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宝刀
二十六

冯援顿首道:“不错。” 何凌风道:“由现在开始,咱们仅有十二个时辰可活,在这段时间内,必须一面寻 找脱身的方法,一面还得记下红袖刀诀的奥秘,两件事最好分由两人负责,另外一人尽 可留在这儿,能不动就不动。这儿一定比冰宫中暖和,留下的人可以不必服药,以便节 省下一粒药丸,使另外两人多延长一些活动的时间。” 冯援道:“你能强记,当然由你记下刀诀奥秘,寻找脱身方法的事由我来。” 费明珠道:“我们女人比较细心,想脱身的方法就由我来吧!冯大哥先休息……。” 冯援道:“不,你是女孩子,应该你休息,一切工作该由咱们男人来做。” 何凌风道:“你们先不必争,寻求出路固然辛苦,留下的人不能服食药丸,必须运 功抵受奇寒,滋味也绝不好受。” 冯援道:“不必如此,小珠子仍然可以服药,我的一粒药节省下来,能否找到出路, 我想有六个时辰已经足够了。” 何凌风道:“这是生死关头,不能仅凭推想,论理,记忆刀法奥秘并不需要六个时 辰,最耗时间心血的,莫过于寻觅出路,如果不能活着出去,纵然记下绝世刀法又有什 么用?依小弟愚这药丸即是全给冯大哥服用也是应该的。” 费明珠苦笑道:“咱们只有短短一天可活了,若再用来争论这些,真是太不值得, 至少,咱们该先看看冰宫里的情形才对,你们说是不是?” 冯援道:“正是,咱们就算困死在这儿,也该瞻仰一下这埋骨的地方,走。” 三人都没有服药,沿着山洞向前行去。 那团白茫茫的光越来越明亮,气温却越来越寒冷。 山洞走到一半,三个人已经感到浑身僵硬,呵气成冰,不得不提聚内力,抵抗那逼 人的奇寒。 接近洞口,大家的眼珠子几乎都被冻僵了。 可是,一片奇景,就在这刹那出现眼前……。 这是一座山腹内的洞窟,高约十丈,却有三四十丈方圆,就像一只覆盖着的大碗。 洞窟内没有灯光,但却光华耀目,如同白昼,因为整座洞窟全结着厚达丈余的冰, 而对面一个五尺多高的山洞中,正闪着熊熊火光。 火光映在冰层上,宛如映在一间嵌满巨大镜子的镜房中,光亮被冰层折射交映,显 得这洞窟玲成剔透,耀眼生辉,形成一片琉璃世界,这情景不仅奇特,而且美得令人为 之目眩神驰。 号称天下无敌的“红袖刀诀”,就在这座美妙、奇特、真如幻景的晶莹宫殿内。 然而,那不是刀谱,也不是图解,而是真人扮演的各种招式。 全部刀诀共仅九招,由九名红衣女子扮演,分别嵌在洞窟四周冰层内。 当然,那是九具尸体,并非活人,但尸体虽是数百年前的尸体,却因嵌藏在冰层中, 非但没有腐烂,反而保存得丝毫无损,栩栩如生。 除了冰层中这九具尸体之外,还有二十余具死尸,散布在洞窟各处,有的面壁趺坐, 显然正全神贯注在那些精妙刀式中,有的蜷伏僵卧,分明已抵受不住饥饿寒冷的煎迫, 有的怒发张目,似乎死得不甘心,有的又神态安详,好像怀着“朝闻道,夕死可矣”的 满足……。 这些,必然都是慕名寻来迷谷的武林高人,天波府杨家七位兄弟,全在其中。 冯援等三个人呆立在冰宫门口,目睹这些奇景,几乎都惊傻了,一个个张口瞪眼, 已不知置身何地……。 何凌风突然机伶伶打个寒噤,沉声道:“快闭上眼睛,退出去。” 一声低喝,顿使冯援和费明珠如梦初醒,急急奔回宫外山洞中。 三人闭目调息了好半晌,冯援才摇头叹道:“好险啊!好险!” 费明珠道:“这真是千载难见的奇景,再加上那些精妙的刀式,招招引人人胜,看 得我简直忘记了运气御寒,刚才若不是何大哥及时呼喝,险些冻僵在里面了。” 何凌风面色凝重地道:“那些人正是因为这样才死在冰宫中,一个人乍见如此奇景, 往往会入迷,等到发觉时,已经被奇寒攻心,冻僵在原地,根本没有机会寻觅出路。” 冯援点头道:“咱们幸好是三个人一同进去,如果单独一人,只怕也难逃这一劫。” 何凌风却笑笑,道:“不过,有了这次经验,倒替咱们增加了活命的机会。” 费明珠诧道:“为什么?” 何凌风没有回答,自顾取出药丸,服下了一粒,然后将剩下的两粒药丸交给冯援, 道:“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费明珠道:“你要到那儿去?” 何凌风不答,转身重人冰宫。 过了不久,当他再回到山洞内时,手里提着一个布包,打开采。里面竟是许多干粮 和十余粒药丸。 干粮有部分己变质,无法使用,那些药丸,却跟傅姥姥给的御寒药物完全相同,毫 未腐烂。 费明珠张大眼睛道:“你从哪里找来这些东西?” 何凌风笑道:“刚才的事,触发我一线灵机,我猜想那些冻死冰宫的人,身上一定 都有干粮和药丸,但进入冰宫时,大都以为可仗本身功力支持六个时辰,必然不愿先服 药,等到身体冻僵,已经来不及服药了。所以我进去搜搜他们,果然其中大部分人的干 粮和药丸都原封未动,有这些东西,咱们至少可多活三四天了。” 费明珠大喜,忙清点各物,干粮尚有六七份可食,药丸共一十三粒,三人平分,足 可支持四天。 多了这四天时间,不难从容寻觅出路,三人顿时都觉得对脱困的信心大为增强。 冯援道:“现在咱们该如何进行呢?” 何凌风道:“老大哥若答应不跟我争先,就由我来分配工作,如何?” 冯援笑道:“好,我听你的就是。” 何凌风道:“我还是老话,由我负责记忆红袖刀诀,老大哥负责寻觅出路,明珠留 在这儿,管理食物和药丸,只是,有几件事,大家必须注意遵守。” 冯援道:“什么事?你说吧!” 何凌风道:“第一,分工必须专注,不能心涉旁骛,譬如大哥负责寻觅出路,对刀 式就绝不可分神。” 冯援道:“行,我一定做到。” 何凌风道:“第二,为了保存体力,大家必须按时服药,连明珠在内,切不可依仗 功力御寒,咱们每隔三个时辰吃一次干粮,六个时辰服一次药丸,绝不要在冰宫中逗留 太久。至于时间计算,由明珠负责,并且要随时留下记号,时辰一到,立即招呼咱们退 出冰官,稍作休息。” 费明珠也点头答应。 但山腹中不见天日,无法估计时间,费明珠只好把干粮分配定量,饱食一餐,大约 总能维持两三个时辰不饿,就用饥饿的感觉计算时刻,这当然不准确,但也大略可知道 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已经度过了几天。 冯援和何凌风饱餐之后,进入冰官,三个时辰后,第一次退出来用干粮,两人的脸 色都很沉重。 何凌风表示,红袖刀诀虽仅九式,但每一式都极尽精妙,蕴藏许多变化,单只记忆 招式固然不难,要想体查招式的变化奥妙,每一式都得花费两三个时辰。 因此,他决定先硬记招式,将来若能脱身出险,再研习变化的奥秘。 即使这样,三个时辰中也仅仅记牢了四招,还不到全部刀诀的一半。 至于冯援,更是完全交了白卷。 据他整整三个时辰的观察,出路几乎全部绝望。 冰宫四周厚冰,连苍蝇也钻不出去,唯一两处通道,一是往宫门的山洞,另一处就 是火窟。 那火窟,才不过五尺高下,不知有多深?多长? 洞中烈火喷射,片刻不止,火窟和冰宫之间,有一洼水池,池水竟也是一边冷,一 边热,泾渭分明,互不混淆。 冯援曾将身上银块,投入火窟中,结果,银块入火,连声音也听不到,就已被烈火 焚化,竟不如石沉大海,还能看见一丝涟漪。 何凌风听了他的形容,只好安慰道:“不要灰心,如果出路那么容易找到,冰宫就 不会留下死人了,红袖刀诀也早就流传江湖了,慢慢寻找,多留意细微的地方,咱们若 命不该绝,总能想出脱困的方法,否则,那是咱们命该如此,死亦无憾。” 冯援摇头不语,神情显得很颓丧。 费明珠道:“冯大哥已经观查过冰宫内的情形了,何不留在这儿休息,仔细想想可 有什么脱困妙策,换我也去看看,集思广益,总比一个人苦想要好得多。” 何凌风沉吟了一下,道:“这倒也可以试试,但必须有一人留守,以备救援,等我 记熟红袖刀诀的招式以后,大家再专心寻找出路也还不迟。” 又过了三个时辰,费明珠也废然而返。 何凌风却兴奋地道:“这粒药丸没有白吃,总算有收获了。” 费明珠问:“哪一方面的收获?” 何凌风道:“冯大哥,你不是说过吗?当年红衣慧娘力败刀圣,前后共达八次,而 刀圣那八招刀法,便是如今天波府独门绝技破云八大式,对吗?” 冯援道:“不错。” 何凌风道:“这样说来,红衣慧娘遗下的刀法,也应该只有八式才对,但冰壁之中, 却有九个刀式。” 冯援轻哦道:“哦!这倒的确有些奇怪,怎么会多出一式来?” 何凌风笑道:“小弟也深感奇怪,因此对那最后一式特别注意,这才发觉不枉此行, 原来那最末一式,正是红衣慧娘全部刀诀的精华,也就是胡一刀毕生苦思不得的绝学。” 冯援诧道:“怎见得?” 何凌风道:“胡一刀连败八次,必然也苦思反破红衣慧娘刀法的诀窍,终其一生, 显然并未成功,可是,那诀窍却被红衣慧娘自己解破了。” 冯援吃惊道:“莫非就是那第九式?” 何凌风道:“正是,那第九式刀招,正是前面八式的破招,其实,咱们只要将这一 式练熟,便可轻易破解红袖刀诀,不必再惮忌迷谷的绝世刀法了。” 冯援怔了怔,恍然而悟,道:“难怪唐小仙和童姥姥都不惜千方百计,想获得胭脂 宝刀,原因竟在此。” 何凌风道:“早知如此,小弟应该先记熟这一招,其余八式都已无关重要。” 冯援道:“话也不能这样说,红袖刀诀每一招,都是刀法中的精髓,那第九式仅能 破解红袖刀诀,却并非攻敌制胜的招法……” 两人正为红袖刀诀谈得入迷,费明珠却懒洋洋接口道:“攻敌制胜也好,破解红袖 刀诀也罢,假如不能出去,这些又有什么用?” 何凌风笑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红袖刀诀尚能破解,区区一座冰宫,难道就想 不出破解的方法?” 话是够豪气,也不能说不对,可惜事情却不如想像中那么单纯容易。 何凌风已经将红袖刀诀全部九式记熟,冯援和费明珠仍无法寻到脱困之路。 甚至,何凌风自己也参加寻觅、观察、思索……。 脱困之策依旧茫然。 药丸和干粮渐渐减少,壁上刻着的时间记号却渐渐增多,三人的足迹,几乎踏通冰 宫每一寸土地,仍然毫无所得。除了宫门来路和火窟洞穴,整座冰宫没有一丝缝隙,绝 无第三处出口。 宫门已遭反锁,不可能破门而出,唯一生机,只有那火势熊熊的火窟了。 那烈火来自地底,永不熄灭,无论用水浇灌,用冰封盖,都毫无效果。 何凌风甚至将一具尸体推入火窟试探,顷刻间,整个尸体立被焚化,连骨头全化为 乌有。 面对那溶炉般的火窟,三张脸都像漆上了一层死灰色。 为了节省药丸和干粮,三个人只好轮流出动,并且尽量延长进食的时间,不出动的 人,停止服药运功御寒,仍然束手无策。 时日逝去,御寒九只剩下四粒了。 何凌风无奈,只得停止了寻觅行动,三人紧紧挤靠在山洞中,一面运功御寒,一面 苦思脱身之法。 接着,干粮告罄。 俗话说,饥寒交迫。 人在饥饿的时候,也特别难以抵抗寒冷,断粮之后,冰宫中的寒气仿佛越来越冷厉, 三个人蜷曲着身子,仍感通体如冰,奇寒澈骨。 何凌风突然挣扎着站立起来,道:“咱们真傻,与其枯坐在这里,为什么不去洗个 现成的热水澡泥?” “洗澡?” 冯援和费明珠都诧异的望着他,满脸无可奈何之色。 何凌风强颜笑道:“你们忘了吗?这儿虽冷,火窟边却还有半池滚烫的热水。” 冯援无力地叹了一口气,道:“老弟,千万别做傻事,你明明知道那池水一半冷一 半热,冷的能把人冻僵,热的能把人烫死。” 何凌风道:“坐在这儿,迟早也是死,冻死不如烫死,反而痛快些。” 说完,吸一口气,踉跄向冰宫走去。 冯援急忙跳了起来,道:“不要走,我有话说。” 何凌风回头道:“不用说了,老大哥,这样坐以待毙,最后仍难免一死,我走以后, 你们利用这四粒药丸,至少还能再活十二个时辰,岂不比同归于尽强得多。” 话一说完,拔步向里奔去。 冯援的动作比他更快,一个虎跃,扑到何凌风身上,两个人当时滚作一团。 费明珠颤声道:“这是什么时候了,你们居然还有力气打架?留着这份体力,多熬 一会不好吗?” 冯援用身子全力压住何凌风,喘息着道:“食尽援绝,最后终是一死,但咱们要活 就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死,六个时辰跟十二个时辰又有什么分别!小珠子,把药丸拿来, 咱们每人一粒,同熬这最后六个时辰。” 费明珠递过药丸,冯援不由分说,强塞了一粒在何凌风口中,自己和费明珠也各服 下一粒,然后才放开了何凌风。 药丸入腹,暖意立生。 何凌风摇头苦笑道:“老大哥,你这是何苦……。” 说着,竟流下泪来。 冯援道:“哭什么?别这么没出息,也不怕小珠子笑你。” 何凌风越加泪如雨下,哽咽道:“我并非因为畏死而哭,只是刚才的情景,使我突 然想起去世的母亲……。” 冯援讶道:“你母亲怎么样?” 何凌风道:“我小的时候,脾气很倔强,记得有一次生病了,母亲叫我吃药,我不 肯吃,母亲就用强硬灌,跟刚才的情形一样,结果,药汁泼了一地,母亲反在灌药时被 我踢了一脚……。” 这是活生生一幅顽童图画,想想令人发笑,但不知为什么,冯援和费明珠却笑不出 来。 何凌风回忆儿时,怅然如痴,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分外顽劣淘气,母亲对我无可 奈何,有一次,邻居一位老人家身故了,拿出一粒水晶珠子,想变卖了购置棺木,母亲 对那珠子爱不释手,却无力购下。当时我在旁边就说:‘娘,这有什么稀罕的,等我以 后长大发了财你老人家死的时候,我替你买一付水晶棺……’” 棺什么?他没有接下去,眼中却散射出异样的光芒。 突然,他一跃而起,飞步奔进了冰宫。 冯援和费明珠怕他有失,急忙随身追了进去。 这时,药丸效力已经发散,进入冰宫,也不觉寒冷了。 何凌风直奔到火窟水池旁,才停住脚步,瞪着眼睛,瞬也不瞬注视着池边两具尸体。 那是一老一少,可能是父子二人,儿子仰面躺在一块两尺多高的冰台上,父亲俯身 站在池边,合手作掬水之状,不知怎么竟双双冻死。 冯援和费明珠面面相觑,都流露出诧异之色。 何凌风忽然低声问道:“你们看,这两人的死状多奇怪,对不对?” 冯援道:“不错,是有些奇怪,但有什么特别意义呢?” 何凌风道:“你猜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冯援想了想,道:“可能是儿子冻僵了,父亲想用热水浇淋,自己也支持不住,死 在水池边……。” 何凌风点头道:“不错,他的确是在救他的儿子,因为他儿子被冻僵死去,完全是 他估计错误一手造成。” 冯援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何凌风道:“你们仔细瞧,这儿有两个必须特别注意的地方,其一,儿子躺卧处有 一块两尺多高的冰台,这是此地本来没有的;其二,这父亲双手肌肤尽烂,足证他掬的 是热水,而不是冷水。” 冯援道:“这些代表什么意思?” 何凌风道:“我想,他们已经设想出一个脱身的方法,只因某一小节被忽略,以致 功败垂成,饮恨而死。” 冯援和费明珠都不禁心中一跳,异口同声道:“是什么方法?” 何凌风凝重地道:“冰中藏人。” “冰中藏人?” 冯援突然领悟,急道:“你是说,将人藏在冰块中,以便通过火窟?” 何凌风道:“正是。这情形,就跟我刚才说的水晶棺材很相似,也只有这方法,才 可能使人通过火窟不被烈焰焚化。” 费明珠大喜,道:“那咱们也来试试……。” 冯援却摇摇手,拦住她的话尾,仍对何凌风道:“你看出他们失败的原因了吗?” 何凌风点头道:“他们是先用冷水凝成冰台,由儿子躺在冰台上,父亲再向儿子身 上继续浇水,因为冰宫奇寒,边说边凝,即可在儿子四周结成厚冰,这设想非常正确, 但他们可能忽略了一件小事。那就是,冰层凝结后,已经跟地面凝成一起,根本无法移 动,做父亲的—急,便想用热水溶化冰层,因此双手重伤,父子均死在池边。” 冯援一面听,一面颔首,道:“也可能儿子功力不足,无法在冰中闭气太久,被活 活闷死了。” 何凌风道:“要使冰层不与地面凝结,只需在凝结冰台之前,先在地面铺一层布就 行,不过,这办法仍然有两项大缺点无法解决。” 冯援道:“是什么?” 何凌风道:“首先,这办法太冒险,因为火窟究竟有多长距离,谁也不知道,如果 距离太远,冰块溶化后,仍难免一死。” 冯援道:“舍此而外,别无万全之策,仍值得冒这个险。你再说第二项缺点。” 何凌风道:“其次,这办法必须牺牲一人留下来,而火窟中是否平滑?有无转折弯 道?都得全凭运气,事先根本无法探测。” 冯援仰面长吁了一口气,道:“计无万全,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难免你要冒些险, 至于必须牺牲一人留下,总比大家全死在这儿强,由我留下来好了。” 何凌风道:“这不行,大哥是千岁府一府之主,岂能轻言牺牲,应该我留下才对。” 冯援道:“留下的人,必须内力深厚,才能推送冰块迅速通过火窟,你功力不及我, 何必跟我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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