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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如临风玉树般的少年家一现身,那手捧飞龙令旗的红姑,反而吃了一惊,身子向后门退一步。 小清幽幽目光中,满噙热泪。 永远没有人能预测少女们会在什么时候流泪,因为她们随时随地都可能为了任何事情而流泪。 她们会为一些美丽的事物而流泪,也会为一些丑恶的事物而流泪。 她们会为悲伤而流泪,也会为快乐而流泪。 她们甚至可能不为什么事就流下泪来。 小倩的泪水,是复杂的。 她为爱,也为了恨。 她爱顾小宝,却因为飞龙令的出现,而棒打鸳鸯两分开,而恨自己生长在如此一个复杂的家庭,并有一个性如烈火,完全不了解女儿心事的母亲。 顾小宝挺身而出,耍她不要回去,这表示他对自己关切。对一个少女来说,天下绝没有再比被自己心上人关心更美妙的事了。 在少女的心里,仇恨总是容易被爱赶走的。 因此,对顾小宝过去的冷淡,也烟消云散,向顾小宝点点头,道:“是真的,那真是母亲的飞龙令,我决不会看错。 母亲遇上最严重的事,才会传出这飞龙令旗,只要是五毒门中人,谁也不能违逆,否则就要受那五马分尸之刑。你别为我担心,秦岭之事,你可耽误不得啊!” 小倩姑娘当真善良得可爱,自己母亲用最严厉的飞龙令召她回去,她倒不担心,反而记着顾小宝秦岭之事。 顾小宝又是朗声一笑,道:“令旗虽真,但焉能证明是你母亲传出。昨晚在江边,我亲耳听到她和黄绿衣那臭三人,商量对你不利,你可千万别中她诡计。” 武天琪适时向小倩一拱手,道:“昨晚江心一会,便知道姑娘不但武功高绝,更是性情善良之人。 顾兄虽未向我详述,但已知道姑娘情操高洁,在下十分敬佩。顾见所言,的确值得商榷。 这令旗既是要遇到最严厉之事,意外变故,才会传出。 令堂岂能为此些许小事,便动用飞龙令,姑娘倒是应该审慎明察。” 小倩微微抬起头,眼睛瞧了武天琪一眼,不由脸上薄现红晕,微一检扶道:“昨夜江中之事,公子莫怪。 此令确系家母之物,令出言随,如母亲亲临,持令人之言,即是代传母亲令谕,绝对违逆不得。公子关怀,小女子心领了。” 说完,又是幽幽一叹。 红姑令旗一展,早已卷藏怀中,此刻竟脆声一笑。 她向前迈了一步,道:“顾小宝,我家夫人好意要招赘于你,小倩妹妹对你更是痴心,你反而不识好歹,不但事负她情意,还敢欺骗她老人家。 现在,夫人已知详情,盛怒中传出飞龙令,眼见我小倩妹妹,便要遭受苦难,你竟又怂恿她抗命,难道你还害得她不够?” 顾小宝“则!”响一声,拔出手中金剑,金虹统统,皓月无光,剑尖向红姑一指,道:“伏龙观心印禅师血债,我正要向你讨回。一个得道高僧,你居然不放过他,今夜公子爷倒要看看你有多狠,心有多黑!” 话声刚落,蓦地一上步,金虹如闪电,便向红姑前心刺去。 顾小宝此时对红姑,实在是恨极,恨不得一剑将她前心拥到后背。 红姑一声脆笑,娇躯轻晃,顾小宝一剑便已落空,只听一声大喝,剑转卷地又起,圈臂又刺。 忽地——就在剑虹一震,金虹中白影一闪,顾小宝顿觉幽香扑鼻,身子不由疾退数步。 定睛看去,竟是小倩姑娘幽幽怨怨的立在两人间,道:“你们别打啊!我有话说。” 红姑冷冷一呼,道:“你就这点本事儿么?姑娘压根儿就没看在眼里,只是今天有任务在身,懒得跟你罗唆,迟早有教训你的一天。” 顾小宝一腔怒火,竟在小倩姑娘轻轻一叹中,忽然消逝,心中十分难过。 他也不理会红姑的轻蔑,叹道:“我顾小宝真是惭愧死了,姑娘情天高洁,丽比天人,武功情操,均是旷世无传。 我顾小宝只是一个庸俗无能之徒,怎么当得起姑娘如此用情,真是不知丑,如今姑娘又因我获罪高堂,叫我如何自处?” 说时,竟呼嘘泣下。 须知顾小宝人称“情侠”,这浑号虽是武林中人戏称,也确因为人笃实专情。 追踪“九重丹凤”数年,不逾初志,才获得这个雅号。 正因为有情,才情而不乱,不敢接受小倩这份情意。 但他毕竟是多情的人,那玫瑰宫中缠绵送别,江边月下伤吟,如今又目睹她芳心寸碎,凄楚伤情之态,心中如何不大受感动,是以竟然垂下了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然男儿的泪水有时比女人的还管用。 因此,小倩姑娘因为他的泪水落下来,根本就忘了自身的安危,一颗心为他揪着,牵肠挂肚。 只听她叹了口气,道:“你就别替我担心了,母亲虽然性情暴戾,但我毕竟是她亲生女儿啊! 只是,今夜一别,不知何时再得相见。 我,原是想啊!偷偷伴着你去秦岭,也有一个照应。 哪知事与愿违,情天落下无情剑,母亲飞龙令召,我又不能不回去。你啊!此去千万要小心保重啊!’” 其说到伤心处,情深泥更多,那两行泪水,顺腮而下。 那颗颗泪珠,变成无数锐箭,刺在顾小宝心上。 二人相对呼嘘,真个是流泪眼对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谁都忍不住要掏同情之泪。 红姑不但毫无怜惜之意,反而不断冷笑。 武天淇在旁看得心中发火,激起一种义愤,覆地一圈长剑,掠身飞出,喝道:“你这女人简直心比蛇蝎,全无一点同情之心,难道你心肝给狗吃掉了?” 他那朗朗英姿,神采奕奕,红姑看得心中一动,听他斥喝,不怒反笑道:“这位公子,你是生的哪门子气呀?你贵姓啊?” 武天琪一横长剑,逼进一步,喝问道:“你手中那令旗,当真是五毒夫人亲授?非要这位姑娘回去不可么?” 小倩姑娘一拉顾小宝衣袖。道:“这公子跟你是旧识么? 快告诉他,别与红姐姐争年我母亲这飞龙令,若非她老人家亲授,别人是不敢乱动的。” 红姑对武天琪原本存着一丝好感,如今见他一个劲维护小倩姑娘,那一丁点好感就抛诸九霄云外了。 嫉妒与怀恨乃是世上最强烈的情感,尤其是在女人心中,更远比爱心强烈得多。 女子与女子之间的嫉妒与怀恨,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女于若是恨上另一个女子,必定恨上一生。 没有任何女人,能容忍听着男人在自己面前夸奖另一个女人的。 女人的心若是硬起来时,简直连钉子都敲不进去。 红姑见武天琪盛气凌人,又当着小倩面前骂她心被狗吃了,霎时一张脸拉了下来,冷冷一哼,道:“我五毒门中事,不用你管,你别用剑当‘万金油’卖,那点废铁唬唬别人还可以,姑娘可没放在眼里!” 说完,又是一声冷嗤。 武天滨湖朗一声长笑,道:“你敢轻视公子爷手中的长剑,今夜就让你识得它的厉害。” 才要剑随身出,小倩竟又幽幽叹道:“哎呀!别打啊! 有话好好说嘛!” 武天琪一听小倩幽怨之声,霍地回身向小倩一拱手,道:“姑娘对此事当真得仔细考虑,依在下看,这其中有诈。” 此语一出,不啻为红姑怒火上加油。 武天琪越是对小倩殷勤,她越是难以忍受。 怒火炽热燃烧中,娇叱道:“姓武的,你是茅房点灯——找屎(死)。” “当啷啷!”一阵铃声脆响,竟由腰间解下一条罗带。 那罗带梢头,各系着两个小金针,是以罗带一抖,便有铃声震响。 小倩姑娘见红姑解下丈二软罗带,心中吃了一惊,知是红姑确已动了怒火。 皆因——她知道红姑一生对敌,若是解下丈二软罗,便是要与那方耕生斗死,一方不倒下去决不罢手。 心中一急,忙又喊道:“哎喇红姐姐,你怎么啦广话声未落,晃身拦在二人之间。 红姑更是面罩寒霜,冷笑道:“想不到你吃里扒外,还借外人之力,反抗飞龙令,今夜我若让你们三个男女逃出手去,便算给五毒门中丢人。” 小清本是好意,反而被红姑这番斥喝,早把顾小宝气得升起无名怒火。 手中金剑一横,冷冷一笑,道:“小倩,你让开!像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还有什么好讲,我倒要试试她有多狠多毒。” 哪知一旁的武天琪朗声一笑,道:“顾兄,你与小倩姑娘谈谈,小弟不才,先向她讨教几招五毒门不传之秘!” 说完,嘱地一闪身,人已斜掠数丈,一领剑诀,剑似奔虹,一片寒芒耀眼,已向红姑当头罩下。 伏魔剑法,本似奔雷迅电,剑芒才问。已是风雷隐隐,先声夺人。 红姑身习“风魔”、“五毒”两派黑道异学,剑招才出,便知剑法不凡,哪敢大意。 丈二软罗一振,圈出一道耀眼红光,罗带矢矫,一阵“当嘟”铃声,那腰肢儿更似风摆残荷。 衣红,罗带也红,有如一朵飘忽红云,瞬间,接了武天来三剑。 伏魔剑法,本是燕母闭关七年参悟出的绝学。武天琪虽未练到炉火纯青之境,但剑振风雷,端地神奇妙化。 红姑才接下三招,便觉剑气吸体生寒,那剑芒之中,竟有无比吸力,自己手中罗带,竟然挥动吃力。 她这丈二软罗,本是“风魔”所传,想不到眼前这少年家,剑招竟恁地神奇,一咬银牙,抖腕之时,金铃异声大起,人耳使人心颤。 这异声陡起,武天琪不由微微分神,不知她这铃声中,有什么奇异诡计。 由于心神微怔,红姑趋势将罗带奇招异式施展开来,那分身幻影身法,当真是轻功上乘绝学。 只见——她身似游鱼,武天供剑招虽是凌厉无比,但她却能在剑影之中,穿门自如。 罗带挥到疾处,天风唬唬,拂衣生寒,那一对金铃,只在武天琪三十六大灾之前,响个不停。 武天琪也不由驻然,原以为自己伏魔剑法,能荡尽天下邪恶魔头,哪知下山遇上的第一个敌人,便见这般没用,岂不丢了燕山的脸! 心中一急,将剑法更是尽量施展开来,那剑啸风雷之声,愈加凌厉。 二人这一斗,可把顾小宝看呆了,以己度人,觉得武天琪这剑法果真厉害。若是自己以师门七十二路回风剑法跟红姑相拆,绝难抵挡得住。 正全神贯注间,小倩又是幽幽一叹,一脸惶急之色,道:“快叫你朋友别打啊!他们这一动手,要是我母亲知道,我罪行就更加重了。” 顾小宝自然不知道五毒门规矩,令旗一出,如五毒夫人亲临,若有人对持令人下手,便追视了五毒夫人尊严,算是与五毒门结下不解之仇。 红姑这蛇蝎女人,故意解下罗带挑战,便是为此。 小倩姑娘此时芳心大乱,武天琪又是才仅一面之识,不便向他解说,也没有时间向他解说。 一见二人缠斗在一起,已是手足无措,不知要怎样才好。 顾小宝见小倩着急,于心不忍,忙低声安慰,道:“小倩,这红姑诡诈狠毒,我当真是怀疑她手中令旗,是否出自令堂本意,先让武兄挫尽她一番,再追问真正原委。”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气得小倩顿着双脚,道:“你怎么知道?这下你们全都与五毒门结下深仇大恨了,今夜挫厚了她,便算是挫辱了我母亲,知道么?” 刚、宝还想宽慰她几句,庄前绿影一闪,忽然飘落一人,咯咯笑道:“哟!打得可真热闹啊!主人不在,怎么客人倒打起来了呢?” 来的正是黄绿衣,顾小宝一见她,不由眼中喷火,道:“小倩,等一会儿我再跟你解释,这妖女人我可饶她不得。” 小倩生怕顾小宝吃亏,忙道:“你别去啦!” 说时,想拉顾小宝,哪知一把未曾抓着,顾小宝已晃身扑出。 只听得他朗声一笑,道:“妖女人、臭三八,公子爷正等你回来,今晚不见真章不散。” 他是心中恨极,也不等黄绿衣答话,圈臂,吐金虹,一式“长风拂柳”,朝黄绿女拦腰削去。 他虽得神剑,但使的剑法,仍是师门的七十二路口风剑法。 黄绿衣咯咯一笑,道:“小兄弟,不见真章不散,姐姐早就想说了,适才在年中,要不是他鬼吼乱叫,咱们早就分出高下了。” 话声中,身似飘萍,早已让开一剑。 这女人当真是不知羞耻,当着这许多人,竟然把那“颠倒阴阳”、“凤还巢”那档事说出来。 这可把顾小宝气得几乎吐血,怒喝一声,金虹暴射数尺。 剑虽短,那剑尖金虹,射出可比长剑更远,剑身更是雷声隐隐,当真是神兵利器,非凡铁可比。 眨眼间,已连攻三招。 别看黄绿衣口中说笑,可没半点大意,接连几闪,见面小宝剑剑全是要命招式,不由恨声道:“你当真这么狠心啊!” 一句话未了,顾小宝回风剑法已然展开。 这回风剑法,虽不如伏魔剑法神奇妙化,但也是诸山老人成名武林的剑式。 顾小宝与她有过数次交手经验,知道她身习阐教柔功,若不展开快攻,容她缓过手来,以自己目前功力,难以将她制服。 是以剑势一展,犹如长江大河,又如指流,连绵不绝,威猛无传。黄绿衣被攻个措手不及,别说还招,仅险险才能躲过。 这可把这女魔头激起了怒火,银牙一咬,双脚相互一转,登时施展出飘萍身法,待得顾小宝一招“风卷残荷”,她趁势凌空一跃。 在空中霍地一扭腰,双掌一翻,柔若无骨掌风,当头下压,嘴里恨声道:“冤家,我这里好情好意,你却偏不领受,今天可得让你吃点苦头。” 她这拈衣透骨功,最是近身不得的异学,只要一沾身,便能使经脉受伤,端的非同小可。 幸好顾小宝剑幕有如巨网,剑气如虹,烧是这样,依然觉得那掌力惊人,身形猛退,才算未被柔功所伤。 他这一退,眼前白影早问,小倩已然扑到,罗柏轻拂,道:“你们也别打啦!有话好好说嘛!” 别看小倩仅轻轻一拂,黄绿衣竟不敢向前追扑,心中虽怒,脸上仍是泛着笑意。 朝小倩姑娘深深一瞥,道:“原来真是你呀!小妹妹,有人在我院中投下硫磺弹,我就怀疑是你这位多情公主,无怪我追了半夜,害得我忽东忽西的,压根儿就没有看清是谁?怎么?难道你也真想跟我动手?” 小倩幽幽一叹,道:“我生平不愿与人结怨,也不愿牵入江湖是非圈,若非你用毒蛇困扰人,我也不会投出那颗硫磺弹。 你与顾公子本是无怨无仇,何以苦苦与他为敌?” 这厢两人正说着话,顾小宝听得一阵金针震响,跟着耳际传来武天琪一声长笑,两人已是霍地一分。 黄绿衣适时阴诡的一笑,俏皮的看了小倩一眼,袅袅停停的向红姑身边走去。 一边走,口中却亲亲热热的道:“哟!红姐姐,来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为了何事打得这么凶呀?” 其实——她可是明知故问,他们打得越凶,越使她称心如意。 本来嘛!瑶山势力,现今在江湖上已趋没落,势单力孤,正想挑起五毒门与这些正派为敌,她可坐收渔人之利。 她是想:“九重丹凤”若惹上了五毒夫人,这台戏准有瞧头,若是他们两败俱伤,哼!这江湖上我黄绿衣便算是出头啦! 但她可不愿与五毒门为敌。 是以一见小倩姑娘扑出,便借故向红姑走去。 小倩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她是担心顾小宝遭黄绿衣毒手,才飘身出来救援。 “叫你那位朋友别打啦!” 顾小宝此时虽恨透了红姑,但听说抗拒了飞龙今,不但与五毒门结下了仇恨,而且小倩回去的惩罚更重,也转向武天进道:“武兄…” 话未说完,忽见红姑冷森森的向三人扫了一眼,道:“小倩,想不到你将括苍山海沧逸叟门下也搬来了,好啊! 我只好回去据实禀报,夫人自会去找那老鬼算帐,燕山武学能唬别人,却骇不倒五毒门。” 言下大有说小倩姑娘背叛五毒门,邀集其他武林门派,与自己母亲为敌之意。 须知,武林中最忌讳的,就是“欺师”、“叛门”,非但为同道所不齿,天下虽大,也无立身之地。她这不啻是故意给小倩扣上一个罪大不赦之名。 武天琪一听她骂自己师父是老鬼,心中更是怒不可遏,朗声大笑道:“五毒门,又有什么了不起,凭公子爷手中伏魔剑,便能扫荡你们这些跳梁小丑!” 先前他还是迫于义愤,为小倩姑娘抱不平,此时因红姑辱及师门,便转变为维护师门一战了。 长剑一横,早又向红姑迫近一步。 黄绿衣是心花怒放,暗道:“好呀!我正要你们这般斗下去。” 口中趁势挑拨道:“哟!你这人是疯蛤模打哈欠——好大的口气,竟敢逸视五毒门。红姐姐,别绕过他,要是让你们夫人得知,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哩!” 红姑被她一激,果然冷笑道:“初生之犊不怕死,我看你是吹糖人的后代,才敢大言不惭。我已饶过你一次了,你道我真的怕你么?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天下武功,除了你燕山武学外,其他门派也不是纸糊灯笼。来啊!我先让你三招,然后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这一来,顾小宝如何再说得下去,小倩姑娘更是心焦,眼前两人相持不下,黄绿衣又在一旁挑拨加油。 她虽是武功比几个人都强,但是,她能出手阻止么?只怕一出手,反而落人红姑口实,误会她是反抗! 心中一急,她又是不善于心计的人,又拙于言词,气得一顿脚,仰天一声幽叹,道:“天呀!叫我怎么做呀?” 红姑此言一出,武天淇一代异人之徒,脸上如何挂得住,气得一声断喝:“闭嘴户登时剑随身进,长剑运风雷,剑影如山,霎时一柄剑变成了百柄、千柄,立将红姑罩在剑幕之中。 红姑当真不惧,敢让武天供三招么?那只是闲话一句,适才已将丈二罗带奇招异式倾尽其所学施展,竟然奈何不了人家一柄长剑。” 但话已说出,她,绝不肯输这一口气。 眼见长剑攻来,一咬银牙,仗着“风魔”所授分身幻影术,那如山剑影中,也是无数红姑身影,闪穿移晃中,竟被她让过三招。 三招一过,顿又将罗带奇诡招式施展开来,一片仙乐似的金铃声,更是饭心落魄。 黄绿衣暗自好得意,庆幸自己诡谋得逞,顾小宝看得目瞪口呆,小倩可是紧准蛾眉,不住低叹。 三人三种心情,又都表情不一。 又斗了半盏茶时间,高手过招,端的与人不同。 武天琪长剑起处,如晴空闪电,眨眼已是三五招。 红姑罗带矢矫,霎时亦是四五个照面。 一个是魔界两大魔头培育的弟子,身法灵巧,罗带招式诡异。 一个出自武林正宗,伏魔剑法更是武林一绝。 此番是下山第一次与人真正动手,若是落败,自己丢人事小,导没师门名气事大。是以招招妙变,式式翻花,一招一式都不等老,就变招换式。 百招已过,兀自不分胜负,依然打得难分难解。 武天成初逢强敌,连平素那朗朗笑声,已不再闻。而红姑更是吃重,早无那晚对敌千叶道人那般轻松神态了。 直看得顾小宝急不可耐,一来替武天琪担心,他深深知道五毒门下,奇诡狠毒暗器,在武林中首屈一指,防不胜防,若是红姑暗下毒手,人家一腔义气相助,若有闪失,岂不是害了人家。 二来二人恶拚狠斗,要是红姑伤在武天琪手下,小倩叛母之罪,便跳人黄河也洗不清了。 此时的顾小宝不能不关心小倩了,她那似水柔情,连日来已将他对白丹凤那份坚贞相爱的意志,慢慢溶化了,只是尚不自觉。 话说回来,假若他竟然无动于衷,还能称作“情侠” 么? 心中一着急,既怕武天琪落败,又怕他伤了红姑,心情矛盾已极,两只拳头已然捏出汗来。 哪知就在这瞬间,摹听武天琪一声狮子吼,声可裂金碎石,当场人影一分。 不!不是分,是红姑在踉跄后退,蹬蹬蹬!退出一丈外去。 黄绿衣闻声,也不自觉的,猛向后退。 武天琪是第一次与五毒门中人交手,不知五毒门暗器奇诡,单凭红姑手中金铃罗带,倒是打得有声有色。 自古邪不胜正,伏魔剑法,正宗武学,确有驱魔镇邪功效。百招一过,剑势更猛,剑气吸肤生寒,红姑渐渐屈居下风,罗带招式也施展不开了。 红姑本就生性狡桧,知道凭一招一式,绝难在武天淇手下讨好,当着三人面前,这个人说什么也丢不起。 当下一咬牙,恶念顿生,正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罗带猛地一抖,带头金玲响起一阵锐鸣,罗带矢矫,硬往长剑崩去,带头却在金铃锐鸣中,斜肩折回,向武天琪后脑点到。 这一招端地奇诡,惹得武天琪性起,蓦然一声狮子吼,平剑一挑,这震心慑魄吼声,红姑怎么承受得起。 骇得芳心怦怦,一招未使满,连忙撤身猛退。 红姑歹毒,她在骇得倒退之时,并未忘掉下毒手的念头,反而装着骇极。 其实,脚下未停,脚尖才点地,反身一掠,快如电光石火,罗带交与左手,右手一扬,早又漫天花雨手法,撒出数十缕血光。 饶你武天琪是名师之徒,也着了她的道儿。 且说武天琪那一声狮子吼,何殊惊雷,见将她喝得跄踉后退,也以为红姑黔驴技穷,正要朗声大笑。 岂料笑声还未出口,陡见一片红光射来,匆忙中斜身抵退,手中长剑,挽起斗大剑花。 他怎么知道红姑这“迷魂血雨”,乃是魔道最歹毒,也最难防的暗器。以千叶道人那种湖,见之都避之大吉。 而武天琪又是在仓惶中应变,就在剑绕红光瞬间,小倩一声惊呼未了,武天淇已栽倒地上,长剑甩出丈许远。 红姑脆声一笑,罗蒂进铃“当嘟!”震响,一点金星,已向武天成前胸点来。 她快,小倩更快,但见白影一闪,红姑手上飞红暴卷,罗带已被反震回合。 只听得小倩道:“红姐姐,你可不能伤他,若他有个闪失,海沧逸叟和燕母,岂肯与五毒门干休!” 红姑冷冷一笑,并未吭声,黄绿衣则趁机火上加油,挑拨道:“红姐姐,真是女大十八变,为了一个野汉子,反抗母命不说,还要出手与自家姐妹为敌。” 红姑冷笑道:“黄姑娘,这可是你眼睛定定看到的,我回去禀报夫人之时,可要烦你前去作个见证,免得以后落入口实,说我红姑蓄意陷害同门。” 小倩此刻气得脸儿发白,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何况小倩是人,此时也不由有气。 只听她冷冷一笑,道:“俗语说:“江湖险,人心更险’,这话确是有点道理。 想不到同门姐妹,竟然要陷我于不义? 你既然用‘迷魂血雨’伤了他,难道还真要取他的性命? 我五毒门与括苍山无怨无仇,河井不犯,若让你任性胡为,无疑替本门树下强敌,将来海沧逸叟与燕母,岂肯与五毒门干休? 我母亲平素待你不错,视几位如同己出,你竟狠心为她老人家,惹此滔天之祸,你于心何安?” 顾小宝原是与小倩同时扑出,但却迟了一步,趁小倩斥责红姑之时,已将武天琪抱起退了数步。 他也同声喝道:“你们这两个女人,全是蛇蝎心肠,故意惹事生非,制造武林纷乱,还想陷害小倩姑娘,真是天理难容。这笔帐,我顾小宝迟早会找你们结算量” 红姑脆声娇笑,道:“黄姑娘,你听听,这是打哪儿说起。她结交外人,抗拒自己母亲飞龙令,唆使人与我动手,还编排我的不是。 我可没这种东洋时间在这里与她耍嘴皮子,我们回去,你可得前去为我作见证啊!” 小倩气得周身发抖,顾小宝又叱喝道:“你这两个妖魔,说谎也不脸红,我跟小倩离开玫瑰宫,是得五毒夫人允许。 结交外人?这种颠倒黑白。指虑为马的话,也只有你们自己作贼心虚,恶人先告状才说得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江边……” 他话未说完,小倩似是幽幽一叹,道:“公道自在人心,她要这样讲,我也没办法,本来我决定跟她回去…… 如今啊!这位武公子中了‘迷魂血雨’,若不施救,十二个时辰以后,便要丧命。为了我五毒门不愿与括苍山结怨,我暂时不能回去。 红姐姐,请你回去上覆母亲,等救治了武公子,我自会回去请罪就是!” 小倩不愿回去,红姑可也没办法。 皆因——别看小倩温温柔柔,论武功可在她红姑之上,因为她生性和善,不肯随便与人动手,是以她说不口去,红姑也不敢勉强。 如果把这位公主惹恼了,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自讨没趣。 话又说回来,小倩不回去,倒反而合了红姑的心意。 若然这时回去了,人家母女情深,虽说五毒门戒律森严,还能当真让自己女儿身受五马分尸之刑,说不定五毒夫人当着门下苛责两句便了事。 她应召不回,却正可趁此机会,添油加醋,制造事端,扩大她母女间的裂痕。 这世上有种疯狂恶毒的女人,若是得不到一样东西时,就千方百计地想去毁了它。 红姑无疑就是这种女人。 说起红姑这女人,她也真是可怜,这一生中,可说是在仇与恨的环境中成长。 红姑自母亲毒玫瑰林间被心印禅师一掌震落白骨坑中死去,小小心灵便播下了仇恨的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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