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千羽《马走龙蛇》
第三章 马行凉州 玄功惊移转

  欧阳举手上伸,表达了他的尊严,才使得掌声逐渐消失,掌尾巴又多了十几下,这简直 是在开他老人家的玩笑!   他这次心中不震动,不生气了,心中像被熨斗烫平了似的,神态慈祥而愉快,他有个结 论在心里向自己说:   谁与这个美女为敌,那人该死,不祥,老夫可不作这种傻瓜,自己找死,那三十六个番 胡佣兵该死。   谁不好找,偏偏不长眼,外快伸手伸到鬼门关上去了,他们不死谁死?欧阳红梅向他撒 娇道:   “爹爹!女儿相请这位大姐姐来庄中喝杯茶,顺便介绍给妈妈,让妈妈也能见识到世上 尚有这么美的人!”   欧阳一怔,面上微显尴尬,不知人家肯不肯呢!   他是个十分惧内的人,与夫人结婚三十几年,从,未曾“干”过别的女人!那当然在边 疆地域中要获得一个美女不多!对他的夫人有股子痴迷的情绪,老尔弥坚!   将这美女邀请到庄中献给太座品评一番,那是能增加一些夫妇的情调!这主意再好没有 了!   芙蓉识趣知机,艺高胆大,别说还有魏哥哥陪着,就是单人独剑也敢闯此龙潭虎穴,便 道:   “若欧阳伯伯点头,姐姐便入堡拜见伯母!”   欧阳红梅已纵马离位,走去华英蓉身边伸出那纤纤素手,相互紧紧握在一起!   两人是一见如故,消失了敌意,从内心中建立起感情友谊!   欧阳红梅在庄中待腻了,她要以她的直觉寻找新朋友,新伙伴,飞离这座有压死人之感 觉的樊笼古堡,接近创造她清新的人生!   小画眉鸟儿的翅膀硬了,要飞了,庄堡一地,已关不住她要探索新天地的愿望!   她虽然不通世故却深觉魏天平与华芙蓉不是邪恶之徒,若失去这机会,那便是在堡中待 一辈子!   这边荒苦地几曾能再碰以这些令自己看看顺眼,感觉爽心快意的人儿呢!   欧阳律仰首哈哈大笑道:   “魏总座若信得过老朽,便请庄中待茶!”   魏天平再抱拳道:   “老庄主宠邀,晚辈敢不从命,不过,早先得罪之处,望庄主赎罪,多有冒犯!”   “呵呵!生有时,死有地,只能归诸天命,他们每人身上都背得数不清算不明的无故杀 人劫财的血债,那些被杀之人又向谁诉冤去,老夫能结交到魏总座这般少年豪杰,还得感谢 他们以死引介呢!哈哈!哈哈!”   “容小侄改口称他老,欧阳伯伯!大人大量!”   欧阳律点首笑道:   “老夫托大了!贤侄!请!”   这满场的杀机弥布,陡然急转直下,就因为欧阳律有个好女儿,今天的大祸患,有可能 演变成灭门的大血案已云消雾散!雨过天晴!   除勒不那心头揣揣不安之外,其他的人谁都没有什么损失!有谁故意与这般天仙一般的 美女为敌斗刀呢!   那来的仇恨,仇恨是自己制造的!   欧阳律身边那人“铁羽”富久贵大总管,暗呼:侥幸!佛祖托护了!   即刻下令,后队改为前队,整军提戈入庄,另命人手去那搏命的现场收尸带马!   “兰阳车行”的人马车队,规律的登堂入室,开入这座辉煌石堡!   堡中居民眷口,已爽道相迎,拍手欢呼!观看这由数千里而来的体面人物!   当初时传来巡骑被杀的讯息,全堡已慌乱着进入备战的状态!   这时化敌为友,人人争睹这批能两刀杀死他们心目中的战搏铁骑,不败劲旅的雄豪们, 令他们难以置信!   他们看到的只是一群有规矩有纪律的少年人,个个英挺俊秀、儒雅有仪!谦虚为怀像是 一伙少年老夫子!   也令他们杯疑他们怎生能杀死那批人高马大一脸毛胡子的凶神恶煞!   其中只有那三十六人的眷属们,在家中悲泣凄苦,尚蒙上些羞愧之情!   这事能冤恨谁呢!不是因公死亡,而是因抢劫被杀,只有认命!   在边荒之地已司空见惯属眷们心中有数,往日老公带回来那些银两金珠手饰,那里来 的,当然是劫杀了路客抢劫而来的!大家心明肚亮!   如今丢了老公,也非什么大事,很快便能再找一个,只要能保留下往日老公带回来的珍 宝什物,便谢天谢地了!   何况,这些妇女原本便是抢劫而来的,明媒正娶的可说没有,如今,只是生活需要得重 新安排变动一番!   说不定有些妇女还在庆幸着呢!从此解除了她身上的枷锁、暴虐、可以睁大眼睛另找一 个合心合意的有情人,双宿双飞!开创新的人生!   令“白塔山庄”中最暗中高兴的人是那些尚未曾结婚的老光杆们!   堡中突然多出五十几名中年寡妇,而且是一批富婆,他们又有一亲芳泽选择的上佳机 会!这些妇女不会离堡他去的!   一离堡她们便有被人劫杀的可能,一动不如一静,外头世面也不见得能比堡中好!   且说:   双方重要人员重新见礼,大摆筵席来接风!   大人们在忙着应酬,孩子与孩子们在一起东奔西跑,来探索这座大石堡!   麻杆小化于靠近小兰姑娘的身边悄声感慨的道:   “还是大小姐有办法,亮一下相,能令千重杀机烟消灰灭、咱下辈子投胎时,可得睁大 了眼睛,选个俊脸儿的面皮戴在头上,有那么一天也拉风拉风!”   小兰漂他一眼,调侃他道:   “你现在也拉风着呢,对狗拉风,对土地庙拉风!”   “嗨!小兰姐,小弟是见贤思齐!”   “贪唠!胡言乱语,是真的,欧阳姑娘对大小姐已迷上去了,咱们走时我看要出问 题!”   “哈!你吃醋了!”“去体的!你小孩子懂得什么酸呀!醋呀的!”   “放心吧!咱们可能要杠子上开花,多出几个人来!”   “你是说欧阳姑娘会跟咱们入伙!”   “是投怀送抱,私奔从良!”   “狗嘴!狗心、狗肺、狗肠子,没有一句正经的、不可能!”   “不信咱们打赌,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输了就得偷偷的……”   “还要偷偷的,小鬼头!偷偷的怎样?偷偷孝敬姐姐我化子鸡吃!”   “偷偷的亲你一下下……”   小化子低着头,忸怩着,红红脸儿,声音很低!   “啪!”的一响:   被小兰伸素手快似电闪般的敲了个头鼓!   “小罗卜头,亲你个大头鬼!你人小鬼大,作大姐姐的也是你想吊的!混球!下次再敢 扯疯话,撕烂你那颗膀子!看你还敢给我想头!”   “啊呦!好痛!痛死我了!”   小歪脖远远的接上腔,摸着头在作鬼脸!   秤不离锥,他小鬼早就注意他们两人在谈悄悄话儿,在这节骨眼上冒出一句来!   “怎么了,小歪,嘴痒么!”   小化子急抬头飘了小兰姑娘一眼,转变话题,走向小歪脖:   “钉子!钉子扎了头了!”   “快来!给大哥哥瞧瞧!”   小歪脖子在得意之际,小麻杆闪电出手,朝他脑袋上敲去,口中“啧啧!”的道:“这 叫看,大鱼吃小鱼,小负吃泥巴,懂么!一物降一物,小歪!今后你给大爷大姑奶奶小心 着!”   两人迫追赶赶,一忽儿便跑没了影儿!   全队的人只有这十几个小家伙敢任意活动、打打闹闹,而十人之中,这小歪脖与小麻杆 更是可以放肆点,没有人敢管!   小兰心中甜甜的,总算知道有个人在偷偷的爱着她!   但,若真的跟他去做丐讨婆去!这是不可能的,她心中却有个大人物在占据着她那棵小 小的芳心!   自从在长安西市买卖“昆仑奴”大会上,获得华英蓉释奴的口谕,她现在也具有自由人 的身份!已不是华家的奴婢了!   不过,她作的还是奴婢的事情,心里却抱着将来能有机会献身给魏天平的打算!   小麻杆的话中,不无先见之明!心忖:   “欧阳红梅对华英蓉讨好,原来另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目的!转着大弯儿来吊魏大哥的 胃口!好个机伶鬼!唉!魏大哥身边可能又多了一张想吃‘他’的小嘴巴!”   欧阳律的夫人是个颇有内涵的中年妇人,体型略有发福,皮肤细嫩白皙!是个能令男人 溶轮在她怀中的那一类型的女人!   她扯着华芙蓉的素手,殷殷垂询,问长问短,唠叨不休!对华芙蓉爱得像宝贵似的,老 怀开畅!傍击侧敌,在为她乖女儿的未来幸福打算。   表面上看她是在了解华英蓉,实际上了解了华英蓉便等于了解了魏天平!   她与魏天平只匆匆见过一面,由魏天平身上隐隐散布出来的“羊霍草”的精华,连她也 受不了,急急逃席而回内府!   乖女儿爱上了人家,作老娘的焉有不明白原因所在的道理,这机会乃百年难逢!   而欧阳钊小庄主却是个木纳型的人!   仅守祖业有余,对开创新局,他不是那一类型的人材,年已三十,有妻生子!   对魏天平“兰阳车行”的人,能两刀斩去他的一条得力的膀臂,暗中耿耿于怀!惊惧而 不明究竟!   这三十六名以重金聘来的佣兵,乃是庄中的匕首,先锋队中的猛将,一旦丧失了十分心 痛,他不是个能放得开的人!   与魏天平初相会,互相通名介绍寒宣之时,伸手行了个握手礼!他想暗中较量一番,闻 名不如亲试!   魏天平对这些江湖小道,已非初出道,施也“化骨种功”,手掌像一只手套中用棉花填 塞起来似的!指首已软化无方!   欧阳创已运集“大鹰爪力”聚劲在此一握之中,那知却浑不着力!张口结舌的道:   “老弟台,这是什么工夫!怎的没有骨头了!”   魏天平似开玩笑的调侃他道:   “钊大哥,你力运万斤,小弟担当不起,只得剔骨相陪,免得被捏个粉碎!”   他口中“哈哈!”的笑着,当然不相信这句戏言,摇晃关魏天平的手不放,想研究研究 这其中的道理,何以竞能如此神奇!   陡然——又觉得手掌中似握着一具火炭,烧烫得他急忙松劲缩手!   仲掌一瞧,自家掌心如入沸水中提起似的,殷红一片,所聚之血,久久不散!   又是一惊!惕然思忖:“化血神功”!   从此之后,自知浅薄!不敢再作非非之想!   在石堡后堂中,华英蓉已被人家捧得晕淘淘的自在,传令要随行的柳飞絮伯爵带着她那 一小队甘名女娇娃到后堡相聚!   这些娇娃乃华家女将精华,莺莺燕燕,欧阳夫人已乐得开心极了,每位姑娘各具特色, 温文娴雅,巧笑倩今,每个都不比她的宝贝女儿红梅差!   都是在长安大都会出来的人,颇有教养的人,个个都喜欢,对女儿暗自请求外出闯道, 她有些心活了!   跟这些好人儿在一起生活,她放心了!   女儿大了,家里这些奴才,那一个能配得上乖女儿去,将来让女儿物色个好归宿,这正 是最好的机会!   当然,魏天平那是第一个人选!这事不是买鱼买肉,有了多接近人家的机会才能产生感 情!互爱互敬!她是深明此理!   次日,魏天平辞行了!   欧阳红梅吵着要随行!   欧阳律为难了,危险是不大,但总不能让她单身上路,有失欧阳世家的礼面!让不明究 竟之人,还认为他女儿跟人家跑了呢?   勒不那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便即向庄主请命道:   “老庄主若信得过属下,小姐便由我等十四人随待,附属魏总座西行,一路万无一 失!”   欧阳律知道勒不那对西去的途径本是熟路,便同意了,另选三名庄中汉人子弟及两名丫 头,凑足什人随行,可说够气派了!”   欧阳红梅最是兴奋,搂着爹爹亲胡子!做这最后的吻别!同时也滴下了清泪!   欧阳律这时反面拜托魏天平与华芙蓉多加照顾了!   欧阳夫人对每个“兰阳车行”的女娇娃送了份珍贵的小礼物!殷殷道别!   重行上道——   由勒不那自报奋勇,任探道前哨侍候!   他带了五名他同族的武士,飞骑赶去江城于!安排住宿饮食!   一路平安无事的过了武胜驿,靖边驿……下一站便是凉州(武威)   在秦汉之时,咱们汉人便已在此建城,乃河西四郡之—!   车骑进入城厢,只见川渠纵横,农产丰饶,有塞北江南之誉!   这时正是夏末秋初,遍野绿意迎人,间或夹杂着红叶醉颜红!   已进入平川谷地,令他们耳目一新,乎畴禾熟,麦浪重头,牧野牛羊,一望无际!   好一幅升平景象,人间乐土,世外桃源!   北望沙山荒原令人气短,南顾祈连群岭,高纵云端,使人志长!   可惜的是,这两处绝地,都没有时间去专程拜访!人生苦短,不能浪费!   车辘辘!马肃肃!   他们又推进百余里、在落日霞天醉红额的时辰,进入了——凉州。   欧阳红梅小时候曾跟着老爹来过一次,没有什么深刻印象,而今与众多姊妹们一路,心 中有说不出的感受与快活!   以前的生活是依依膝下,事事不用她操心,现在要学习独立,或者说是半独立的新生 活!刺激而新鲜!   每天有新的事务,新的天地,新的民众打她的眼前掠过,马蹄踏过:有种飞扬感,她要 学习的事务正多!   她发觉一行人不论男女,安排好了住宿之后,不是在轻松的玩耍聊天,晨昏时刻,都在 加紧的练功,提升自己!   受到感染,她也勤奋用功!   魏天平,过几天便分别考察每个小组的工夫进度!   她免强可以与十几个姐妹们在一起进修!他们也不拿她当外人看待!   这是途中最严肃的一面,不自求多福,说不定那一天,那一刻杀伐之神会降临到头上, 那时哭爹喊娘的就来不及了!   因为要在这里设立车行分堂,等待二车主屠明君到来!   可能要在这里有十天八日的停留:   次日——   魏天平交待下来,将人员配好强弱搭当,轮流到市面上去走走,消费!消费!   她以贵宾的身份,加入魏天平这一伙八九人的行列中,同进同退!   对魏天平打心眼里有些怕怕,也明白华芙蓉与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鸳鸯情侣!   却是由不得人,一接近他便令她全身发软,半丝劲力也提不上来,最好能依在他怀中, 由他摆布!可是她不敢!   不过,他们两人也不是分秒无间,都腻在一起,别人都插不进去!像柳飞絮有时也与他 在一起谈笑生风!令她暗自慕靛不已!   他神光内敛,眼神柔和,待人亲切,具坚强的个性,铁一般的毅力,气质中充满了那股 于吸引人的神秘力量!   一靠近他便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她心里似要窃取他的秘密!   分秒时刻都在不经意的注意着他,不是侧身,便是背影!魂魄依依!难以自拔!   她知道他是这一百多人的核心人物!   大车主华芙蓉反而任事不管,处处依赖他,没有决定过一件事,好轻松的大位,好宽阔 的心胸!   街上行行色色,人种大杂脸,奇装异服的大展览,升平时期,人们享乐占重要的一环, 生活提高了素质!   蓦的——   西关外拥进来一批马队,有三十余骑,男女各半,—身风尘,前马领队的却是一名白发 苍苍的老太婆,圆圆的婴儿脸,小眼睛,小嘴巴,福福泰泰,一身肉蒲团的模样,笑脸迎 人,一团和气!   她是这一行之长,那是不必问了,在她马后之人都是些甚具威严或相貌奇特的老者像是 她的下属!   再后,便是七八名千娇百媚,一身充满了魅力,艳光四射的女性,总之,是些成熟的女 人,由脸上是看不出她们的实际年龄!   那是能令男人见了忘掉自己的生辰八字,忘了身在何处的美娇娘!   最后是些一脸青灰,骨多肉少的俊美青年,人品秀雅,眉目奕奕,若是好生保养,便是 脸似冠玉的玉郎君了!   一色的汉人,其中没有杂胡别种!   魏天平顾望一眼,便即回头他顾,然而他们这—行人物太抢眼了!   长街上的多数人对他们投以惊讶的神态,心付:   “这是些大有来头的人物,群相让路避道而走!不敢招惹他们!”   他们的蹄声慢了下来,为首的老太太口中——   “咦”了一声!已策马向前靠来!   魏天平急速回顾,他们一群人的眼光集中着射向华英蓉身上,有如利矢般的锐利!他心 付:   “人要三更死,不能拖五更,要来的终究要来,既然找上门,那便早了结也好!”   原来他一眼便看出这其中的一名老人是“六盘山落魂谷”天鹰堂堂主寇乘风!   当年只差一点便亡魂在他那一脚践踏之下,距今已六七年了!   他现在已玉树临风,与儿时形相大是不同,早已脱胎换骨,判若两人,就是指着鼻子对 冠乖风说,他便是那个足下亡命,他也决不相信!   而他对寇乖风那张老脸却印象深刻,近十年来,并未改变多少!   事实上不是他惹出祸事来!   真正的原因出在华英蓉脸上那条掩面巾上!   掩去美色,固然重要,免得为这边温卑壤的市缠带来骚扰动乱!大家只是怀疑:便错肩 而过!   但,带上面纱便又更令强梁之徒们,加倍的注意啦!   这老太太脱口出声,便是因此而发!   俗云:珍宝美玉,有德者居之,这德并非道德之德!乃是强梁者流的代名词而已!   老太太自认为她是有德之人,天下美色小辈,自当统归她所有,才合情合理!   群蹄起浪般的向魏天平这一堆少年人身前拥来!   老太太精目放光的凝视着华笑蓉,在马上一伸手,相隔丈远,那方掩面丝巾便离脸而飞 去老太太手中!   华芙蓉蓉对她自己的美艳,被一个慈祥甚有气派的老太太揭开,不怎么为意,大家同属 女性,不含有当街调戏的成份在内!   因之,她媚笑一下,向老太太点首为礼!那意思是,你老要看看便看看吧!   魏天平赶紧握住她的一只手,将真气输入,共同运起“阴阳乾坤无极大真力”以兹对 抗!   “老太婆目中有鬼!”他在低呼!   在魏天平左右的人具已戒备,不敢相信,人在路上走,祸从天上来!   对方三十几匹马已停蹄相待,老太太已亲自出马,别人只有风凉的份儿!   双方对言事及问讯好像是多余!双方都坚持已意!暗中互别苗头!   老太婆的魔眼中己透射出青光,专注着华芙蓉一瞬不瞬,脸上的笑意,越来越亲切和 蔼!   就像一个慈祥的母亲,手中有一抱糖果,要分给爱吃糖的孩子,她想华笑蓉这美绝天下 的小女孩,会自动的走上来,向她索糖吃!   她便伸手将她抱入怀中,策马归去,谁能说她怀有恶意呢!   目中向外放射的乃是她的精血真力玄功的能量!这是最上乘的魔功!   华英蓉的妙目之中,显出迷惘之神色,似乎想动了,但是尚差一点点!   老太婆大是讶疑,她不信邪,再投入一成功力!   于是———   她发了拗脾气,不相信自己近百年修为,敌不过一个黄毛丫头片子,她“玄阴真气”深 厚,已丝丝不断的倾巢而出!   她心付:老祖奶奶便以这“玄阴真气”灌死你这“小蚌壳儿”!待你涨饱了,搂入怀 中,再一点点的抽吸回来!   魏天平与华芙蓉当日便是这般并肩坐着修成诣功,现在两人心意相通,合体运转!   万幸的是他早先因发现了那儿人“天鹰堂”主,先已运功布防,   不然,由老太婆的外貌判断,非着了她的道儿,将华英蓉明目张胆的掳劫了去!   两人先一刹的戒备,已赢了先手!   老太婆目中透出的精血功能,由华英蓉的目中透入,再转运到魏天平的体内!   而他体内由多年服食的“羊草藿”所积聚凝结的“阳刚真气”正是溶化“玄阴真气”的 克星!   如同一块大火炭在炽热燃烧,—一点点的吸收着降落下来的雪花,炭火加入了奶精不 气,更延长了炭火的燃烧力!   华芙蓉变成了一具活的输水管!   “玄阴真气。”一流注入,迫令魏天平也无力反击,—刻不停的在体内经脉中处理输入 的真气,忙得不亦乐乎!   而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的局外人,双方都认为战搏尚未开始,双方只在对持中。   如是他们只是各自戒备!因之,双方都是主将,没人敢鲁莽的插手扰局!   老太婆的真力如两丝细线,由目光中射出,对一个年轻女娃子小辈,了不在意!   还认华芙蓉身上带有甚么“宝物”,越法见猎心喜,不改初衷,决心要将她收服弄到手 中。   只差一点点,便吊住了她!   真力如同一只无形的钓鱼线钩,她华英蓉已吃下那饵,便不难拖她回来!   不论她如何的挣扎,也是陡然,最后还是劳而无功!   老太婆大手笔,已放了长线!那条长线便是她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玄功!   不料!   这劳而无功的人却是那老太婆!   魏天平这具纯阳之体,被突然而来的“玄阴真气”注满,不知如何消化它!   他一生尚未“干”过一“小话儿”,也不怎么懂得男女阴阳相合交合之大道!   对这由间道而来的大宗“玄阴真气”集聚丹田,未能随入随散,胀得腹如结石,他自暗 付不妙,仓满为思!   如是便输送入自己的两条大腿上,大腿下满了又注入双臂之上!   手臂上也霎时注满了!已胀大粗壮了一倍,那真力还在输入进来!他实在吃不消了,将 多余的便倒压入华英蓉的体内来!   华芙蓉的丹田中储藏不了这多的真气,令她略感不畅!气机阻碍不适!   她猛觉得这真力是由面前老太大身上发来的!含有攻击她的意思!   以她现在—贯的烟雅态度,觉得应先问清楚她的必要!为何向她攻击!   须知她现在是已打通生死玄关的字内高人,能令她身上感到不适,气机不顺畅,对方若 没有攻击她,她是不会有感应的!   “请问这位老婆婆,高姓圣名,我们曾相识么,你可是有话要向晚辈交待!”   老太婆大吃一惊,今天是阴沟里翻船,碰到鬼了:   她吞进体内几十年的“玄阴真气”,居然还能开口说话!那些真气都那里去了!   速即截断了真力,不敢再作此无为的牺牲!   割断了线,立觉辛苦多年所吸收到别人的—点真元真煞,现在已走失了一半以上,也可 能是六七成!   而这少女娃儿却形体自然,她失去了优越感!志丧气馁,面目失去了镇定!   “老身乃六盘山孟婆谷主孟婆婆!小女娃子,真有你的门道,很好!很好,嘿嘿!咱们 回头再见!”   她急怒攻心,心头恶心,头晕目眩,身子发虚,巳不敢多言,身上只剩下三四成的功 力,有太多的讳忌、猛提呼一口大气,压回丹田,镇定自己,求其不使这功力消失的秘密外 泄!   策马急行,进入一家客栈住下来!   随行之人,被她弄得是一头雾水,莫明其妙!   所谓:虎死余威在,况且她尚未死呢,暂时却不敢令属下的人知道,她现在已降级为一 名普通的武技高手而已!   假如知道了她已经是只纸老虎,折了翅的猛鹰,飞不起来了,发不出虎威来,今后不足 为患了!嘿嘿!她身后那五名老者,便够她消遣的了!   一落店便独自进入上房内室,盘膝坐在坑头上,命一位绝色的丽人向那五位在外间的五 名老者们传话!   这丽人姗姗来到五位老者所住的跨院中,再行入厅堂道:   “蛇腰代传老神仙的口渝,可能在这里要停留几天!老神仙对那小姑娘甚有好感!本想 手到擒来,最后觉得不妥当,要改用哄的手段,明天老神仙再去会见她!现在请派一命弟子 去吊住她们!明白落脚在那里!”   “嘿嘿!”   “哈哈!”   五人的叫号欢笑声,各自不同,令人头皮发炸,像畜吼枭啼般的难听!而又功力雄厚通 玄!放涎不羁!恶形恶相!   水蛇腰暗自皱眉,蛇腰一扭便退回内进去了!   老太太报出了名号,是“孟婆婆”令华英蓉心中—寒,尚幸自己沉着,没有在言事上得 罪了这臭名远扬宇内的老虔婆!她是宇内邪派之中,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   而她们突然一行远离而去,令华英蓉莫明其妙!身上直冒冷汗!   在江湖正邪两道十大高人,她也是排名在六七名之间!   注:她栖身之“孟婆谷”乃域内十大秘谷之一,历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进入 谷中探索真象,而失陷其中!   那是亡魂丧命,尸骨无存,不知所终!   江湖道上谈论“孟婆谷”,有如来到阴曹地府的“孟婆关”,喝下“孟婆汤”忘去前世 事,留下傀儡身,亲人视陌路!   可怕的是这种身心的折磨,今后人子孙们凄苦,皇皇不可终日,乃是人间残害心灵最痛 苦的惨绝人寰的绝事。   比之被人一剑杀死,又恐怖万倍,有似魔蚁噬心,终日、终年、终生不得安宁!   魏天平在皱眉不语,像是极为痛苦!   他不是为了“孟婆婆”或“孟婆谷”而为了身胀如鼓,不知怎生来消化这体内所储存的 大量真气而苦恼与不适!   若不是被孟婆婆自行切断的话,再过些时,足能胀崩裂了峰上的经脉!   这时的身子摇摇欲倒,寸步难行了!   华芙蓉骇然欲绝,这是从未曾有之事,伸手牢牢掺扶着他道:   “大哥!你怎么了!吓死妹子了!那里不舒服!快对妹子讲!”   魏天平苦笑一声,摇头道:   “扶大哥回去,不碍事!只是不易走动了!”   华芙蓉哑声对从人道:   “注意,刚才那伙人马,快快回去,大哥哥身子不适!”   欧阳红梅也上来架住另一边膀子,已发觉他的身体时冷若冰,时热如焚,这病来得凭 怪!发虐疾吗!   两人提起他来,余人前后布防,慢慢向前移动!伪装成没事人似的,急回客栈!   不得了!兰阳车行的“山”倒下来了!   魏总巡查病了!   倒了!恰如晴天霹雳,人慌如蚁,相顾失色,震骇失措!百人猥集待命!听候指示!依 令行事!   魏天平回到客栈对众人苦笑着道:   “你等不要无事慌乱,我只是一时之间,被人猛的灌入几十年的真气功力,没法子马上 消化,待我多静一静,便好了!   詹兄,诸事由你代劳,仅妨那几个老家伙来探风色或攻击!   “天龙、地虎”防守外线,你们千万不可作傻事,今夜辛苦了,布下“天狼刀阵”!   那些人都是淫魔外道,女孩子与十个小兄弟来我房中作息!”   刀阵视来人多寡,略加变化,我与芙蓉要行动坐息!”   众人一听,暗暗松了紧张的心情,表面上已稳定下来!   他是被人灌满了功力,像饭吃多了胀肚皮,大家虽然不了解,望着他的神态脸色,也不 像有何大碍的样子,都松了口气!   也怀疑此话是真是假,没听人说过,人会突然被功力撑着,人人都恨自己功力不足拼命 的修练加强!   而他老总却撑得不能动了,有这说乎!表面上看不出象征来!   在长街之上,只不过与那个老妖婆,遥遥相对了一会而已!怎的这般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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