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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吴湘在汶河渡口与朱程二人分别之后,一路急奔,驰出十里,然后放缓脚步向前行去。 这一日傍晚时分,行抵姚村,正觉腹中些饥饿,遥见在姚村口矮屋之前飘挂着一个圆形店招,心想先到那边吃点东西再说。行至村口,见是一片乡村小店,店前搭一席棚,红布圃招已经褪色,店内并排摆着六张小形形方桌,吴湘心想此处如非正临官道,真是难得有生意哩。这时,最里边的一张,已经坐着一位客人正在低谈浅饮,吴湘亦未在意,随便找了一个靠门边的座位坐下,与最里边的三人,正成斜对角度,店主是一对朴实的中年夫妇,一见客人上门,急忙过来招呼,吴湘要了几样莱肴,女店主先将筷碟送上,并端了一杯热茶摆在吴湘面前。随又跑去洗菜切肉,帮着乃夫准备菜物。 正在此时,忽闻蹄声忽骤,自宁阳道上疾驰而来,顷刻之间已到店外,蹄声同时嘎然而止。 众人不禁齐齐注意店外。 始才看清是一匹枣红颜色之关外良驹,一位俏丽劲装姑娘,正由马背上飘身而下。 同时,听到一个娇柔脆爽的音道: “掌柜的,借桶水饮马好么?” 男店主边忙边笑应道: “水桶在席棚边柱子上挂着,请姑娘随意用罢。” 俏丽姑娘向棚边一看亦未再答腔,便适往柱上取下水桶,自行在旁边水缸之内了大半桶水送往马前,自己则立于马旁等候着。 适在此时,忽听店内最里边三位酒客之一道: “就这么办,我先行了一步了。” 说着,便闻立起声与坐凳移动的轻响声。 吴湘心想:有些人做事真是拖泥带水,此人即是这种类型,心里想着却在无意中向后扭头一看。 见此人年龄约在四旬以上,身体臃肿行动瞒珊,身着一件旧短夹袄,腰间尚系着一根袋,想是由于饮酒过多,满面赤红,胸前上端在两个扣子未扣,上胸袒露,亦呈赭红之色,步履不稳的向店外行来。 那俏丽姑娘亦被此人醉熏引起注意,不时向这面看上几眼。 见那醉汉行未几步,猛烈一个踉跄向前枪出,正斜向吴湘坐处撞来。吴湘正想伸手,见他右手一碰吴湘桌角,身子幌了两幌,又行立直,嘴里尚含糊不清的说: “我没有醉,倒不了,倒不了,他们才醉了哩……” 接着,见他左足向前又一迈步,无意巧不巧的,足关正碰在店门下之木坎上,这次重心已失,见他抢出两步仍未立稳,全身疾然向俏丽姑娘撞去,并在他身子前行之际,双手如钩交替着向俏丽姑娘腰间抓去。 并同时嚷道: “我实在没有喝醉,是门坎他妈的拉我的脚……” 吴湘见状心中一动,暗忖道: “这不是醉拳中之“笑探知已”招数么。” 那少女由于变生仓促,突遭袭击,一时间,略现慌乱,匆忙中猛一闪身,移出五步,堪堪避过双掌,面色一红,怒叱道: “老鬼,你瞎了眼睛么?” 那醉汉最初抢出的姿势,是异常疾猛,只见他单手向地面轻轻一点,仅抢前一步,又行巧妙的立起,醉眼也斜,含糊的一笑道: “俺不是“老醉”俺今天不过多喝了一点,俺也没有瞎眼,嗯……嗯……小丫头才是有眼无珠哩……” 说着身子一幌,上半身随着画一半弧,右手由腋下疾伸而出,又向少女抓去。 少女疾挥一掌,啐了一口道: “真是为老不尊的下流东西。” 接着,连续出五掌踢出一腿,那醉汉仍是东摇西摆一溜歪斜,但是出手竟分外辛辣。那少女虽然掌腿齐出,动作如风,但亦未占到半点便宜。二十招过去,二人在店前官道上拼得尘土四起,行人不知就里,均在驻马围观。 这时,与醉汉同饮之二人,也都走出店外,立在席棚之下,店主夫妇已得手足无措,在屋内团团打转,不知如何才好。只有吴湘仍是静坐原处未动。 那醉汉在一招“惜花献佛”和“借杯敬酒”之后,猛一回头喝道: “春福、春禄,先把她的坐子废了。” 与醉汉同来之两人,均在三十开外年纪,亦是短装打扮,闻言亦未答腔,二人互看一眼,直向那匹枣红骏马扑去。前面一人伸手想抓马缰,后面之人已迅捷地自腰间摸出一把雪亮匕首。 在前面之人手指即将接近马级之际,突见那匹枣红骏马仰首一嘶,马头向左猛摆,同时马身一斜,后面两个马蹄齐齐飞起,那名叫春福、春禄的二人,顿被迫回原处,二人正欲再次扑上,突听少女尖喝一声道: “你们敢……” 接着只见那少女手法紧,连续施出泼风打中的“疾风劲草”,“雨打巴蕉”,“风卷落叶”,“狂风急雨”四招,一鼓作气连接而上,转眼之间,那醉汉与其两个同伴,全部被迫退至店前席棚边缘。 少女更乘机顺手一抄,将水桶提起,右手掌拍往桶底,一声暴响,木屑与水混合成为一股水箭。直向三人击来。 那醉汉低骂一声,疾然向横里闪出,其余两人半边身子全被击中,各抢着数步始行站稳,最尴尬的是店主夫妇,闹得满身满脸全是水渍。惟有吴湘始终坐于原处,只有他在水箭射来之时,有意无意之间单手轻轻一拂,说也奇怪,他全身竟未沾上半点水渍。 醉汉见状,轻臆歹一声,少女亦同时向吴湘瞥了一眼,但她并不停滞,适在水桶飞川之后,大旋身。娇躯轻拔而起,右足一 ·97钩左足已人马蹬,全身平稳地坐于马背之上,左足甫一引蹬,枣红马骏马已低嘶一声,驰出三丈。又见她娇躯微一拧,右手一扬,一件白色物体直射店门,“吧”的一声,正嵌在席棚木柱上,同时听她呼喊道: “掌柜的,接银子。” 接着,枣红骏马急驰而去,顷刻之间。便消失在遥远的暮色中。 此时胖醉汉满面怒容,已毫无适才之时的醉醉熏,看了同伴两眼,半晌未晌,领头向姚村内行去。行前好似想起什么。又回头深深看了吴湘一眼,嘴角微微一动,欲言又止,终于转头而去,并听他自言自语道: “这真是开天辟地第一遭,真他妈的晦气……” 店主夫妇稍一定神,男店主走到席棚木柱一看,雪白纹银一块约重有十两,深深嵌在木柱上,用手一摇竟毫未移动,急忙又回至灶房拿持莱刀出来起了半天才行取出,隐于袖管之内,进去与乃妇低语了几句,又悄悄递在乃妇手里。 吴湘轻咳一声,店主这才突然想起尚有客人须待照应,乃歉疚的一笑,即行忙着为客人准备饮食。 过泅水再向南行,偏西南通往竟州府。偏东南通往曲阜。 曲阜为古时鲁昌平乡陋邑之地,为文圣孔子出生之处,吴湘此次外出,本为行道江湖,心中又极为仰慕这位万世圣哲,乃打定主意先至曲阜一行,藉机凭吊一下先哲圣地,再取道西行。 过泅水至曲阜慢行亦不过三四里日路程,这日天交酉时,吴湘已赶至曲阜城里,先行找妥住处,漱洗已毕,便行晚膳。 是膳之后,略作休息,便向店中伙计叙明情形,店伙计一听移及当地名胜。兴致大发,如数家珍,说得口沫横飞,吴湘虽觉得嚎,但也对这圣地掌故了解不少。 睹月东升,吴湘踏着月光向孔里行去。 孔里,是孔子死后所葬之地,原为鲁城西北泗上,孔弟子因感孔子教诲之大恩大德,在其死后,皆于此服心丧三年,惟子贡在孔子墓旁结草为卢守丧六年。 说起子贡,又属难得,传说他少子三十一年,在孔子弟子之中最有口才,当时系列为言语之科,料事多中,善于经营,家累千全,最为富有。史记称其“结驷因骑,束帛之币,以聘享诸侯,所至国君,无不分庭与之抗礼。”可见子贡的财富,在当时是堪敌国了。其难能可贵之处,是不因富有而忘却大义。 孔里,即是孔子死了之后,其弟子鲁人自愿从冢而家的有一百余户,由于人多集居,因名孔里。 吴湘步至孔里,又想起思师紫拐乾无慈露的音容,与在泰山后顶齐云坪养心洞中所训诲是前边这段故事。 此刻,他身在孔里,感触更深,可惜这些圣哲后裔全已入睡了。 吴湘,独自使立良久,只有清凉的月华伴着他那瘦长的人影……然后,他又步至孔林行到孔墓附近。 孔林占地极广,古木参天,另具有一种肃穆壮严气息。圣墓前的石人石马石象等统称为“翁仲”,排列老远,吴湘置身此处,更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平凡和渺小。 吴湘此时,正立于一株枯柏之下,面对圣迹,感慨不已……突闻远处传来说话之声,并且渐行渐近,逐渐又听到步履的声音,心中暗忖道: “难道还有人与自己有同样兴致不成?” 他心中虽然如此想着,同时之间,足尖一点,身子拨空而起,想轻轻躲于树干之上孰知一足登空,身子猛然下落,吴湘一惊,单手疾向另一树枝上一贴,全身重量凭此一贴之力,硬生生悬空钉住,俯首一看,始知此树年代过久,外表如常,但中间已经腐空,大小足可容纳两人上下,自己身子陷下三尺,心中一动乃将计就计,手劲力一收,乃飘落于树身之中,落底之后,除去感觉光线黑暗及有丝霉烂气息外,倒是一个藏身之大好所在。 吴湘疾伸一指,向横里一削,顿时在树身中间开了一寸高三寸宽的一个洞眼,月光即时透入,由内向外窥视极为方便。 此时,来人正已行至树前一片草地之上停住,吴湘自树孔中向外窥望,在月光之下分外清晰,见来者共为二人,一人是方睑麻面老者,身材高大魁梧,另一人身材瘦短,额下留有短鬓。 二人仁立良久,麻面老者向四周打量了一会,又抬头看看月色,自言自语的道: “那丫头该不会溜走吧?” 那瘦短之人亦像是自话自说的道: “有“醉钟离”和“瞎张飞”两人缀着人家,再脱了梢,那咱们在江湖上还能混么?” 麻面老者又道: “醉钟离倒还稳练,只怕瞎张飞由于耐性不足而误事……前次在八里庄和程公哲那挡子事,不是由于他性情毛躁,咱们还不致白白陪上五条人命,还险些儿闹一个功败垂成。” 瘦短之人接着道: “瞎张飞亦有其粗中有细之处,即如那次事情,咱们所收拾下的那个小妞儿,如非他坚持主张要再让送一段,恐怕早已出事哩。” 麻脸老者又道: “送那一段还不是自送,在狡河渡口还不是又好好地还给人家。” 瘦短之人亦道: “话虽是如此说,咱们人情可是已经尽到,至于波河渡口失风,那就是他们蒙阴寨的事情了。” 继续又道: “醉钟离比瞎家伙确乎是要稳练。但前两天在姚村还不是一样碰了一鼻子灰。” 麻面老人不悦的看了瘦短之人一眼,二人原系并立,瘦短之人则作如未觉,空气又复陷于沉寂。 麻面老者在草地之上不耐的慢蹬着,并不时仰望天色。 半晌,突见枝头一幌,飘落下一条瘦小人影。人在空中尚未落地,吴湘目光锐利,已经认出正是在姚村村头野店内所见过的那俏丽姑娘。装束如前,只是多了一把佩剑。 接着,在姑娘身后,续行纵落两人。 一个是在姚村店前与姑娘交过手的胖醉汉,另一个是一目已眇,满脸倒须的黑高大汉。 吴湘暗忖: “大概此人即为适才二人所说之瞎张飞了。” 瞎张飞虽眇一目,但其余一目则神光充足,由此一点,即知此人功力亦颇不弱。 少女闻声回头,厉声道: “你们两个老鬼,老是缠着姑娘干什么?” 二人尚未及回答,只听麻面老者向胖醉汉问道: “为何这般时刻才到?” 少女转回头去一看麻命老者,也未待二人答话,便道:“大麻子,这一醉一瞎两块料是你派去的么,爱早爱晚,要着姑娘心中高兴乐意,他们管得着么?” 名叫瞎张飞之人,独目怒睁,猛然向前移出一步,麻面老者一使眼色,始勉强压住怒气,未行发作。 继儿麻面老者面色一整道: “女孩子说话要有分寸,如此目无尊长,离着挨打可就不远了。” 少女咯咯一笑,又呸了一日道: “真是吊死鬼养汉子——死不要脸,凭着这把所纪,成群结党,以多凌寡,以大欺小,还要自充长辈……” 说着,纤手向孔墓方向一指道: “在圣人面前,亏你也说得出口。” 吴湘暗赞一声: “好利害的一张嘴。” 麻面老者麻脸一红,佯如未闻,接着说道: “丫头,老夫有话问你。” 少女不耐的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姑娘还有事待办,无多时间,少啰嗦。” 麻面老者不悦的道: “丫头,你既然来了,一切恐怕都由不得你了。” 续道: “老夫问你,那个碧玉蝉你放在什么地方?” 少女即刻道: “姑娘爱放那里就放那里,天堂里,地壳里,土地爷爷眼角里,你管得着么?” 在场四人,无不面带怒容,只有吴湘暗中忍俊不止。 麻面老者怒道: “你知道那是何人之物么?” 少女回答道: “天下物为天下人所有,在谁手里就是谁的,那能硬为它固定一个主人呢?” 麻面老者厉声道: “丫头,你知道你这种挡人财路的方法,为江湖上所不能容么?” 少女亦高声辩道: “只许他们杀人抢劫,不许姑娘检点现成么?” 麻面老者怒哼一声道: “那可不能怪老夫饶你不得了……” “了”字刚一出口,忽听暴喝一声,那叫瞎张飞的,已经向少女左肩肩头抓去,少女塌肩横步向历右即移六尺,瞎张飞一掌抓空,跟著连抢三步,递出五掌四腿,劲力刚猛,着着逼人,少女怒叱一声,拳足交使,反势还攻,额时将瞎张飞迫退五步,二人在月光之下,全力在一起。 瞎张飞身大力沉,更在盛怒之下,每一出手,分外辛辣。那少女则动作轻灵,飘忽如风,不等到时机,不发重招,初行看去,好像少女较弱,但在行家眼中,知道少女这是种保存实力的打法,时间稍久,恐怕吃亏的仍是瞎张飞呢。 果然,三十招过去,瞎张飞由于心急好功,大喝一声,接着左右幌掌之外,紧跟着踢出三腿,眼见少女脚步失稳,双手疾力一抄,想将少女提起,突见少女身微微一仰,足尖轻点拔起五尺,堪堪闪过瞎张飞一招“双抄手”。瞎张飞双掌顺势一收,疾然外翻,嘿然一声,“双撞掌”全力丽出,一股巨大的劲力,带着无穷威势,正向那少女正往下落的前胸撞去。 突见悬身空中的少女,身子疾然一拧,正好让过来掌,同时单臂一甩划下,“切龙手”猛切瞎张飞撞来双臂。瞎张飞即缩双臂,正想退势变招,少女身子一伏,接着“雨打巴蕉”,“风卷落叶”,“狂风急雨”三招连环而上,顺势攻出。瞎张飞连被迫退七步,为状极为狼狈。 少女的最后一招“狂风急雨”,瞎张飞右掌适被迫开,胸前门户大敞,忽听一声娇喝道: “瞎贼,把那双眼睛亦给姑娘……” 左手食中二指,疾如闪电,自胸前向瞎张飞右眼急穿而去。瞎张飞厉喝一声,双掌由下猛拍而上,同时全身向后倒去,正在此时,忽听背后有人道: “咱们俩个老相好再猜两拳。” 当即觉着一股劲风急袭后胸而来。少女手指未及点到,顺势一落左手,向身后疾划而下,整个身子由这一划一带之力,已横移三步,并全身拧转,与暗袭人正成对面。 瘦短之人微一瓢身,已至瞎张飞身前,伸手将瞎张飞扶起。 此时,瞎张飞满面血污,直染胸前,独目怒睁,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气得他混身战抖。血,从他倒生的胡须上再滴到行将干枯的草地上,血色是那样鲜明殷红。但与这即将枯萎的草色,半点都不能配合! 瘦短之人沉声问道: “伤得重么?” 瞎张飞摇头,算代替了他的回答。 原来适在少女双指向瞎张飞右眼穿出之际,时机部位都在必中,瞎张飞双掌拼力上拍,人亦在同一间向后倒去,仅此一动作,即闪开五寸,但仍必重伤,最主要者乃是醉钟离背后一声,少女为求自保,无暇伤人,双指就势一划,在瞎张飞右腮颧骨之下,留下一道三寸长短之深红血槽…… 此是,少女转身一看暗袭自己之人,又是那个姚村醉鬼,乃怒声道: “醉鬼,姚村那半桶饮马水,还没有灌饱你的肚子么?” 接着身子一动,即待扑去,突听立在瞎张飞身旁那瘦短之人,冷然发话道: “慢着,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来,老夫再试试你的剑招。” 少女傲然转头,剑已在手,极为不屑的道: “来吧,姑娘一来,就做着你们四个人的饭呢,你们两人是一同来,还是分别来呢?” 说着,又用纤手一指麻面老人。 瘦短之人和麻面老者同时脸上一红,全显着极不自然,两人均未答话,只见瘦短之人向腰际一探,嗡然一声,扯出一柄雪亮长剑,手腕一震,斜举胸前,然后说道: “出招罢。 少女反问道: “咱们拼到何时,才算分出输赢呢?” 吴湘暗道: “好狡黠的女孩子。” 瘦短之人截然道: “你能出三十招不败,老夫即算认栽。” 少女未再答言,剑光一闪,疾攻而上,竟然快捷稳狠,兼具火候,瘦短之人似是一怔,接着就长剑疾挥织成一片光幕,少女左冲右突,竟无法迫退对方半步,十招之后,少女出招更紧,两片白光忽散忽聚,衬着皖洁月色,更为悦目,二十招之后,少女招式一变,猛攻三剑,瘦短之人顿被迫退两步。 瘦短之人冷哼一声,忽见他手腕急抖,斗大剑花绵绵而出,少女剑光立被迫出对方剑花之外,一着失势不能自拔,少女连退七步,均无法挽回颓败之势,少女正背对吴湘藏身大树,退至第七步上,已经两鬃沁汗,正值对方剑光一盛,少女一个跟跪,几乎被对方震倒,急忙左手一扶,正按在吴湘藏身之古树上,更无巧不巧的大拇指以外的四个手指,全都抓进吴湘所挖的树孔里。 吴湘基于同情弱者之心,正为少女担心着急,一见少女手指伸人树孔,心中一动,急忙将右手掌紧紧贴在少女四个手指上,少女初时一惊,左臂猛然一震,随觉一股热气,带着一股大力导于全身,猛觉真力突增,周身百脉舒畅无比。 此时,已斗至二十九招,瘦短之人面色一寒,大喝一声,双手合抱剑柄,剑光一闪,剑身微颤,收聚全部真力,缓缓向少女心窝刺出,少女突觉有千钧之力,慢慢向自己身上压来,对方其余三人,亦都全神向这面凝注着谁都知道这即将产生的结果,是要血染孔林。 在场诸人毫无声息,但心中却都分外紧张,月色仍然皎洁地照着大地,和整片孔林,只听得有人微唱一声,那是发自麻面老者,他或者是发于人性良知的一种叹息,叹息着这个俏丽姑娘即将远离人世…… 正在此际,突见少女纤腕猛震,剑光陡盛,“喀嚓”一声,一溜白光,飞逾林梢。那瘦短之人猛退五步,面色苍白,双手抱着一段剑柄,急喘不已。对方其余三人,同时失惊变色,醉钟离与瞎张飞即将瘦短之人扶坐地下,闭目调息。 随着少女又脆爽的道: “大麻子,输着你啦。” 说着嘴角含笑,一双明亮的眸子,直瞅着那麻面老者。 麻面老者闻言,轻咳一声,勉强的打着个哈哈道: “真是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我铁爪金盾鲁西今天算是走了眼,这样吧,丫头,听们忙不如紧,紧不如快,快不如现在,老夫和你对碰三掌,如果你再胜了,咱们后会有期,有你们红花埠在,即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寺,如果老夫胜了,没有说的,非但要留下碧玉蝉,即连丫头得随老夫到微湖走上一遭,老夫这样说法还算公道罢?” 少女回答道: “大麻子,就照你说的办法好了,不过姑娘和你们这些自命不凡,自充尊长的人物,已经车轮比过三场,姑娘觉着稍有疲倦,姑娘想扶在树上休息一刻,用单手与你对上三掌,你可愿意?” 自你铁爪金盾焦鲁西的麻面老者,略一迟疑,心想: 此时,少女听到耳边有一个柔和的声音道: “守住心神,发拳击敌!” 又突闻焦鲁西沉声道: “丫头看掌。” 少女即觉一股劲力挟着极强锐风疾卷而至,便急忙拍出一掌。两股掌力劲气相交,一声大响,少女右肩一震,焦鲁西上身幌了一幌。 焦鲁西即名为“铁爪金盾”在掌与盾两者之上,自是有其独过人之处,他适才变不过只用七成劲力,与少女掌力相接,似未沾到什么便宜,并觉出少女所发掌力,与一般都似有不同,究系何种不同,自己亦无法道出,但总觉为过去之所未遇,焦鲁西不由心中一惊! 少女见焦鲁西面色凝重的又推来第二掌,她仍以先前姿势再予还击,这时,两股劲风威势更大,两声大晌,少女仍然如前右肩一震,焦鲁西则冷哼半声,被迫后退一步,上身幌了两幌。 这时,焦鲁西满面红紫,态度严肃,”正自提聚全身真力,拼作最后一击,且心中暗忖: “老夫这一世英名,还能栽在这黄毛丫头手中不成……” 突闻少女脆爽的道: “大麻子,你也看掌。” 只见她玉手一扬,又疾然拍出一掌。 焦鲁西可绝未敢轻视她这轻描谈写的一掌,亦于同时之间,嘿然一声,顷力推出最后一掌。 两股强烈劲风,带着呼轰之声,锐啸而至,接着一声暴响,震耳欲聋,尘土四扬,二人交手正中地上,一片草皮全被卷起,靠近斗场的醉钟,突觉热力增高,并嗅到一种烘烤焦干之味…… 少女始终单手扶树,仪态如前,焦鲁西则蹬蹬连退六步,上身幌了几幌,始强行拿桩立稳。此时,焦鲁西双目赤红,面色则由红转白,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两颊淌下,再滴在地面草地上,像是夜露,但是它已不能滋润这行将枯萎的野草,而徒增英雄末路的伤感! 此时,对方四人,正有四种不同心理,醉钟离暗想,前月姚村和今日此地,幸未和她硬碰。瞎张飞暗想,今晚受伤也算值得。瘦短之人暗想,即算栽了跟斗,总还有人陪着。焦鲁西心想,今晚失败得竟如此不值…… 忽听少女咯咯一笑道: “大麻子,姑娘可以走了么?” 说罢,身形一拔,纵上树梢,倾刻之间,便消失在月夜树影中。 焦鲁西扫目一看其余三人,亦未出声,只叹息一声,踏着月光,瞒珊的行出孔林,醉钟离与瞎张飞急忙扶起瘦短之人,踉跄而去…… 月色皎洁,普照大地,一切又恢复了安温宁静。 一条瘦长人影,由古老的树身中一拔而起,轻灵地落在草地上,他仰首望月,多么英俊超拔的一张脸孔啊!他又长吁了一声,抖了抖宝蓝长衫,正欲举步离去…… 突然从大树之后,转出一条人影,使他猛吃一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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