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要当一个普通人!
如果仅是普通人,一生怎会有如此多的奇逢?怎会为诸般匪夷所思的人或事,弄至
身心劳累?神神魔魔皆赶着前来争相纠缠?
都只怪他——步惊云,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月儿不亮,迷离之夜更迷离。
今夜还没过去,在这个还没过去的今夜,原来最迷离的并不是天上的月,也不是这
个夜,而是他的一双眼睛。
死神的眼睛!
步惊云的眼睛,正为他此眼前所见的一切一一充满迷离!
步惊云抱着孔慈,绕过那个山岗,终于可眺见在此山岗半里外的另一个较为矮小的
山丘,当他掠至那个小山丘上之时,他便发觉,山丘上有一个洞口。
沿口上方,赫然刻着一个一尺的字——
少!林!木!人!巷!
“这里……便是木人巷的入口了!”
一直被步惊云抱着的孔慈,乍见这五个字,随即低呼起来。
步惊云却只是默默的盯着这个木人巷的人口,他仿佛发现了一些什么似的。
孔慈循着其目光瞄去,方始发现,在这个人口左方,原来还刻着数行小字:
“少林木人巷乃神圣之地,内藏神者圣者的最高境界。
若非神圣,只属凡尘众生。
万勿擅闯,违者——自误!
违者自误!
步惊云看至这里,仅是泛起一丝冷笑!
江湖只是一场追逐权力的游戏,步惊云向来都不爱遵守舒适江湖规则,甚至有时违
反那些假惺惺的所谓原则,他向来都是愤世嫉俗的——违命者!
逆天者!
眼前这数行小字,若细心观其字迹深浅,便知道是最近才刻上去的,那即是说,有
人早已预知,将会有人为着某种目的而潜进木人巷内,所以才会发出如斯严重的警告?
可是,步惊云似乎完全无视这个警告,“违反”,早已成为他的格言,他坚持苟延
残喘活至今天,也是对其原有命运的最大违反!
他霍地重掌印在那段警告之上,“彭”的一声!顿把着警告的山壁转得四分五裂,
迸为片碎!
只因为他要——反!
同一时间,但听“噗噗噗”三声!他亦闪电乾指解了孔慈身上所封的三大气门!
“啊?云……少爷,你……?”
孔慈气门被解,登时感到浑身一阵舒畅,同时感到不明所以。
步惊云于前封了她三大气门,本是力防她体内的黑瞳会突然发难,何以在进入木人
巷前如斯重要的时刻,他居然会解了她的气门?
然而,当孔慈瞥见步惊云一声不作,就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便迳自步进木人巷的入
口时,她迅即明白,步惊云是在给她一个自由选择的最后机会……
倘若步惊云不把孔慈的气门解开,只把软而无力的她一起抱进木人巷内,那孔慈进
入木人巷,便并非是她自己真正的意愿,极可能只是步惊云一手促成而已。
惟是,她如今已是可行动自如,甚至可运气自如,她若不掉头他去,而尾随他进入
木人巷的话,那,便是她自己真正的意愿。
他要她亲自选择自己的路!
无论这条路的尽头,是否一条死路。
“云少爷……”
孔慈幽幽看着步惊云逐渐进入木人巷的魁梧背影,霍地咬了咬牙,荏弱的她亦展身
一纵,追了进去,一颗芳心,更在不住思潮起伏:
“云……少爷,孔慈命途的……机会,但……其实并不……需要,因为……”
“我早已决定了……自己应走的路!”
不错!为救聂风、幽若、断浪、和那群逾千之鬼,她早已决定,一定要进入本人巷,
她深信自己这个决定,将会是她一生最大意义、最勇敢的一个决定!
更何况,相信在少林木人巷内,她还可寻出她身为“恶魔之眸”的真正身世!
但愿,这不会是她今生……最后一个决定!
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只在乎自己以后……还可否日夕默默的守在她心中的两个
男人身衅,再当回地位低微的孔慈。
当回聂风的挚友……
当回死神的唯一忠心追随者孔慈!
终于也进入木人巷了!到底木人巷内有何乾坤?孔慈十分好奇!
木人巷的入口之内,原来并不怎样昏暗。
孔慈一直跟在高大的步惊云后,目光不住流转,顾盼四周,发觉入口之内,竞是一
条异常狭长的通道,通道两旁,每隔五丈更有一盏油灯。
油灯看来亦不迎接浊,只见它们火光摇曳,似在欢迎着这一双男女死神,进来送死!
油灯?孔慈忐忑起来,既然少林寺早已沦为废墟,连半个和尚的影子也欠奉,那群
逾千之鬼亦不敢妄来此地,何以会有油灯?
难道……
她正想张口问走在前面的步惊云,谁料,步惊云却猝地止步!
孔慈定神一看,却原来,步惊云止步,是因为他们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一一另一个洞
口!
但见这个洞口左旁,竟双刻着一些小字观具深浅,这些小字联东如之前那些小字一
样,眼前这些小字模模糊糊,看来年代久远,想必是在木人巷成立之初同期所刻。
但见那那些小字这样写着:
“要人木人之巷,
必先三跪我巷。
九叩诸天善神。
方能见神见佛,
否则必遭天谴!”
三跪我佛?九叩诸天善神?
那岂不是——三跪九叩?好霸道的一句话:
步惊云见字,面上当场隐泛一片不忿之色!
据闻这条少林木人巷,乃是数百年前,一代高僧达摩禅师的爱徒“慧可”所造。
慧可于出家前,曾是一名精研中国术数与机关的奇材,那一年达摩圆寂之后,他为
了保持达摩在面壁九年时所看见的那件无敌武器的秘密,便铸造了达摩之心,以隐其秘。
一后来,不知因何缘故,慧可更大怀土木,在少林建造了木人巷这绝世机关,当时寺内
的僧侣们都不明白慧可的动机,只在猜测,慧可一定又是要收藏一些东西,一些很惊人
的东西!
但从来也没有一个少林弟子,敢进入木人巷,于是,亦从没有人知道木人巷内有些
什么。
即使曾有一些年青好奇的弟子,暗中潜进此巷,最后亦不知所踪。
还有一些想暗自偷下山的少林弟子,听闻木人巷的尽头,辟有可以下山的捷径,可
是,一入木人巷,他们便永远无法下山了!
木人巷,仿佛成为了一个不容冒犯、亦不容任何人解开的惊世之谜!
如今,展示在步惊云眼前的,竟是一句劝他三跪九叩的话……
步惊云脸色一沉之间,继而双冒起一丝不屑不敬的邪笑!
他是死神!
足可逆众生、足可在江湖呼风唤雨的死神!
神佛是人间觉者,本来值得敬重,然而,若因怕遭天谴而向神佛三跪九叩,未免过
于侮辱一一人的尊严!甚至神佛的尊严!
而死神的尊严,更是绝对不容冒犯!
“蓬”的一声!就在步惊云邪笑之间,他己飞身一纵,便掠进这个洞口之内,因为
他要看看,若然他不三跪九叩,他会遭受什么天谴?
“云……少爷,不要轻举妄动……”
孔慈刚想制止步惊云,可惜此刻的她那及步惊云之快,既然制止不了,情急之下,
她亦紧随步惊云一同进入此洞口之内!
二人甫入此洞,当场一怔,只因他俩已迅既瞥见,他们四足所落之处,竟是一个……
佛教的“X”形标记!
这就是木人巷路程真正的开始了?
亦即是说,若要依适才洞口的告诫而行的话,便需由此处开始一一一三跪九叩?
废话!步惊云的面如抹上一层寒冰,眼内不屑之意更盛,他并没有哪样三跪九叩,
反不顾一切,毫不犹豫,纵身再行向洞中深处长躯直进!
“蓬”的一声!步惊云又向前多走数十丈,孔慈只得苦苦尾随其后,然而就在此时,
二人摹见前方有光!
那不是昏黄如残阳的油灯之光!
而是一道充满杀气的惨白强光!
这道惨白强光正急速向步惊云及孔慈逼近,一边逼近一边发出“轧轧”的刺耳巨晌,
孔慈不由战战兢兢的道:
“啊!云……少爷!那……那是……什么……”
话犹未完,那道强光以惊人的速度,已闪电掩至二人眼前二尺,劲风扑面,登时把
步惊云的斗蓬及孔慈散乱的长发,拂得“霍霍”作响,可知强光来势之急之猛!
步惊云与孔慈在此弹指间定神一望,孔慈霎时“哇”的一声尖叫,像是给眼前强光
吓得魂不附体,而步惊云,亦是一脸铁青!
他俩终于看见,若然不向诸天神佛三跪九叩的话,需要什么代价?
代价便是一一他们的人头!
己近他们飓尺的强光,赫然是……
赫然是一柄镰刀!
一柄整整长逾二丈、重逾千斤的巨大镰刀!
正以雷霆万钩之势向他们二人的头颈之位……
重重横劈过来!
天!
想不到不跪拜神佛的报应,换来的竟是一柄——
夺命的刀?
这柄巨大镰刀来势这劲之急,纵使快如聂风,亦未必可以闪避得来,何况步惊云即
使自身可避,他亦要顾虑其身后的孔慈能否于此瞬间避过!
再者,这柄镰刀长约二丈,刚好是他们如今所置身的这条通道的阔度,二人向左右
闪赶亦不可能,难怪当他们进入这条通道之前,洞口的小字会警告他们须向神佛三跪九
叩,因为,若然他俩真的如言三跪九叩的话,由于早已俯身低首,准必能避过此劈向头
颈的夺命一刀!
可是,天下英雄,若然能闯进少林木人巷,想必定非泛泛之辈。
又怎会轻易如言向神佛屈膝?
或许,设计这机关的人便看准这个心态,明知群雄不易折服。
偏偏便在洞前劝告他们屈膝,使他们更易中此夺命一击!
那柄巨大镰刀闪电间已劈至步惊云眼前,他身后的孔慈在此生死存亡间犹可瞥见。
这柄镰刀的刀尖虽寒而耀目,但刀锋仍沾满不少干涸多时的血渍……
那些,想必是数百年来,不少曾想通过木人巷的人,在首级落地时洒在刀锋上的血
渍!
如今,重逾千斤的木寒刀锋,会否又再多添两人的血——-步惊云与孔慈的鲜血?
答案似乎己相当明显了!步惊云与孔慈既然已不及闪避,即使他俩身怀何种惊人力
量,若以掌腿这些血肉之躯来挡此一刀,也势必彼凛冽刀势劈断四肢,继而再直劈咽喉,
身首异处,浅血当场,死状更惨!
那,他俩在已死定了?
情理而言,他们确是必死无疑,然而……
然而正当那柄两丈长的镰刀劈至步惊云眉睫的一刹那,正当其身后的孔慈欲要尖叫
“云少爷”的一刹那,她,竟然没有看见血花四溅!亦没有听见任何脖子给刀锋劈断的
声音!
她只听见“当”的一声刺耳尖响!
还看见步惊云与那柄镰刀这间激爆出一串耀目火花!
接着,一切都静止了!
就连那柄夺命镰刀,也静止了!
惊魂稍定,孔慈方才醒觉须趋前一看究竟,谁料一看之下,又是一声娇呼!
惟这一声却是惊叹的娇呼!
却原来:步惊云在千钧一发间,突然记起向来不携带武器的自己,身上还有一件武
器,那就是早前他曾吩咐孔慈从天下会兵器房里取回来的一一一绳钩!
这根绳钩,本是作为捕捉黑瞳的黑王之用,不虞到头来始终用不着它来捕黑王,反
而在此时大派用场,救了他及孔慈一命。
当然,纵然身携绳钩,若没有深厚功力,那即使能及时挡格那柄重逾千斤巨在镰刀,
人也非要被刀势逼得向后急退,直至绳与钧与人的脖子给刀劈断为止!
故而,孔慈所惊叹的,不单是步惊云在此生死存亡间,仍能情急智生,冷静扭转危
局,她还在惊叹,步惊云那深不可恻的藏爆炸力!
因为尽管他借助绳钩替代血肉之躯与镰刀硬拼,他竟能即时把重逾千刀的刀势遏止,
实力之强叫人咋舌!
以雄霸传给他的排云掌劲,绝不可能一下子便把此镰刀遏止。
身形且还分毫未退:纵使得绳钩之助,若单以徘云掌的功力,步惊云至少需后退七
步方能把刀势停住!
惟此刻的步惊云纹风未动,脸上更没有任何虚耗过度的表情。
他能秦然若此,是否只为他体内藏着一些更惊人的力量?孔慈在思索着。
步惊支看来亦在思索着何以自己一出手合能把千斤刀势遏止,在此之前,他早已感
到自己愈近少林,体内那股什么“摩诃无量”,愈是畅行不息,纵使他不懂使用此道力
量的窍门,亦逐渐可以随心而发,甚至可制住已经非常强的黑瞳,难道,此在木人巷内
的秘密,正是与其体内的摩诃无量有关”一念至此,步惊云更是不再迟疑,他,对于木
人巷到底藏着一些什么隐秘,愈来愈感兴趣了。
“云……少爷,你……没有……什么吧?”
饶是步惊云,外表看来无甚损伤,孔慈仍情不自禁轻声一问,她实在太关心他,还
有正下落不明的聂风!
步惊云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漠然地吐出一个字:
“走。”
接着便继续朝通道深处继续前进。
这样一走,二人又走了数百丈的路程,这条木人巷,似乎十分漫长,也不知其终点
会在何处。
孔慈一直跟在步惊云身后,只觉一步一惊心,尽管她并没有怀疑步惊云体内的摩诃
无量,他亦可以隐约感到,在木人巷隐秘深处,正有一股上天下地至尊无敌的力量在等
待着他们。
那到底是什么力量呢?愈是深入,这股力量的感觉便益趋浓烈,浓烈得令孔慈的一
颗芳心“卜卜”乱跳。
而走在她前方的步惊云,步子亦愈来愈快,内力益发充盈,似乎,他愈接近那股神
秘力量,体内的摩诃无量真的更是畅行无阻!
也不知向前走了多久,二人终于停了下来。
原来前方已是一堵没有去路的洞壁,他俩已进无可进,于不知不觉间,他俩已步至
本人巷的尽头!
难道,木人巷的尽头就在这里,木人巷就是如斯简单?浑没隐秘?
不!木人巷又怎会浪得虚名?
因为步惊云已同时瞥见,这尽头的其中一个暗角,正放置着一件诡奇物事!
那是……
那是一瞩径阁半丈的巨型水晶圆球!
但见这颗水晶圆球,晶莹通透,圆球底部与一水晶所制的八叶连华紧接。宛如莲花
所凝聚的一滴清泉。
这颗巨大的水晶圆球,还有一特异之处,便是大水晶圆球之内,竟然又刻着数行小
字,小字所刻如下:
“尽头未同尽头。
巷未仍是有巷。
若要进巷中之巷。
心需存经中之经!
心中有经。
口中有经。
眼中有经,
足下有经。
由经指路。
方证菩提!”
奇怪的水晶,奇怪的话!
不过更奇怪的是,这洋洋五十小字,居然并非刻在水晶球的表面,而是刻在水品球
的内里,可说是巧夺天工!
然而,这水晶球的表面光滑无比,绝无任何并合的痕迹或接缝,那未,刻字的人,
究竟是如何把这五十个小字刻在水晶球内,而不损及水晶球的分毫!
步惊云正是为这个疑问而深深皱眉!
遂地,死神的心头涌起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能够不损水晶而把字刻在水晶之内,除非……
孔慈骤见步惊云双眉深锁,她霎时好象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似的,期期艾艾的吐出一
个不大可能的假设:
“云……少爷,能够……把字刻在水晶之内,这个刻字人……的功力,是否……已
到了能隔物透劲、妙绝巅毫的……”
“超凡境界?”
超凡境界?那岂不是神一般的境界?
不错!步惊云此刻所想的,正是孔慈这个假设,事实上,除了刻字的人,能够把指
劲透球而入,在水晶球内刻下这五十个草而有劲的字外,步惊云也再想不出任何可能!
惟是,当今之世,纵是强如他的仇人雄霸,顶多也是只能隔空发劲伤人,或是以深
湛把劲在坚硬的表面之上刻字而已,步惊云深信即使是那可怖的经王,亦未必能够依样
葫芦。
经王的功力纵霸,纵强,纵高,也仅是再向上求,直至功力可与天比高而已,但这
个刻字的人,功力不单要比经王更高,且刻字之时,还同把强横的功力用到恰到好处,
不温不火,增之一分则太强,减之一份则太弱,否则透水晶而入的指劲若然太强,水晶
圆球便会随不住强横功力而爆开!
能拥有如斯出神人化功力的人,会否亦是珍上已经——
出神人化的强者?
这个登峰造极的强者,是否便是步惊云一直隐隐感到的那股可怕力量根源所在?
是这个人的力量一直在牵引着步惊云体内的——摩诃无量?
正当步惊云思忖这间,他的手不期然误触那个巨大水晶圆球,倏地又有发现!
那个水晶圆球,原来可以向右旋动!
一旁的孔慈见状,为之一怔,道:
“云少爷,这个水晶球看来可以旋动,莫非会是一个……机关枢纽?”
她其实已不用多问,皆因她这句话犹没说毕,步惊云已使劲把这水晶圆球向右一旋,
一旋之下,这条通道尽头,骤生奇变……
只听连串“隆”然雷响,沉响不停,在响声不绝这耳刹那,二人面前那堵洞壁,赫
然向左右两旁分开!
这堵尽头中洞壁,原来像是一了重的活门,只要那颗水晶圆球的枢纽一经旋动,整
堵洞壁反会向两旁敞开,露出洞壁内的世界!
沉雷一般的响声虽然震耳欲聋,异常摄入,惟孔慈更被洞壁内的情景震慑!
洞壁内的世界,居然是一个……
字的世界!
把内里形容为一个字的世界,孔慈心想,实在不足为过,步惊云亦似有同感。
眼前的世界,是一个相当宽阔的山洞,洞的最后方,却是一列由水晶砌成、阔逾四
丈的巨门。
尽管水晶是透明之石,惟由于这列水晶门内异常昏黯,步惊云与孔慈一时间亦瞧不
清门后有些什么,只见内里影影绰绰,这列水晶之门.看来便是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地
了!
然而,事情看来双不似如斯直接简单,在水晶门前的地上,却另有一些物事,令步
惊云及孔慈暂时望而却步,那便是——字!
数不请的大字!
这个山洞的地面,竟铺满大小相同的血红方砖,方砖阔约一丈,每块砖面之上,亦
分别刻着一个人尺的字,故整个山洞地面,都破密密麻麻的字填满了,难怪这里俨如一
个字的世界!
不过这个字的世界,看来似乎并不怎样飘扬着浓厚文彩,地上的字,并不排列成句。
更不能通顺成文,仅是杂乱无章的一堆刻字!
惟此际的步惊云与孔慈,却仍是停在此字的世界之外,停在这堆杂乱无章的字前,
只要他俩踏前一步,便会踏进这玄幻的字的世界,他俩止步,只因已感应到危机!
那列藏着隐秘的水晶巨门虽在不远之处,只要步过这块满布刻字的地面,便可直抵
水晶巨门之位,知道本人巷内之秘,然而世事岂会如此轻易?
这块地面,一定暗藏看不见的杀机!
再者,那些方砖共分口行,每行六十多块方砖切门竖放,亦即是说,从步惊云二人
所站之处,至那列水晶之门,共隔六十多块方砖,换言之,他们如今与水晶门的距离,
共有六十多丈之遥!
纵使聂风在此,也不敢肯定自己可否一下子飞跃六十多丈而不用着地,更何况,是
向来不以轻功昭著的步惊云?
故而,若要中途足不着地而一下子掠至水晶之门那方,相信,非要那个在经王口中,
相信已可飞跃百丈的雪达魔不可!
既然足不着地绝不可能,亦即表示,步惊云与孔慈,此刻若要跃至水晶门的彼方,
便必需踏进这块满布刻字的地面。
而陷进这块地面的方法,如今方是他俩必需立叩找出来的!
步惊云蓦地记起适才在水晶球内的话,眼前“尽头未是尽头,巷未仍是有巷”一话
已经应验,那,踏上这个字的世界的方法,会否必需一一一经中之经?
把目前杂乱无章的字,组成一篇经中之经?
但,什么才是经中这经?
步惊云斗地问身后的孔慈:
“你,会念过……”
“什么佛经?”
孔慈一愕,不料步惊云突然出口相问,椎随即明白,步惊云这回非问不可!
即身为天下会众口中的死神,步惊云的行径固然异于常人,且绝对离经叛道!
他的心中,很早已没有“经”!也没有“道”!他早已比经王更——-无经无道!
离经叛道!
只有数不尽的沉郁、冰冷、绝望!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见人怕的死神,又怎会喜欢诵经念佛?心中怎会有经?
相反,孔慈却截然不同!她心中一直有数个无法遗忘的影子一她那个早已失踪多年
的爹、那个曾经温柔地对她笑过无数次的少爷,还有……
一个从来都不对她笑,却令她芳心无刻能忘的他。
多少个不眠的寂寞夜晚,她曾在自己房中,为她无法遗忘的数个男人,念尽多少遍
经,芳心只有一个不敢向人诉说的心愿——
愿神佛祈保他们能平平安安。
即使以她十年、甚至二十年的生命,来换取他们的平安,她也认为值得!
只因她认为自己的命实大“贱”了,二十年贱命,换三个人的平安,她不在乎!
正因如此,孔慈在“佛经”这方面的认识,反而比步惊云更深!
而就在步惊云问她的同时,她亦不期然仔细用心一算,地上的方砖虽共分四行,惟
每行的方砖,准确的数目是——六十六块!
四行六十六块的方砖,亦即总数为二百六十八块,其中位一中央的两块方砖并役到
上任何文字,只略刻上一些佛像……。
这个字的世界,其实合共只有二百六十六字,究竟在佛教的经典中,有那一部的字
数,刚好是这个数目?
已经不用再猜了,孔慈此时已习地记起,她曾念过一篇佛经,正正就是二百六十六
字,她对步惊云道:
“云少爷,若我猜得不错的话,那篇经中之经,可能便是——”
“般若……”
“心经!”
“般若心经”步惊云听罢一瞥孔慈,似在等她解释。
孔慈道:
“在部分佛教人的心中,认为佛教的经典,最重要的部分,是‘般若’部。”
“而这‘般若部’的经典里,最具代表性的,却是‘大般若经’。”
“不过‘大般若经’多达六百部,可说非常博大精深,椎是,‘大般若经’的精髓,
却在一篇仅得二百六十六字的——‘般若心经’之内!”
孔慈说到这里,不期然语音稍顿,看了步惊云一眼,再行续说下去:
“更有人曾作比喻,‘般若心经’可比作‘大般若经’的心脏,也就是真正名副其
实的‘心’经,因此,孔慈认为,‘般若心经’,极可能便是那水晶刻文所说的——-”
“经中之经!”
孔慈所猜的亦言之成理!步惊云骤听之下,却并没即时口首一望孔慈,背影反似在
沉思,良久良久,他方才以其寒霜一般的声音沉沉问:
“那……”
“般若心经该……”
“如何念?”
孔慈闻言乍惊乍喜,步惊云如此一问,亦即表示他已相信她的说话,她还是有生以
来,第一次感到自己所说的话,会被他如此重视,不禁喜上眉稍道:
“怎……样念?我……懂得!云少爷,要不要孔慈立即念出来?”
这样问题真是傻得可以!不过还是孔慈第一次感到自己在步惊云身边,并不是一个
负累,而是一种有用的力,乐得一时忘形,不足为怪。
步惊云并没任何表示,孔慈跟随他已多时,那会不明他此刻心意?她已经朗声把般
若心经念诵出来:
“佛说摩诃般若彼罗蜜多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然而,当她念至“一切苦厄”四字之时,步惊云,猝地已有所行动!
但见他展身一纵,身起腿落,便按着孔慈所念的字,以双足在那些方砖上的字一点,
孔慈这下子共念了前四十字,步惊云便在那二百六十八块方砖之中,闪电选了她所念的
四十字,以足顺尽点,一字不遗!
孔慈当下愕然,没料步惊云不动则矣,一动则快如奔雷!是的!在那颗水晶四球内
所说的,除了必需“经中之经”,还须一一心中有经,口中有经,眼中有经……
足下有经!
由经指路!
如今步惊云所干的,便是依着孔慈所念的经,依次以足尖在每字之上快点,相信只
要以这个方法把这些杂乱无章的字,点成一篇完整的般若心经之后,便可能会有奇事出
现,指点他们应如何干下去!
既然已明白步惊云的用意,孔慈于是更是聚精会神,谨那个念下去,因她知道自己
若有一字之错,步惊云便会误踏一步,一步之差,也许不单不能解开少林人巷之谜,还
可能因误踏而触动某些机夫,招惹杀身之祸!
幸而虽然异常紧张,总算没有出错!很快便把二百六十六字的般若心经念完,而步
惊云亦依所念的,点成一篇般若心经,最后更落在刻着般若心经最后一字“诃”字方砖
之上!
整篇“般若心经”已经大功告成,是否表示,木人巷内的秘密,会在那列水晶巨门
之内出现?
不!那列水晶巨门之内,仍没有任何变化!
相反,这个山洞的洞顶却乍生奇变!
步惊云与孔慈只闻洞口乍传出二十二道“噗噗”的破风声,抬首一望,赫见洞顶原
来有二十二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未及细思,这二十二个洞口,已扑出二十条黑影,纷纷
落在那块满布刻字的地面上,更刚好把步惊云重重围在核心!
那二十条黑影竟然是……
二十二个活人等高的——
魁梧木人!
天!是木人!
变生时咬,步惊云微微一怔,孔慈更是瞧得目定口呆!他与她遂地明白,般若心经
那机关引出来的,并不是那水晶门后的秘密,而先是这些本人!
瞧真一点,这些木人均雕得相当精细,面容更是桐橱如生,每名木人的手脚,均击
着数不清的小铁炼,把他们从洞顶的沿口吊下来。
这些铁炼,似乎可以控制这些木人,骤眼看去,它们活像那些在民间木戏里的扯线
木,一切行动,都在依从深藏于洞顶上的神秘机关!
木人巷。原来真的有一批栩栩如生的木人存在!
这些木人即是木雕,看来也强不到那里,步惊云只要轻轻一掌,便可以把它们木造
的身躯打个灰飞烟灭,似乎无甚可怕!
惟是,这些木人仍有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方!步惊云与孔慈已同时看见,每名木人的
胸前,也刻着一个字;由第一个木人,一直到最后一个木人,赫然砌成了──句他们意
料不到的话,这句话竟是“天……”“下”“武”“功”,“源”“出”“少”“林”!
“少”“林”“第”“一”“无”“上”“武”“学”——
“元”!“极”“摩”!“诃”!
“在!”
“此!”
“无……极摩诃?”
“不妙!什么是……元极摩诃?”
孔慈极度震票地低呼,步惊云面色却渐呈死灰!他俩逐自发觉,原来黑瞳主人诱他
们进入少林木人巷,动机可能比他们所想的还要复杂!还要莫测!
少林第一无上武功,何以会与他们“魔渡众生”的计划扯上关系?
一连串的疑问,步惊云与孔慈已经无暇再想了,因为在同一时间,那二十二个仿佛
蕴涵无限爆炸力的木人,已经——
动了!
它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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