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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带着一个唐英,难免增加累赘,但为万一之需,也就顾不得这些了。 因此,当徐经纬开始追赶时,段带已到达约莫二十里外的一个小村落中。 那是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山区村落,由于这儿是交通要冲,因而十来户人家中,却有六家小馆子,供来往行旅打尖之用。 段裕虽然艺高人胆大,但大白天,肩上抗着一个大美人,进入山村中,毕竟太过招摇,因此,他在进入山村之前,已将唐英的穴道解开,却又临时封闭她的功力,并警告说:“唐英,你是聪明人,我不多说一句话,你必须乖一点广 唐英冷笑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段裕邪笑道:“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绝对舍不得杀你。” 唐英又冷笑一声:“你如果想利用我作为摆脱徐经纬的盾牌,这算盘可打错了!” 段裕被对方一口道破心事,不由尴尬地一笑道:“你认为徐经纬还能追上我们?” 唐英道:“你应该心中有数,最多半个时辰之内,他一定追上来。” 段裕笑道:“闲话少说,咱们充填饱肚皮再作计议……” 他们边走边谈,已进入那小村落中。 段裕目光一扫之下,禁不住欢呼一声道:“妙极了,这儿还有现成的马匹,正好借用一下!” 唐英冷笑道:“当心那是你的冤家对头!” 段裕笑道:“唐英,我有多少分量,你最是清楚不过,够资格作我对头的人并不多!” 唐英披唇一晒道:“像徐经纬呢?” 段裕苦笑道:“徐经纬的确是我的大对头,但你也该明白,像他那样的人,武林中并不多见。” 段裕是聪明人也是疑心最重的人,此时此地,别说是唐英已经提醒过他,即使后英不提醒他时,他也不会那么冒失的。 因此,他紧接着又向唐英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将马牵过来!” 说完,也不等唐英的反应,立即独自向前走去。 目前的唐英,功力被封闭,已形同平常人,因而段裕很放心,不怕她乘机开溜。 由于视界角度关系,最初段裕只看到一匹马的臀部,当他走近时,才看到那是六匹神骏的黄骠健马。 他犹豫了一下,才故装漫不经心地,走向控马的地方,并举目扫向三丈外的小店中。 这一瞧,可使他大喜过望地,禁不住欢呼一声:“邹兄,真是巧极啦!” 原来小店中正在狠吞虎咽地进餐的,一共是六个人,其中赫然有邹不鸣在内。 邹不鸣是五船帮的三船主,如今也是军旗盟的副盟主之一。 由于邹不鸣精通倭寇语言,凡是跟倭奴打交道的事,都由他负责。 而目倭奴高手扶桑客丧命于徐经纬之手后,向倭奴方面援兵的,也是邹不鸣。 段裕身为军旗盟的第一副盟主,这些事情,都是由他策划,尽管他对于那另外五个并不认识,却可以想到,那一定是邹不呜请来的倭奴高手。 试想:对目前的段裕而言,还有什么事情比目前这一发现更使他高兴的呢! 邹不鸣也想不到会在这儿遇上他们的第一副盟主,一愣之下,连忙咽下满口的食物,含笑起身道:“五弟来得正好,来,我给你们介绍!” 段裕曾经是五帮主,所以,尽管目前段裕的地位已在邹不鸣之上,但邹不鸣为了套交情,还是称之为五弟。 经过一番客套之后,段裕已明白了那五个倭奴的身份。 其中两个五旬左右的老者,是扶桑客的师叔,一个叫山口二郎,一个叫田中角牛。 另外三个三十来岁的壮年人,则都是扶桑客的同门师弟,分别叫大平贞夫、井口原二、武田信夫。 这五个,都是倭奴中的一流高手。 当然,此刻他们都已换上中国服装,也都能说得一口颇为流利的中国语。 当他们听说杀死扶桑客的徐经纬即将赶来时,一个个面露杀机,跃跃欲试。 站在段裕的立场,他固然不会将他自己那丢人现眼的遭遇说出,但却不会放弃这坐山观虎斗的机会。 因此,他除了极力夸张徐经纬的武功高强之外,还特别强调除经纬对倭奴的仇视和轻蔑。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也算是宽心大放了。 他估计,徐经纬绝难逃过他们七人的联手,而五个倭奴中,至少将有三个会死在徐经纬的手中。 这是一石二鸟的巧计,既可杀掉徐经纬这个超级强敌,又可消除倭奴的实力,省得将来军旗盟成功之后,再多费手脚去对付倭奴。 因此,当他达到目的之后,才含笑说道:“好,就决定这么办,咱们立刻启程,在前面找一个适当的地点,以逸待劳。” 山口二郎讶问道:“为什么不在这儿动手?” 段裕道:“山口兄有所不知,这儿地势开阔,又有居民,有很多不方便之处。” 邹不鸣接口道:“所以,必须找一个有利于咱们的险要所在,出其不意加以狙击,才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段裕又立即接道:“同时还可以避免咱们这边的无谓伤亡。” 山口二郎点点头道:“道理是不错,只是,二位未免将那姓徐的估计太高了。” 段裕正容道:“徐经纬的确是一个少见的一流高手,不过,我敢断定,在山口兄等五位面前,他今天是死定了!” 山口二郎站了起来,道:“好!那么,咱们就快点走吧广 这时的段裕,才想起了唐英,忙道:“我外面还有一个朋友,先去招呼一8。” 他边走边向小店吩咐:“伙计,给我准备干粮和卤菜,我们要带到路上去吃。” 店小二恭应道:“是是……小的马上去办。” 段裕匆匆走到外面,却不见了唐英的影子。 他问向附近的人,问不出名堂来,飞快地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毫无迹象,不由蹩眉苦笑着自语道:“奇怪……” 邹不鸣已当先走了过来,讶问道:“什么奇怪呀?” 段裕苦笑道:“唐英丢了。” “你要招呼的朋友就是唐英?” “不错。” “那么大一个人,怎会丢掉?” “邹兄有所不知,这臭婊子已有异心,所以,我封闭了她的功力。” 邹不鸣笑道:“既然封闭了她的功力,谅她也走不了多远。” 段裕道:“话是不错,但如果她躲入这附近的丛林中,搜寻起来,可就麻烦了。” 邹不鸣道:“算了,五弟,漂亮的女人到处都有,何必为一个已经变心的女人烦神哩!” 段裕之所以劫持唐英,不过是为了万一被徐经纬追上时,作为脱身的盾牌。 此刻,时过境迁,唐英已失去作用,因此,他也不打算再去寻找,而洒脱地一笑道:“好!算了,咱们办正事要紧……” 段裕那一行人走了。 唐英却由三丈外一个牛棚中钻了出来。 这是唐英的聪明之处,她知道,自己功力被封闭,想逃,绝对进不远。 同时,他也断定,段裕绝对不会想到她就躲在附近的牛棚中。 而事实上,她这一大胆的冒险,也的确是成功了。 她拍掉身上的灰尘,很大方地走进方才邹不鸣等人进餐的小馆子,掏出一些碎银,买了些卤菜和馒头,匆匆地向原路折返,就在小村落外一箭远处道旁的丛林中躲了起来,一面慢慢进食,一面窥探着官道上的来往的行人。 毋须赘言,她是在等徐经纬。 照时间推算,她断定徐经纬等人,必然在正午之前到达这儿。 她的一个馒头还没吃完,来路上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已由远而近。 这情形,自然使得她精神为之一振。 但造化小儿似乎有意跟他为难,来的不是她所期待的徐经纬,而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她的二哥唐基,另一骑上却是五船帮的四船主黑海蛇娘邱真珠。 唐英像见到了鬼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也幸亏唐基、邱真珠二人,一路上谈笑甚欢,没注意到路旁有人窥探,否则可就麻烦了。 因为,唐基狼子野心,为了觊觎掌门职位,不惜对自己的同胞手足迭加残杀,唐英、唐宁二人已不止一次吃过他这位二哥的大亏。 如今,唐宁已死了,虽然唐宁是死在段裕之手,但也可以说是间接死于唐基之手。 一念及此,唐英禁不住两行清泪,顺腮滚落。 这也难怪,试想,目前的唐英,正处于急难之中,以常情而论,一个处于急难中的人,当他遇见自己的亲人时,应该是特别高兴才对。 但事实上,她的这个二哥,却比敌人还要可怕,此时此景,又怎不教她因伤心而流泪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另一次马蹄声由远而近时,才将她由沉思中拉回到现实中来。 这回,来的可真是徐经纬。 但徐经纬的坐骑奔驰得太快了,当她看清楚是她所期待的徐经纬时,徐经纬已经一晃而去了三丈之外。 她情急之下,拼出全身气力,大叫一声:“徐公子等一等!” 真该谢天谢地,徐经纬居然于急骤的马蹄声中,听到了她的叫声而停了下来。 不过,他显然还不曾分辨出是谁在叫他,因而兜转马头,讶问道:“是谁?” 唐英已由丛林中飞奔而出,道:“是我。” 徐经纬一见唐英,不觉大感意外地笑道:“真巧极了!我还以为你是被段裕劫持走了呢!” 唐英一叹道:“事实上我是被那天杀的劫持到这儿来的。” 徐经纬道:“那你是怎么摆脱他的、’ 唐英道:“说来话长,你先坐下来,我想,你也该饿了,我这里准备了干粮……” 徐经纬忙道:“不!我不饿,还是先说你的遭遇吧!” 其实,此刻的徐经纬,可饿得很哩! 不过,由于这几个月来的历练,使他深深体会到人心的可怕。 他深恐唐英在段裕的胁迫之下,会玩什么花格,所以才强忍着肚子中的饥火,说出违心之言语。 而且,他还暗中提高了警觉,凝神默察周遭的动静。 唐英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对方的心意。 但她也非常明理,所以,她能谅解对方这种必要的措施。 她轻轻一叹之后,才幽幽地道:“事情是这样的……” 当她将自己被劫持,如何脱险,以及方才看到唐基和邱真珠经过这儿的情形,详细地说了一遍之后,才加以补充道:“他们的谈话,我大致都听到,他们必然在前面等候你,暗中加以狙击,所以,这一路下去,你随时随地,都得特别当心。” 徐经纬暗道~声惭愧:“看来,我是疑心病太重了!” 但他口中却道:“谢谢你!唐姑娘,我会格外当心的。” 接着,又注目问道:“他们离去有多久了?” 唐英道:“约莫已有顿饭工夫。” “那五个倭奴,就是他们新请来的帮手?” “是的。 徐经纬冷哼一声:“就近解决也好,免得他们以后再作怪。” 唐英道:“徐公子那五个倭奴的功力,都比扶桑客要高,你可不能轻敌。” 徐经纬冷笑道:“他们武功再高,我也不怕。” 唐英道:“但他们人多势众,又在暗中,而你却只有一个人。” 徐经纬笑道:“你不是我的助手吗?” 唐英苦笑着一叹道:“我只能增加你的累赘,所以,我不打算跟你一起走!” 徐经纬讶问道:“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天地这么辽阔,总不至于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吧?” “唐英,你知道我为什么急急赶来吗?”。 “当然是为了赶赴少林寺。” “同时,也是为了怕你有危险,所以,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唐英凄然~笑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另有去处。” 徐经纬道:“那是以后的事,但现在我决不让你一个人走。” “为什么?” “第一,我怕你有危险。” “还有第二?” “是的,第二,你是使我介入江湖中来的第一个关系人,饮水思源,我应该有保护你的义务,还有……” 唐莫笑问道:“那是第三个原因啦!” 徐经纬道:“也可以这么说。”· 唐英道:“好!清说下去。” 徐经纬道:“你的老搭档朱绮美也在少林寺,我将作交给朱绮美之后,就没我的事了。” 唐英笑笑道:“这些以后再谈,请替我解开被封闭的穴道吧!” 徐经纬歉笑道:“这是我的疏忽,我早该给你解开穴道的……” 扬指凌空连点,解了唐英的穴道后,才含笑道:“上马吧!委屈体暂时坐在我背后。” 唐英一面活动着娇躯,以便气血运行,一面道:“你先走吧!在前面小店中等我,可能我那个混帐的二哥,也在那边打尖。” 徐经纬说她坐在他后面为“委屈”,其实,唐英的心中,是多么希望有这一份“委屈”。 可是,由于她已是败柳残花,自惭形秽;不得不藉词婉拒了。 徐经纬自然不会知道她的心事,只是朗笑一声:“好!我先走,你快来啊!” 唐莫道:“我随后就来!” 目送徐经纬疾驰而去的背影,她的美目中,又涌现一片泪光。 唐基和邱真珠二人并未在小店中打尖。 徐经纬实在是饿了,同时,他也明白,下午可能还有一场艰苦的恶斗,空着肚子,可不是好玩的。 因此,他一进入小店,立即吩咐伙计喂马,他自己也叫了一碗牛肉汤,四个大馒头,狼吞虎咽起来。 可是,唐英并未跟上来。 一直到徐经纬填饱了肚子,还是没见到唐英的踪影。 于是,他只好折返与唐英相遇的地方去。 唐英当然不会等在那儿,但地面上却留下一行潦草的字迹:“我走了!千万别找我。” 他沉思了一下,然后喟然一叹,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徐经纬一阵急赶,终于在十里之外的官道旁,看到两匹挂在树枝上的黄骠骏马。 他勒位坐骑,凝目向四周扫视间,只见唐基。邱真珠二人,正匆匆地由林木间走出。 邱真珠鬓乱钗横,满脸春色。 唐基却还在边走边整理衣衫。 这情形,他们两人在干些什么勾当已可不言而喻。 而且,他们显然是听到徐经纬的马蹄声之后,才草草收场,匆匆出来的。 当然,他们见到徐经纬时,难免大吃一惊,而脸色为之一变。 徐经纬淡淡地一笑道:“二位倒会及时行乐呵!” 邱真珠那张满脸春色的俏脸,飞起一片红云。 唐基却是哼了一声,精目溜转着,显然是在打算如何脱身。 徐经纬笑笑道:“咱们不必再说废话了,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话声中,他已飞身飘落唐基身前丈远之外。 唐基、邱真珠二人情不自禁地也不约而同地连退了三大步。 徐经纬笑道:“别怕,我一定等你们准备好了再动手!” 老羞成怒之下,唐基不由截口厉声道:“谁还怕了你不成?” 邱真珠也冷笑道:“姓徐的,别神气,今天,一定叫你躺在这儿!” 邱真珠的右掌曾因被蟾蜍岩银二姑的小焦蛇咬中,而忍痛砍去,但现在却已装了假手掌——一只黑黝黝的假掌。 徐经纬笑道:“邱真珠,今天,我不会放过的是人面兽心的唐基,还没打算为难依,你该识相一点,现在退走还来得及。” 邱真珠左手拔出一把短剑,沉声道:“唐基,你还等什么!” 后基大喝一声:“小子躺下!” 话声中,寒芒一闪,一剑劈向徐经纬的左肩,同时左手一扬,并屈指轻弹,一蓬白雾,向徐经纬兜头罩落。 唐基是四川暗门的老二,既然想谋取掌门职位,武功自不会差,用毒更是他的本行。 目前他这一招二式同时发动,武林中能够接下来的人,还真不多见。 他自己也满怀自信,认为徐经纬纵然能接下自己的剑招,也绝难逃过那蓬毒雾。 但事实上,徐经纬状如未觉地卓立当地,显得很安详地,屈指轻弹,就将唐基那势沉劲猛的一剑,给弹得荡了开去。 同时,徐经纬的周身五尺之内,似乎布有一层无形罡气,使得外围的毒雾,根本没法进入。 这情形,使得唐基额头上冷汗涔涔,一时之间,做声不得。 一旁的邱真珠,更是为之张口结舌,呆若木鸡。 徐经纬笑笑道:“唐基,现在,你已大开眼界,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武学了。” 话落,一股罡风,将外围的毒雾吹散,并扬指凌空连点.含笑接道:“以你的所作所为,我本该宰了你才对,但姑念你是唐姑娘的二哥,我不能做得太过分,所以,只废了你的武功……” 只见唐基一阵颤抖,像泄了气的皮球,萎顿地倒下去。 徐经纬目光移注邱真珠,笑道:“邱真珠,你们已算是同命鸳鸯,你既然不走,我如果厚此薄彼,未免有失公平……” 邱真珠骇然退了三步道:“你……你要怎样?” 徐经纬道:“我不怎样,只是也要废去你一身仗以作恶的武功。” 邱真珠厉叱一声:“我跟你拼了!” 厉叱声中,左手短剑一扬,和身飞扑过来。 而且,她那右边的假手手指,也化作五道黑影,射向徐经纬的前胸。 徐经纬仍然是赤手空拳,气定神闲地卓立当地,就像邱真珠扑杀的对象是别人似的。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 邱真珠的短剑,和那右手假手指所变化的暗器,一齐击个正着。 这也就是说,她的短剑和五枚暗器,都插上了徐经纬的胸膛。 她一击得手,似乎深恐对方会作垂死反击似地,立即一个倒翻,飞纵三丈之外。 说来也真令她泄气。 她刚刚一个倒翻,飞纵三丈之外,而徐经纬赫然也站在她的面前。 而且他的前胸上,也仍然插着那支短剑和五枚暗器。 邱真珠像见了鬼似地,脸色一变,愣住了。 徐经纬却咧嘴一笑道:“邱真珠,你也不检查一下我的伤势,是否足以制命?” 邱真珠脸色煞白,徐徐地,一步一步地向后退。 徐经纬一面徐徐跟进,一面将短剑和五枚假手指—一拔出,道:“哟!还给你!” 徐经纬的前胸,连衣衫上都不曾受到一丝伤害,那短剑和暗器上,自然更是见不到一丝血渍。 这有点像变戏法似的情况,使得邱真珠忘了继续后退,又愣住了。 徐经纬笑笑道:“我这个人,没别的长处,唯一的长处是,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他再度扬指凌空连点,只见邱真珠俏脸惨变,也步向了唐基的后尘。 徐经纬已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约莫顿饭工夫过后,徐经纬已进入一段左旁密林右临千份绝涧的险道中。 他心知段裕必然在此狙击他,因此,他将坐骑拴在路旁的树干上,徒步向前走去,并边走边自语似地笑道:“此等险要所在,如果不知设伏,那是多么可惜的事!” 他的话没说完,人影连闪,段裕和邹不鸣已率同四个倭奴由林中闪出,将前后通路都阻住了。 挡在前头的是段裕。山口二郎、田中角牛。 截断退路的是邹不鸣、大平贞夫、井口原二。 只有一个武田信夫还不曾出面。 段裕首先得意地笑道:“这叫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 徐经纬笑道:“段裕,这正是我要说的话啊!” 段裕冷笑道:“徐经纬,听你方才的语气,你一定已联想到三国演义上华容道的故事了?” 徐经纬道:“是啊!可惜我徐经纬不敢和汉寿亭候相比,你段裕更不配和曹孟德相提并论。”。 段裕道:“也许你说得不错,但我不能不提醒你,现在的鹰愁涧,和从前的华容道不同了。” “如何不同法?” “从前的关羽,可以活着通过华容道,现在的徐经纬,却必须躺在这儿了。” 徐经纬笑笑道:“光冒大气不管用,我知道,你已请到五个东洋矮鬼,咱们还是在艺业上一分高下吧!” 段裕道:“这倒算得上是快人快语,我也深具同感。” 接着,又笑问道:“要不要我替你引见一番?” 徐经纬道:“不必多此一举。”“铭”地一声,他已亮出了长剑。 段裕扭头向两个倭矮奴笑问道:“哪一位先上?” 山口二郎道:“由我来。” 站在徐经纬背后的井口原二忙道:“师叔,这第一阵由我来!” 说着,已手横钢刀,向徐经纬一步步地逼近。 徐经纬徐徐地问道:“这位要打头阵的矮鬼,我问你,扶桑客是你的什么人?” 井口原二道:“是我师兄。” “你自信比你师兄强?” “你试过就知道。” “那你为何还不出手?” “我不想背后暗剑伤人,等你转过身来。” 真教人为之气愤,原来说了半天,徐经纬还是以背对着对方。 徐经纬笑笑道:“你尽管出手!” 井口原二道:“你不转身过来?” 徐经纬道:“不必啦!” 井口原二冷笑一声:“小子找死……” 冷笑声中,双手拍刀,猛然向徐经纬拦腰斩了过来。 那金刃劈空的啸风之声,令人入耳心惊。 由此,也不难想见,井口原二的这一刀,有多大的威力。 但当事人之一的徐经纬,却仍然是状如未觉似的,以背向着敌人。 前文已经说过,这一段官道,一边傍着密林,一边临千例绝涧,形势奇险。 而其宽度,也仅能容一人一骑通过,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也就是说,徐经纬目前的处境,除了转身挥剑,硬接对方一刀之外,即使想闪避也不可能。 但事实上,他却是既未转身硬接,也无门避的任何迹象。 难道说,他准备以血肉之躯,硬挨对方那雷霆万钧的一刀吗?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就当井口原二的钢刀,快要砍中徐经纬的腰间的瞬间,正面的山口二郎,也猛地快如闪电似地挥刀飞外,并发出有如鬼叫的一声大喝。 但徐经纬似乎料中对方会有此一着。 所以,他一直等正面的井口二郎也发动之后,才于生死间不容发之间,陡地腾升三丈有奇,避过了对方那联手合攻的致命的一击。 山口二郎和井口原二做梦也没想到徐经纬会来上这意外的一手。 同时,他们也深信,即使徐经纬果如从段极目中所形容,武功高得不可思议,也决难逃过他们这联手的一击。 但目前,事实上,不可能的事终于发生了。 影响所及,几乎使他们这叔侄二人,互相残杀起来。 总算他们都是倭奴中的顶尖儿高手,尽管因事出意外面几乎自相残杀,却总算在危机一发之间时,双双硬行将攻势刹住。 徐经纬当然不会以避过对方这联手一击为满足。 他乘着对方二人手忙脚乱之际,已一式“平沙落雁”,以泰山压顶之势,俯冲而下。 以徐经纬目前的功力而言,这居高临下的一击,两个倭奴已绝对难逃一死。 同时,其余的人,也绝对来不及抢救。 也就当井口原二,山口二郎二人生死一发之间,官道旁的林间,忽然消设无声地,飞出一道寒芒向徐经纬拦腰斩下。 此情此景之下,徐经纬自然顾不得杀敌,而只好挥剑格拒这道偷袭的寒芒。 只听“当”他一声,那道偷袭他的寒芒,被他一剑震得荡向宫道外面。 这时,徐经纬已看清了,那个由林间偷袭他的人,是一个黑衣人——也就是那个未曾露面的武田信夫。 官道外边,就是深不可测的绝涧。 按说,武田信夫被涂经纬一剑震到官道外边之后,应该是直坠那千仞绝涧中才对。 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只见武田信夫挟着一道寒芒,在绝洞上空绕了一个半弧,又飞了回来。 原来,这些都是段裕事先所安排,武田信夫的腰间,系着一根长绳。 他们是谋定而后动,而且,事先还曾经演练过。 但对徐经纬而言,却由于时间太急促了,根本没法去察看,还以为武田信夫已练成了御剑飞行的功夫了呢! 这时,徐经纬那凌空的身形,已势尽下泻。 上面有武田信夫凌空下击的钢刀,地面上,井口原二。山口二郎已严阵以待。 同时,段裕和另两个倭奴田中角牛、大平贞夫,以及邹不鸣等四人,也一齐向他那身形下降之处,疾射过来——可以说,徐经纬由于一念轻敌,不曾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因而自陷于危机四伏的危境中。 但他毕竟是艺高人胆大,临危不乱,而且险中弄险,乘着身形下降之势,双足分端井口原二。山口二郎的钢刀,手中长剑,却猛然迎向凌空下击的武田信夫。 在徐经纬的想法中,以为会“御剑飞行”的武田信夫功力最高,所以才将重点放在武田信夫的身上。 没想到这一来,又几乎造成无法补救的危机。 由于他高估了武田信夫的功力,这一剑,自然是全力攻出。 结果,武田信夫被连人带刀,斩成两段。 而徐经纬分踹山口二郎与井口原二的欢足,却只有井口原二的钢刀被他踢了开去。 这些,说来虽嫌冗长,但实际上却不过是刚才发动攻势时刹那之间的经过。 试想,凭山口二郎身手之高,徐经纬这凌空一端落空之下,是多么危机。 好一个徐经纬,尽管他心中感到震惊,但他却藉着踹中井口原二钢刀的反震之力,使他那下坠的身形,陡地再度上升,以毫发之差,避过山口二郎那要命的一刀。 有着这刹那之间的缓冲,徐经纬已算是心神大定了。 他那再度凌空的身形,环空一匝,以雷霆万钧之势,凌空下击。 一声惨号过处,首当其冲的井口原二和山口二郎,一个被腰斩,一个脑袋飞向绝洞之中。 徐经纬一招克敌,连斩两个倭奴高手之后,身形已经落下。 刚好,他身形一落地,立即陷入段裕等四人的包围之中。 由于片刻之前,一念轻敌而受了一场虚惊。 所以,此刻的徐经纬,于惊定思惊之下,下手绝不留情。 尽管他面对的是四个武林罕见的高手,但在他的含愤冲杀之下,还不到十招,邹不鸣、田中角牛。大平贞夫等三人,已先后溅血横尸,只剩下一个段裕了。 这倒并不是说,段裕的武功高于已死的人,而是徐经纬并未向段裕下杀手。 这时,他以灵猫戏鼠的姿态,和段裕游斗着,一面笑道:“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 段裕苦笑道:“这就是俗语所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 紧接着,又笑问道:“徐兄,咱们之间是否有什么仇恨?” 徐经纬笑笑道:“谈不上啊!” 段裕道:“既然咱们之间无冤无仇,为什么你一定要杀我呢?” 段裕不愧是能屈能伸的人物,此情此景之下,他居然跟徐经纬打起商量来。 徐经纬道:“说实在话,你我之间,不但谈不上仇恨,严格说来,咱们还算有点私交。” 接着,又笑问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吗?” 徐经纬索性虚晃一招,不再进攻了。 对于徐经纬的突然提及往事,并停止进攻,段裕虽然模不准他的意图,但总不是坏事,至少可以乘机喘口气。 因此,他连忙笑道:“怎么不记得,想起来,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徐经纬笑笑道:“当时,我刚由五船帮逃出,身无分文,正是饥渴交迫之际,所以,你招待我的那一餐,我会永远记在心中。” 段裕笑道:“俗语说得好,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些许小事,徐兄请不必挂齿。” 徐经纬道:“但事实上,你请我吃那一顿,是别有目的,是吗?” 段裕讪然一笑道:“徐兄说笑了。” 徐经纬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忽然要提起这些?” 段裕道:“那自然是认为我姓段的还有这么一点可取之处。” 徐经纬道:“是的,你应该明白,人人都说你该死,而且是死有余辜。” “你也这么认定?” “不错。” “那你为何还不下手?” “我想,由于我曾经欠过你的一饭之情,尽管你当时是另有目的,但我还是决定要对你有点补报。” 段裕不由心中暗喜道:“你打算不杀我了?” 待经纬道:“这可不行,你要明白,我之所以要杀你,是为江湖除害,为朝廷除好!” “怎么又扯到官家去了?” “难道你们的军旗盟不是准备要夺取大明的江山?” “就算是吧!你又没有吃官家的俸禄,何必多管闲事呢?” 徐经纬道:“乱臣赋子,人人得而诛之,你懂这道理吗?” 段裕冷笑道:“你一个人,杀得了这么多?” 徐经纬道:“我只要杀掉像你这样的一些罪魁祸首,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不等对方接腔,又接着道:“现在,你们外结倭寇,内驱盗匪,已经使沿海地区千万生灵涂炭,如果让你们羽翼长成,正式造反,那还得了!” 一顿话锋,又淡然一笑道:“所以,我虽然怀念你那别有目的的一饭之情,却不能因私而废公……” 除段裕苦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杀我?” 徐经纬道:“这只能怪你的罪孽太深重。” 段裕道:“那你又何必提起那一饭之情的事?” 徐经纬道:“我之所以要提起这段往事,并非是有意调侃作,而的确是要补报你。” “这不是很矛盾吗?” “一点也不矛盾。” “你杀了我,还能怎样扑报呢?” “我会将你的尸体,运回你徐州的老家去,给你隆重地安葬。” 段裕苦笑道:“人死如烟灭,即使你将我的尸体喂野狗,甚至于挫骨扬灰却无所谓了,所以你的盛情,我心领啦!” 徐经纬也苦笑道:“你不要我替你安葬?” 段裕道:“如果你能放我一马,我倒是非常感谢你。” 徐经纬正容道:“那不可以。” 段裕道:“你一定要杀我?” 徐经纬道:“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 “不错!” “好!你下手吧!” 说完,他抛下长剑,两手向后一背,眼睛也闭了起来。 段裕自知不是徐经纬的敌手,竟然使出市井流氓的要赖手段来。 这一着,自然大出徐经纬的意料之外,而讶问道:“这是干嘛?” 段裕漫应道:“引颈受我呀!” 徐经纬怨声道:“段裕,你也算是一号人物!” 段裕飞快地接道:“我本来就是一号人物!” 徐经纬道:“那你为何如此窝囊?” “错了。”段裕笑道:“我这不是窝囊,而是道地的英雄本色。” 徐经纬怒笑道:“你连狗熊都不如!” 段裕忽然睁开眼睛,笑道:“徐经纬,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你该听说过。” 徐经纬道:“你这也是从容就义?” 段裕傲然点首道:“不错,同时,也算是大丈夫本色。” 他明知徐经纬决不会杀一个不加抵抗的人,才使出这种下策,但却偏要说出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使得徐经纬几乎为之失笑出声。 而且,段裕又闭上眼睛道:“下手吧!” 徐经纬道:“你以为你不加抵抗,我就不好意思杀你?” 段裕冷笑道:“那是你自己的事。” 徐经纬眉峰紧蹩,没接腔。 段裕又将眼睛睁了开来,道:“徐经纬,你如再不下手,我可要少陪啦!” 徐经纬冷笑道:“段裕,你以为装死狗,我就奈何不了你?” 段裕笑道:“我可没这么想过,更没这么说过呀!” 徐经纬又冷笑一声,道:“不错,话是我说的……” 他忽然一错钢牙,扬指凌空连点。 只见段裕脸色大变,接连打了几个寒供,人也萎顿地坐了下去。 徐经纬冷笑道:“我本来想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既然你要耍赖,就让你活下去吧!” 段裕以哀求的语声道:“徐经纬,你废了我的功力,今后,任何人都可以杀我了,我求求你,我情愿死在你的手中……” 徐经纬道:“算了,好死不如赖活,你就将就一点吧!” 说完,他已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平静了几天的少林寺,由于徐经纬的折返,又热闹起来。 尤其是徐经纬在回程中杀死五个倭奴高手,以及废掉段裕的武功这一消息,更给予群侠们无比的兴奋。 当然,也由于情况的急转直下,群侠们经过周详的部署之后,决定先发制人,主动向军旗盟发动攻势。 这是一个风雨如晦的黑暗——约莫三更时分。 登封城郊区,作为军旗盟临时总舵的宋氏宗词中,仍然是灯火辉煌,有如白昼。 情况很明显,军旗盟的首脑人物,正在举行很重要的会议。 此时此地,其戒备之森严,是毋庸赘述的。 就在这戒备森严之中,屋顶上却传出一声朗笑道:“余泛,不必商量后事了,快点出来领死。” 话声未落,四周劲叱连声,人影飞闪,至少已有十名以上的高手上了屋顶。 本来嘛,余泛是何许人?目前的宋氏宗们,又是什么所在? 此时此地,居然敢在这龙潭虎穴之中,向位列武林三尊的摇花翁余泛叫阵,岂非是活得不耐烦了?但事情可透着蹊跷,那清朗语声,明明是传自屋顶,可是,当军旗盟中的十多个高手纷纷上屋之后,却是连鬼影子也没见到一个。 当然,那些高手不会就此罢休。 同时,夜色也实在太浓,兼以天际浓云密布,加上一片斜风细雨,视野受到很大的影响。 因此,他们认为敌人一定隐伏于什么阴暗的角落里,而一个个小心地搜索起来。 那清朗语声又笑道:“别枉费精神了,还是叫你们头儿出来吧!” 真叫那些军旗盟的高手们丧气。 因为,那清朗语声,仍然是发自屋顶上。 而且,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那语声就好像是在自己身边发出。 但事实上,他们却是连鬼影子也没见到一个。 如果是平常人,一定以为自己遇上了鬼。 但他们都是武林高手,自然不信鬼,不过,他们却比碰到了鬼还要心寒。 不知是谁状着胆子大喝一声,道:“有种,就给我滚出来!” 那清朗语声,仍然发自屋顶,道:“小爷就站在这儿,是你们有眼无珠,不管用……” 何堂中的灯火,忽然熄灭。 一片漆黑中,一道人影飘落屋顶上,威严地沉声喝道:“别在这儿丢人现眼,都给我下去!” “是!” 那些高手们恭应着纷纷纵了下去,但另三道人影却腾升屋顶,站在那个颇具威严的人身边。 那颇具威严的人,是一个约莫四旬上下的中年人,由于能见度太低,只能看到他那中等身裁和两道神光如电的目光。 至于随后上来的三个,却是九指禅驼司太虚和太行双煞牟金山、牟银山二位兄弟。 这四位一现身,一声佛号也随之传出,紧接着,另四道人影,也飞登屋顶上。那是逍遥汉陆而,少林寺的代理掌门人昙贞,三花令的前任总分主武曼卿,和毒娘娘上官倩。 陆而目往那中年人,笑问道:“你小子大概就是军旗盟的盟主余宏吧?” 那中年人冷然答道:“不错。” 陆而笑笑道:“我老人家不愿以大欺小,叫你老子出来!” 暗影中,一个苍劲语声接道:“不用费心,老夫已经来了。” 话到人到,一个五短身裁的黑衣老者,已经幽灵似地出现在余宏的身边。 这就是余泛——位列武林三尊,把江湖搞得乌烟瘴气的摇花翁余泛。 由外表看来,余泛可平凡得很。 如果不是认识他的人,谁也不会相信,这个毫不起眼的糟老头儿,会是名震江湖的一代老魔。 余泛一现身,陆而立即抱拳长揖,咧嘴笑道:“余兄,胖子这厢有礼了。” 余泛一面还利,一面冷笑道:“胖子,你这大礼,我可担当不起啊!” 话声中,两人都各自退了一大步。 原来他们双方已借着敬礼、还礼,较上了内劲。 但由于他们较量的方式迥异于一般武林高手,以致不为旁人所觉而已。 由他们各被震退一大步的情形推测,这一次较量,显然是一个平局。 只见陆而呵呵一笑道:“多年不见,余兄是越来越精进啦!” 余泛冷冷地道:“咱们彼此,彼此。” 接着,又冷笑一声道:“你这个一向不问世间俗务的逍遥汉,几时在少林寺兼起差来?” 陆而咧嘴笑道:“反正是闲着嘛!借机会活动一下也好啊!” 余泛道:“道弘怎么没来?” 陆而道:“放心,他正在闭关,不会来凑热闹的。” 一听道弘大师不来;余泛暗中松了一口气。 但陆而又含笑接道:“不过,他派了一个代表。” 余泛注目问道:“谁?” 陆而道:“你应该听说过的,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年轻人。” “是他的徒孙徐经纬?” “不错。 “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雏儿罢了。” “你别瞧不起这个雏儿,这几天,他却做了一件足以震撼整个江湖的大事,你老儿可能还听说过吧?” 余泛一怔道:“是什么事?” “唔……” 陆而道:“你老儿不是请了五个倭奴方面的顶尖高手吗?” “你也叫你的宝贝徒弟,也就是身为第一副盟主的段裕前往恭迎?” “不错。” “那么,你知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现在在哪儿呢?” 余泛已意识到情况不妙,但他外表上,却仍然是平静地反问道:“难道你知道?” 陆而含笑点首道:“当然!” 余泛道:“说说看?” 陆而道:“据我所知,五个倭奴高手,已惨死于武夷山中。” “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 “是谁杀的?” “自然是徐经纬。” “段裕呢?” “段裕那小子临死耍赖,徐经纬又太忠厚,不忍心杀一个不加抵抗的人,所以只废了他的功力。” 余泛冷然地道:“如果你还能说出另一个人来,我就完全相信了。” 陆而笑问道:“你老儿口中的另一个人,是不是邹不鸣?” 余泛点点头道:“也被徐经纬杀死了?” “唔……” “怪不得他们迟迟没有赶回。” “我告诉你这么重要的消息,如何谢我?” 余泛冷笑道:“这还用说吗!你自己也应该可以想象得到。” 陆而含笑点首道:“对,对……” 余泛截口冷笑道:“方才,那个以借物传声说话的人,就是徐经纬?” 陆而又点点头道:“正是,正是。” 余泛接口道:“这会儿怎么不出面?” 陆而笑笑道:“时间还没到呀!” 余泛转目凝注昙贞道:“堂堂少林寺,怎么只来一个代理掌门人?” 昙贞大师合十接道:“有劳施主垂询,少林寺本是局外人,贫僧此行,不过是聊备一格,所谓意思意思而已。” 余泛冷笑道:“老夫可不是这么想法。” 昙贞笑问道:“老施主是如何想法呢?” 余泛流声道:“除非是少林寺接受老夫的节制,否则,你大和尚也就不用回去了!” 陆而含笑道:“昙贞是我把他强行拉来的,你老儿要发狠,别找错了对象。” 余泛哼了一声道:“好!你划下道来!” 陆而笑道:“事到如今,也用不着划什么道,只好各凭本领,拼个强存弱亡了。” 一缕“琮琮咚咚”的琴音,划空传来。 余泛脸色一变道:“难道那龟缩了多年的曲圣也来趟这浑水?” 陆而含笑接道:“别紧张,那不过是曲圣的徒弟。” “是成如岑那丫头?” “不错。” “你就不能找个把有点气候的人来?” “老儿,气候太深,就成了过气的人物,像你我都成了过气的人物,你别瞧不起年轻人,他们却是我这边的主力哩!” 余泛冷笑道:“好!别在暗中弄鬼了,叫他们都滚出来!” 陆而道:“不用你操心,到时候,他们自然会出面的!” 那琴音忽然急促,急促得有如千军杀伐,万马奔腾得令人入耳心惊。 余泛向一旁的九指神驼努嘴,道:“司兄,请下去瞧瞧!” 司太虚恭应一声,身形微闪,已投入沉沉夜色之中,余泛目注陆而,冷笑道:“胖子,咱们也该活动一下了吧?” 陆而含笑点首道:“我胖子舍命奉陪……” 暗影中,传来司大虚的急促语声道:“太上,您快来瞧瞧。” 余泛沉声道:“什么事?快说!” 司主虚的语声道:“咱们的弟兄都睡着了!” 余泛道:“那是成丫头的琴音在作怪,别管他们,先把成丫头解决。” “是!” 司太虚恭应声中,飞身而起,循着琴音发出的方向,飞扑过去。 暗影中又腾起一道人影,向司太虚凌空横截。 “砰”然巨震中,两道人影一触而分,只听司大虚发出一声惊呼:“般若神掌!” 不!其实只能算是半声惊呼,因为,那“股若神掌”四字,一字比~字微弱,最后那个“掌”字已微弱得听不清楚了。 很显然,一代老魔的九指神驼司太虚,已在般若神掌之下遭了报应。 双方一经接触,就损失一员大将。甚至于在未经接触之前,手下的喽罗就被成如岑的琴音所制。 这情形,使得余泛老脸大变之下,厉声叱道:“陆而,你骗我!” 陆而沉声道:“余老儿,你我今宵是势不两立,但我决未骗过你。” 余泛道:“方才,你说过,道弘不来。” 陆而点点头道:“不错,我说过。” 余泛适:“那么,使般若神掌震毙司大虚的是谁?” 陆而反问道:“你以为那是道弘?” 余泛适:“不是道弘,谁会练成般若神掌!?” 陆而笑笑道:“余老儿,冷静一点吧!其实,你应该想得到那是谁的。” 余泛一怔道:“难道是徐经纬?” “你猜对了!” “我不信!” “那你何妨亲自试试看?” “好!你教他滚过来!” “不用叫,他们都已经来了。” 不错,不但徐经纬来了,成如岑。朱绮美二人也来了。 不过,他们三人都没上屋,只是并肩俏立大厅前的广场上。 由于斜风细雨一直没停,所以,不论屋上屋下的人,全都成了落汤鸡。 当然,目前的群豪们不在乎这些,其实,即使下的是刀,他们也没法在乎了。 余泛沉声问道:“站在当中的那小子,就是徐经纬?” 徐经纬笑道:“不错,徐经纬就是我。” “方才,司太虚是死在你手中?” “唔……” “你怎么不上来?” “地面上交手,不是方便得多吗?” 余泛“唔”了一声,道:“有道理,有道理……” 陆而笑问道:“你老儿不是要试试他吗?” 余泛道:“老夫还不屑眼后生小辈动手。” 陆而道:“对!咱们两个老朋友,先行活动一下也好。” 余泛向他的儿子余宏和太行双煞道:“你们三个先去称称那小子的斤两。” “是……” 这三个人倒干脆得很,恭应一声,各自亮出兵刃,飞身而下,立即和徐经纬杀得难解难分。 徐经纬也亮划应战,一时之间,但见剑气冲霄,难辨人影。 余宏身为军旗盟盟主,又是余泛的独子,家学渊源,一身武功,自非等闲。 而太行双煞牟氏兄弟,更是成名多年的老魔。 余泛叫他们三人联手对付徐经纬,足见他一点也没敢轻视徐经纬。 而徐经纬也没令人失望。 方才,他一掌震毙司太虚,目前,独战三个顶尖儿高手,仍然是有攻有守,威风八面。 妙的是,成如岑、朱绮美二人,居然像局外人似地,俏立一旁,在低声谈笑着。 军旗盟方面,小喽罗被成如岑的琴音所制,司太虚惨死徐经纬手中,剩下的三个高手,又被徐经纬缠住,吉凶未十。 此刻,余泛只剩孤家寡人一个,他身边已无用之兵了。 但他的确沉得住气,此情此景之下,居然安详地向陆而笑道:“陆胖子,俗语说得好,兵对兵将对将,现在,该咱们两个啦!” 陆而道:“我早已说过,舍命奉陪。” “咱们也下去。” “我同意。” “那么,你先请!” 陆而笑道:“咱们这样子,倒真像是一对老朋友啊!” 余泛也笑道:“本来就是老朋友嘛!” 陆而道:“那么,我胖子有稽了!” 陆而说着,人已飞身而下,但屋顶上却传出余泛的狂笑道:“胖子,余某人少陪啦!” 只见一道人影长身而起,有如经天长虹似地,向东南方疾射而去。 像余泛这等身份的人物,谁会想到他会临阵脱逃,而又逃得这么窝囊? 但事实上,就有人料他会有这么一着——那是成如岑、朱绮美二人。 这二位姑娘是得到徐经纬的指示,而徐经纬却是得到他师祖道弘大师的指示。因为,道弘大师对余泛了解得太透彻了。 成如岑、朱绮美二人,几乎是当余泛飞身而起的同时飞身截击的。 她们二人虽然不是余泛的敌手,却足以阻滞余泛的行程。 一声沉雷似的巨震声中,传出一声惨号和一声清朗劲叱;“老贼留下命来!” 那声沉香似的巨震,是成如岑、朱绮美二人拦截余泛的结果。 一声惨号,则是余宏被徐经纬一剑腰斩时所发出。 徐经纬于幼叱声中,飞身而起,并扬声喝道:“胖子,太行双煞由你料理!” 由于余泛被二位美姑娘联手横里一击,使他那凌空激射的身形,不得不泻落地面,当他再度飞身而起时,徐经纬已如天马行空似地,一晃而来。 同时,武曼卿也疾射而前,并促声招呼道:“徐公子,算我一份!” 武曼卿是武林三尊和针神曲圣等老一辈人物以次的第一高手,虽然她还不能和目前的徐经纬相提并论,但徐经纬加上她之后,却有如猛虎添翼。 此情此景之下,别说余泛早已心无斗智而只想进命,即使他要拼命,也势将力不从心。 而事实上,在徐经纬、武曼卿二人的联手合击之下,当代武林中恐怕难以找出一个承受得住的人。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两道寒芒成交剪状,朝着余泛那凌空疾射的身形一绞,这一代袅雄余泛,连惨号都不曾发出,就被斩成三段,洒下一蓬血雨。 这情形,使得昙贞高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武曼卿长叹一声道:“徐公子,虽然是沾你的光,我也总算做了一件有益江湖的事了。” 这时,陆而也杀了太行双煞,含笑接道:“武丫头,这叫作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武曼卿苦笑道:“徐公子,这儿善后事宜由我负责,目前,元凶已伏诛,有关进剿倭寇事宜还得赶快通知戚继光大人,立即进行才好。” 徐经纬正容道:“是的,天亮之后,我就和成姑娘、朱姑娘赶赴戚大人行辕,顺便也好替威大人聊效绵薄……” 斜风细雨还没停止,但这一场腥风血雨,却算是暂时终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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