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页 |
会打“梭哈”的人,都知道记忆力和判断力是两个决定胜负的基本要素,你必须记清楚桌面已经出现的明牌。 然后—— 依据赌友出钱的气势,判断赌友的底牌,再计算他要买的牌,出现了几张,他有多少买到的机会。 赌博原是具有刺激性的产物,赌徒就是寻找刺激才去赌。 一副牌原是五十二张,玩起来不紧张,例如:买顺子的机会就十分渺茫了。 因此一些赌徒,开始玩半副,从“小8”开始到“A”,这一来,就只有二十八张了。 只要记忆清楚,判断的准确性应该在三成以上。 当然,如果你打“梭哈”的技术很差,不会保护底牌,那等于提供给同桌赌友一个了解你底牌的机会。 所以,对梭哈打得太坏的人,都称之为玻璃牌。 意思是你出钱跟张的技巧太差,出钱就等于是告诉别人,你的底牌是什么牌。 顾小宝明牌只是一对“小8”,一下就推出五万两,这技巧似乎很烂,引起同桌赌友一阵哗然。 “天门”打烊,其他的人又跟了。 顾小宝又发来一张“小8”,现在他的牌面是三条“小8”了。 另外三家,“天门”已打烊扣了牌,“出门”是“9、10.K”,下面当然还有一张暗牌扣着。 “末门”的明牌是“K、Q、10”。 顾小宝是“8、8、8”,当然还是由他出钱说话,十万两一底,发两次牌就出钱五万一千两,剩下的,他自然是“梭”了。 妙!庙(妙)后面一个洞——妙(庙)透了!那“出门”和“末门”居然黏巴达,又跟上了。 似乎无法打退他们,大概是善财难舍吧! 派牌的漂亮姑娘向全场飞了一个媚眼,见没有人说话,开始发第四张牌,“出门”是一张“J”。 “出门”现在的牌面是“9、10、K、J”,嵌“Q”顺。 “末门”也发来一张“J”,牌面是“K、Q、10、J”,暗牌不论是“9”或“A”都是顺子,形成两头顶的牌面。 顾小宝发来一张“A’,明牌“8、8、8、A”,若暗牌扣的是“8”,就是“四同”,四条“8”。 要是扣着一张“A”,就是“富尔豪士”。 以这三家的牌面来说,自然是以“末门”的两头顺最大了,来一张“9”是“中顺”,来一张“A”就是“大顺”了。 “9”在台面上只出现了两张。 “A”却只出现了一张,当然,四家扣的暗牌也可能有“9”或“A。 顾小宝的“8、8.8、A”牌面也很好,“小8”未在别家出现过,别家的暗牌也不大可能是“小8”。 至于“A”,只有他自己这一张,所以他的牌面很唬人。 除非现场上有一家的暗牌是“小8”,知道顾小宝不是“四同”。但即使有人暗牌扣的是“8”,由于A才出现一张,顾小宝仍可能是“8、A”的“富尔豪士”。 顾小宝道:“两头顺讲话,只不过台面已经没了,只好比牌了。” “末门”的牌面是两头顺,瞄了顾小宝一眼,道:“咱们不妨赌赌‘奥赛’!” 顾小宝对“东门”的牌面看了一眼,道:“阁下要赌多少?” “末门”道:“五十万两,怎么样?” 顾小宝微微一笑,道:“赌梭哈是‘成都赶华阳’,现(县)过现(县),请把台面亮出来。” 这工夫,卜仁忽然把一张五十万两的银票,“砰”然放在“东门”面前桌上,道:“我帮他赌!” 顾小宝一抬头,道:“阁下——” “我姓卜,单名一个仁字,旺旺的总管。” 顾小宝“哦!”一声。道:“原来是总管大人,我有一句话想问。” “什么话?” “赢了钱,能不能带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啦!因为数目太大了,怕赢了你,带不出去,才随便问问。” 卜仁耸了下肩,道:“你赢了,我派人护送你到‘窑堡’(即客栈)。” 顾小宝道:“卜总管在灌县是响叮当的字号,我应该信得过,只是——” 卜仁道:“只是什么?既然知道我是这里的总管,就不应该怀疑我的话。” 顾小宝道:“总管有没有考虑到自己只是‘抱腰’(帮人家工作)角色。” “小子,你太瞧不起人了。”卜仁尚未答腔,突然一个粗嗓声音在顾小宝身后响起,同时有人按住他的肩膀。 顾小宝沉着得很。对在座的人扫了一眼,道:“罗!大家看看,我还没赢,就动起武来了,若是赢了,我恐怕连小命也完蛋了。” 卜仁被顾小宝这一激,顿时气得脸孔发青,吼了一声,道:“谁叫你们进来的?” 他这一吼,搭在顾小宝肩上的手已收回去,那位大汉也退了出去。 顾小宝掏出两张银票,合计也是五十万两,丢进了台面。 这可真是豪赌,也可说是亡命之赌了。 这局面似乎很难控制,但赌台上的牌面并不复杂。 “出门”即使来了个“9”,也不过是“小顺”,不是“东门”敌手,因为“末门”是“大顺”。 除非……除非“末门”没有“大顺”,只是“卖万金油”,唬人“偷鸡”。。 不可能,这款代志没可能发生,偷一不偷二,“末门”面对的是两家,绝不是“虎”牌。 至于顾小宝是“8、8、8.A”,四条“8’也好,“8、A”的“富尔豪士”也好,都是稳吃的,除非有一家是“同花顺”。 既然两家都没有同花,他们凭什么跟,难道怕银子压死,跟,当然有跟的理由。 因为,他们都认定顾小宝只不过是三条“小8”而已! 这一刻,“出门”还是打了烊,五十万两究竟非同小可,没理由冒这个险。 现在—— 到了翻牌的时刻了。 顾小宝先一掀。是“四同”,四条“8”,“末门”却只是个“大顺”,当然是顾小宝赢了。 卜仁的脸色很难看,同时口里嘀咕着:“不可能,不可能……。 “末门”也道:“这种事怎么会发生?” 两个人四只眼睛,齐齐凝注着发牌的女子,似乎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发牌的姑娘已是脸色苍白,人也近虚脱。 这工夫,顾小宝已收了台面,走出了“梅室”。 留在“梅室”的卜仁,发牌女子和“末门”这人在开始清牌,原本二十八张,此刻却多出一张来了,里面有五张“小8”。 这多的一张。从哪里来的呢?毫无疑问,一致认为是顾小宝带的夹带,使了一记“偷天换日”手法。 偷天换日是江湖赌道中千术之一,他利用台面上同一背面花色的牌,调换了一张,即使对方知道,除非是人赃俱获,否则,只好哑巴吃黄连,认了。 不过,使这种千术,都耍艺高胆大,对象是当地赌场驻场郎中。为了赌场声誉,只好“默默”认了。 回回*D回回 顾小宝离了灌县,策马扬鞭,向万县疾奔。 万县是四川门户,沿江最大都市之一,仅次于重庆的大宗物资集散地,是川江下游的重镇。 万县形势之美,自古有名,北负都历山,右倚天生城,左凭帽子山,环城各处,崎岖不平,因山而建。 滨江一带,稍为平坦,以万安桥为联络中心。 长江经万县东流,自此东西横列,沿江有很多大的峪谷,所以险峡甚多,风景异常奇丽。 由南人川者,过此即三峡之地;出川者,过此即远离川境,故万县为川省门户。 万县古迹名胜,首以李太白读书处的“太白岩”最著,岩在南津街后。 城内唯一公园为城西之“西山公园”,而临长江,形势天然,花木亦盛,人门处铁凤山寺有高大的钟楼。 凡八尺,高及十丈,其钟声可遥传万、云、开三县之遥。 鲁池流杯,为万县八景之一。 流杯池在高笋塘青平宫前,相传为来大诗人黄山谷当年饮宴之所。 著名的回澜塔,形势亦颇优美。 万县市内多溪水,但来去无踪,冬秋二季水浅,春夏水盛,所以市内交通,多赖石桥沟通。 万县的桥很多,而且很别致。 例如:五梁桥与万安桥,分为上下两层,水枯时可走下层,水涨时则走悬桥。 万安桥形势最美,桥下为弓马溪,水大时溪水甚急,猛冲直泻,其势不可遏止。 故文人题此为“响雪”,巨岩垂瀑,蔚为奇观。 此桥仅十余丈,为一高弓弧形,中间则筑阁室,以为休想之所,乃他地之所无。 桥下有印盒石古迹。 另外在城酉,有芋溪注入长江,溪上积天而成一巨大石梁,利用以为桥,当地的人称天仙桥。 万县有二洞,一称甘霖洞在两层桥后,一称岑公洞在对岸家坝。 在金石方面有会鲁直字碑在西山。” 出万县向北,这天,顾小宝过了玉门关,奔向兰州,绿柳成荫的静溢古道,左公柳一望无际,像一条绿色的长龙,婉蜒在大地上。 “玉门大侠”自英,住在西泷山的一个小镇上。顾小宝慕其侠名,作了一次礼节性的拜访。 但是—— 从自英口中,得悉一件事情。 此去兰州路上。近月出现了一个疯道人,无论黑白两道朋友,经过这条路上,必然会有麻烦。 那疯道人看来疯疯颠颠,但内外功夫简直高不可仰,他手中一辆破扇子,谁也经不起他一扇。 任何兵刃暗器,全无法近他的身。 不知是什么缘故,他就是不让人通过去兰州。 第一次把你挡回,若是你想绕道,他竟像未卜先知一样,总会在绕道的地方把你截住,但这一次可就不会那么轻易放人了。 断去来人一臂或一腿,在他来说,是施予薄惩,才让你回头。 据武林中人推测,他横阻甘凉道上,可能是在等一个人,是不是,只是一种臆测,谁也不敢下断语。 顾小宝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自信凭着掌中七十二路回风剑,和恩师诸山老人的名头,足可以傲视武林,是以全未放在心上。 住了一夜,第二天清早便与自英告辞起程。 玉门大侠自英又谆谆劝告小心,他那时真想问白英:“你这个玉门大侠是怎么啦?在这甘凉古道上出现这种人,你不去将他驱走,罗嗦个没完没了。” 但他毕竟忍住了。 如果他如此一说,很可能伤了玉门大侠的自尊心,说不定人家已经去过,吃了不少苦头回来也不一定。 心中这般想,于是道:“白大使请放心,在下奉师命所差,如果连一封信送不到,我这十多年来的刻苦勤练,算是白白浪费,成为一个没用的人。不过,我会记住白大侠的活,一切小心就是,等我这次回来,再造府拜望作长谈之欢。” 白英知道年轻人都有一种傲气,头上长满了角,唯有用时间和江湖历练,才能收敛傲性,处事国通。 只微微一笑,道:“珍重!” 顾小宝扬鞭疾奔,沿着夹道绿柳,一口气奔出数十里。虽然路上行人绝迹,但他却未发现什么疯道人。 心中正在暗笑,忽然,前面柳树下,现出一个人影。 他心中虽然不怕,但也不由暗自戒备,将马势放慢了,挪了挪腰间长剑,让马儿向那柳树下慢慢走去。 那知走近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 那柳树枝干上,用柳条倒吊着一个人,左手已被削断,鲜血流了一地,人已病昏过去。 因为是置空悬吊,故不停的晃荡,远处看来,便像有人在树下闪晃。 这都不足以使顾小宝吃惊,吃惊的是,那粗大树干上,已撕去一层树皮,在白色的树干上,用鲜血写了“越此一步,有如此人”八个大字。 他飘身下马,霍地拔剑在手,目光向四周一扫,也像现在这洗心池畔一样,除了山野林木外,并未看见半个人迹。 再仔细一看那倒吊着的人—— 两太阳穴高高凸起,一身虬筋粟肉,背上插了一柄钢刀,腰挂镖囊,看来是一个武功不弱的武林健者。 他愣然立在树下,见那人钢刀并未出鞘,镖囊暗扣未解开,看来是在毫未反抗之下,便被人家弄成这副模样。 此时,他不得不相信“玉门大侠”白英的话了。 他退了一步,但能就此示怯么? 离山之时,师傅曾亲自交代,道:“小宝,你此番下山,去到兰州见了慧因师太,当面呈交这封信后,便可去江湖历练一番。 这十年来,你武功虽未到登峰造极之境,除少数几名老一辈的人物外,其他的尽可应付得了。 一个武林中人,修练虽然重要,但历练尤为重要。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是同一道几 万一遇到特殊人物,只要人家知道你是我的徒儿,多少总会卖点交情,给我保留点老面,不会与你为难。” 他当时虽然满口应是,但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怕什么?您老人家也太小觑我了,我这十年的苦练,不是太没有用了么?” 想到这里,才一退后,立时豪气一振! 冷冷一笑,朗声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阳关大道,本是便利行人而辟,是那位朋友故弄玄虚,请出来一见。” 连问数声,四野沉寂,未见有人答话。 不由冷然一笑,近步挥剑,便将吊人的柳枝削断,左手一提,轻轻将那人挽住,平平放在地上。 就在此时。 耳中忽听到一阵冷森细弱的声音传来,道:“娃儿!好狗胆,竟敢将我吊着的人放下,难道也想尝尝那倒吊的滋味?” 声音虽然细弱,人耳却听得十分清晰。 他是名师之徒,自然听得出来,这是内家上乘的“传音入密”功夫。 他感到不解的,是这说话的人,可能在数里之外,但自己断柳救人,也不过瞬间之事,他竟立即发声。 难道……难道这人已练成“天眼通”、天耳通”这一类上乘玄功了么? 果真如此,那太可怕了,立时惊得一呆。 继之,不由暗忖道:“这说话之人,莫非就是白大侠所说的疯道人?” 俗说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丑媳妇终要与翁婆见面。 他留下的八个字,等于是黑道上的“拦路桩”,自己出手救下此人,无异触犯这人禁忌。如果进一步来说;那是有心找碴。_j 既然做了,就不必虎头蛇尾,此人若是不肯放过自己,就算你磕头作揖,也无济于事。 好汉做事好汉当,干脆,挑明着干吧! 想到这里,不由激起万丈豪情。 当下冷冷一笑,道:“阁下想必就是近日武林中传说的疯道人吧?似这般扰乱行人,智者不取,高人所不为,为同道所唾弃。 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别人过路,可不应该受这种残酷的惩罚。” 语毕,耳中倏地听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稍停,那人声音又道:“道爷正在喝酒,可没时间与你用磕牙,我行事,谁也管不着,也不敢管。 别说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娃儿,就算武林二圣的“诸山老儿’和‘慧因尼姑’,又能奈我何?快给我滚回去,若敢越过我划地的那条线,准要你与那人一样受罚。” 他当时当真是又惊又气。 用气功施展“传百人密”。他虽然办不到,但自己师傅却能。 但这道人喝酒之声,也能传出老远,这就令他匪夷所思,大大吃惊不已。 而且—— 这道人称自己师傅为老儿,称慧因师太叫尼姑,不由不生气了。 据他所知,别说西北武林,就是天下武林中人,无论黑白道上,恁谁也不敢这般不敬,甘冒不讳。 难道……难道这人真是一个疯子不成? 他正自沉吟,忽听那道人哈哈大笑道:“别说我敢,别骂我狂,我要诸山老儿给我捧酒,慧因尼姑为我煮饭。哈哈!这西北武林么?我要独占!” 顾小宝一听,顿时心头火起,暗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我非要斗斗你,看你是不是三头六臂,武功神异到这一地步!” 当下也不顾刚才救下来的那人,手提长剑,跃镫上马,一紧缰绳,墓地向前冲了出去。 蓦地—— 只听得那人怒声道:“小娃儿,你当真是‘茅坑点灯’——找屎(死)!” 话声甫落,顾小宝坐骑已冲出数丈,骤感前面一股无形劲力追来,奔马一声惊嘶,前蹄人立而起,险险将他掀下马来。 总算他应变迅速,急忙勒缰后退,等到惊马前蹄落地,一眼瞥见前面路中央,不知何时已坐着一个道人。 斜梳道髻,一身破衣,脸上阴沉沉的,左手持着一个葫芦,向自己怒目而视,眼中射出淡黄色的凶光,慑人至极! 疯道人挡路,顾小宝不敢贸然再走了。 从刚才那股劲力看来,他显然只是阻止自己前进,若是他要伤害自己,在淬不及防之下,怕不早已被那劲力所伤了。 于是,晃身下马,右手提剑,左掌暗自蓄势。 他师门玄门气功,曾得自张真人的“金册玄要”’上篇,虽然残缺不全,已是独步武林之学。 他虽未练到乃师那种火候,但也背得十之六、七,此时他虽不知这疯道人是何来路,却想试试自己所学,究竟有多少火候。 他傲然不俱的向前跨了一步,冷冷一笑,道:“一个武林中人,无论你有多大的本领,行事也得合情合理,似你这般乖戾,平白阻人走路,这算什么?” 他虽然怒声相问,那道人却已举起酒葫芦,咕噜咕噜的喝起酒来,压根就未把他放在眼里。 疯道人这种安闲举动,顾小宝反而不敢冒昧了,不断的搜寻记忆:“这道人是什么人啊?这么一身出类拔革的武功,该是一位知名之士,师傅怎么不曾提起过他?” 想到这里,他——顾小宝,手捧着三朵红花,不知不觉的又回到洗心池畔。 此时—— 晚霞已褪,明月东升,池边薄雾冉飞,眼前呈现一片迷蒙景色。 情不自禁的仰天吁了一口气,想驱走那无尽的相思,但——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挥之不去,驱之不走,回忆又涌上心头,心想:“那天幸亏有她,不然自己真会被那道人倒吊在树上。 但也正因为遇上她,才使自己天涯追踪,两年来失神落魄一般,好不容易才访得这‘洗心池’是在这青城山上,而自己寻了来,她偏又近身不相见,为什么?为什么?” 天上、池中,现出两轮明月,但他却孤独的一人徘徊在池边。 除了地上一个长长影子外,不知道这山中是否另外有人。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诸君试问东流水,别急与之论短长。” 空山寂寂,此时连噪林的鸟声也没有了,感惜别情绪,不由吟哦着李白“金陵酒肆留别”。 古人说:空谷足音,涣然而喜。 这时,哪怕是一点稀微的声音,也足以驱走一点心中的寂寞,但他这点不算苛求的希望也得不到。 李白金陵酒肆留别,尚有金陵子弟送行,吴地的女儿蒸着熟饭劝饮,此刻自己什么也没有。 索兴坐在池边一块石上,默默向池中注视着,希望由水月之中,再次看见那个俏皮的情影··-… 想到那俏皮的情影,绿柳夹道所发生的事,又历历出现 道人喝了一口酒,见他未再向前走,哈哈笑道:“小娃儿,看来你还是初出道的雏儿。喂!你师傅是什么人啊?你要去哪里?” 顾小宝见他眼睛内的光已敛,也想摸清道人底细,本想说出自己是诸山老人之徒,但一想,自己要闯万儿,就不能老打着师傅的旗号。 于是,心念一转,道:“你别问我是谁,今天我是非过去不可,不但要过去,而且要你从此离开这甘凉道上,不准在此惹事生非。不然,哼!我这手中剑可要开荤,为这条道上除害。” 那种傲然不惧之态,原以为道人会在盛怒之下骤然发难,向他攻击。 怪事年年有。今儿个特别多,说起来还真逗。 哪知那道人看了顾小宝几眼,突然“哇!”地一声,捶胸大哭道:“好啊!小娃儿你敢欺负我,我不要活了!” 说完,站起身来,回头就跑。 这一来,顾小宝反而发了懵,不知道他这是搞什么鬼。暗忖;“难道他疯病发作了?” 放眼望去,那知一晃眼,眼前已失去道人的踪影。 当面而立,转眼不见,确是骇闻罕见。 此刻不由暗忖:“这道人莫非有缩地之术?或无影身法?恁快的身法,也不能倏忽而来,转眼便消失的。” 心中正狐疑不定,著地一低头,只见道人的酒葫芦,仍横在路上,想是道人疯病发作了,走了,连酒葫芦也不要了。 他好奇的向葫芦走去,心想:“看看这只葫芦,或许由葫芦上面找出一些疑点,瞧出点端倪?” 才走出数步,距那酒葫芦尚有丈许,忽然耳际又响起道人声音道:“小娃儿,那酒葫芦便是你的生死界线,你只要敢走过那地方,可别怪我以大欺小,手辣心毒。” 这次声音不远,来自路边树上。 顾小宝抬头一看,原来那道人并未走远,正蹲坐在一棵粗大的树枝上,手上折了根长长的柳条,正挽着困儿。 此景一人眼帘,心头念头一闪,著地想起一个人来。 难道··,…这道人是当年黑道巨擘,人称“魔手”的柳洪么? 他当年被恩师和慧因师太联手,逼他退出江湖,以后便在武林消声匿迹,已十年不闻他的下落。 此时道装打扮,莫非他出了家,身入宫门。 这次来这甘凉道上,莫非要找恩师及意因师太两位老人家的霉气么? 这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际过滤,内心也跟着沉重。 正思忖间,那道人在树上又道:“我这柳圈儿么?又要大发利市了,如果有人不信邪,这儿便会又吊上一个人哩!” 顾小宝一听,原来他换柳圈儿是准备吊人工具,虽是心头愤怒,但一想到他是“魔手”柳洪,不由不慎重起来。 因为,他想到当年两位老人家联手才能将他逼走,自己只不过得恩师十之六七真传,如何会是他的敌手。 于是,适才的豪气,不由减去大半。 道人除了顾小宝一眼,哼了一声,道:“不要脸,吹牛也不打草稿,居然想除什么害,若不让你试试,你还自认为了不起呢!” 只见他随手又折了一根嫩柳条,道:“小娃儿,你那柄剑,虽非奇珍异品,也算得上剑中上品。我抛下这根柳条,只要你能一剑将它削断,今无道爷就不难为你,让你过去。 但是—— 你要是削不断,可就得知难而返,乖乖的给我退回玉门关去,我可没时间跟你噜嗦,你看怎样?” 顾小宝心里一盘算,心想:“柳条在你手中,可传出真力,剑也不能削断,你若脱手抛下,我这柄犀利的青锋削它不断,那你是‘双睛掉落地——目中无仁(人),啦!” 一念至此,豪情顿发,朗朗一笑,道:“好呀!让我试试看,也许能将它削零碎也不一定。” 道人笑道:“好,难得你有这种信心,虽说骄人必败,但大败必有大兴。小娃儿,准备看,我抛来啦!” 说时,随手一场,那柳条轻飘飘的向顾小宝抛来,好像未合劲力。 顾小宝早已横剑在手,力透剑身等待。 待那柳条离头丈许时,突然吐气开声,身形一起,剑化“残雨晓凤”一式,等向空中柳条削去。 他虽是去削柳条,但无意中使出师门“回风剑法”中招式,一剑撩去,看似轻飘无力的柳枝,当剑锋与柳条相触,立觉右臂一振,长剑几乎出手,骇得飘身落地。 再看柳条时,仍只轻飘以向前落来,只是空中飘飞着几片叶絮,心中好生惭愧。 自己奋力挥剑,仅震落几片嫩叶,羞愧与惊愣使他做声不得,望着地上落叶发呆。 道人哈哈一笑,道:“小娃儿,别不好意思,能震落几片嫩叶的人,恐怕这西北道上还少有……” 话未说完,忽然想什么东西,声音陡然变得阴沉冷酷,双目凶光又亮起了红灯。 只听他不疾不徐的道:“小娃儿,你是何人门下?刚才你使的可是“回风剑法”中的‘残雨晓风’那一招?” 顾小宝陡然一震,此人不但识得剑法,甚至连招式也能说出来,当真是匪夷所思。 从他那恶声怒目中判断,这疯道人必是当年黑道巨擘“魔手”柳洪无疑了。自己居然料得一点不错。 那道人未等顾小宝答话,人已孤身而下,拾起地上酒葫芦,拔开瓶塞,猛然喝了一口酒。 当他抬起头时,眼内的光大炽,黄光闪闪,现出慑人棱威,一步步向前逼来。 顾小宝知道,除了一拼,怕是不能善了的了。 当下朗声笑道:“不错!我是诸山老人门下弟子,你这疯道士,想必就是家师当年高抬贵手,放一马留下性命的“魔手”柳洪了。 俗语常谓;‘宁可清饥,不可浊饱’,经此教训后,就该闭门思过,洗面革心,从新做人。 岂料—— 这十多年来,似不知悔改,又到这甘凉道上来惹事生非,你可知道家师他老人家与慧因师太,就要前来为西北道上降妖除魔吗?” 此刻疯道人,已毫无疯颠之态,仰天一声哈哈,道:“很好!我这般作为,就是要他二人知道我‘魔手’柳洪东山再起,闻讯同时赶来。 要我一个个去找,道爷我可没有那闲工夫,我要他们联袂前来领死,洗雪当年恨事。 武林中不能以大欺小,但我‘魔手’柳洪,却不兴这一套,我要将你吊在这里,等你师傅来了之后,让你开开眼界,我是怎么处置他们。” 说罢,又是一声哈哈大笑,好像快乐到了极点。 接着,突又自言自语道:“十年啦!三千六百五十天,不是一个短日子,小的到了,老的也快来了。” 笑声震得柳叶纷飞,有如刮过一阵狂风。 顾小宝心中不由紧张万分,但到了这时节,惊也没有用,趁疯道人狂笑的当儿,暗自功行双臂,准备一拚。 笑声刚落,“魔手”柳洪逼近顾小宝已不及两丈了,顾小宝正拟蓄势一拼,那知—— 就在这时候,身后鸾铃震响,一匹快马如飞而至,顾小宝用眼角余光一瞥,来的正是“玉门大侠”自英。 一想到白英,他不由长吁一口气,眼眶饱含泪水。 那池心的水波中,好像幻映出他被“魔手”柳洪远远的一抬手,便把他劈下马来,连话也未说一句,便遭毒手的镜头。 当时—— 白英他被震伤内腑后那种痛苦表情,他死也不会忘记,深深植入脑海。 不用说,白英是担心自己安危赶来,想不到行侠仗义一生,受武林中推崇敬佩的“玉门大侠”,会死在“魔手”柳洪一抬手之间。 天公不睁眼,一点也不公平啊! 晚风轻轻吹来,拂在他的脸上,正像那天那只柔若无骨的玉手,轻轻抚在自己的脸上一般。 那么温柔,那么体贴,而他正因那件往事,才刻骨相思,千里追寻芳踪。 |
上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