊啊,解语剑!” 一声喊出,四处响应:“剑箫书生!剑箫书生!” “那么,这一位准是剑箫书生无疑了……”台上,所有的天龙帮徒,上自第三副帮主九疑一绝,下至守望台角之银龙弟子,人人均是神色一紧,原地转身,一下将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过来。 九疑一绝缓缓自座中站起,注目发话道:“这位老弟,莫非就是——” 文束玉微微一笑,从容朗声道:“剑箫书生,文束玉,文公达之子,是的,我们之间这已是第二次见面了!” 九疑一绝戒备地道:“老弟此来,意欲何为?” 文束玉微笑地道:“贵帮不是声言要收编天下武林人物么?文束玉忝为武林一份子,自应遵示前来报到。” 这位断肠箫后人,自以剑箫书生之名义出现江湖以来,一直都在与天龙帮为反作对,现在居然说要登台受编,谁能相信? 九疑一绝哼得一声,正待变脸作色之际,台后忽然飞步奔出一名青衣小婢,那名小婢走去九疑一绝座前,低声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九疑一组听完,双眉紧皱,露出一脸不以为然,却又不敢公然反对的苦恼神情。 待那名小婢退去后,九疑一绝容色一缓,抬头淡淡地道:“文老弟拟就本帮何等职司?” 文束玉大声一字字答道:“第三副帮主!” 九疑一绝勃然大怒,厉喝道:“小子不许放肆!” 文束玉听如不闻,从客接下去道:“潇湘三奇有例在先,文束玉自得援例办理。阁下如具自信,似应不辞一战:否则,嘿嘿,为阁下计,亦以辞去现职为妙。因为经此一来,贵帮万千弟子要想仍对阁下这种畏首畏尾之副帮主拥戴如昔,恐亦难矣!” 九疑一绝朝指大喝道:“镇台护法何在?替本座拿下这小子!” 经过补充整编之九名金龙护法正待拔剑向前之际,后台出入口处突然传出一声脆叱道:“住手!” 紧接着,一名黑衣蒙面女子款步走出。 听到后面这一声住手,九名护法神色一凛,全部还剑入鞘,同时分别向后退出一步。 九疑一绝怔了征,忙自主台走下,一面卑躬地说道:“翁大姊怎么……” 黑衣蒙面女子不予置理,径自步登主台,于九疑一绝原先所坐之座位缓缓落座,坐定后面纱一扬,平静地挥挥手道:“本座奉帮主金谕,暂领大会主持一职,计副帮主请以评艺组首席身份下去迎战这位文少侠!” 台下欢呼雷动…… 九疑一绝面色很难看,这位现在天龙第三副帮主,事实上也许未将来人看在眼里,但自尊心所受之打击,却非常人所能忍受。不过,抗命既为现实所不许,这位一代鬼雄为今之计,也只好将一股冲天怨气转嫁到文束五头上了。 所以,九疑一绝在向台前走来时,移步甚慢,厚厚的合板上,一步一个脚印,一双乌豆眼,圆睁欲裂,两道阴毒的目光,死盯在文束玉脸上,那神情就好像要将文束玉一口吞下似的。 主台上那位显为天龙第二副帮主七巧仙姑翁倩巧的黑衣蒙面女子,这时和悦地于身后吩咐道:“宾主有别,计副帮主保持风度!” 九疑一绝神态是放松了,然从那双眼神上看,此番交代,则无异火上添油,只有倍增他对文束玉怨毒的成分,假如那位第二副帮主意在激将,算是成功了。 文束玉待对方站定,眼视而笑道:“咱们如何比剑?” 九疑一绝冷峻地答道:“主随客便!” 文束玉微微一笑道:“小可外号‘剑箫书生’,顾名思义,‘箫’、‘剑’两项,自属擅长,咱们如今就来对对拳掌如何?” 九疑一绝哼了一声道:“老夫对徒手之人一向不施煞手,你算是摸透老夫弱点了!” 文束玉笑了笑道:“这样说来,小可就以玉箫领教几招也好,如阁下不能尽情施为,宁不遗憾?” 九疑一绝冷笑道:“欢迎之至!” 此一决定,事实上敌我双方都很满意。 在文京玉,说的可说全是老实说。九疑一绝,名列十三奇,与父亲断肠箭为同一辈人物,若以拳掌相敌,他实在毫无自信,他知道他这样一说,必能于剑箫中取得一种,那么,他就不怕了! 九疑一绝呢?也不傻!他虽明知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却也有意促成此一决定。 解语剑,乃兵中之奇,对这套剑法除非练之有素者,谁都莫测高深。这一战,非切磋武学可比,老鬼自不愿拿生命和一世盛名轻以相试。再论拳掌,老鬼也有所顾忌,断肠箫文公达,一身内功向被认为十三奇之冠,他觉得这小子即使仅得其父六七成火候,都将是个麻烦。 至于用箫,那就不同了。 断肠三十六式虽说是文公达成名绝学,但是,如所周知,文公达这套断肠箫法,上无所承,下难为继,纯属文公达凭个人一己之天赋所创拟,这小子年事有限,受传宝箫,现所当然,一套萧招却未必神似其父。 所以,文束玉假如选剑,老鬼一定会另找说词,即使文束玉改变选择,如果选箫,老鬼自是求之不得了! 文束玉见对方不反对自己使用断肠箫,微微一笑,当场将身上那紫玉长箫摘取手中,合箫一拱道:“请!” 九疑一绝冷然道:“不必客气!” 文束玉道:“只好得罪了!” 说着,紫玉箫一抡,带起一丝轻啸,轻飘飘起步欺身,一箫向敌方左肩府台穴平平点去。 九疑一绝注视来招架式,知道自己没有科借,这小子现在攻出的这一招,姿式虽然轻灵优美,但火候与变化却与文公达早年使用这一招时相去甚远。 老鬼有此发现,心神大定。 当下轻轻一嘿,滑步卸肩,左掌一扬,削向来策,右手同时屈指如钩,闪电般一把向前抓出。 文束玉长箫一带,全身倒转,箫影飘忽中,人已由左至右,接着攻出第二招。 这一场拚斗,不及箫湘三奇分战天龙三堂主时紧凑,也不似血屠夫砍杀全台时那般怵目惊心,但是台下万千与会者却为目前这一战付出了更大的关注,这才是正宗的武学印证,谁也不想侥幸致胜,希冀一举竟功,同样的,到最后将必有一方伤亡,因为谁也绝对不会放过谁! 两人之中,谁将赢得最后胜利呢? 九疑一绝,大名鼎鼎,为武林中近二十年来十三位风云人物之一,剑箫书生,后起之秀,文公达之子,今天武林中万千武林人物希望之所寄…… 台下,这时最关心的有两个人。 第一个便是那名自称丐帮一结弟子,名叫佟南山,于考取天龙金金弟子,后来又藉词溜之大吉的短衣少年! 第二个是万花公主欧阳喜! 前者已经换过一身装束,且加戴了一项吐边毯帽,刻下正挤在近台东北一角屏息以观——这位刁蛮的五月花,她此刻之所以不欲人知,最大原因使是怕被师父和两位师姊抓回去,她知道,师父是不会关心什么天龙帮不天龙帮的,而她,却不能弃心上人之安危于不顾。 后者,万花公主,这时则在拉着鬼谷子的衣袖,不住摇撼着,一叠声追问:“前辈,他能赢吗?这可是你叫他上去的啊!” 本来,凭她这位天毒大帝独生掌珠在武学方面之造诣,台上双方谁占优势,谁占劣势,她根本可以凭自己之观察决定,而用不着去问他人。可是,俗云:事不关己则已,关己则乱。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无法相信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 鬼谷子目注台上,不稍一瞬,口中沉吟着答道:“难说,噢,不,应该说成……晤……应说成纵难大胜,当亦不致全面败北,这得着接下去双方的沉着和毅力,以及是否另有意外之变化发生。” 万花公主着急道:“假如该帮看到他们的第三副帮主有人不敌之象,再使出他们刚才对付血屠的那种手段怎办?” 鬼谷子摇摇头道:“那倒不会。” 万花公主追问道:“何以见得?” 鬼谷子皱眉道:“该帮刚才对付血屠夫,是出于不得已,也可说是血屠夫咎由自取,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如该帮只许胜,不许败,稍遇不利,即行围殴,试问接着还有谁敢登台?三奇先前不是始终未受干扰么?” 万花公主点点头,放下一颗心,说道:“那还好……” 还好?一点都不好! 断肠三十六式乃以寡敌众之独门绝学,愈是驰躯于千军万马之中,愈见威力,换句话说,这套箫招须于辽旷之场地大开大阅,捭阖纵横,在任意闪挪腾跃下才能尽展所长。 现在之台面虽然宽广,但每逢一式大变化,仍不免有着处窒碍之感,文束玉于发觉此种情况后,虽欲改善,已乏良策。 九疑一绝乃武林中成精狐狸,狠而不乱,怒而不惑,他一直留心着文束玉箫招上的破绽,如今,这老鬼也渐渐看出来了,文束玉每有厉招发出,出手时锐不可当,但每每于紧要处却又自动收势改式,何以致之?挥洒不开也! 于是,老鬼一声狞笑,立即改变打法,由长守长攻,遽转近身迫缠,一招紧过一招一步逼拢一步。 文束玉见本身弱点已为敌人看穿,且正加以利用,不由得牙关暗咬,真想弃箫不用改以双掌与之周旋,必要时不惜来个玉石俱焚! 就在这一刹那,怪事发生了! 九疑一绝正在步步为营,寸寸紧逼而上之际,不知怎的,老鬼脚下一滑,竟向一边绊出,文束玉哪肯放过此一千载难逢之良机,飕的一个箭步,玉箫闪电出手,一箫正中老鬼心窝,武林一代巨枭,箫到了帐! 台上台下,不闻一声惊叫,不闻任何欢呼,何以故?都瞧呆了! 人人大感意外,包括文束玉自己在内。这一场,也许他文束玉最后能赢,但是,无论如何,绝不该赢得如此轻而易举! 主台上,黑衣蒙面第二副帮主突然下令道:“天龙堂蔡护法查看台板!” 一名精悍之天龙护法立即奔过来,将九疑一绝尸身移开,弯腰于台面上仔细察看了一番,直起身来向上回报道:“报告副座:计副帮主适才滑足之处微呈陷裂之象。” 台上问道:“陷裂几许?” 蔡护法适:“不足半寸,似是闩钉松动所致,因为陷落板沿并无磨损痕迹,不像出于计副帮主落脚过重。” 台上稍作沉吟,忽然喝道:“详搜台下!” 飕飕声中,立有二十余名各堂弟子自台边滚翻下台,成包抄式往台下钻去,不一会,抄搜者纷纷返台,均称台下空无一物。 那位第二副帮主于主台上默然片刻,最后哼了一声道:“身为武林一代名家,纵然台面松动,也不应因而滑足丧生,还不都是因贪功心切,只顾迫敌,忽略真力之不期下沉才有此失,天龙帮拥有这等领导人物,也是死掉一个好一个。哼!” 说着,头一抬,自纱孔中射出两道湛然光采,望着台前的文束玉缓缓问道:“顺理成章,文少侠将受聘为本帮第三副帮主了!” 文束玉朗答道:“可以,帮派本身并无善恶可言,如天龙帮之成立意在造福武林,不属少数人利用为扩张淫威之工具,文束五非但乐就,且将引以为荣,现在,在下想先请教一下第三副帮主日常于帮中所负之权贵如何,方能作最后之决定!” 台上平静地回复道:“任何门派,服从第一,第三副帮主,须服从第一、第二副帮主,正如第一、第二副帮主必须服从总帮主一样,除去第一、第二副帮主暨总帮主之外,第三副帮主则可以随时号令全帮三堂各级弟子,包括各道分舵在内,违者先斩后报!” 稍顿,静静接着道:“一派有一派之门规,一帮有一帮宗旨,是非善恶,各见仁智,如对本帮行事有不满之处,身为副帮主之一,自有随时参拟之权,少侠目前尚为帮外人,本座仅能言及于此!” 文束玉道:“好,就此一言为定!” 文束玉说着,大踏步向里走去。 台下人人称奇。大家还以为这位到箫书生意在予敌人个别扑灭,不意最后竟真的投人天龙帮,岂非出人意料之外? 文束玉走近主台后,那位第二副帮主七巧仙姑立即起身含笑让座道:“大会就请文副帮主继续主持如何?” 文索玉拱手笑让道:“不敢当,在下新进之初,诸事均感生疏,设有失周之处,个人贻讥事小,有损全帮尊严,卑座可担当不起厂 七巧仙姑向左首那名天龙护法吩咐道:“由张护法暂时主持台务,请郑护法去请寿副帮主出来,本座须陪文副帮主前去晋见总帮主!” 那名郑护法应了一声是,返身奔入后台。 这边七巧仙姑朝文束玉一招手,领着文束玉也向台后走去,文束玉在进入那道通往台后的栅门时,耳听身后台下,鬼谷子经过变音的熟悉喉咙正在人丛中高声大呼道:“我们也上去呀,还犹豫什么,大家没看到连剑箫书生……” 这是预定步骤之一,不过,鬼谷子亦仅负煽动任务,他本人和万花公主主婢是绝不会上来的。 鬼谷子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会有何等效果?无人知道——包括文束玉在内! 这位武林智多星经过多日熟思,仅透露出大龙帮组织庞大,势力雄厚惊人,在方今各派人多心不齐的不利情况下,绝非任何人出面号召,以正面硬拚之方式所能捎灭者,因此,他指令文束玉“射人光射马,擒贼先擒王”——先上台将该帮主要之智囊格杀,然后取其位而代之。底下,进一步又将如何?鬼谷子不肯说,他推称文束玉既进入天龙帮,就不宜知道得太多,知道的多了,会乱神,会生种种顾虑,只须文束玉正常应付,他自会随时传递机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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