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碎碑手尧索驰奔之际,听到身后有人追赶上来,回头一看,原来是邙山毒枭虞
庸和忽拉两人,连忙高声问道:“那个小女贼解决了没有?”
邙山毒枭喘呼呼的回道:
“点子呢,给追丢了,大家都没命。”
尧索听虞庸顾左右而言他,心知这眼高于顶的‘乾坤三旋’,定是费了九牛二虎之
力才冲出岳兰的萧网,否则怎么会这样没有好气!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差点栽在她的‘玉女投梭’呢,遂也不点破,伸手指向前方,答
道:
“点子刚刚转过山脚,真没想到这厮轻功如此了得,而且似乎越跑越快呢?”
邙山毒枭‘哼’了声,叫道:
“不必多言,有我们三入在,他就是插翅也难飞走!咱们紧一步!”
杨士麟没命的狂奔,回头一看,不见敌踪,心头自然欢喜,很感谢这两条腿儿,他
也体会到这是拜九茎芝之赐也!
其实两下距离也不怎么远,只是为山坡挡住而已,他心中纳闷不已,偌大一个终南
山,怎么只有这几个人而已?难道那批牛头马脸的好手,还聚在绿玉谷,等九茎芝出土
吗?
半空中忽然扬起一声梵唱: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音韵细柔悠扬,袅袅不绝,荡漾在山谷之间、声音里不着一丝烟火气,显出唱诵者
心中清澄无虑,一尘不染。
杨士麟正是惊弓之鸟,心头一震,连忙四下寻找眺望!
只见一缕灰色身形像仙鹤一样,由远处山峰上展翅下来,一泻千丈,捷如殒石流星!
这灰影在黛色的山岩上,不论借力处是树梢,是乱石,脚头点踏之间,似行在乎坦
大路间,又平稳又迅速!
这手‘千里传音’气功和‘碧落风扬’轻功,分明是个厉害无比的高手!
杨士麟睹之心寒,绝望的想道:
“如果又是一个大魔头上门,我命休矣,不必跑了!”
须臾之间,灰色人影已落到前面树梢,身形比寒蝉还轻,临风不动地凝立在枯枝
上!.
来人是个布衣芒鞋的妙龄尼姑,垂眉肃立,宝相庄严,绝似身坐莲台!
杨土麟一眼认得这妙龄尼姑乃是在洛阳五风楼见过一面的妙尼,还听岳兰说过,她
的年龄比自己祖母还大?乃是江湖中佛门正派中的好手:
难道德高望重的姚尼也会窥视自己?她想吃肉呢,还是喝血?
这时,龙开碎碑手的喊杀声,已清晰可闻:三条人影飞奔接近!
杨土麟横剑而立,前有姚尼,后有追兵,将之如何!
同样是死路一条,但姚尼的眉目之间,有一种圣洁的美丽,是他不愿跟她为敌,不
敢跟她抗衡的,那是跟‘神’一样的崇高,一样的伟大,人可以跟‘仙佛’争吗?
杨士麟宁愿跟魔鬼交手,遂毅然决然,回头转身,静等金国走狗们迫上来!
姚尼芜尔微笑,心动身随,也不见她如何作势,法体像落叶,因风而起,轻飘飘地
飞起十数丈,挡在杨士麟和龙门碎碑手之间:
尧索宛如看到世界末日来临,任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竞如稚年幼童般,期期艾
艾说道:
“老神仙……”
这使得他身后两人,及杨士麟在内,大吃一惊,若非亲见,岂肯相信?
“你敢是托庇在黑铁头尊者冀下,忘了永不开杀戒,永不入江湖之誓?”
龙门碎碑手强作笑颜,打拱稽首言道:
“岂敢,只是……”
生长在寨外大草原上的忽拉,铜铃眼翻,忖道:
“这个没有毛的雌儿,是什么货色?当今之世,武功以铁国师第一,我们小王爷第
二,我吗第三,那有别人说话余地?”
手中虎头杖。砰’地一声,直捣姚尼中胸,还哇啦哇啦吼叫了一阵,示意龙门碎碑
手和邙山毒枭动手!
黑铁头一路的武功,以力大无穷见称,这一杖‘猛虎出山’真有挑山担狱之劲,那
知姚尼轻斥一声:“狂徒敢尔!放肆!”
手中禅珠不疾不缓—转,稍微碰了虎头杖一下,即以佛门内家卸力功夫,把忽拉神
力消弭于无形,这还是出家人心地慈祥,不然,以她这等内家好手,使出‘隔窗灭烛’
工夫,早把忽拉五脏六腑震碎!
忽拉以为自己中邪,排山倒海的一棒,竟如泥沉大海,了无消息,他对自己的武功
名列‘天下第三’,万分自信,当下横移一步,虎头杖扫击使出‘横扫千军’,坚韧阴
柔兼而有之,邙山毒枭见事已如此,也顾不得对方是什么人,劲贯双臂!闪电般扫出连
环三掌!加入战团!
龙门碎碑手服气一壮,忘了十年前自己跪地求饶的情形,心一横生出侥幸之念,如
能借此时要,合三人之力把这臭婊子除掉,岂非一劳永逸,亦加入战团!
杨士麟见状,以他的心理,万元让姚尼替他挡灾的道理,也不想想自己泥菩萨过江,
自身难保,便毫不考虑的想去帮助这武功深不可测的姚尼!长剑一领,剑浪陡生,飞跃
而前!
姚尼袈裟袍袖一扬,一股柔如春风的力量拂向杨士麟,一边言道:
“好孩子,你让开点!”
杨士麟吃这道柔风一阻,胸前似为一阵无形的气墙往后推,不由自主的斜退两丈!
才平平稳稳的落地,奇怪的是一点痛苦也没有,令他惊奇得俊目发呆,愕在一旁!
龙门碎碑手三人暴喝四起,手底下功夫使到十分,每招每式雷霆万钧,威力莫测:
无奈对手乃当今武林中的奇人!
在杖影拳风中穿梭来去,有时如磐石屹立,纹风不动,任是震山裂岳的蛮力也撼不
动她!
有时如轻絮飘飞,身随掌风而动,比一根羽毛还轻。
四个人影,走马灯似地奔驰排荡,工夫一长,龙门碎碑手三人宛如置身在迷阵中被
困住,渐觉心浮口噪,尤其是邙山毒枭,他以‘乾坤三旋’纵横一世,如今却连姚尼袍
角也沾不到,岂不心寒胆落!
姚尼始终不愿出手伤人,只是一味闪挪扯东拉西,这时突然如山岳屹立,叹声:
“去罢!去罢!”
却仍不出手,他等三人好不容易看清敌人好端端站着,不约而同倾出全力猛搏,结
结实实打中姚尼身上!
杨士麟惊叫一声,不明白姚尼在干什么,只听“碰”地一声,人影纷飞,三个北方
高手,却那里打得倒姚尼身上:在离身数丈之间,即被护身罡气反弹之力,抛飞一丈多
远,或滚或翻,狼狈不堪,跌成一堆!
而姚尼屹立不动,只是袈裟上起伏不已,像是麦浪!
“去罢!”姚尼平静的再道:
“贫尼一甲子来,未开杀戒,今天亦不想破例,你们去吧!不然,贫尼只好废除你
等一身武功,作个平常人,安度一世!”
这几声平静道来的:“去罢!”,含有无穷慑人的力量,震人心弦,他等三人互视;
眼,真个垂头丧气的去了!
他们可是真怕再也不上路,便失去了武功!那比杀了他还要可怖!
杨士麟连忙趋前施礼,打算申谢其退敌之德!
姚尼合什,示意他不必言谢!只间他道:
“小檀樾,是否食下九茎芝?”
杨士麟像个偷嘴吃的孩子!被长辈发现,那般害羞尴尬地承认了!
姚尼宣唱一声‘阿尔陀佛’,叹息数声道:
“缘由天定,也是我那徒儿没福,不瞒小擅樾,老尼徒儿‘百花仙子’根骨奇秀,
就是筋骨弱了些,此番不远千里而来,就是要采得九茎芝,为她培基固元!可巧昨日上
山。途遇故人天山派掌门——符国夫人,化一昼一夜为她降伏‘心魔’,来迟了一步,
宝物已经有主。”
杨士麟除了为‘百花仙子’抱歉一番之外,还能作什么?却又想道:
“这百花仙子,是否即西门豹所说的跟慕齐星之间……”
姚尼严肃地道:
“万望小檀樾善体上天好生之德,养萎宅仁,老尼看小擅樾脸有戾气,今天定开过
杀戒!”
杨士麟大吃一惊,暗叫道:
“好厉害,她怎么知道我在谷底杀过人?”心下一阵惶恐,脸上自然显露出来,便
细叙事情始末
姚尼看了他一眼,目光如电,又道:
“小檀樾乃性情中人,当知老尼心意,此外,尚有下言忠告,你虽得到九茎芝,但
福祸未知,大凡初服此物,红光透顶,奇香不散,一昼夜时辰后,芝精沁入骨脾,其状
又如常人,以后,每逢朔望,芝精依时发作,昏昏沉沉宛如病入膏盲,除非以本身真火
将它火化,或内家好手,聚火为你开关;你最后终会因真力不胜芝精,而昏迷不醒人事,
甚或有生命危险,可惜,老尼无法为檀樾效力,真是惭愧,你知是为了什么?”
九茎芝如此厉害,杨士麟可还不知道惊惶之极,胡乱猜测,想道:
“定是为了我今天杀了人,写在脸上,她被知道了,才不肯帮助我?”
姚尼神情一肃,再道:
“皆因你是‘六盘老樵’一派的传人,擅樾方才要助阵,那剑式是‘河图十三式’,
对也不对!”
杨士麟此时对姚尼的武功,固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就是这份眼识,也不得不叫人
佩服,所谓行家眼利如剪!
她竟在对敌之中,溜了一跟,就识得自己的门户了,当下点头并道:
“后辈并非‘六盘老樵’的嫡传门人!”
原来他们杨家,自国初以来,非常显达,出仕时为庙堂柱石,告老后是富甲一方的
土绅,乐善好施,为民称道!
有一年,年旱成灾,黎民遍地,杨士麟之高祖大事布施赈济,‘六盘老据’那时犹
是稚童,曾蒙其惠,二十年后,特以成名剑招‘河图十三式’志谢,作为士官人家防盗
健身之用,后来‘六盘老憔’年老归隐,在江湖中并没传下门人,于是留在忭梁杨家的
‘河图十三式’,就成了鲁殿灵光,为他是一派武技的一系了!
姚尼庄穆的道:
“江湖中虽没人知晓,但‘六盘老樵’确有嫡传门人,而且还与老尼师门有点宿怨,
代代纠缠不已,每二十年竞技一次,当今掌门是不倒翁未儒,十七年前老恨还见过一面,
近年听说移居西方,你可前往拜见!他见你根骨秀拔,又得奇缘,定会正式列为门墙,
说不定三年后在青城山上与我徒儿对阵的就是你!”
杨士麟听罢,眼睛都咪了,他作梦也没想到‘六盘老樵’真有正统传人,而且有名
有姓,如此说来,只要蒙其收录,不难头角峥嵘,出类拔萃,连忙向姚尼道谢指示迷津
之德,并且请教他们现在仙居何处!
“小檀樾休得客气,你亦曾因不忍于心,为老尼解过危,可惜老尼亦不祥知朱儒老
檀樾结庐之处,可能在西夏,也可能在新疆!”
杨士麟略感失望,但一想有志者事竞成,说怎样也要找到这位本门至尊,又听姚尼
提起‘阴风夺魂刀’出言无状之事,马上记起岳兰来,顿时五内如焚,急忙将铁头尊者,
和冷若冰,岳战三人因争夺自己这个‘菜人’的事,和盘托出!
“有位鄙友为救鄙人,为金国随从人等困在前面山后虽说金人志在夺宝,不会对鄙
友不利,但豺狼之心,不可不防,不知大师肯否为鄙人前往解危?”
姚尼见这少年焦急之情,溢于词表问道:“这位贵友,是否就是在五风楼里食鱼的
那位姑娘?”
杨士麟红着脸承认,心下错愕不迭,忖道:
“她怎的便知?”
姚尼心下面不免有些感慨,为爱徒‘百花仙子’叫屈,偏不幸钟情那个铁石心肠的
慕齐星:
一面又暗生一惊,这三个老魔头竟都来了,遂道:
“那位姑娘,老尼自然要前去看看,她也为我出力过的,不失赤子之心,小檀樾则
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老尼方才虽惊退尧索等人,但若铁头尊者等三老—来,也难稳操胜券维护不能周全
了!”
杨士麟持意一同前去,无奈姚尼闭目摇首,知道若非事态严重,对自己最是不利,
这老尼定不会这样,只得快快作罢!
姚尼双手合什,掉头就走!只见他步履宛如常人,但在眨眼之间,已去数丈之遥!
杨士麟呆呆站着,目送他的背影,心里在打糊涂主意:
“我何不蹑手蹑脚跟着去?”
他心念甫动,前面的姚尼、虽然没有回头却比听到,看到还灵,传道:
“小檀樾不要执迷不悟,若是有缘,定会相见!”
杨士麟无奈。只得默祝上天庇佑岳姑娘,万般无奈叹息着,飞奔下山!
千多名江湖豪客、武林健者,上山争宝,初了干粮兵刃之外。其他随身衣物银两,
都寄存在山下长安客栈中,杨士麟也不例外!
他装干粮的包袱早在断崖上分手了,但没有银两,不好走,所以下山第一件事是战
战兢兢赶回客栈去!
客栈里冷冷清清的。一同投宿的好汉,皆还没有回来!
杨士麟匆匆赶回房间,取过衣物,吩咐坐在椅子土吨的店小二清帐!
“慕齐星和西门豹两人,虽是萍水相逢、但交情并非泛泛,以至肝胆相照,一见如
故,似不便不告而辞!”又忖道:
“但这次祸事全是自己贪吃了九茎芝惹出来的,眼见要成为天下群雄追逐的猎物我
怎能拖累他两呢?”
于是,他向店小二借来文房四宝,写了张字条留下,说明自己有事先行一步!
写罢,焕然抬头看见门外隐若的青山,在朔风中屹立不变,万古常青!怔怔的想到:
“真是‘膘’然见南山”!
想想现在有多少人在山上逐鹿,而我就是那只可怜的‘鹿’,不觉掷笔一叹!
不久——
这个青年。打马上道,西行求见本门至尊……
在这一年将近之时;扑扑风尘,作惶惶亡命之客,往西北奔向宋、夏交界的边关固
州去了!
一路晓行夜宿,幸保无事,使得杨士麟暗自纳闷不已,倒像没有事故,反而不好似
的!令他惊恐之心,松懈许多,便不那么紧张兮兮!
这日,暮鼓时分,炊烟袅袅,一轮红日,冉冉落向天际,照着固州城外宋、夏对垒
的古战场,力地白雪皑皑,睡在地下的千万枯骨当不知寒吧!
杨士麟入得城来,胡乱投宿,被引到一间薰黑黑的客房,当他放下行李时,忽听得
邻房传来嘻嘻哈哈的声浪,是一对男女的浪笑声!
边城的客栈,没有内地那样考究,隔室的木板因陋就简,只那么一点点薄,还有破
洞,滟滟漏光,声音隔室可闻!
任他是非礼勿听之徒,也不得不听,杨土麟只好望壁兴叹,忖道:
“这样下去,我今夜不必睡了!”
这时,邻室声音又起,男的道:
“师妹,这些日子咱们们真惨!一个劲儿东奔西跑,会少难多!今夜非大战三百回
合不可!”
女的娇笑着,‘拍’,想是打了那男的一下嗔中带媚的道:
“别说得那么窝心,师父知道了,又要吃醋!”
“这成了什么话?难道师徒之间有暖昧不成?”杨士麟惊付着想:
那个男的又说话了,有些衣服活动的蟋嗦声!
“又不是在我们天山,师父再也没功夫来吃这个醋,这些日子,她心烦得很,眼巴
巴跑到终南山,满以为九茎芝垂手可得。不幸碰到那入老貌娇的臭尼姑!师妹幸好你不
在场,那时我真的胆颤心跳!你不知道,师父十年前曾犯在臭尼姑手下立誓永世不入中
原,一个不好,就得脑袋搬家!”
杨士麟听到‘九茎芝’‘臭尼姑’等字眼,心下明白这两个活宝乃是什么路数,连
忙竖起耳朵,一字不漏地听下去!
女的细声细气的问道:
“我才不信,凭你们两个还奈何那老尼姑不得吗?”
“我也是这样想,偏偏师父厚着脸皮叫声:老姐姐;你是干净人,一甲子来从没见
过血腥,又不祭什么旗,阿弥陀佛,何苦找我开刀?你听听气人不气人!有失咱们天山
派的面子!要是我当家绝对说不出来!”
“我知道臭尼姑这老狐狸耳根最软,她真的就此高拾贵手?”
“也没这么便宜!”男的发出汕笑的声音,开心的道:
师父见臭尼姑沉吟不已,又道:“我确曾立过重誓永不入中原,只因‘心魔’难
却……你想想师父这句‘心魔’难却,四字,用得多好,多有学问,高明着哪!”
“我知道了,臭尼姑一听师父谈起佛法,马上着了魔,—一定这样说:“你有什么
心魔,说来给我听听?”师兄,对不对?”
他师兄也乐得呵呵低笑,似乎掏了他师妹那个发痒的地方,害得她师妹‘咯咯!’
娇笑着逃避!最后赞叹着道:
“偏你是鬼灵精,怎么猜着的?那臭尼姑正是这样说,师父就说啦:‘老姐姐,举
世之下也只有你能为我降伏‘心魔’,你知道近十来年,武功很有进境,尤其练成佛家
‘大乘伏虎心法’自以为天下无敌,嗔念不除,善心难明!所以才破戒重入中土的!’”
女的笑得打跌,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师父真有一手,把‘湿婆经’里的‘尸陀心法’,硬说成是‘大乘伏虎心法’,
还加上佛家两字!这样一来,臭尼姑该没法招架了吧!应该算成同类同宗了!”
他师兄道:
“可不是吗?臭尼姑甘心情愿地垂眉盘膝,准备为师父降伏心魔!嘿嘿!这臭尼姑
也真利害,一打坐不打紧,身形意冉冉而起,悬空五尺,比师父还高一尺,我一边为师
父护法,一边胆战心惊!”
又听那女的有些故意发嘻撒娇,臭她师兄的意思道:
“没用的东西,一向干活儿时,横冲直撞,还当你真有万夫不挡之勇,现在可没多
大功夫,就吓破了两次胆!”
她师兄假作生气,手脚齐上,接着似乎有些突袭的大动作,凶狠的骂道:
“小狐狸,你敢作怪,转变磨角来骂我,等会吃过饭,看我能饶了你!”
大概是呵痒、掏摸、拧捏……捉弄得那女的娇喘不已.!十分舒坦!许久之后,才
道:
“饶了我罢,别闹了,接下去呢!”
男的看看手上温柔得够刺激了,才停手道:
“还有什么接着呢,两人就斗法一昼夜,臭尼姑乖乖地只挨打不还手,心里还自以
为在给师父降伏心魔呢?”
杨士麟听到这里,心头火直冒,他原听姚尼说过曾为故人天山派掌门符国夫人降伏
心魔,还以为是桩庄严肃穆的事,那知是个骗局,不禁为天下好人叫屈!
邻室娇娃又闹腔了,拖长了声调似不服气的嗔道:
“我就不信,姚尼不还手,师父还斗不过她?”
“谁说斗不过?臭尼姑已狼狈不堪,黄豆般大的汗珠居然出现在这浸淫上乘心法一
甲子上的内家好手额上,再加师父的‘黑雀砂’源源而出喷在她那光头上,真成了佛头
著粪!奇模怪样!”
“那么师父怎么会败兴而返呢?”
“因为弄不死她呀:师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始终无法致她于死命,她已经修成了
金刚不坏身,从中午到傍晚,从傍晚到深夜,以至次日中午,子时将到!那就是九茎芝
要出土的时刻,师父开始焦急了,无奈正斗到酣处,欲罢不能,谁先抽手不干,谁就遭
殃!”
如是协议两人同时,一点一滴,一分一寸把真力削减,待到事毕,子时已过,你说
倒楣不倒楣,这九茎芝算没缘了:“
“我想如果我也在场,合咱们师徒三人之力,也许能克奏肤功!”
“这也难说,那时她不一定那般呆瓜,只挨打不还手了:要是他还一下手,你准受
得了么?更倒据的是,九茎芝枪不到,还有个‘菜人’可以捉,可是这‘菜人’又逃之
天天,会是谁呢,认得他的人不多!人海茫茫,这就难办了!”
杨士麟陡然一惊,他们说着说着竟扯到自己身上,就更留意,也兴起好奇之心,忖
道:
“我何不从墙壁缝隙中窥看一眼这一对天山派的宝货,是何长相?”
才走了两步,忽然认为不要,不知他们现在的状态是见得人见不得人!遂停住脚步,
正在踌躇之间,忽听邻室娇娃言道:
“怎么就是没份,我们匆匆西返,不就是蹑症‘菜人’来的吗?”
杨士麟吓得心口‘嘭嘭’跳,忖道:
“我还想侦察人家呢!原来他们一路蹑着我来的!这可怎生是好!”
幸好男的很快给他解答了这个难题道:
“坏就坏在咱们不知‘菜人’是谁!本来那天数百人迂回寻路,待来到断魂崖的深
渊,已经将近傍晚了!”
发现飞天鼠、飞天狐已经断气多时,一个身中金剑,这是他们自家的暗器,已经够
离奇了,另一个似为内家罡力所伤!
有人说量‘寒泉冰’冷若冰一路的家数,有人说是‘陆地神仙’裘雄所为,众说纷
云,莫衷一是!”
杨士麟放下心头大石,独自暗知,错到那里去了?正点子我就在你们隔壁,猜测冷
若冰的人到底有点眼力!
我那一招‘三元合一’,本来就有一半是冷若冰的‘小戈壁飞云绝沙掌’的真力手
法!
猜‘陆地神仙’的人,可害了我,有天他找上我来,怪我冒他的名借刀杀人,这罪
可真担当不起呢?
“师父是怎么说的呢?”
“绝不是冷若冰,因为后来大伙由密径爬上悬崖,冷若冰正跟黑铁头尊者,和万马
庄庄主岳战较上劲,已打得激烈!也不可能是那假神仙,他根本没在场,他杀人一向是
敲碎天灵盖的!”
“那么又是谁呢?”
“师父说:除了铁头尊者三人之外,再也没人知道,可是他们为了独得‘菜人’说
肯说明……”
“我知道了!”女的自作聪明的判断道:
“师父飞鸽传书,招我来此地,说是正蹑着‘菜人’,实是蹑着三个老魔头,而这
三个老魔,又各分一路,追摄着‘菜人’!”师妹真是冰雪聪明,一猜就中,可是也没
这么热闹,不是三个魔头,而是两个,铁头尊者,率人往东追去!往西的只有岳战和冷
若冰两人!杨士麟听了,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独邀天宠的就是自己,这件事已
因三魔头各坏鬼胎异志,没有向天下人宣布!以及行动还不会太不方便!
忧的是冷若冰和岳战竟跟自己西来!一旦被他们截住……小命不保!
他们为什么不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呢?
这时已是掌灯时分,旅店里的店小二在甬道里摇着手铃当走过,拉开嗓门叫道:
“各位客官,用饭啦!”
邻室的男声兴奋的对女怩笑道:
“咱们快快进餐,然后嘛——给你!”
他师妹捉挟的问道:
“然后怎么了!我倒不明白,你说给我听听看——”
那师兄哈哈畅声大笑,含意深刻的道:
“我争!师妹!我的好师妹,难道你不急!相聚一次可是难呀!明儿师父一到,我
又得去陪她了,那多乏味!”
“呸!”他师妹撒娇的道:
“别灌我米汤了,谁知道你在师父面前又怎么说我?”
“啧啧!在师父面前我那敢提到你!你竞也吃起师父的醋来了,仔细着,她若知道
了,会剥你的皮!而我吗也得连带着遭殃!”
杨士麟听不下去了,一对狗男女,师徒同科……乱得像禽兽!
心想还是先到饭厅去等着,好看这对活宝的庐山真面目,遂先解下长剑,以免碍眼
招摇,轻声出房带上门——
饭厅堂高壁宽,但陈旧不堪,再加上冬日天黑,灯火不甚明亮,非常阴暗,有点像
是进入墓穴的味道!
岁暮天寒,旅客不多,大半已经落座就序,靠壁角将到阴暗的角落,坐着一个五短
身材,面目黝黑的黑衣青年。
他眉目分明,英气勃勃,两眼半张半闭,似欲遮盖那两道慑人的神光,嘴角微掀,
似乎随时准备冷笑出来!
当杨士麟步入饭厅时,这少年偶然掀开眼皮,顿时两道冷冰冰的电光射向身上来!
使得他顿时生了三分凉意,忖道:
“好亮的眼睛,想不到固州竟是卧虎藏龙之地,这少年分明是个内功已臻化境好
手!”
当下装出毫不在意,另寻个阴暗角落坐下,等候天山派的一对活宝出现!不久,一
对二十四、五岁模样的男女‘嘻嘻!哈哈!’从内间走出!
男的素白一张俊脸,略呈惨白,那是色欲过甚的特征,眼色阴沉不驯,凌厉四射,
身穿一袭白锦狐长袍,腰间的鲜红英雄带上,挂着一柄古意盎然的宝剑,猿臂环勾在女
伴的蜂腰上:
女的高头大马,体态丰盈,一双水汪汪的眼珠儿,春意荡然,勾人心魂,生似娇弱
无力地倚靠在师兄肩上!搔首弄姿,手指绕弄着一条绣花巾帕!
他两肆无忌惮,在大庭广众前勾肩搭背,并不畏人,食客们都为之侧目,他们却似
没有知觉,不以为意,我行我素!
杨士麟有点作呕,忖道:
“不知他们师父‘符国夫人’又是何种德行,大概是个半老徐娘吧!店小二端上菜
看,却还可口,清婉牛肉杠子馍,热乎乎,香喷喷的!”
这时,旅店门口,突闻马啼声‘得得!’然,显见又有赶饭的迟到的客人来临了!
“好冷!”
新来的客人迈步走进门里,鼻孔喷出两道冷气说过。
众人抬头一看,来人背插大刀,脸孔上有块长条疤痛!步履稳定,显然是江湖中人!
杨士麟瞥了一眼,暗自吃惊忖道:
“苦也!怎的是他这王八蛋——‘阴风夺魂刀’关玄!”
关玄目光傲然四射,只一眼就认出杨士麟,两道眼光死瞪着他,显出又惊又喜欢的
样子,引得在座诸人,都把眼光射向杨士麟!
角落上的黑衣少年,也张开眼皮,两道慑人神光,宛如利刃,重盯了杨士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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