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色的手

    “黑瞳?”
    故事听到这里,秦霜略觉讶异,因为黑瞳这个名字,确是甚为独特。
    他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一间残旧不堪的客栈。
    而且目下与秦霜一起倾听这个故事的,除了有十名天下会武艺不弱的头目,还有他
的两个师弟——
    步惊云。
    聂风。
    却原来,无双城一役,雄霸不独派遣步惊云率众正面攻击无双,且还暗中差使秦霜,
领兵截击独孤一方从剖“各省抽调回来的授兵,两支大军终于各自凯旋而归,而在国归
天下会的途中,秦霜的太军,更与步惊云及聂风的憎兵遇上,于是两军聊成一线,一起
朝天下进发。
    但雄霸却因急于要知道整个战程,飞使鸽传令,命他们三师兄弟尽书本回去驭命。
    三人递带军队中的十名天下头目,先行口返天下,并留上十多名头目率领余下的两
支精英。
    乏众人日夜赶路,很快已抵达一条异常“落寞”的小村——
    天邻小村!
    顾名思凡这格天邻小村位于天之邻,而在当今武林之中有资格被尊为“天”字的,
舍当时得令的天下会,还有谁?
    故而,天邻小村便是位于天下会所护荫的“天荫城”外十里,这条村虽与天荫城毗
序邻,际遇却有云泥之别。
    天荫城在天下会的栽培下,得天独厚,早已成为商旅必经之地,一片繁花,天邻小
村虽与天荫城近在十里,毕竟地少人稀,资源有限,给天荫城抢尽锋芒。
    若非因秦霜,步惊云,聂风等人抵达天邻小村时,已是入夜,他们也不会考虑在此
度宿。
    更何况,天邻小村的客栈并不多,他们找了许久,方才找得一个古旧客栈。
    这间客栈虽然古旧,掌柜却是一个天大的好人,招呼相当周到,也十分健谈,”是,
当秦霜他们在客栈的在厅用着晚饭的时候,秦霜陡地发觉,这间看来平凡不过的客栈,
原来并不平凡。
    那些寻常百姓家,最喜欢供奉的,大抵也是菩萨淋佛,甚至各色各类的传奇人物,
然而这间客栈所供奉的,却令人眼前一“黑”!
    只见这栈大厅的某个角落,竟放着一尊异常古怪的女性雕像,这尊女性雕像高约三
尺,一身漆黑,上半边脸似是戴着一个黑色的金属面罩,露出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下
半张脸似是罩着一层黑色的纱,整个像看起来非常的神秘,妖异。
    雕像足下,还插着三灶香,显见并不是装饰品如此简单,相信这间客栈的人,是把
这尊塑像奉为神明一般膜拜。
    秦霜略感奇怪,幸而掌柜健谈,主动为他们把这个雕像的故事,娓娓道来……
    这个雕像的故事,原来正是关于惨被灭门,与及已芳踪元觅的——
    黑瞳!黑瞳的故事!
    “想不到,这尊雕像,会有这样一个独特的名字——黑瞳,掌柜,你们村里的人真
的相信,黑瞳已经成为死神?”
    秦霜颇感兴趣的问,他没料到,本来只是想在这客栈度宿一宵,却与步惊云、聂风
及十名天下头目,有缘在此倾听一个薄命女子的传奇遭遇,而事实上,在听罢她的身世
之后,鲜有人会对黑瞳的事不感兴趣。
    而一直也在旁静听的步惊云,面上尽管仍是一派漠不关心。
    双目却隐隐闪过一丝光芒,是因为黑瞳惨遭灭门的际遇与他相似,他感同身受?
    还是因为,她,也有一个与他相同的外号——
    死神?
    被唤作死神的人,都有或多或少、不足为外人道的苦哀?
    其余那十名天下头目,却听得异常人神;整间客栈,只有一个人听是最不投入——
    聂风。
    他不投入,只因为他仍在思念一个人,一个梦……
    所谓冠盖满京花,斯人独礁淬,只怨红尘世俗,情最磨人……
    然而无论他如何不投入,他还是恍恍榴你的,与在多儿把黑色的事迹,一一听罢,
此时那名掌柜答道:
    “这位客官,实不相瞒,我们这条天邻小村因地处偏僻,向来笆天下会所忽视,从
没受过天下会半点护荫,故经常也有一些假仁假义的江湖中人前来,说要保护我们,名
为保护,实为捡财,且还侍武横行,但无论来了多少江湖人,只要他们对我们村民不利,
很快忆会被人在黑夜屠杀,后来更有某些村民在暗处意外目击,发现屠杀:
    那些江湖的人凶手,是一条黑色的女性身影……”
    “虽然我们也感到,这个黑色的神秘女子,她宰杀那些江湖败类的手法非常残忍,
但毕竟她像是为我们而杀的,所以我们全村村民也元话可说,再者我们还依据那些亲眼
目击她杀人的村民,对其外貌及装束的描述,找铁匠铸造了一批与她相若的雕像,就像
我忻栈内如今所供奉的雕像……”
    掌柜一语至此,不由朝栈内那尊黑色雕像一指,复再续说下去:
    “而且因为她总为那些对我们村民不利的江湖人,带来死亡。
    我们全村上下,更奉她为‘死神’,每日向她的塑像虔诚上香,祈求她继续保护。”
    秦霜闻言不禁暗中失笑,斜斜一瞥坐于一畔的步惊云与聂风,目光就象对他的两个
师弟说,这些村民倒也相当迷信,竟尊一个杀人的女人为神!
    “但,掌柜,这个被你们尊为死神的女人,既然罩着面具,蒙上黑纱,你们怎能确
定,她一定是当年给灭门黑瞳?”与秦霜等同来的其中一名天下头目这然插咀。
    掌柜答;
    “是因为阿楚的二弟!当年他所见的寻个闪进其房内的神秘黑影,竟和其余目击者
所见的黑影一模一样,故所有村民都深信,给阿楚二弟金叶子的黑影,必是黑瞳无疑。
她一定会回来补偿阿楚!”
    这个解释尚可以勉强接受,不过还有一些问题不明不白,此时,一直冷然不语、似
是对此事漠不关心的步惊云,这地张口道:
    “但,黑影灭门当晚……”
    “所有人已死掉。”
    “这个世上,只有她最了解灭门情况……”
    “你们,却为何如此清楚她灭门那晚的事?”
    “到底是谁告诉你们?”
    此语一出,秦霜不由回首一瞄步惊云,他不虞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二师弟,居然会
对一个生未卜的可怜女子感到兴趣,更没料到他会破例出言相问。
    而他这个断为五句的问题,更是问得一针见血,适才把黑瞳的事如数家珍的掌柜,
一时间竟日定口呆。
    他搔着脑袋,似在不断追思,终于还是摇头幌脑的答:
    “是呀!客官问得真是对极了!究竟当初,是椎竟然那样清楚黑瞳的悲惨遭遇,把
她灭门当晚的情况告诉我们的呢?这个人为何会这样清楚黑瞳的遭遇?这个问题真是无
从考究了,我只知道,村民对她的事,都是一传十,十传百,一代传一代,至于谁是第
一个传她事迹的人,我们从没有想过呀!”
    秦霜只是芜尔一笑,许多时候,群众就有这点可怕,他们总是一传十,十传百地传
递某些讯息,却从不知道消息来源,甚或真伪,便已经奉黑瞳为死神了!
    谣言,往往便是由此诞生。
    不过关于这个黑瞳的传言,是真是假,此刻尚未能下断语,瞩以秦霜又问:
    “掌柜,你说黑瞳的传说已一代,那她的故事,究竟是多久以创的事?”
    掌柜叹道: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黑瞳灭门那晚……”
    “至少已是五十年前的事广“五十年前?”秦霜相当意外,步惊云眉头轻皱,即使
一直心不在焉的聂风,也有少许变色。
    秦霜追问:
    “依你适才所说,黑瞳当时年仅十八,若她迄今未死,她岂非日是一个六十多岁的
老大婆?”
    掌柜点头: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在一年之前,我们村里来了两上江湖人,唤作什么‘乾
坤双霸’,说要保护我们云云,目的又是捡财,用后还是逃不了被神黑瞳宰掉的命运,
那玫次,仍有不少村民在夜里目击他俩被黑瞳所杀,目击者也包括一些年老的村民,但
他们所见的黑瞳,却是一个身材相当窈窕,眼睛年青漂亮的女印,虽然她依然戴着面具,
但所有村民都可瞧出,她的年纪绝对不过二十秦霜道:
    “既然她仍是戴着面具,或许,真正的黑瞳已经死了,一年前出现的她,只是她的
传人或后人而已……”
    “我们所有村民却不是这样的想,在黑瞳的灭门事件中,到了最后,那个黑雾里的
声音曾对黑匠说,有一个可以助她报仇的方法,不过这方法曾令她万劫不复,再也没有
肉体,而成为一具人形化身,所以我们相信,黑瞳能够保持年青,只因为她已不再是人,
而是成为一具我们无法想象的——”
    “人形化身!”
    秦霜轻轻摇头,似是叹息,他较风、云年长三、四岁,已是二十有岁,素来较成熟
稳重,也较难接受这些无稽的话,此时其中一名天下会的头目却打趣道:
    “嘿!我真希望能亲眼见识识这位黑瞳,看看她究竟是人,抑或是一真人形化身?
还有,既然矢言报仇,这么多年了,可已报了大仇?”
    掌柜蓦然想捉弄这个天下会头目,故作神秘兮兮的道:
    “你可以去碰碰运气,黑瞳的大屋就在本店一里外的荒郊,听说曾在某数个月圆之
夜,一些路经那儿的村民,皆听荒废的大屋内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在狂叫。我要报仇,
的说话,不过大家虽然把。奉为死神,却不敢人内求证,一来是怕冒犯了她,二来,曾
经死过很多人的地方,据说都很邪门……”
    “而今夜,正好是——”“月圆之夜……”
    “即使你们在那见不着黑瞳,也许,会发现另一些……”
    “恐怖的东西……”
    掌柜的嗓门愈说愈是低沉,鬼声鬼气似的,那十名天下头目尽管明知他故作神秘,
十颗心还是难免发毛,浑身毛管直竖。,秦霜但笑不语,只感到这个掌柜确是有趣得很,
步惊云则依阑沉默,似在沉思,却不知是否在沉思此事,而聂风……
    一直神情恍你的聂风,倏地脸色一变,道:
    “有……声……”
    “声?风师弟,你听什么声音?”聂风的听觉,在他们三师兄弟之中,向来最为敏
锐,秦霜并不应到奇怪。
    聂风继续竖耳细听,道:
    “是……一些沙沙之声……”
    “沙沙之声?”
    “不错!就像……地狱里的饿鬼,身上的腐肉跌了一地,但他们仍拖着自己跌到地
上的腐肉,一步一步……向这里……”
    “接近的声音!”
    此言一出,十名天下头目不禁面面相觑,更是毛骨悚然,就连秦霜亦是一愕,而步
惊云的目光,已比众人更侠,落到客栈门外。
    因为聂风虽能以耳朵听出这个声音正在接近这间客栈,步创云却能以他冷静的直觉,
感应一团物体正向客栈移近……
    客栈内的所有人,也随着步惊云的目光向栈门望去,他们终于看见聂风适才所听见
的声音,究竟是谁发出的!
    只是栈门之外,正站着一个人。
    不!这怎能算是一个人?这……应该是一头鬼!
    一头很恐怖的厉鬼!
    说这个人是鬼,实在一点不足为过,只因他浑身披血,半边脸皮已被削去,露出脸
下的白讫最恐怖的还是,他的脸部不知给什么异物破开,肠脏都跃了出来,其中一条断
肠垂到地上,于他拖行之时,在地上划下了一条很迂回曲折的血路,崎另一截的断肠,
却不知为何勒着他的脖子,似乎有人曾企图以他自己的肠,把他勒死“小五!是晚上打
更的小五!”掌柜乍见门外血人,登时骇然惊呼,刚欲上前看个究竟,谁料有一条人影
已快如疾风,一把扶着摇摇欲坠的小五,这个人正是——
    聂风!
    他本来一直皆心神恍榴,一直在惦念着一个人,不想再理会任何事,可是如今人命
关天,他又不得不理,而且比任何人理得更快。
    聂风闪电出手,“拍拍拍”的封了这个血人身上数个血如泉涌的大实,可惜这个被
掌柜唤作小五的人,已经非常虚弱,奄奄一息。
    他能支持到此时此地,实属难得,他紧紧的捉着聂风的双臂,拼尽最后一口气叫:
    “黑瞳……故居……来了……一支……很可……怕……的……”
    “鬼——-”此语刚歇,他已即时气绝,倒毙地上。
    变生时腋,聂风愣愣的看着他,看着小五死不瞑目的脸,他满目伶惜的以手在其双
目轻轻一扫,小五终于瞑目。
    栈门外吹着肃杀的夜风,风中,隐隐送来一阵中人欲呕的因区味,又仿佛送来一个
魔异的梦,似乎并不独小五遇害……
    行凶者的手法确实是大残忍了,小五只是一个寻常更夫,没必要这样杀他,莫非……
来的真的是一鬼?
    聂风一头长发在风中飘飞,他的手有轻微的颤动,不知是否因为心中的怒……
    本来已经万念俱灰的他,本来已不想再多管闲事,此刻却霍划回过头来,木无表情
的问身后的秦霜与步惊云:
    “你们理不理?”
    他这样问,其实是说,即使他俩不理,此事他也理定了,即使会迟了回去向雄霸覆
命,他亦在所不惜……
    没料到三人仅是在此借宿一宵,却赫然发生了如此令人不敢想象的事……
    秦霜不语,只是微微点头,继而再回望他身后的步惊云。:
    步惊云却没有点头,碎地斗蓬一转,他已比任何人更快作出决定,连人带蓬,遁着
小五肠脏所染成的血路,飞驰而去!
    他也会关心一个被残杀的寻常村民?抑是因为——
    他对,“黑瞳故居有鬼”这六个字更感兴趣?
    对另一个被世人唤作死神的女人。
    更感兴趣?
    血雾迷离,血路比血雾更迷离!
    不消片刻聂风步惊云与秦霜,已遁着小五断肠划在地上的血路,一直驰至客栈一里
外的荒郊,而那十名天下头目虽亦与三人一起搜寻,惟身手明显比他们三师兄弟为馒,
远远落在后头。
    逾近荒野,四周的血腥味便愈混浊,混浊得令人有点神不守舍似的,周遭更像是弥
漫着一片薄薄的血雾,尸如血红色的小雨点。
    然而在血雾深处,聂风、秦霜及步惊云终于发现了一座大屋,三人一望便知,这一
定是黑瞳的故居,因为在大屋门外,正有无数新按上去的一一血手印!
    还有如河水般滔滔流出来的血!
    “是这里了!”三人一马当先,“伏”的一声掠进屋内,未及站定,秦霜已“啊”
的低听一声,聂风与步惊云虽未致低呼,神色亦为之一变。
    本来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元,濒死的小五说这座大屋有鬼,秦霜与聂风亦未有轻
信,步惊云当然更是怀疑,只是,如今在三人眼前出现的景象,却教他们师兄弟三人,
及紧接追至的十名天下头目,开始存疑,到底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
    只因为,眼前的景象,只有鬼,才会喜欢弄成如此!
    赫见偌大的一认破屋,所有墙壁皆涂满了血,问中还夹杂着一些似是脑浆的浓稠物
体,一清一滴的自墙壁流到地上,而地上,至少布满了一十多具村民的尸体。
    最可怖的还是,这些村民尸体除了肠穿肚烂,他们的头,早已不知去向?
    看着这五十多具无头死尸,那十名天下头目,已纷纷掩着嘴、鼻,不知是觉血腥味
实在太重还是正在竭力制止自弓会忍不住呕吐出来?
    这十名天下头目虽饱历江猢,惟这样血淋淋的场面,还是生平罕见,不过真是后生
可畏,此刻仍能保持高度冷静的,反倒是年纪最轻的秦霜、聂风、及步惊云!
    然而秦霜及聂风的脸上已略呈忧色,步惊云的脸更是逐渐变得铁青,三人早已察觉,
那五十多具无头死尸的断头之位囚凸不平,并不像是给刀剑等兵器砍下来的,而是给人
用爪,硬生生扯脱!
    如果行凶者是人,那其爪力便相当惊人,如果行凶者是鬼,那……”
    秦颠覆蓦地瞄了聂风及步惊云一眼,道:
    “云师弟,风师弟,那个小五说黑瞳的故居有鬼,你们可相信残杀这五十多个村民
的人,是——鬼?”
    步惊云依旧不语,聂风却道:
    即使有,这支鬼也绝不会是黑瞳。”
    “为什么这样肯定?”
    :因为从掌柜对黑瞳描述可知,她似乎只讨厌伪君子,断不会残杀无辜村民。”
    聂风此语一出,步惊云不由徐徐朝他一瞥,似在说,英雄所见略同!
    然而他们三人,及那十名天下头目,已尼不用再猜疑究竟是否真的有鬼,与及那支
鬼是否黑瞳了,在大屋四厢其中一间房子,忽地传出了一阵“习习”的声音。
    一阵像是咳着人间美食的声音!
    声音听来还像是相当享受似的,在这满布鲜血及死尸的大屋。
    竟尔传来一阵吃食的声音,倒真耸人听闻,匪夷所思。
    秦霜梭眼朝那房子一扫,对步惊云及聂风道:
    “看来,我们想要见的东西,无论是人是鬼,就在那问房内。·,“去吧!”
    秦霜语声方罢,已经身随声起,聂风与步惊云亦不怠馒,纵“彭”然一声巨响!三
人同如同三道流星,破门而入,可是未及站定,已有一团物体朝三人迎面飞来,那团物
体,赫然是——
    一根血淋淋的舌头!
    说时迟那时快,那根舌头已飞至风、云、霜三人眼前飓尺,眼看便要掷中其中一人,
不过他们三人既是雄霸的入室弟子,也绝非窝囊之辈,只见三条身影一幌,已然避过,
但,后来追上的十名天下头目,却并非雄霸的人室弟子……
    其中一名头目闪避稍迟,那根血淋淋的舌头,竟然飞进他的咀内,硬生生把其咀巴
塞个满满……
    舌头更似蕴含一股余劲,甫塞旱这名头目的咀中,余劲当场如山洪爆发,那头目
“噗”一声,那股舌中余劲,居然把其头上七穷逼出鲜血,登时血如泉涵,鲜血梭飞,
众其赐、耳口、鼻喷出,他的两颗眼球,亦给逼至飞射而出!
    刹那之间,这名头目已经惨死当场,一众天下头目随即给吓得魂不附体,然而更令
他们魂不附体的事物,已经现身他们终于明白那些无头死尸的头,到底悉数去了哪里。
    那些头额,原来全都人在这间房内的一个暗角上上,但所有头的眼耳口鼻皆被挖了
下来不知去了哪;而在这间房子的其中一个暗角;
    正有一个身材相当魁梧的散发汉子,背向他们坐着越间屋子所有的的血腥味,都是
从这名汉子身上发出,中人欲呕!”
    聂风、步惊云与秦霜就在距这汉子一丈之位站定,那名汉子当然已知道有人冲进房
内,但听他的呼吸声奚地急促起来,似是极度兴奋,他猝地呵呵笑道:
    “很好!放生了一个村民,支引来了十多个这宗交易倒真化算……”声音听来相当
刺耳,恍如刀剑在石上拖拉所发出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更不似是人没有的声音,难
道,吐人真的是鬼?面对五十我个血淋淋的人头,及一个犹未见面目庐音如鬼鬼的汉子,
步惊云、聂风及秦霜居然仍能镇定,聂风更蓦地张口道:
    “听说,你是鬼?”
    那名汉子闻言,只是发出诡异的笑声,良久良久,才答道:
    呵呵呵呵!想不到那些愚昧无知的村民,居然用一个“鬼”字来形容我?嘿嘿!说
得也是!我确是——鬼!我的名字唤作“兽心鬼!”
    兽心鬼?秦霜覆及聂风不禁互望一眼,步惊云眉头轻皱,而这名自答是兽心鬼的汉
子此时已缓缓回过头来,面向众人,一字一字的冷冷道:
    “好了!寒暄完毕,你们——”
    “想要什么死法?”
    他回头了!他回头了!
    这一照面,仍能幸存的九名天下头目,登时齐声惊呼,而站得较近的风、云、秦霜,
亦为之变色!
    难怪那个惨死的小五,会把他唤作鬼了,他,确是有一个张如夜叉般的狰狞的鬼脸!
    赫见这名汉子的脸,布满针线的缝痕,他的左上脸,看来是一个男人的脸,然而其
右上脸,却是一个女子了的脸。
    还有他的左下脸及右下脸,更分别是一张老妇的脸,和一张小孩的脸,一言概之,
他整张脸犹如以四张不同的脸容肌肤,硬生生缝合而成,宛如一堆死尸的“百美图”,
令人触目心寒。
    再者,他还有十根尖如利锥的指头,他的右手还端着一个斗大的破铁锅,而在铁锅
之内……?天!铁锅之内,赫然盛满了他在村民头上挖下来的眼耳口鼻,他在说话之间,
原来一直在拈起这些眼耳口鼻食,这些眼耳口鼻有老有,嫩,有男有女……
    太残忍了!聂风不期俗在心中低呼,怎么在这座黑瞳的故居,会出现一支这样人不
像人,鬼不像鬼、嗜吃眼耳口鼻的怪物?
    就在所有人怔忡之间,那名唤作兽心鬼的汉子又道:
    “呵呵!既然你们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死法,就让我曾瓦鬼替你们作主好了!站在
前头那三名小子长得颇俊,五官必很好吃,相信能替老子这张鬼脸以形补形,令它俊美
一些,其余那九长老鬼亦可作为伴菜,哈哈……”
    一语方罢,那名兽心反已拈起碗内共中三颗血淋淋的眼球,夹劲朝聂风三人激射而
出,但他们三师兄弟并非庸手,闪电恻身避过,只是,这三颗眼珠的目标,原来并非他
们三人……
    而是他们身后,其中三名天下头目!
    噗噗噗”的三声!三颗眼球已如疾一般,射破三名头目额头三人连哼也没哼一声,
当场脑浆横飞,毙命当场!
    这一手当真非同小可!这名汉子纵使非兽非鬼,能够以柔软眼球杀人,功力也是不
同凡响!
    然而,他也未免大小觑眼前这三名小子了,聂风、步惊云、秦霜,也是不同凡响的
人!
    只可惜,这三个不同凡响的人,今日亦似无用武之地,就在他们三人正待扑向这支
兽心鬼之际,死寂而肃杀的大屋,这地响起了一个似有若元、似无若有的声音,哼着一
句令人似懂难懂的话:
    “芸芸众生,
    罪业滔滔,
    天佛不渡,
    唯我魔渡!”
    又是这句说话?
    聂风与秦霜当场愣住了,步惊云亦在侧耳纲听,这句说话,不正是掌柜所说的黑瞳
故事中,那团前来相救果瞳的神秘黑,所说的话?
    如今,说这句话的声音,扣来是一个女子,但这个声音似是被一股深厚修为抑压而,
不是这个女子的真正声音,而仅是一个虔幻的声音。
    乍闻这个声音,乍闻这句说话,那支本来杀得如疯如狂的鲁心鬼,亦当场顿了下来,
脸上且露出难以形容的惊惊悸神色,想不到一支杀人不眨目的恶鬼,会如斯慌张失措!
    但听也呆然惊呼:
    “是……她!”
    “是她来了!”
    “哇!”
    “是……”
    “黑瞳来了!”
    惊呼声中,这支兽心鬼已无心眷恋他那些眼耳口鼻的美食,发狂一般要冲出房外,
那六名死里余生的天下头目正站在门边,众人但见他来势汹汹,纷纷借身避开,让他冲
了出去1黑瞳?
    那个兽心鬼似乎相当惧怕的黑瞳,会否正是……那个曾给灭门的——黑瞳?
    瞬息之间,无数关于黑瞳的疑问,飞快在房中所有人的心头闪过,聂风及秦霜更区
不容缓,嗤”的一声紧追兽心鬼而出,而其余的头目,当然亦紧跟其后。
    只有一个人,他依旧冷漠如昔,并没有追出去,这个人正是——-步惊云!
    他没有与大伙儿一起追,只因他蓦然发现了一件事!
    一般人,甚至是江湖人,都不会刻意去注意血腥,特别那些给人斩杀的尸,死状大
都惨不忍睹,尽管是恶向胆边生的江湖歹类也不会往血淋淋的尸体里钻。
    但步惊云并不是一般的江湖人,他是一一死神!
    死神,早已习惯了血腥,当年霍步天一家被灭门时,是他第一次逼习惯、被逼麻木
的血腥场面。
    所以,他往往能从一些常人不敢多看的血腥物事中,看见另一些的事物。
    就像那支兽心鬼所丢下的铁锅,在锅内那堆数不清的眼耳口鼻之中,步惊云感到,
当中,可能有一些十分特别的东西。
    他徐徐的步近,拿起那支盛满血污之物的铁锅,面不改容地轻轻以手指拨开那些眼
耳鼻舌……
    他终于看见了那堆血污之物下,藏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
    兽心鬼疯了一般,不但冲出房外,更冲出屋门,再冲进附近一个古树参天的密林。
    密林阴冷森寒,然而兽心鬼心付,她,只是一个具人行化身!
    正因为她是一具人行化身,所以才更可怕!
    兽心鬼不顾一切向前走,只是,忽然间,他发觉自己已不用再走了。
    因为在他跟前两丈的一颗树后,正站着一个人!
    一个拥有黑色长发、黑色紧身衣衫……
    和黑色死亡的人!
    是的!死亡!这个人拥抱着死亡!这个人甫一出现,整个密森登时如被死亡笼罩!
    这个人更背着兽心鬼,浑身散发着一股相当霸道、浓烈的死亡的气息,奇怪的是,
从背影看来,这个人只是一个体态们娜好看、宛如人间尤物的女子,一个妇子竟也有此
等霸道的死亡的气息?
    然而兽心鬼乍见这条黑影,却像是看见猛鬼一般,看见一头比他自己更猛的猛鬼!
    隔了良久,兽心鬼方才惊魂甫定,逐渐懂得张咀说话,他猛地吞了一口涎沫,结结
巴巴的道:
    “你……来……了?”那条神秘黑影依旧没有国过脸,只是淡淡的答:
    “兽心鬼,你应该明白我为何而来。”她的声音沉冷,笼罩着一般死亡的感觉。
    兽心鬼不由点头,不打自招的道:
    “我……明白,我偷了主人的……‘达摩这心’,你是……前来取回……它的?”
    想不到适才凶恶食人、气势如虹的兽心鬼,此刻在这条黑影之前,居然台如羔羊;
这条显示影,到底有何惊人、惊心之处?
    而吗个换着什么“达摩之心”的,究竟又是什么重要物事?
    黑影冷冷的道:
    “答的好!既然你也明白‘达摩之心’非常重要,你偷了它,我们一定会追回它,
你为何仍要偷?而且还匿藏于我的故居,你以为我是瞎的吗?”
    什么?故居?兽心鬼适才藏匿之处,只是黑瞳的故居,难道……眼前这条黑影是……?
    怎么可能?黑瞳若然没死,应该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了!
    怎会是眼前这身材窈窕好看的——她?
    兽心鬼已是满额冷汗,支吾的答:
    “那只……因为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以为……你一定不
会想到,我会……躲进你的……故居……”
    那条黑影冷笑一声,笑意中的死亡气息更浓,道::
    1“你很聪明,也很斗胆!可惜你似乎仍没回答我,究竟你为何要偷——‘达摩之心’?”
    兽心鬼战战兢兢的答:
    自从……主人把我……救回来……后……一直……不许我……再……
    吃人,但……我实在……饿得……大久了,我……只得想……再吃一次……那些……
美味我比的眼耳口鼻,即使……是一次,亦已……心满意足……
    听到这里,那条黑影似已开始明白兽心鬼的用意,道:
    “所以,为了一饱口腹之兽欲这个愚蠢的理由,你不但自己偷走,更偷走‘达摩之
心’,那待万一被捉回,还可以达摩之心的下落乞求一条贱命?”
    兽心鬼汗滴如雨,答:
    “是……是的!……”
    那条黑影又道:
    “可是,你如今为何又这样害怕?你如今似乎在汗滴如雨……”
    兽心鬼道:
    “因为……我没有料到……来追……我的,是……你!”
    哦?他没料到来追他的,会是她?那即是说,他们,并不止于兽心鬼和她,还有另
一些他?她?或它?
    黑影点头道:
    “不错!如果来追你的,是‘他’,他或许还会真的放你一条生路,可惜,你真不
幸……”
    “来追你的,是我!你应该知道,你以血染污我的故居,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兽心鬼已在一步一步向后退,一边道:
    “但,我已把达摩之心藏在一个很……秘密的地方,你若……杀了我,真的不怕……
会再找不到它?”
    黑影复再以冰雪一般的口吻道:
    “你早应明白我的脾气,达摩之心,我总会有办法我回来!不过,我向来有一个不
成文的习惯,就是……”说到这里,她语气中的死亡气息更浓更盛:
    “当我怒得要杀人的时候,我会不顾后果,不顾一切,他妈的一一一”“杀了再说!
    杀了再说!”
    不顾后果杀人,她这个不成文的习惯,会否正是兽心鬼极度害怕她的原因?
    当然不是!
    纵使她要杀便杀,她也要有足够的力量杀人,才能令人惧怕!
    而她的力量,实在太惊人了!
    只见她头没回,身没动,欲倏地把手一扬!
    本来已可用舌头杀人的兽心鬼,此刻竟如一支被猫捉弄的老鼠,身形急速向后倒退,
没命奔逃!
    可惜,他尽管早有准备,抢尽先机,他还是无法逃出……
    能为世间任何生灵带来死亡的黑手!死神的手!
    顷刻之间,密林之内突地传出一声惨绝人责的凄厉叫声,兽心鬼的死亡叫声——
    这阵惨厉无比的叫声,很快传遍整个密林,也传到已掠进密林的聂风、秦霜,与及
余下的天下头目耳中。
    “是那个兽心鬼的叫声!”
    聂风等人在追进密林之后,一直皆因密林内的树木太密,一时之间失去兽心鬼的踪
影,聂风正欲以“冰心诀”听出其所去所在,不虞林内会传出如斯一声惨叫。
    他们全都听见了,这分明是兽心鬼的惨叫,究竟是谁比他们先发现了他?是谁有这
种惊人的力量,能令一支如魔如兽的兽心鬼惨叫?
    无从细想,聂风与秦霜等人已适声追去,终于兜兜转转,他们在密林中央,发现了
兽心鬼!
    兽心鬼还是完整无缺地站着,然而表情却是一片木然,疯兽般的目光亦已变得呆滞,
恍如死人一般,一动不动。
    聂风与秦霜不由全身戒备,正欲扑上前去,谁料……
    一直木然的兽心鬼,翟地张口暴喝:
    “黑瞳!你杀了我!你永远都不会找到‘达摩之心’!”
    “永——远——不——会!”
    此时此地林内除了那些余下的天下头目,与及聂风、秦霜,周遭已浑没半条人影,
兽心鬼为何仍在声声嚷着黑瞳?且还磕黑瞳已杀了他?聂风等人当下更是惑然。
    然而他们很快便已知道,何以兽心鬼一直如死人般一动不动。
    只因为一一他真的已是一个死人!
    但听“哗啦”一声,兽心鬼整个魁梧无比的身躯,赫然在眨眼之间,如一座松塌的
山泥一,全部崩溃……
    且还碎作无数寸许大骨屑!肉屑!
    变生不测,所有人尽皆为之一愕,怔怔的看着兽心鬼的恐怖死状,怔了半晌,秦沙
方才懂得说话:
    “原来,在我们追至这里之前,他……早已死了?”
    聂风却一直紧盯着那堆残骸,似想在当中寻出半点蛛线马迹,他倒:
    “而且,他还是死得相当侠,快得他最后一句话还埂在咽喉,未及说出,便已气绝。”
秦霜回望自己这个师弟,目光中满是赁许之色,像在惊叹聂风在冷静观察:
    “风师弟,你的意思是否说,正因他有一句话闷在咽喉,最后一口真气无法宣泄,
才会在死了不久之后,尸体突然暴叫?”
    聂风不语,只是默然点头,他仍是看着鲁心鬼那堆尸骸,沉沉的道:
    “不过最可怕的还是,杀他的人,竟然有这样快的出手,而且兽心鬼的尸体并没有
即时粉碎,而是隔了一会才迸为血酱,这份‘凝聚劲力’、久久不发的力量,足见出手
的人修为非……”
    “再者,林内并没有激烈搏斗的痕迹,故这人杀兽心鬼的力量,应该只是使了一招,
也应该只是轻描淡写使出,但其修为已经相当惊人,若这个人全力施为的话……”
    已经不再再说下去了,秦霜覆已然明白,若这个人全力施为,只怕……
    他道:
    “听适才兽心鬼所叫,那个杀他的人,唤作——黑瞳……”
    聂风斜斜一瞥秦霜,间:
    “霜师兄,你也认为,这个黑瞳,就是掌相所说的,那个惨遭灭门的黑瞳?”
    秦霜道:
    “极有可能!这支兽心鬼凶残暴戾,嗜吃人肉,且还在今夜杀了如此多的无辜村民,
所以是村民所供奉的死神黑瞳杀他的,又何足为奇?”
    聂风道:
    “本来我也是这样想,可是别忘了兽心鬼死后所说的话,他好像提及什么——‘达
摩之心’,这个,可能才是黑瞳杀他的关键所在!”说到这里,就连秦治,也不得不佩
服聂风的心细如尘,他点头值:
    “风师弟说得也是!但,所谓达摩之心,究竟会是什么?”
    聂风又再望向兽心鬼的碎尸,当下陷入一片沉思,他沉吟:
    “达摩之心……?”
    “达摩,本来是著名的禅宗初租,然而他的心……”
    “到底会的是颗……”
    “怎样的心?”
    就在一众人等苦思刹那,寂寥的密林内,碎地响起了一个比密林更寂寥的声音,冷
冷地道:
    “达摩之心一一一”“可能是——”
    “这颗心!”
    聂风、秦霜与及余下的天下头了声,随即回首,朝声音来镍一望只见密林霜个阴暗
之处,正徐徐步出一个经常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一一步谅云!
    他终于也来!还带来了一件令人——
    极度震撼的东西!
    赫见步惊云的右掌之上,正拿着一件半尺大小的方砖,尺如一颗巨大的骰子一般,
而这颗巨在的骰子,原来是以无数黑、白两种金属小骰砌成。
    然而这些金属小骰,所彻的却并非骰的点子,而是砌成六面——
    “X”形标志!
    这颗金瞩方砖,便是步惊云在兽心鬼那锅血污之物下,所找到的东西?
    那个“X”形标丘,本是象征佛教,那未……
    达摩之心。
    会否真的便是这颗——
    铁铸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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