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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脸老人每天必去见铁老夫人一面,老夫人提出的办法和老贼的方式不合,一直谈不拢。反正老贼好整以暇,在外面和在里面的心情不一样,他沉得住气。 尤其宫莲花在里面经常抱怨,似乎受了老夫人之累,一个作孙女的不可怜老祖母风烛残年受此苦难,反而怨尤。可是夫人并不怪她,只是内心不能不想,都是铁冠英把她惯坏了。 傍晚,红脸老人又来了,他在祁丰。甚至韦天爵等人面前腰干总是挺直的,视线往上看,但见了夫人,总是哈着腰,好像随时都准备鞠躬。 红脸老人道:“大嫂,你好?” 夫人瞅也没瞅他一眼,道:“听到你老贼的声音,就像听到‘嗡嗡’叫的苍蝇声音一样,真烦人!” 谦卑地笑笑,红脸老人道:“大嫂,孩子也该吃奶了吧!我是顺便送奶妈来的,你千万别烦心!” 奶妈走进来,开始为孩子喂奶,老贼道:“大嫂,在饮食方面,如有什么不满意之处,你自管对我说,可别委屈自己的肚子。” 夫人道:“我很满意,不必在儿这假惺惺。” 者贼道:“天冷,只有一条棉被怎么成?真是!大嫂你又不告诉我,来人哪!……” 外面有人应着,道:“老前辈有什么吩咐?” 老贼道:“快去取一条新棉被来,如果有婴儿用的小被子也顺便带一床来,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混吃等死,像这种天气,叫你们两三个人盖一床被试试看!何况,铁姑娘和孩子又不马上要走……” 那护法听后出去,老夫人冷笑道:“老贼,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耍骨头,你不妨挑明了说,梅心和孩子根本不打算放人是不是?” 红脸老人搓着手道:“大嫂,你这就是明知故问了!上面交待的事,我只能奉命行事,你大嫂一步不让,我就没法交待,你……你叫我怎么去张罗?” 夫人道:“我看你是满口喷粪,没有一句实话,甚么上面叫你这么作的?还不是你贪得无厌,想那刀谱?你是不是以为得了那刀谱就能无敌于天下?告诉你,那是作梦,世上只有无敌天下的词儿,可没有那种事儿,‘无敌天下’及‘登峰造极’只是诱人向上的香饵,这种香饵,也只有你这种吃锅望盆,永无厌止的人才会上钩。” 红脸老人道:“有件事您是不会懂的,老夫一生甚少服人,只有铁兄的为人、学问及武功才使我钦佩不已,所以……” 夫人冷笑道:“所以才拾人的牙慧,凭你老贼在武林中的超然身份,年纪又这么大了,为什么还不知足?过去你的名声还不错,至少武林中人只知道你武功盖世,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不知道你的品格不怎么高尚。有所谓:声妓晚景从良,一世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节,半生清苦皆非。老贼,你再思还不算晚哪!” 红脸老人在陪笑,或者在想夫人的话,奶妈已喂完了奶离去。他低声道:“大嫂,如果你老是想不开,从今天开始,就没有人再来开这两道铁门了……” 夫人一愣,切齿道:“老贼,你是说不但要饿死我,连孩子们也要跟着挨饿?你……你还算是个人吗?” “哐啷”一声,铁门已经下栓落了锁。 老夫人很久没说话,莲花也不出声,她在考虑,要不要向老贼表明她的身份,听口气,老贼是昔年因情场失意,终生未娶而含恨报复,说出“渔帮”,也许会放她一马吧? 老夫人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道:“铁冠英这畜生害了你,孩子,这也是我们的错,养子不教父(母)之过 莲花心烦,她长了这么大没受过这种罪,就懒得出声。 老夫人长叹一声,道:“其实我那宝贝儿子和媳妇都差不多,昔年一天到晚争争吵吵,没完没了,直到媳妇怀了孕都要临盆了!还大吵一场,媳妇一怒之下要回娘家,冠英负气不去送她,她一个人走到半路支持不住,竟在山洞中生了,后来冠英被我骂一顿,随后追去,却发现已经生了个女婴,但却在洞外又发现了一个胎衣……” 莲花一楞,道:“奶奶,您是说……娘生下了梅心……不……娘只生下了我一个人?……” 老夫人道:“由于你娘生产时痛昏过去,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你爹赶到时她也刚刚醒来,发现一女婴已用你娘的一件衣服包好,脐带已断,显然有人帮了忙。但是帮了忙之后为什么不留下来照料她而先走了呢?因而事后猜想,你娘也许不仅生了梅心一个孩子,但是男是女,却弄不清,根据洞内外共有两个胎衣判断,你娘生的是双胞应无疑问,这也就是那个帮忙的人为什么不待你娘醒来就离去的原因了吧!” 莲花心头大震,过去,她常听哥哥说,她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和哥哥也不像。但是,母亲却十分疼爱她,现在想想,这件事的梗概也就了然了。 无形中,莲花改变了对老夫人的态度,这不正是她的老奶奶吗?只不过,这份情感的重逢比较稍吃力些而已。 老夫人在她的耳边道:“孩子,我有个想法,我必须先把‘回春刀谱’先传给你,如你能出去,再传给高凌宇那小子,这刀法男人练更具威力。” 莲花并未追问夫人有何想法,反正闲着无聊,孩子睡了,正好也有时间,夫人开始传她刀法了。 高凌宇等人明察暗访了好几天,才探出铁夫人及莲花被囚禁之处。高、江二人一更稍过就来了。 他以为这段时间是刚刚晚餐过后最松懈的时候。 他猜得不错,“雪山豹子”祁丰一个人在小客厅内独酌,部下们潜伏在一些阴暗角落中,却未进入情况。 但由于江振禄的轻功差,在屋面上弄出了声音,有个部下一吆呼,祁丰抓起鸭嘴双枪就窜了出来。这工夫高凌宇已交待江振禄快去找囚押地点救人,他吸住所有的对手。 高凌宇飘落院中,对方倚仗人多,有点乱糟糟地。高凌宇一出手就伤了两个,祁丰目光冷疑打量一阵道:“你就是白骨断肠刀?” “嘿嘿”冷笑一阵,高凌宇道:“你的语气中居然没有颤抖之音,我高凌宇总算没有白来。” 祁丰也是个粗犷狠辣角色,这话使他脖子上的青筋粗如蚯蚓,道:“姓高的,来了几个?一齐上吧!” 故作狂妄之态,道:“你祁丰嘛!我都没放在眼里,统通加起来,也不过十五六个,这种场面我见过几百次,独来独往惯了,姓高的不要帮手。” 祁丰道:“姓高的,那你得认了!虚名可唬唬三五流角色,可救不了你的命!姓高的接着吧……”双枪各长约四尺半,鸭嘴枪镞长五寸,宽约三寸余。枪缨猩红,抖腕中如血花回旋。 果然,“豹子”之名不是淌来的,迅疾、凶猛和速度加上那股子野劲,的确不大好缠。在祁丰看来,白骨断肠刀没啥噱头,只不过身法矫捷而已。 双枪锐啸,幻显着海碗大小的殷红花朵,在刀波晶雨中纷纷落英,红影漫天飞舞回旋。 “勾魂七枪”是祁丰甚少用的,今天他不能不承认,不用这绝活,恐怕不大好倒弄。势道乍变,朵朵血花不离高凌宇的咽喉,道:“姓高的,你的辰光不多了!” 高凌宇吃力的转折,搪出连环五枪道:“祁丰,你嘴皮上的枪法高过你手中的鸭嘴双枪……” 一枪旁颈而过,高凌宇几乎已感到枪缨触到脖子,但这瞬间可以做很多的事。刀芒爆现,往后一收,祁丰夸骨上先凉后热,切了一道口。 这点小灾难算不了什么,“勾魂七枪”才施出四式,他不信这绝活会全部落空,第五、第六全在对方拖泥带水,几乎挨枪的情况下过去。这最后一式幻出十一朵枪花,奇的是枪花有时像碗,有时像盘子,有时小得像个小酒盅,这完全是枪的前进后退在高速中所造成的。 “嗤”——左枪挑破了高凌宇的衣襟,祁丰嘴角噙上自负的晒意时,暗红刀芒有如闪电到了眼前。眉头一凉,不久眼皮子上就被液体流溅,迷住了右眼。 原来祁丰的有眼眉连毛带皮被削了下来,从此以后,恐怕不再长眉毛了,刹那间十来个一齐扑上。 高凌宇大叫着:“上啊!这才过瘾……眼眉不见了……以后可以粘上假眉毛,不伤大雅,无碍观瞻……保证你仍能讨到媳妇……上啊……你是这儿的头子……怎么可能闲着?……” 他故意大声嚷嚷,是希望让铁老夫人及莲花听到而出声,以便江振禄好及时救人,这儿人多嘈杂,听不到别处的声音。 这工夫白骨断肠刀已伤了四五个,但这些小人物罪不及死,所以刀下留情。祁丰在此看守的人质,责任重大,敷药再战,也顾不得以多为胜了。 未伤的六七个汉子都是祁丰的心腹,都能为他卖命,在这情况之下,就可以支持一会,而高凌宇也不急于速战速决,过一会伤他们一个,希望江振禄能有充裕的时间找人。 可是江振禄迄未找到人,急得一头大汗。 这七八个人统通玩命,高凌宇要伤对方,自己也要付出点代价,当对方只有三人未受伤时,他也挂了两处彩。不过又在祁丰的左耳上划了一刀,耳朵被削下一半,满脸血污。 高凌宇知道江振禄尚未得手,要不,他会通知他走人的。就在这时祁丰突然退出五七步,道:“灯火全都熄掉,所有的人全部回避!” 一阵吹熄灯火及弄熄火把声传来,不一会大宅中一片漆黑,今夜乌云低压,特别黑暗现场上只剩下了祁丰一个人,接着,自外院飘进一个长发披散,遮住了面孔,身着皂袍,目光自长发隙缝中射出,如荒郊鬼火的老人。 高凌宇先是心头震惊,继而心头绞痛,真的是他吗?高凌云说是他,为什么会是他?他冷冷地道:“如果我未猜错,您该是一位极熟悉的长者……” “嘎——”这笑声似乎在遮掩自己的身份,或作为解嘲,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此人也不例外吧? 但听到此人笑过之后,高凌宇电目凝视着对方,一动不动,这样在黑暗中互相默然凝视,使得祁丰大为不耐道:“姓高的,你不敢先动手吗?先动手后动手还有什么分别吗?” 高凌宇浑如未闻,祁丰只隐隐看出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祁丰怎会知道这种情感?换了任何人都会心身震撼的。 祁丰冷蔑地道:“姓高的!你以为不动手就可以逃过今夜这一劫吗?作梦!以老爷子的身份,不会先出手的,你光是发抖也没啥用的。” 高凌宇还是不动手,在祁丰看来,这不是装熊是什么?所以祁丰急得团团转,可是又不敢插手。 像这种人物在和人对峙时,如果有人出手,恐怕在举手投足之下就会被他击成重伤或者击毙。 祁丰瞪着高凌宇不动,这老爷子也不便以大欺小,只有用这熊办法了,道:“高凌宇,你他妈的还有点骨气没有?既然来了就要挺起来,刚才的威风如里去了?动手呀!再装孙子,我可要骂人咧!” 高凌守冷峻地道:“基于某种原因,今夜我绝不主动动手,如果你不动,我可要走了……” 高凌宇又站了一会,掉头就走,但未见对方闪动,已挡在他的面前了。高凌宇此刻已不是相差悬殊的悸惧,而是肝胆欲裂的悲忿,这痛苦外人不得而知。 高凌宇道:“要作人上之人,想成伟大事业,必须除去世俗念,摆脱功利枷锁,才能进入名士之列。治学益智,无什么要诀与巧妙,只要不受外鸷所惑,就可以超凡入呈了!您所想要的几乎全都有了,我百思不得其解,您……您这是为了什么……” 红脸老人阴沉地道:“是上一代的事,你不必知道。” 痛苦的甩甩头,高凌宇道:“既是上一代的恩怨,您这又是何苦?就算此嫌必报,又何必和阉党沾上关系,破坏数十年既得之侠名?晚辈不懂,永远不明白。” 红脸老人道:“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更不须明白。” 高凌宇道:“在我不明白之前,就不会动手……”说完全力焰起,“寒塘鹤度”向正屋上掠去。这一手当今武林老一辈的也没有几人能做到,但红脸老人己先他站在屋顶上。 而且遮在脸上的灰白长发,就像根本末动一样。高凌宇经验丰富,他知道双方的差距有多少,道:“怎么?一定要逼我动手?” 红脸老人道:“老夫受人所托,在此坐镇,没有主动去找你,已尽了情谊,如果你在老夫面前发誓,不再来救他们,你可以迈开大步出此宅大门。” 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正义感,使他根本不假思索地道:“这种事我根本不予考虑,只要是当作的,任何恶势力挡不住我的行动。” 红脸老人道:“那你就动手吧!凡是想来此救她们的人,职责所在,我绝不会放过的。” 高凌宇木然道:“除非你先动手,我绝不陷自己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境地……” 祁丰冷笑道:“你这小子还真刁滑,居然用这种熊法子来挤兑老爷子,你以为你不先动手,老爷子就会放你走人?” 高凌宇根本不屑答理祁丰。 红脸老人道:“如老夫放了你的妻子和孩子,你可愿远离金陵,不再来此救这老虔婆?” 高凌宇冷漠地道:“老实说,我来金陵本是另有目的,发现铁老夫人被囚是后来的事,既然知道,若是见义不为,生不如死。此刻救铁梅心和孩子,反倒是次要的事了!” 气氛愈来愈僵,祁丰知趣,也就不再晓舌了。 红脸老人道:“你是非逼我出手不可了?” 高凌宇道:“时序严冬,草木零落,实则萌机隐于根底,肃杀之中,生生之意常为之主,由此可见天地之心。您的文事功力已臻此境界,怎么会不明此理……?” 红脸老人忍无可忍,飘身如絮,双掌权翻搅划,劈出诡奇凌厉的一掌。祁丰瞪着眼不敢稍眨一眨。因为只一眨即失去了千古难得一见的机会。 高凌宇在很久前已打定主义,第一次绝不还手,他把身法施展到极致,眨眼间有九个方位的挪移和扭转。 但是那诡奇的掌力居然能分成数股追踪他,或者就像磁铁一样被他的身子所吸引,而当他停止下来时,那数股掌力又合而为一涌到。 这是一股几乎不可抗拒的力道,不是人类一只手发出的悬空掌力,它不可思议,猛沉无涛。 高凌宇身触巨大暗劲再次闪避,已经没有暗劲的速度快了。身如秋风中的败叶退出站处六七步外,“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祁丰几乎喜极而欢呼,但他毕竟没有。 双方相距约十步凝视着,雪地上一块殷红。高凌宇望着这滩血,感到无限的迷悯,为什么一个人要以这种方式毁掉自己十余年心血创造的事物? 为什么?为什么……? 红脸老人道:“我已格外破例,让你有退路可走,你现在答应还来得及!” 高凌宇口角血渍殷然,却斩钉截铁地道:“我就是死在这儿也不会更改刚才所作的决定!” 红脸老人道:“老夫已经仁至义尽……” 冷冷一晒,高凌宇道:“今生今世,你已不配谈这仁、义二字了。” 红脸老人厉声道:“你才二十几岁,大好生命何不足惜?” 高凌宇道:“人活着就要活得心安理得,堂堂正正,石火电光中争短长,人生有几许光阴?蜗牛角上较雄论雌,世界究有多大?” 这些义正辞严且含哲理的话,非但祁丰这种人是马耳东风,即使红脸老人因势利导,也不逞多想这些人生大道理。冷峻地道:“老夫已给你退路,是你自己不知好歹……” 高凌宇已不想再费唇舌,冷漠的,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对方。他们二人老的对少的似乎十分了解,像一碗清水可看到碗底,但少的对老的却是一片茫然。 这工夫红脸老人已缓缓提起了双手,显然这次将更是不留余力,不再容情,仁、义既已不再存在,也就不必用任何方式来粉饰这两个字了。 红脸老人此刻忽然想到一件使他不大想作,也不大情愿的事,对方是否要以不可战的情势,以死来造成他的最丑恶形象,使整个武林中人都不屑他的行为? 杀上固是罪大恶极,没有理由而残下,也为同道所不齿。世上的“理”字只有一个,假理、歪理是骗不了人的。 就在红脸老人在犹豫是否不管这一套,举手之劳,一劳永逸时,江振禄忽然出现屋面上,道:“这位前辈是何方高人,恕在下浅陋,不敢置评,但必是一位绝世高手无疑,高老弟今夜刀战‘雪山豹子’祁丰和他的手下十余人,虽然在高老弟来说,也不是什么大场面,毕竟也消耗了些体力,在此情况下,前辈要施展不世奇学对付高老弟,江某自信前辈未曾三思,反之,绝不甘落此话柄而坠侠名,腾笑武林的……” 红脸老人冷峻地道:“好一张油滑的臭嘴,依你的意思是叫老夫放了他大摇大摆地离去?” 江振禄道:“在前辈心目中,高老弟有多大的身价,晚辈不敢妄猜,但在晚辈心目中,高老弟却是一位云天高谊,武功超凡,除了因某种原因,略逊于‘渔帮’帮主半筹之外,高老弟迄未吃过败仗,所以像高老弟与前辈的对决,不应如此草率,应另订时地,郑重其事……” “嘿……”红脸老人道,“姓江的,你不必拿话来套老夫,到什么地方都无所谓,只是多让他逍遥些辰光罢了!” 江振禄道:“那是前辈的看法,在晚辈看来,胜败之数尚在未定之天,难以逆料……” 红脸老人恨极了江振禄,但是,碍于自己的超绝身价,怕祁丰讥笑,举世滔滔,有几人能跳出名鞭利锁的。 江振禄并无把握激得老贼守约放人,所以心头忐忑不安,他道:“老前辈如果愿公正对决,不管你们之间有何恩怨,就订为三天后午夜三更,在莫愁湖僻静的湖畔举行,届时双方都是单人赴会,不见不散如何?” 他最后两句是以蚁语传音说的,别人听不到。 红脸老人不能不答应,总之,一个人如果太自负,有很多地方明明知道对自己不利,却又不愿示弱,这就是人性弱点。他挥挥手道:“豹子,放人!” 祁丰大失所望,躬身道:“老爷子,这个姓江的不是玩艺儿,只凭他几句话您就听他摆布,这也未免太便宜他们了吧!您老爷子只要用两个指头就能捏出姓江的老小子的蛋黄来……” 红脸老人大袖一挥,不耐地道:“这儿没有你议论的份儿,放人!” 祁丰颠着屁股道:“是,老爷子!不过他伤了我们六七个人,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部下们心里恐怕不大舒服吧!” 红脸老人冷峻地道:“不舒服又怎样?你再聒噪,老夫就毙了你!” 祁丰缩着脖子,向高、江二人伸手一让,但眼珠子都气得发蓝哩!而江振禄吊着的一颗心这才略放,这正是死里逃生,自鬼门关溜出来的。 在外面,高凌宇道:“江兄,你把小弟自鬼门关缝中拉了出来,不久之前,我不抱生还的希望。” 江振禄叹口气,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高凌宇道:“这正是使我痛心疾首,无法振作的原因。江兄,换了你,你又如何来应付这个局面?” 江振禄一张脸蹙在一起,可知任何人淌上这种事也要抓瞎,他颓然道:“天下居然有这种老来变节的浑虫,简直是白糟蹋了数十年的大米干饭嘛!” 高凌宇不出声,因为他的心情太恶劣了,江振禄道:“老弟,我发现你曾经自暴自弃,似想死在他的手下。” 冷然地,萧索地,高凌宇道:“老哥哥,他把我塑造成了气候,如今他要收回他的投资,也只好由他了……” 冷冷一笑,江振禄道:“笑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可任他摧残?老贼有此转变,也说不定早有预谋,你老弟聪明绝顶,怎么可以作这种傻事?” 高凌宇道:“老哥,救人的事救不成是不是?” 江振禄忽然放开了蹙在一起的五官,有点激动地道:“老弟,差点忘了告诉你件大喜事,一个蒙面人给了我这个……”把一张字条递给高凌宇。 这纸条皱皱地,一看就知道又是包过石块的,上面是这样写的:“速激老贼改日对决,劝高凌宇离开并迁离现址,救人的事交本人来办,明晨可见人质。” 下面当然又未署名,而这字迹又和上次两张油纸条一样。高凌宇默然,如果兄弟能同心合力,就算血溅金陵,而能达到某些目的他也知足。 江振禄道:“老弟,你们真该约个时地谈谈了,老哥哥以为,这是我们最最大的一件喜事。” 高凌宇道:“但愿正如我们所希望的那样,只伯世事多变,人心难测,空欢喜一场。” 连连挥手,江振禄道:“不会的,老弟,老二的个性和你不大一样,他是个好大喜功,特立独行的人,虽然这行为稳重不足,且嫌偏激,只要居心光明就成了!” 高凌字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人质在他的监视之下,老哥,一旦被救出,还要特别小心。你是知道,小弟不想和他动手,当然,动手也不成。” 江振禄道:“老哥对你的为人大清楚了!只要义之所在,老弟你从不计是否能胜任,有否危险,即使你明知不成,或有生命之危,你老弟也未退缩过。” 返回住所,李乾和孙七正在小酌等人,一人一壶劣酒,一把花生米,不知在争执什么,口沫乱飞。乍见二人回来,李乾道:“怎么样?俺赢了吧?” 江振禄道:“二位打赌了吧?能回来才是异数,老孙猜的必是十分凶险,对不?其实并没有错,只不过老贼自恃身份超然,被我拿话扣住了而已。” 孙七道:“江兄,你说的老贼是不是那个形同鬼魅的人物?他到底什么来路?” 江振禄使了个眼色,道:“孙兄,马上准备搬家。这儿又呆不住了,相信我们回来时必然有人跟踪,知道了此处的地址。” 李乾向口中丢进两颗花生米,道:“师兄,你这份迂,真叫人没有抗。孙猴子刚才问你那老贼是啥来路?你倒是说呀!” 孙猴子急忙扯了他一下,道:“小李,咱们来收拾一下,准备走人……”拉着他到外间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这小子就是个爆仗脾气,道:“到底是啥事?你他奶奶的吞吞吐吐地,俺就抗不了这一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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