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为佛家语。
意渭世间众生,自最初来,尽皆辗转于六道中浮沉,随着生前所种业力各自投生,
循环不息,有如车轮之回转,没有尽时,故日轮回。
因此,若一个人生前作孽太深,死后轮回之时,便会沦为牛马禽畜;相对来说,若
一个人生前行义,死后尚能有机会生而为人。
然而,无论一个人生前如何有情有义,死后也是不能自由操控一己的命运,当再次
投生为人之时,亦不能选择生于何家,生为何人。
只是……
这个莫测红尘,既然曾有一个“神”能悟出长生不死之法,又会否也有一个“魔”,
能乘着轮回中的一些漏洞悟出一套控制轮回之法?
而这套轮回之法,不但能令人死而复生,更能令那个死了的人可以随意选择……
投生于何家!
授生为何人!
在神州的历史上,也曾发生不少死人复生的怪事,惟没有一宗怪事,会像以下那数
宗怪事般怪诞,那样耐人寻味。
在嵩山下的一个小村落,许久以前,曾有一个穷家村女,唤作“云瑛”。
云瑛虽然出身寒微,惟自幼却生就有几分姿色,可惜,无双的姿色对女孩来说,反
而会成为一种祸端,就在云瑛十九岁的那年,她的一张俏靥,终于为她带来一场可怕的
横祸。
邻村有一个土豪看上了她,某夜,竟然色胆包天,硬闯进仅有云瑛及其双亲居住的
家,企图把云瑛强暴。
云瑛的双亲从已那暮年,椎亦挤了老命与爱女一同奋起反抗,然而,垂暮的老人又
怎敌少壮土豪?一不小心,两老当场被那土豪一推,憧墙惨死。
于是便只余下云瑛一人独力在顽抗了,可是她仅是一个弱质女流而已,面对那个硕
壮如山的土豪,又岂有抗暴之力?她若不想清白之躯蒙污,唯一的方法,只有——
死!
是的!为了保持清白,云瑛最后选择了死,她也像她的双亲一样,一头撞墙,登时
撞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那土豪眼见自己将弄到口的肥肉,瞬间落得血流披面,当下兴致也灭了大半,也好!
横竖她一家三口已全部死光,也不会有人告到官府去,那土豪遂忿然踢了踢云瑛的尸身,
便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其实,云瑛那时并没即时死去,她只是奄奄一息。
气若游丝的云瑛心中自知,她纵然未死,亦距死不远;她一家三口这段血仇,将会
冤沉大海,无人知晓,无人昭雪!
惟是,世上有许多事情,以云瑛这样一个村女,是无法理解的;
世上亦有许多神魔超乎云瑛所能理解;正当云瑛弥留之际,她豁然看见,眼前出现
了一团浓浊的黑雾。
黑雾中且有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间她,到底想不想报仇?
她当然想!于是黑雾中的声音又对她说,这世上有一个女孩,也曾和云瑛有被灭门
的遭遇,但这个女孩已死,她需要一个躯体转生。
倘云瑛愿意牺牲自己的躯体给这个女孩,让这个女孩能够轮回复活,重生为人,那
这个女孩一定会为云瑛复仇!
云瑛想也不想便一口答应!反正她自己也快要死了,她还希罕这具臭皮囊来于啥,
而且,无论如何,会有人替她雪此深仇!
于是,云瑛便被这团黑雾抱走,从此不知所踪。
一个月后,那个曾经害死云瑛全家的土豪,竟被村民发现死在自己的床上,肠穿肚
烂,死状异常恐怖,而杀他的人,就站在他的床畔;村民全部认得,那就是于一月之前
惨遭灭门的——云瑛!
而云瑛那时所作的装扮,亦令村民为之吃惊!但见她身穿一袭紧身黑衣,披头散发,
神情邪恶,充满慑人怨气;村民们便问她:
“云瑛!你……的双亲死了,你这个多月来……去了哪儿?你……为何这样打扮?”
云瑛的答案,出于村民们意料之外,只听她邪邪答。
“我不是云瑛!我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使者——”
“黑!”
“瞳!”
“我是为了替我主人准备‘新人间纪元’的路途而再临世上!”
“云瑛这可怜的女孩助我由魔道转生;我如今替她报仇,是我给她的一一”“最佳
报答!”
村民们尽皆目定口呆,就在他们呆然之际,更惊人的事发生了!
平素弱质织织的云瑛,倏地展身一纵,居然跃上十丈之高,俨如一头黑色的蝙蝠般
飞驰而去!
究竟云瑛为何会自称是另一个人——黑瞳,她为何突然会具备一种可以飞弛于半空
的超凡力量?她为何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似的,她真的已不再是云瑛,而是那个什么黑瞳,
村民们尽皆不明所以。
云瑛的故事,亦逐渐为人淡忘直至……
直至许多年后,嵩山之上,又出现了另一个女孩,她,唤作——
香雪。
香雪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品性亦温柔善良,她生于嵩山上的一户大富之家,拥有
一座祖传的香香山壮,且经常扶贫助困,这样的一个女孩,可说已几近完美。
惟一令几近完美的香雪遗憾的是,她的双亲,于她十六岁的那年便去世了。
然而香雪并没灰心,反而更专注于打理父母遗留下来的香香山壮;并设法帮助嵩山
一带的穷苦百姓,她仿佛只为助人而生。
她还把香香山壮易名为“颐老山壮”,以之收容一些贫病无依的垂暮老人;她这样
做,不单是为了那些百姓,也是为了其父母临终前的心愿一一一她的双亲希望,她们的
女儿香雪,会是一个有独特人生宗旨的人,并不仅是一个渴求一己幸福的女子;她的双
亲希望,她们的女儿在死时,也能说一句无悔今生!
只惜,红颜大都薄命,好心肠的红颜,不知为何倍为薄命……
香雪努力不懈地干自己认为对的事,帮自己认为需要扶助的人,一帮四年,在她快
将二十岁的时候,她因四年来毫不间断的疲于奔命,身心着实过于劳累,终于风寒人骨,
一病不起!
这一病,香雪足足病了半年,群医无策,每名大夫诊断过她的病后,都不约而同招
头叹息,着她收容的逾百老人,替她定购棺材。
众老然优心不已,香雪自己却仅是淡然处之,所谓“生死有命”.这一点她倒是十
分明白,她只是有一个遗憾。
她的遗憾便是,她再不能帮那些穷苦百姓,虽然她自知自己所曾尽的力,并不算是
什么,但也总较完全没有付出的好。
一念至此,香雪益发愧对自已今生,更愧对父母死前对她的期望一一一今生无悔!
可是她快要死了,她已无能为力,就在一个风雨之后,她终于要离开这个人间。
那夜她已在苦苦弥留,所有她曾收容的老人家,与及她家里的老仆,都守在她的床
前,大家都老泪纵渍,更有人在抱怨——
皇天无眼!
是的!当时在场的老人家都依稀得,他们当中确曾有一位老人家怨了一句“皇天无
眼”,于是,或许是因为这一句话,吸引了冥冥中一些亦认为”皇天无眼”的人或物一
一降临!
毫无徽兆地,诺大的香居摹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黑雾,逾百老人不知如何,亦同时感
到脑际似被一股力量压逼似的,大家一时间只觉昏昏欲睡,而就在大伙儿正困着刹那,
有部分老人家,仍隐约听见,二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在雾里对正濒死的香雪说话。
那男子的声音,沉重得如同恶龙低吟,又像是地狱里的群魔之首,在发出其独特不
群的魔音。
那群老人家依稀听见那神秘男子对香雪谓,他很欣赏香雪舍己为人的精神,并慨叹
这个世间若多一些香雪这样的人,人间便不用改变。
那男子又道,他有一个使者,需要一具躯体从魔道转生;倘香雪能助其一臂之力,
那未,他这个使者,一定会秉香雪的遗愿,继续替她以颐老山壮之名救助世人。
而他这个使者的名字,不旮所有隐约听见此话的老人家仍牢牢记得,因为那是一个
不易令人遗忘的名字——
黑瞳!
而且,于众老终于完全昏过去前,她们还听见他们最怜借的香雪,以她已逐渐说不
出话的濒死声音,义无反顾地答了一句话:
“我……愿意!”
“若颐老山壮……的精神,能够长存下去……的话……”
“我的……这副……残躯,你们……就……”
“拿!”
“去!”
“吧!”
香雪看上去虽是荏弱,豪爽起来却更胜男儿,惟那个神秘男子的声音却更是答得爽
快:
“小姑娘你放心!”
“我的使者黑瞳,她最重情义!无论上穷碧落下黄泉,她誓会言出必行!”
“她一定会把你颐老山壮的精神坚持下去,万死不辞!”
这就是众老在昏迷前所听的最后一句话,翌晨,当他们醒过来后,奇迹便出现了!
本已濒死的香雪,赫然精神奕奕,更亲自力他们准备了早饭,说要感谢他们多月来
的照顾云云。
一众老人家当场呆住了,她们万料不到,自己在迷迷糊糊之间所听见的说话,竞会
成真,难道,在冥冥之中有一些蛰伏着的鬼神,亦看不过……皇天无眼,叫好人在死,
所以才会令楚楚弱女还阳?
老人家们都不敢肯定;也不敢肯定他们昨夜所听见的对话是否真的;反正香雪已经
活过来了,又何必深究下去?
而且,再次活过来的香雪,看来也无甚异样,还是如常一般乐于助人,只是有些时
候,行踪有点神秘而已……
譬如一年之中,她总有三数月,说要远行,甚至每月亦总有四、五天要往山下办货,
但她办的究竟是什么货,则从没有人知滇。
再者,香雪似乎愈来愈喜欢穿黑色的衣物……
众老尽管微感奇怪,亦不便多问;毕竟他们最喜欢的香雪,仍然是乐于助人的香雪,
他们喜欢的,也仅是她这种性格而已。
更何况,当年香雪所收留的逾百老人,亦已逐渐老死;她当年的一群老仆,也随着
岁月陆续消逝;颐老山壮如今所收容的,已换上另一群无依无靠的老人。
当年香雪成立姬老山壮的精神,依然没变,依然像给一个矢誓不移的神魔暗暗守护
一样;颐老山壮,仍然维持着它济世为怀的慈悲精神。
然而,不变的不单是颐老山壮的精神,还有一个人……
香雪!
如果,当初香雪第一次所收容的逾百老人仍然在生的活,那么,在距香雪濒死时足
有二十多年的今天,他们一定会非常震惊!
他们必会发觉,什氏年后的今天,香雪的容貌,赫然和甘多年前的她一一没有两样!
她,依旧美艳如昔。
依旧不老!
有这类死而复生经验的人,并不仅止云瑛与香雪;距嵩山千里迢迢的天山山下,有
一条藉藉无闻的“孔家村”也曾出现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她的名字,据说唤作——
孔!
慈!
可惜这个孔慈,她近数代的家世过于平凡,故其复生的事,并没广为世人注意。
更没有人会记得,甚至她自己亦无法记得,当年她死而复生之时,年仅八岁,本因
为一段悲惨的遭遇而濒临死地。
再者,据闻她死而复生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井非一般孩子的童稚话声,而是以一
个邪恶无比的女子声音,一字一字的向天向地隆重宣布:
“哈哈哈哈……”
“问苍茫大地,谁主浮沉?谁管不义?但不打紧,人间世外.至少还有我们这群恶
魔,甘愿凭一双血手,管尽天下不平事!”
“我又回来了!我回来,只因为我要粉碎一切虚假正义!迎接新的人间纪元!”
“我!”
“是!”
“黑!”
“瞳!”
那恶无比的笑声,终于掀起了黑瞳再临世上的恐怖序幕!
然而,黑瞳三次借助不同的女孩——云瑛、香雪、孔慈从魔道转生,整件事情听来
异常不可思议,人间,真的曾发生这种诡奇怪事?
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就像如今的孔慈……
她自己也无法相信!
孔慈本来不相信什么轮回的事,更绝不相信人可以死而复生,所以他一直怀疑,那
个死了五十多年,却仍能保持青春窈窕的黑瞳,极大可能,只是黑瞳的后人假扮,惟是,
她造梦也设想过,那第四尊黑暄像的真面目……
竟会是她!
竟会是孔慈自己!
就在这刻,孔慈甚至对于“自己是否仍是自己”的信念,亦不由动摇起来。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是真的!”
“我,怎不可有是……”
“黑瞳!”
“啊……”
无限震撼,令孔慈霎时陷地一片绝望傍惶的呐喊声中,此际的她只是懂得摇首高呼,
香雪却一把按着她的肩膊,极为怜惜的道:
“孔慈,镇定点!我们知道,这是一个你无法面对、也不想面对的事实,但,你始
终要面对这个事实——你真的是黑瞳第三次轮回的——第三生!”
第三生?什么是第三生,孔慈听罢益发紊乱不堪,香雪虽然解释:
“孔慈,你可知道,这个世上曾有一个自称为‘神’的男子,臻至长生不死?不过,
我们的主人‘魔’,比他更胜一筹,因为我们的主人已不需再拘限于生死,‘它’,已
悟出一套控制轮回转生之法——-”“他生渡!”
香雪说着,目光不期然朝第一尊黑瞳像一扫,方才续说下去:
“就像为首那尊黑瞳像的面目.正是五十多年前,那个惨遭灭门的黑瞳真面目;当
年她被我们主人救回来后,已经一息无存,无法话命,主人遂为她施行‘它’所修的无
上魔功‘六大度渡’之中的——‘他生渡’,那是一套轮回转生之法,令她转生而成第
二尊黑瞳像的那个女子——‘云瑛’……”
香雪一面说,一面又看了第二尊黑瞳像,神色略带凄沧:
“可惜,经‘他生渡’转生的黑瞳,仅能再维二十年的生命,计年一过,黑膻又必
须再死一次,这次见她便投生一变,成为了香雪,亦即是如今在你目前的我……”
香雪所说的话,应说愈是荒诞无稽,仿佛在痴人说梦;孔只是怔怔的瞪着她,完全
不知该如何反应。
“惟是,二十年岁月逝如流水,转瞬之间,黑瞳的死期复再来临;
这一次,黑瞳终于选择了当时年仅八岁的你,作为她投生的借体。
最后,她当然变成了你,而你,也变成了我们引以为傲的——黑瞳!”
孔慈浑身已在发抖,瞠目盯着眼前的香雪,恍如在看着一个自言自语的疯子一般,
她若断若续的道:
“我……不明……白!”
“为何……黑瞳……会选……我……作为……她转生的……借体?”
香雪答:
“那是一个相当复杂的原因,但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我只可以告诉你,这个原因,
关系着你的第十代先祖。”
哦?原来黑瞳选孔慈作为投生的借体,是为了孔慈的第十代先祖。难怪文丑丑知道
孔慈第十代先祖是何方神圣的时候,就连黑瞳的主人,亦不得不亲自降临。
看来,孔慈的第十代先人,确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秘密。
香雪又道:
“不过,除了因为你的先祖,黑瞳选你,也因为八岁时候的你,实在民间常悲惨可
怜,她不忍心看见一个你这样可怜的女重就此惨死,才会与你变成同一个人,一直维持
着人的性命……”
“只是,你的身躯确非一块习武的好材料,而且体弱多病,黑瞳若要与你变成同一
个人,也需要付出相当不菲的力量克服你的先天不足。她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人们愈认
为难救的,她偏偏要救;
而且命运愈是悲惨的人,她更是非救不可!就像一一你!”
听至这里,孔慈遂地记起,黑瞳曾在梦中忿然对她说,全天下的人都可以骂她为魔
女,推动孔慈不能!至此,孔慈终于明白黑瞳以会如此在乎她的话了!
只因为,她虽然利用了孔慈而再生,然而孔慈也是因为她而得以续命,说到底,她
与她,一直唇齿相依,息息相关,唇寒,便可能会一一齿亡!
“但……”孔慈运惊之中犹不忘问:
“我……始终是我,黑瞳始终……是黑瞳!我有……我的思想……性格,绝不同于
黑瞳狂放的性格,我,与她,又怎会变成……同一个人?”
“这正是我们主人‘他生渡’的玄妙之处!香雪一面答,眸子里竟泛起一片引主为
豪之色:
“他生渡令死人复生之后,便会令‘转生’的黑瞳灵魂,与及‘被转生者’的灵魂
合而为一,一起在同一具躯体中——”
“并存!”
什么?
孔慈间言,登时咋舌:
“并……存?”
“那岂非是说,我……的体内,有……”
“两个灵魂?”
“不错!”香雪苦笑着答:
“这正是为何所有人都没有梦见黑瞳,但从没见过黑瞳的你,会在梦里梦见黑膻的
真正原因!你和她:一直轮着占用孔慈的躯体,当黑瞳的灵魂占用你的躯体的时候,你
绝不会记起她曾用你的躯体干过什么,杀了什么该死的人!”
孔慈乍听香雪的解释,一张粉靥已呈死灰;她忽然醒悟,何以黑瞳不向任何人报梦,
而偏偏要向她梦?
那只因为,黑瞳的灵魂一直寄考在她体内,说请楚一点,孔慈其实是在梦中梦见自
己而已,因为黑瞳已经成为了她,她亦已经成为黑瞳!
所谓比亲人更亲的关系,原来便是二人并存、互相赖以生存的关系。
再者,孔慈更渐渐明白,为何黑瞳每次在天下会出现之时,她全都不在场;只因她
与黑瞳根本便是同一个人,她不能和黑瞳同时出现,只能于黑瞳出现后昏倒,再记不起
之前发先的事;但……
孔慈犹有一些事情不很明白,她战战兢兢的问:
“但,我……武艺平凡,黑匹……却可以与经王……匹敌,这……怎么可能?我怎
么……可能具备她的……死亡力量?”
香雪道:
“这有何稀奇,孔慈,其实你的体内,平素一直深藏着黑瞳五成的死亡力量,只是
你并不懂得怎样使用此道力量,才会没有发觉而已;你可还记得,为了急于抢救聂风,
你曾无意中使出了黑瞳的死亡力量,替聂风挡了当今江湖一代强者雄霸的夺命一掌?”
“本来你该拥有十成的死亡力量,但你既然要在天下立足,为兔你体内的真气过于
强盛而给雄霸发觉,故黑瞳一直只留给你五成力量,以防万一。”
原来如此!只是孔慈仍不明所以:
“那?……黑瞳其余的五成力量,去了哪?”
香雪只是浅浅一笑,碎地低啸一声,洞内某个阴暗的角落,遂地扑出一团物体!
那是一团漆黑的物体,黑得就像恶魔,黑得就像黑瞳的一身如夜黑衣!
黑王!
从暗角扑出来的,赫然是黑瞳的随身蝙蝠——黑王!
黑王乍现,孔慈当场吓了一跳,但更令她惊心的,却是黑王似乎真的视孔慈为主子
黑瞳,异常亲热地落在她的肩膊之上。
不过这还不及香雪此时所说的那句话,更令孔慈吃惊;但听香雪诡异地笑道:
“呵,慈,既然你想知道黑瞳其余五成的死亡力量在哪,那我便告诉你,黑瞳其余
的五成力量,就在如今站在你肩上的——”
“黑王身上!”
“黑……王身……上?这……可以……吗?”
孔慈呆住了,事实上,她从设想过,一双动物,也会武功?
香雪又是笑:
“这有何不可?孔慈,另忘记蝙蝠也和人一样,是有血有肉的动物;黑隍的死神力
量,衍生自我们主人‘六大魔渡’中的‘死渡’;
而我们主人的‘六大魔渡’,其实是一种可以由人传结另一种有血肉的生物之无上
魔功,黑瞳在每次轮回再生之时,皆是先把全身功力,从即将大限临头的残躯,转嫁向
黑王体内,再在转生为新的另一人后,把她的死亡力量从黑王体内吸摄而出,再次成为
力量无比的女死神一一一黑瞳!
“而为要在天下会隐藏身份,黑瞳每次借你的躯体出现之后,皆会把自身力量的五
成传回黑王身上,以防被人发现你的体内深藏可怕魔功……”
真是叹为观止!想不到世上竟有一种如斯匪夷所思的武学——“六大魔渡”!孔慈
心想,无怪乎上次经玉前来杀她之时,黑王扑出咬她的脖子,相信黑王是一心护主,欲
把其余五成功力输回给她,助她解困;只因为经王若杀掉孔慈,便是杀掉黑瞳,也难怪
经王不肯放过孔慈!他誓要残杀孔慈以挫黑瞳!
只是,令人叹为观止的,不但是这“六大魔渡”的神功,而是创出此神功的人一一
一黑瞳的主人!
她的主人不独能操控轮回于掌上,更身负罕世奇功,看来,黑瞳的主人若要纵横于
世,根本便不会有任何困难!
孔慈的帮主雄霸,若与黑瞳的主人一比,简直像是一个刚上学会步行的婴儿!
然而,如此一个精彩绝论的人间魔者,为何甘愿自号为魔?而不尊己为神?为何纵
有无敌神功,仍甘愿蛰伏,不见天日,始终藉藉无闻?
其中会否有一些不甘不平,亦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甚至苦哀?
孔慈这次并没有问,因为她知道自己无论怎样追问,香雪也不会答;她只是听见香
雪无限稀嘘地续说下去:
“其实,我们主人座下的三大‘人形化身’——黑瞳、经王、雪达魔,尽皆辕出一
辙;他们都是藉着一些垂死之人的身躯,无限次轮回再生;而站于雪达魔及经王肩上的
‘白王’与‘红王’,亦是他俩在转生时,藉以把功力传给新身躯的工具,当然,对于
雪达庞与黑瞳来说,白王与黑王不仅是他俩的工具,也是他俩无限轮回再生的寂寞生涯
里的朋友;唯有嗜武成痴的经王,他才会把红王视为工具他根本便不需要朋友,‘武’,
便是他一生所求,一生所述,一生的朋友……”
香雪言下之意不无慨叹,看来她亦为经王走歪了路而感到惋惜。
“但,黑瞳……曾在梦里……对我提及,我……是你们主人渴求的一一恶魔之眸,
既然我已是黑瞳的借体,为何又会是什么恶魔之眸?恶魔之眸到底是些什么?”
孔慈这下子可问对了!香雪曾向风云及她提及那个“恶魔之眸”的传说;传说他们
的主人“魔”,必需寻回“它”所失去的眼睛——恶魔之眸,方可把这不堪的人间逆转
过来,变为一个新的人间纪元。
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既然有这样一个传说,这个传传或许总也有一些可信成
份;香雪这次却毫不避讳,直截了当的答:
“孔慈,潜伏你体内的黑瞳灵魂,绝对没有骗你;你纵然有一个身份是黑瞳,但
‘恶魔之眸’,才是你真真正正的身份;才是你真真正正的——”
“灵魂!”
“而你生为恶魔之眸,也是与你的第十代先祖有关!”
又是孔慈的第十代先祖?孔慈听后益发纳罕,问:
“为什么……我生而为恶魔之眸,会与……我的第十代先祖有关,难道……我的先
祖亦与你们一样,是……恶魔?”
香雪只是摇首浅笑:
“这当中的复杂渊源,你暂时还是不要知道为宜。不过,今次你体内的黑瞳,故意
诱风云及你一起携同‘达摩之心’齐赴少林,便是希望你这双‘恶魔之眸’的真灵回归,
以促成我们魔渡众生的最后计划!”
“真灵回归?”孔慈骇异:
“我……不明白!既然我体内一直藏着黑瞳的灵魂,那黑瞳的灵魂大可操纵我的活
动,随时随地,亦可暗中把我的肉身领来少林。
为何们要如衍劳师动众,一定要风少爷及云少爷与我一起前来少林?”
香雪叹息:
“因为还未至你能够完全变回恶魔之眸的时候,而且,风云在主人这次计划之中,
也是不可或缺的角色,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孔慈,虽然撇除了黑瞳的灵魂,你自身的灵魂是我们主人渴求的‘恶魔之眸’,
但你却是不完整的恶魔之眸。”
“为什么……我会是不完整的恶魔之眸?”
香雪黯然的答:
“因为人岁之前的你,本来仍未面临死地,黑瞳亦未曾借你的躯体转生;那时候的
你尽管年幼,却身怀一种可以助我们主人完成其魔渡众生计划的力量,可惜,你后来却
遭逢一场惨变,濒临死地。
更失去了你应有的记忆、应有的力量,才会沦为不再完整的恶魔之眸;主人魔渡众
生的计划,亦因为你变得不再完整而暂时搁置,所以‘它’一直在等,等你可以再度成
为真正恶庞之眸的适当时机……”
“如今,你已经十九岁了,亦已到了你恢复恶魔之眸身份的最佳时机!正因如此,
你便必需与风云一起前赴少林;在哪里,你将会找回你身为恶魔之眸的真正回忆及力量,
待真灵回归,成为名副其实的恶魔之眸,协助主人完成‘它’的万世宏愿!”
想来也是!孔慈暗自推详,的确!八岁前的一切,她确是连一点印象也没有!若是
寻常小孩,总该也有一些童年的回忆吧?她甚至连自己亲生娘亲,也记不起是什么样子
了!
再者,如果真如香雪之言,她童年曾经历一段很悲惨的往事。
致会濒临绝境,那么,孔慈总算明白,何以黑瞳会选择她的躯体再生?
那只因孔慈是其主人渴求的恶魔之眸!黑瞳当然不会让其主人想得到的恶魔之眸惨
死,她以自己的灵魂投生进孔慈体内,一直以其神秘力量竭力维持着孔慈的生命,保护
着孔慈,就是暂不让恶魔之眸从此殒逝,黑瞳对其主人的忠心实在可嘉!
然而话说回来,虽然整件事情经香雪解释之后,如今回心一想以前曾发生的种种细
节,孔惩亦认为全合情理!但,当中却有一个最不合情理的环节。
也是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一这个人间,是否真的有一种神功“他生渡”,可以随
意操控轮回,令一个死了五十多年的黑瞳灵魂,多次占用垂死者的躯体,赖以转生?
这听来仍是非常荒诞!孔慈暗付,轮回再生,只合该在那些民间玄幻的鬼怪述异中
出现,却绝不该在快意恩仇的江湖之中发生!
这已经超出了武艺修综上的范畴!
尽管眼前的香雪,面容睦来一点也不像在说谎,尽管黑瞳的主人自诩为魔,魔者,
可能真的具备一些凡人无法理解的诡奇本事,可是一一一试问,孔慈怎能相信,平凡的
自己竟有两个惊人的身份——恶魔之眸及黑瞳?
试问,她又怎能相信,她自己会闪时于不自知的精神状态下,而结黑瞳潜伏在自己
体内的灵魂占据,穿上黑衣及铁面具,摇身一变,摇心一变,化身成为无畏正道的女死
神,更曾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风少爷及云少爷周旋?
香雪瞧见孔慈满脸惶惑,不禁道:
“孔慈,我明白你可能无法相信我适才所说的每一句活!但不打紧,反正我也只是
说及皮毛,并不预期你会相信。不过,既然己给你无意中褐破了我们这个秘洞的所在,
我也不会让你如此离去……”
孔慈讶然:
“你……你想怎样?”
香雪道:
“毋庸操心!你是我们量重视的恶魔之眸,更是黑瞳的借体,我不会伤害你。”
他说着斜斜一瞄孔慈:
“我只会以一种我主人传我的点穴手法,让你暂时忘记今晚所见的一切,明天一早,
乖乖的和风云——”
“一起上路!”
语声未歇,温柔的香雪轻叱一声,右手食指一戳,指尖蓦地冒起一股蓝气,指尖直
指之处,正是孔慈的一一一天灵!
孔慈一惊,本来香雪这一指的用意非为杀她,只为要令她暂忘今晚之事,她原不用
避;但,她既然已揭发了部份真相,好歹也必需回去告诉聂风及步惊云,再从长计议。
一念至此,孔慈连忙抽身急迟,惟她此时仍未知道如何可以使用黑瞳寄存在自己体
内的力量,抽仅习过聂风教她的花拳肃腿,身形固然不及香雪之快,眼看天灵之位,快
要彼她击中……
没料就在此迅雷不及掩耳之间,霍地”拍”声迭起,一个人的腿,已及时替孔慈挡
了此一一一闪电一声。
只因为,来人的腿,甚至比闪电更快。
正因为他的腿比闪电更快,所以在他为孔慈挡招之后,他要说的话方才“先”发而
“后”至,但听他的声音此时才传进众人耳内:
“香雪!你不用提防孔慈会告诉我们今晚的事!”
“因为我和云师兄,刚才已在洞外一一一”“听个一清二楚!”
香雪与孔慈不由定神一望,只见洞内忽然己多了两个人!
一个正是适才为孔慈以腿挡招的聂风!
另一个,却是此际站于洞口边缘,冷冷看着香雪的——
步惊云!
原来,步惊云与聂风穷追黑瞳不获,本已预算放弃,炬料回房之时,二人经过孔慈
所睡的寝室,但见其寝室中门大开,孔慈又已不知去向,二人不禁心生疑窦。
于是便再次四出搜寻孔慈的芳踪,却于无意中发现了香雪的门也是半掩,更接蹲发
现了房内有这一条秘道……
二人终循秘道寻至这个地下秘洞,且暗中在洞外把香雪对孔慈所说的一切,听得清
清楚楚!
风云乍现,香雪依然气定神闲,轻晕浅笑,绝对不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真不明白!为何那些民间流传的江湖游侠故事,每至紧张关头,都有英雄现身相
救那些红颜?”
站于洞口的步惊云当然不会回答香雪这个无聊的问题,聂风却一把拦身于孔慈之前,
一面企图掩护孔慈,一面微笑着答:
“香雪,你可真会说笑!不过,适才你所说的大多数话,与及黑瞳借孔慈之身复生
的事,听来也像一些哄骗三岁小童的笑话,孔慈只是一时心慌意乱才会不知应否相信,
事实上,你所说的故事并不足以令人相信。”
香雪目光流转,巧笑:
“聂风,你的意思,是说你与步惊云,都不会相信孔慈就是黑瞳的事?”
聂风回首一望步惊云,点头答:
“你只是在故弄玄虚,却没有有力的证据!”
他说着朝洞内那四尊被揭下面具的黑瞳像一扫:
“这四尊黑瞳像,纵然有一尊的面容与孔慈一模一样,但却可能是因为你们心怀某
种目的,才会故意把孔慈的面目雕成黑瞳之像,令她相信自己体内真的藏着黑瞳的灵魂
而已……”
经聂风如此一说,站于其身后的孔慈,霎时像是给当头棒喝,清醒过来!
是的!适才她骤见第四尊黑瞳像竟是自己的容貌,已然惊惶失措,浑没考虑,其实
黑瞳像上的面目是任人所雕,甚至雕成风云的面目亦不足为奇,但这并不能充份证明,
风云就是黑瞳!
可是香雪的眼神,却并不像在说着谎话,她道:
“聂风,你虽然言之成理。但我其实根本不用故弄玄虚,而且,你认为我若真的在
故弄玄虚,又有什么目的?”
聂风摇首: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点!”
“就是无论如何,我们的孔慈,绝不可能会是你们半人半魔的黑瞳!这个世上,根
本便役有借体转生如斯荒谬的事;孔慈,还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一一一孔慈!”
说到底,聂风绝不相信轮回再生,更不相信孔慈会是黑瞳,其实是他自己也不愿甘
信这是事实,他仍在极力维护孔慈;孔慈见聂风如此把自己视为重要朋友,一颗芳心更
是感激万分。
只有步惊云,却仍是站得老远,静静的看着聂风与香雪在对峙,他,迄今虽依旧不
置可否,目光却在沉思。
他暮然记起,香雪适才所说的话,并非全属信口开河;她说黑王亦身怀一半黑瞳的
死亡力量,步惊云便深信不疑!
他确曾在天下会与黑王交手,且还一一一打个平手!
“聂风,你,真的不信?”香雪凝目注视聂风,嫣然一笑。
聂风也直视着她,正色答:
“如果要我相信黑瞳已藉孔慈的身躯转生,亦即要我相信,你们的主人确是可控制
人死而复生的——魔;这听来比那个长生不死的神更为不可思议,我绝不相信!你们的
主人,顶多也只是一个常人无法想像的绝世高手而已,绝不可能会是真正的魔!”
香雪幽叹了口气:
“唉!难怪主人常说,人间之道,假话较真话更易令人人信;想不到我一番真话,
也如此不堪人信:只是,聂风,无论你信不信我的话,你还是必须要信的。”
聂风听闻此言,迅即凝神戒备:
“那就要看你如何可使我人信了。”
香雪满含深意的道:
“要你入情,还用不着我!”
“你最信任的孔慈,她,会以她独有的方法——”
“叫你入信!”
聂风不禁一阵失笑,心想香雪未免愈说愈无槽了,但他随即听见他身后远处的步惊
云,陡地沉喝一声:
“小!”
“心!”
小心?他为问要小心?聂风立即警觉起来,可是已经太迟了!
赫听“噗噗噗”的十多记响声,他身上十多个重要大穴霍地被人以重手飞快尽封,
当场动弹不得,肩上搪着的那个裹着达摩之心的包袱,亦同时给人夺走;他的人,更被
人顺势一推,推向香雪,香雪亦不怠馒,以右手紧扣聂风咽喉,把他紧紧协持!
没料到向以快驰名的聂风,如今在此弹指间被人以快制快;然而,这个人能够一出
手便制牢聂风,除了因为此人之快,也因为这是一个聂风绝对不会怀疑的人一一一孔慈!
“孔慈?你……”
聂风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此刻的他已全身无从动弹,更被香雪紧兵,他
已不能不信!
步惊云适才在提醒聂风“小心”之际,身形已如箭时出,惟始终来不及,眼见聂风
已然在挟,惟有立即皱眉止步。
变生时腑,无法相信事实的不独聂风,还有刚刚出手对付聂风的一一一孔慈!
但见孔慈惊惶地看着自己封了聂风穴道的右手,她的右手犹执着那个裹着达摩之心
的包袱,她拼命摇首惊呼:
“不!不!不可能!”
“我……怎会出手害……风少爷?我……怎会出手害……他?”
“天啊!我……真的还是我……自己吗?为什么……我已不能控制……自己?”
无论孔慈如何不想相信,步惊云与聂风亦是亲眼听见,刚才出手的确是一一一她!
正当众人怔仲之间,更惊人的事接蹲发生:赫听洞内这地响起了另一个声音,答孔
慈道,“孔慈!你怎么这样恐慌?是害怕因自己而害了聂风与步惊云吗?”
“嘿嘿!你不用恐慌!因为真正出手制聂风的并不是你,而是我一一一”“黑!瞳!”
是黑瞳那独特低沉的声音!聂风与步惊云一听便认出来了!
但这阵黑瞳的声音到底从何响起?
他俩很快便已循声寻获声音出处,黑瞳的话声,赫然出自——
孔慈的口中!
孔慈自己也是无比诧异她万料不到,自己居然连说话亦无法自控,黑瞳的声音竟会
从她的咀里吐出,她恍如那些给“鬼”上身的人,完全不能自己,任由体内的邪灵为所
欲为。
“怎……会这样的?云……少爷,风……少爷,难道……我……我真的是……”
“黑瞳?”
她的问题,无人能答!与此同时,孔慈的双目突然翻白,本来惶惑不已的脸一变,
咀角泛起一丝邪笑,回白的双眼,亦随即一合;
自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候。她的双目,赫然闪烁着一股侵人心魄的寒光!邪光!凶光!
她整个人仿佛霎时变了另一个人似的,仿佛霎时变了一件足可杀绝天地的一一一杀!
人!
武!
器!
“蓬”的一声!孔慈的双臂一振。浑身立暴绽一道强横无匹的气劲,登时把她束着
的长发震散,发丝飞扬,还有她身上的衣衫,亦当场给气劲震个进碎,她的衣衫之下,
赫然早已穿着一身黑衣!黑瞳的一一一死!神!战!衣!
天!想不到在弹指之间,平凡而不瞩目的孔慈,会变成一个足脾脱红尘的一一一女
死神!
她身上的黑衣,想必是今夜往会风云之后,未及脱下,便已先披上孔慈的衣服,以
作掩饰!甚至连孔慈自己也不知道!
直至此刻,聂风已不能不信孔慈就是黑瞳的事实!眼前的孔慈,眼、耳、口、鼻、
脸、身、手、脚,尽在散发着一股专人窒息的无敌气息!她虽然仍拥有一张孔慈的脸,
但,她已经不再是孔慈!孔慈的心,孔慈的灵魂,暂时已不知所踪!
只是聂风始终不明,一个人的体内,怎可能容纳两个灵魂?这个人间,真的有一个
魔中之魔,悟出了令死人借体生的方法?
不!这比“神”的长生不死,更难令聂风信服!他不相信!然而他又想不出如何解
释孔慈会突然变为黑瞳的事实!甚至一旁的步惊云,似乎亦无法想通此固中玄虚。
孔慈不单声音及神情骤变,连说话的态度亦变得张狂无比,张狂得如同黑瞳;但听
她狂傲地道:
“怎么样?聂风!步惊云!你俩如今总该他妈的相信了吧?”
“我黑瞳玩具潜伏在孔慈体内;就是要延续她这双‘恶魔之眸’的生命,保护她直
至她再度变为‘恶魔之眸’之日。”
“本来我应一直隐藏身份,直至你俩与孔慈上至少林,但既然如今你们已知道我和
孔慈是二灵合一的身份,我们的计划已不得不变!”
改变讨划?她们将要如何改变计划?
这个不知是孔慈仰是黑瞳的“黑瞳”,说着口光猝地向香雪一瞄,道:
“你,先走!”
此言一出,香雪似乎随即会意,点头道:
“好!那你自己小心,我先带聂风走!”
言罢已身随声起,猛地展身向洞内那面巨镜疾扑!
步惊云微微一愣,不虞香雪竟挟着聂风向那面铜镜扑去,难道铜镜另有玄妙?
未及细思,答案已立时呈现!只见扑近铜镜的香雪,霍地一掌按在铜镜表面,不知
如何,铜镜登时暴绽一道火红的光,她的人已挟着聂风,赫然透镜而入!
天!眼前情景极度匪夷所思,但已不容步惊云再琢磨下去;摹听“伏”的一声,他
的人亦以舀霆之势弹出,直向巨镜扑去!
只因为他已明白,若要追上挟着聂风的香雪,也许必须在镜上红光消失之前掠进镜
内1然而,他看业忘记了,此刻在这个洞内,仍有一个人足以阻疑他的去路!
黑瞳!
千钧一发间,又是“伏”的一声!黑瞳已如一根黑箭般,拦身在巨镜之前,登时阻
截了步惊云的去路!参方顿变成对峙的局面一一一双神对峙!
黑瞳邪笑高呼:
“真是妄想!步惊云,你知否这面‘界门之镜’所遁向的世界,便是我们‘魔’的
世界!那里是我们的最大秘密!我绝不容你此刻进入我们的领域!”
“一会我的灵魂便会潜回孔慈体内,孔慈的自心会再度复生;
步惊云!你若要追查我们的秘密,我看你还是依照我教你的方法,带复生的孔慈上
少林,在哪里,才是你笑生切底蕴的地方。”
步惊云眼见铜镜上的红光已在逐渐灭弱,却并没着急,只是冷笑:
“我,似乎已无权选择?”
黑瞳肆无忌惮的笑:
“你确是无从选择!救幽若的解药,与及断浪,甚至乎聂风亦已落在我们手上,你
已不能不与复生的孔慈同上少林!”
“本来在我们原定的计划内,是希望你与聂风一同护送孔慈上少林,助她回复恶魔
之眸的身份,但如今既然我的身份已被揭穿,计划有变,聂风亦在掳,所以,便只有劳
烦你一人独力与孔慈上少林的……”
“木人巷!”
木人巷?
木人巷,据说是少林一个非常神秘莫涮之地。江湖之中,从来没有任保人清楚少林
寺木人巷内有些什么?即使是少林弟于也不大清楚,仅约略知道,顾名思义,木人巷内
一定有一些诡奇木人……
步惊云至此恍然大悟,原来当初黑瞳以救幽若的解药与断浪,诱风云及孔慈携同达
摩之心上少林,井非只为会她,而是要他们进入木人巷,好使孔慈能回复恶魔之眸的身
份,那,木人巷内,到底有些什么重要物事,可以助孔慈再度成为恶魔之眸?
再者,为何一定要风云,甚或风云其中一个陪孔慈进入木人巷?这当中究竟有何玄
机?
步惊云虽是满腹疑团,惟此刻并非思索的时候,目前那面巨镜的红光已在冉退之中,
若再迟疑,势必会失去聂风的踪影,形势便更大大不妙,他猝地又冷冷道:
“如果……”
“我一定要硬闯进镜内,抢救聂风……”
“你又如何?”
黑瞳闻言只是笑,很轻蔑的笑,接着一字一字的答:
“那你便得先于掉,正在你面前挡路的——”
“我!”
黑瞳说着紧紧盯着步惊云,目光直含一股强烈的挑战意味,死神正在挑战死神:
“不过,你如今还未懂得使用你体内那股‘神’的力量,即使你想干掉我,你还是
有这份本事,更何况——”“我今生所转生的躯体,是孔慈的躯体!你若要于掉我,便
是要于掉孔慈!你虽号称不哭死神,但,你以为,自己可会像死神般忍心,下手于掉一
个死心塌地跟随你多年的可怜女孩——孔慈,叫她以后一一一”“形?神?俱?灭?”
黑瞳说这句话时,简直是有恃无恐!因为她深信,步惊云绝不会向孔慈出手!
她更深信,即使步惊云出手,他也未必有足够力量于掉她!
可是一一一她的话犹未完,使已发觉,步惊云的脸上,赫然网过一个令她吃惊非常
的表情!
一个像她适才一样轻蔑的表情!
只惜,她看见步惊云这个表情之时,己太迟了,因为就在同一时间一一一“拍拍拍”!
黑瞳赫然感到,她身上的其中三个气门,已经被人闪电一戳,她虽然井非动弹不得,但
三大气门被制,已然使不出半分内力!
本来以她女死神的深厚功力,寻常点穴手法,实无法可以制住她!然而……
封她气门的,是死神之手!
不哭死神步惊云的手!
而封其穴道的力量,赫然正是……
“神……的力量?”
“摩?诃?无?量?”
想不到向来无畏一切的女死神黑瞳,竟会如斯震惊;她皆目瞪着眼前的步惊云,就
像在看着一条本应堕进她纲中的天蚕,到头来这条天蚕暗自结茧自变,反将她困于他的
天茧之中!
“妈的!你……怎可能己懂得使用神那老家伙的摩诃无量?”
步惊云沉沉的道:
“这个问题……”
“应该问你!”
“自我与聂风第一次使用这力量之后……”
“何以我体内某部份的经脉……”
“逐渐畅通无阻?”
“更可逐渐运用部份这股力量?”
原来,在步惊云与聂风偶然使出摩诃无量硬拼经王之后,步惊云醒过来时,逐渐感
到体内某些经脉,愈来愈是畅通无阻,更愈来愈充斥着一股他无法估量的力量,就像他
与聂风苦战经王时,意外使出的摩诃无量!
他虽然不知自己体内何以会有这股无敌力量,却逐渐发现,自己这股力量正在复生!
他不知聂风的情形是否与他一样,步惊云只是一直不动声色!没料到此时此,竟可觑准
一个机会,以此道力量的部份而籍制桀骜难驯的女死神——黑瞳!
黑瞳尽管吃惊,惟瞬间似乎已想到一个可能,一个她相当肯定的可能: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我终于明白,何以主人的计划之内,除了孔慈,还必须要有风云其中一人,哈哈!
原来如引……”
却原来,黑瞳虽一直协助实行其主人魔渡众生的最后计划,却仍未知道为何其计划
之内需有风云;只是此时此刻,她到底明白了些什么?为何本来不懂使用摩诃无量的步
惊云,会逐渐可使用部份的摩诃元量?
然而,黑瞳纵然已明白步惊云力量之谜,却始终不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死神的心!
“哼!不过我造梦也想不到,所谓不哭死神,居然也会向一个追随你多年的侍婢下
手,步惊云!你可他妈的比我更配‘死神’二字啊!哈哈……”
黑瞳疯了一般地嘲弄,然而步惊云始终无动于衷,他只是冷漠的道:
“我早说过……”
“若有天孔慈已变得不像自己……”
“我会亲手于掉她!”
步惊云说这句话时,仍是木元表情,只是,眼前黑瞳即使受制,却依然是一个与他
有相同可怕名号的女死神,死神,似乎更能感受另一个死神的所思所想。她,在此刹那
间忽然发现,步惊云在说话之间,目光那最深的深处,竟像是闪过一丝隐隐约约的哀伤……
那是一丝很深很深哀伤。可以刺痛任何坚强的灵魂!那丝哀伤,仿佛是一个一直欠
缺感情、一直在提防别人的人,偶尔获得一种令他感到安全舒服、可以信赖的感情,却
不虞到了最后,连这令他感到安全舒目的感情也不可信赖。
既然那已是一份不可以信赖的感情,他唯有——
毁了它!
因为他相信当一个人已变后不像自己的时候,这个人——宁愿死!
死神,既然号称死神,一定会成全这个人——孔慈!
黑瞳没料到,步惊云的眼内,对孔慈会有如此深遂的感觉,她向来认为,以孔慈天
下会为奴为婢的下贱之身,步惊云对她的帮助,只是同情而已,就像是同情街头的一头
流浪猫狗……
但;她如今已知道自己的想法错了!步惊云对孔慈的感情,并不如主仆般简单。
然而,很快很侠,黑瞳暮又发现,步惊云的目光之中,已消失了那股哀伤的感觉;
他对自己的感觉,似乎掩薄得很好,甚至比黑瞳一一一更好。
修忽之间,步惊云的双目又盖上一层万丈寒沼,但听他又冷而镇定的道:
“时候已不早了,”“我暂时并不想上少林。”
“你们的秘密吧!”
语声方歇,步惊云幕地一把挟着无法用气的黑瞳,与及仍忠心地死守其肩上的黑王,
乘那巨镜上的红光还没完全消失之前,已“呼”的一声跃向巨镜,眨眼间已透镜而入,
消失得无影无踪。
镜内的世界,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也许,真的是人间下的地狱?
步惊云为何不上少林?甘愿先人地狱?
或许,只因为一个他自己也不肯定的原因,只因为聂风……
已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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