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第一天!
一觉醒来,司徒贯,倒耳朵听听,半点声响也没有,便歪在床上;猜想他的玲儿这时节
该走到那里去!
不知不觉又睡着了!这便是第二日!
朦胧问,通成子被蚊蝇还小的声音吵醒,是剑啸声
他微笑着点点头,到放储食物的石室走转了一下,鹿脯还可以一些时日,松果可没有多
少了!这便是第三天!
次日,他醒来,凝神谛听,一点声响也没有,心里好奇怪,想道:
“今天应该有更响的剑啸才对呀!”
想也想不通,便不去管他,又想起他的玲儿来,暗自埋怨,早知何沧澜会给自己找到,
不该派玲儿去找这“沉陵掌门”,这便是第四日!
第五天——
通成子为一声巨响所震醒,其声轰轰然,宛如隔山打雷,又如犀牛啸月,好不惊煞人
也,老道点点头!
开始想到何沧澜出洞时,自己便又可以喝上一杯玉露,已高兴极了!多些馋像!
第六天,洞外有雨,绵绵不绝,雨声中有隆隆雷声,不是雷声,乃是剑啸!
通成子,想道:“也真难为他,才六天而已!”便去把洞口血色巨石拉上,以免声闻于
外,惹来麻烦!
第七天,洞外有雷雨,洞里有剑啸!其声历久不绝!连绵不已!
通成于焚了一撮檀香,盘膝云床,在看道书,眉头皱在一起,不是因为看不懂,而是因
为声音太杂,令他定不住神!
陡然——传来一声霹雳巨响!
老道不动,因为雷鸣乃是由洞外传来?
俄倾,轰隆几声!宛如元宵夜的爆竹宣天!
通成子,高叫一声:“不得了,那小于要把我的石门打破了!”急忙拿了金丝拂尘便向
里面跑去……
洞窟里黑漆一片,司徒贯轻车熟路,不需灯火,不过一会便来到何沧涡练武之处!
石门紧闭,门后宛如干军万马,操戈杀伐!
叱杀声震耳欲聋,司徒贯凝神聚气,远远地凝立在石门对面!
“砰!砰……哗啦啦……”
石门碎成千段,宛如山崩地裂,何沧澜手仗墨剑,英武不群,劈地掀天胶冲出!
在此瞬间——
司徒贯突然舌绽春雷,喝声“打”,拂尘千丝如发,映着洞中发光冰蚕,令人眼花撩
乱,以移山倒海之势,扫将过去!
好个何沧澜,犹豫未稳住身形,本能刺出一剑,只见电光一闪,宛如混沌初开,盘古一
斧开天——
通成子手中拂尘一收,仰天哈哈大笑,道:
“好小于,这雷霆一击,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也可打成粉糜!当今之世,受得起这一击
的人,真还没几个人,你算练成功了!”
何沧澜被那一拂尘震得浑身发麻,倒退了一步,掷剑于地,殷殷一揖,致谢成全之德
意,感佩五内!
通成子笑个没完,愉快之极,乃欣喜若狂了,道:
“你用的是“星罗四张”和“透射勾陈”吧:”
何沧澜拜完,因为心情兴奋,即收起必恭必敬的态度,道:
“正是,道长那一招叫什么名堂,害得我两臂酸痛!”
司徒贯道:
“不可说,不可说,七天之中,你不致于把“诛天神剑”全部练成吧!”
何沧澜心喜当头,话说也多了,便道出这几天的经历:
“才练完四招,“玲珑四犯”和“东有启明”“西有长庚”……等尚未练完!我本无意
出洞,正在揣摸“剑劈河鼓”,那知它威力这么大,竞把石门劈破了!”
“那么你“剑劈河鼓”也练成了,只剩下三招没学,其实也够多了!若真在七天之内,
把“诛天神剑”融会贯通,可把天下习剑的人气死!”
何沧澜把墨剑、玉盒、冰蚕等拿在手里,两人便回前堂,他把多日来的困惑,说出来
道:
“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我老参不透,启明、长庚,照理并不在“无梧”“娶誓”
两宫之内?”
司徒贯更为高兴了,“拍”!地打在他肩头上,道:
“真有你的,能注意到这个便好!”
一老一少又在喝“玄英玉露”。
何沧澜有些感慨系之的感觉,也是平生首次接受这般深奥的绝学,道:
““真没想到剑啸会那么响!威力有那么大!”
“你只初窥门径,这种现象在所难免,等你挥剑之际,能作到踱天河而四顾,步日月而
无声的时候,那才算登堂入室。”
何沧澜点首记住,这个至高的境界,突然,想起一件事,道:
“我远游在外,秘笈乃重宝,带在身边诸多不便,不知可否暂存在道长处?”
“使得!”司徒贯道:
“那些剑诀已默记在心了么?”
“那当然!”
司徒贯也想起一件事,问道:
“你在江湖上食不暇饱,煦煦皇皇,所为何来?为的是“紫府秘笈”吗?”
何沧澜本来可以点头称是,但,他不忍欺骗这霭然和穆的长者,所以只笑了一下,不置
可否!
通成子自以为了解其意,他只是不好意思,遂笑道:
“怎么,你还在干金买醉,—剑寻仇的阶段?”
这话更不好回答了,何沧澜若承认前句,则于心不甘,若否认后句,便是欺心之言,又
只好苦笑一下!
算是全部承认或否认……
“依也会不好意思?”通成子道:
“对了,我那玲儿,回家省亲顺便在江湖上寻找你,你若遇上,看老道薄面,多加照拂
一二?”
何沧澜诚恳地道:
“这个自然,照拂是不敢当,但只道长之大思当报万一,亦应——”
那知通成于陡的出口打断他的话道:
“你不要答应得太容易。”
何沧澜仔细一想,不觉有多大困难,自己误打误撞,以“沉陵掌门”自居,使得通成子
一厢情愿,把“诛天神剑”交出,说起来,总是自己平白消受,若有补报之处,岂有推辞之
理,因而再道:
“请把世兄姓名、年貌见告——”
“玲儿嘛——”
通成于又抢着说了三个字,便欲言又止,改变话头再道:
“也不必多说,反正你跟我交过手,遇上自然认得这些招法!”
何沧澜深觉纳闷,这成了个哑谜!心付:
“老道长本是个有话便说的人,怎会有这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本来还想顶上一句:
“难道不打便不能相识吗?”
因为有所顾忌,便以少说几句为佳,他思付诸事已毕
他便告辞了——不能赖在这里。
通成子见他辞意甚诚,知人各有事,不能像他似的白耗岁月,也不能坚留,便把他送过
天堑之对面去!
何沦澜站在断崖上,人在山风飘掠中,对着彼岸的通成子,恭敬一礼拜别!
通成于有点依依不舍,忽然笑道:
“你要记清楚,我老道不论在那方面来说,并没有跟你平辈论交,碰到玲儿,应勿以长
辈自居!”
何沧澜连称:“不敢!不敢!”
通成子领首而笑,又道:
“老实说,我从来不以为“诛天神剑”能有璧还的一天?”
何沧澜心里道:“我也不以为!”
不用叮咛珍重,没有殷约后期,两人别了!摇手而别
那是一个艳阳天,正当午牌时分——
何沧澜顶着那天来路向回走去,可惜,他被老道挟在肋下,御空飞行!现已记不清地形
地貌,走过一阵子,在乱山中迷了路!
不禁暗自埋怨自己,走得太匆促,连出山之路也没问清楚!
这一想,想出个问题来,那夜在水西村房三峰临终之际,自己曾自报是英雄哥哥的弟
弟,而通成子却蹑踪在后,不知听到没有?
“大概不会吧!”他想:
“通成子,自负身份,绝不会窃听他人恩怨,他一定是待房三峰了账之后,才突然潜近
出声相戏,若他知道我乃任志欣,绝不再相信我为何沧澜。”
这样,自怨自解,便觉宽心,却又生了疑问:
“通成子肝胆照人,无话不说,怎么谈起他徒儿,便吞吞吐吐,故作神秘,坏就坏在是
新交,不便多问?”
太阳偏西了!
他尽往山下路走,可也没走上平地,他不伯露宿,倒反而有点自得,像是有点盼望夜晚
快快来临,因为他身上穿的还是夜行衣!
突然,在几个箭步之外,丛树中露出红楼一角。
再走一程,定睛一看,好家伙,一片红光在绿叶里,宫宇连云,突出在树梢上的朱瓦金
顶,在殷红的夕照里烧燃闪亮,乃金碧辉煌!一片富贵气象!
也许是所大丛林!
寂静中传来几个“毕剥!毕剥!”的声响!
可以听出声源便在前面不远,何沧澜想道:
“奇了,小和尚这早晚还出来劈柴烧火么?”
他找心里认为这一片大院乃是个寺庙无异?但,越听越不对!
那分明是掌击声,而且还是劈空掌,劈空掌的掌风,他是再也不会听错了,他是此道的
大行家也?
这时,苍冥四合,天就这样掩上了夜幕!
果然,前面的林子里,有个人影正对着碗口大小的树木试掌。
何沧澜本等绕过圈子转过去,但依稀可以看见那人影带着帽冠,这不太像是和尚了,不
觉动了好奇心,便放慢脚步,轻轻走过去!
“砰”地一声,树木“哗啦啦”的倒下,那人一掌攻成,短啸一声,颇为得意!
“还不坏嘛!”何沧澜想道:
“这人可以开局走镖,当个总镖头,当然,那镖局也不能太大!”
“谁?”
那人也真了得,耳朵满灵,被他听到声息了!
“我!”
何沧澜平静回答,并未停步!直向他身前走去!
那人见由黑暗中溜出一条黑影,口音不熟,生了一分戒心,——才一分而已,又问道:
“你是谁?”
“过路的!”
何沧澜笑着说,两下相距不远,他已经可以看清楚前面那人,头戴泥金花边,双叠全
帽,一身锦衣,甚是华丽,貌却不扬,乃是漳头鼠目,小头锐脸,不禁又想道:
“方才想错了!这人不是大镜头,倒可以做个飞贼或独行盗,——当然也不是开山立寨
的江洋大盗,一方霸主!”
那汉子也看清来人着夜行衣,不觉一怔,嘿嘿冷笑道:
“朋友,想捋虎须也该挑个时刻,这时候便穿着夜行衣到处跑,未免太早了!”
“那里!那里!”
何沧澜说道,心里一动,突然明白过来,连云宫宇并非是什么寺庙,乃是“武天子”的
“皇宫”!
而这人看穿章功夫,正应是章元朱手下,什么御林军中小头目之流的东西。
“你受何人指使胆敢前来刺探“启天宫”,从实招来!”那人暴喝道:
“好说,你应该先要我报上姓名来!”
何沧澜调侃讽嘲着说,存心要捉弄那汉子一番!因那汉子的问话语气不当!
“报上姓名来!”又是一声暴喝!
这是个草包,何沧澜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惶恐地道:
“无名小卒无名小卒,因为听到掌声,跑过来瞻仰瞻仰,那是劈空掌吧!”
锦衣汉于不觉得他在装疯卖傻,傲慢的点了一下头,道:
“喂!我还道吃了豹子心,老虎胆,敢夜探“启天宫”,原来是个来偷“拳”的!”
何沧澜瞧他那份,对自己的武功颇为得意劲儿,暗暗好笑,笑意里有点凄楚,乃是被那
“偷拳”两字刺伤,因道:
“这点技俩,也不值一偷,劈空掌我也学过,你且过眼瞧瞧?”
说着,左掌运劲一挥,只用了七成力——他浸淫此道多年,所以量力极准,知道这份劲
道,刚好与锦衣汉子相同。
“砰!”碗口大小的树干倒下大吉:
锦衣汉子吓了一跳,暗叹走眼,提高了五分戒意,喝道:
“原来朋友乃是行家,何必藏头不露尾,连个万儿也不敢扬出来听听?”
“你对我太不客气,殊非待客之道!”何沧澜遗憾地说道:
“既然已露了,尾巴也要晃一晃,比方说,我还有一手!”
说着,又是一掌,仍是七成力,树木倒下如仪!
锦衣汉子脸色一变,皆因劈空掌甚耗真力,通常劈出掌,便要调息半天,那能连珠炮一
样发掌呢!
幸好,‘他还是见过世面的人,但声音中总也有些颤抖,再行问道:
“你是谁?”
“还是不够客气!”何沧澜摇头笑道:
“比方说,我再露一手,你便应该改口称,请问何方高人,或者尊驾、台端是谁!那样
则不会吃眼前亏!”
又一棵碗口大小的树干,十分听话的鞠躬尽瘁,倒而后已!
锦衣汉子睁大了鼠目,总算瞧清这夜行人背上的兵刃,敢情是“墨剑”!
再不会有错了,何沧澜大闹龙舟,掌伤“皇太孙”,到现在还下不了床!
“武天子”手下对这个“沅陵掌门”,皆耳熟能详,他谅恐万分道:
“你是——”
“还是“你,你!”的称呼,太不礼貌,何沧澜状甚痛苦皱眉地叹息一声道:
“无名小卒,小小一个掌门人而已!”
锦衣汉于,眼神一亮,猛可仰天长啸示警!
“闭嘴!”
何沧澜厉声叱道:
“这一声喝叱大有学问,十足魔头风味,凶悍犯毒,兼而有之,锦衣汉子不由自己,哑
然噤声,一想不妥,嘴唇一掀一掀,却不能再次啸起!
何沧澜半真半假的道:
“本掌门人今天一不来“探宫”,二不来“偷拳”,乃是路过,用不着骗你这小辈!”
接着神色阴沉,甚具威严的问道:
“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答得满意,本掌门人让你多活几年,你不会嫌活得太长了吧—
—房三峰的师门是谁?”
这时那锦衣汉子也没闲着,飞快的想道:
“糟了!大号敌人潜进,警讯是三长两短,我发的讯号不对,等一会来人不够怎么
办?”
嘴里却不敢不回答,而又答非所问,旨在搪塞的道:
“房三峰?他这几天请假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他不在世上了!”何沧澜再道:
“这笔小帐,挂在我的帐下,你不会刚好是他的师弟吧!”
在这瞬间,六七条入影像春柳飘絮般自远处奔来,身形未现,已传来一声苍老的叱喝声
道:
“李达,奸细何在?”
何沦澜猛吃一惊,有一念想反身遁走,因为他不嗜杀人,而且也雅不欲在此时此地与天
下第一高手决斗,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及章太孙在金陵干下的一夕九案,害得自己与尹青青
走投无路的日子!
又改变主意,何必在章元朱面前示怯,找都还得找他,那有临阵逃脱之理,因而冷笑着
不发一语,停身相待!
七八个衣饰考究穷奢极华,兵刃各殊的好手,星丸弹飞纵过来,为首一人,乃是个锦衣
珠履的老者,疑惑地目视李达,心道:
“分明是传声示警,怎地却无拼斗迹象?”
李达见自己来了帮手,鼠胆已回,一揖为礼,轻声道:
“沉陵派掌门人——何沧澜那小于!”
老者一听,腰杆一闪,赂吃一惊,好在是半辈子在风浪中打过滚的人,辞色不变立求镇
定,气宇雄伟迎上前来,道:
“老汉仇庄,风火仙猿便是,何沧澜,你这叫着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家
主上前日下令将你誓必拿缉归案,不料今夜便自投罗网来了!”
何沧澜一听,气从心起,火从肋生,反而吟吟大笑,道:
“我还以为是那章老儿驾到,原来还是条狗腿,与其狗仗人势叫不了几声,到不如趁早
御驾亲征为妙!”
老者厉叱一声道:
“凭你也配,来人呀,拿下这厮!”
何沦澜眉头一皱,略一顾视,认为这环境对自己不利,伸手一拂,道:
“场子太小,施展不开,到林外去!”
言毕,头也不回,斜向缓步而行,步届乎稳,乃有掌门人的气派,龙行虎步!
老者伸手一挥,八条人影跃散开来,围成一圈,远远地把何沧澜困在核心,宛如众星拱
月,亦同犯人起解,把他押出树林!
林外,开展着一片绮丽的世界——
这时,玉免东升,映照大地,清光普化与烛火争辉!
“启天宫”大门附近,已修整得美仑美免,林壑奇秀,细草如茵,其中更有因景施设的
亭树,海外移植的奇花异草,点缀其间,使其于天然景色之外,更有人工巧布之胜!
这片亭榭之外,便是一处深谷,谷底水光溶溶,似有一个小湖,依稀之间还可听见一阵
阵水湍流泉的声音,瀑布却不知在那里!
何沧澜暗赞一声:“好景”,却找不到个可供搏杀的场所!只好一步步往“启天宫”前
走去,那门前面有个大广场!
“风火仙猿”暗暗好笑,笑这掌门人自寻死路,本来李达没发出最严重的警讯,自己带
少了人手,虽说自信胜算在握!
但因干系重大,他乃主上誓必要得之重犯,尚伯他逃窜,担待不起,如今可好了,这掌
门不是一步步走向鬼门关了?
启天宫,宫门云楹飞檐,蟠龙舞风,色采绚烂,檐下挂着四个巨大玄白灯笼,烛照十
丈,宫门却森然紧闭——深锁三百宫娥无限愁!
何沧澜停住脚步,也发现自己这一着实在荒谬,但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是应引中“武
天子”——他竞以为就算是两人对了阵,也没什么了不起!
“风火仙猿”一使眼色,八条好汉凝神待阵,面对着何沧澜包围圈缩小了好多!
何沧润一见对方八人一齐上了场,那个什么猴头的却置身局外,不觉嘴角一撇,露出嘲
弄的笑意,道:
“一齐上罢,不在乎多你一个,免得化两道手脚!”
“风火仙猿”不理他,指着八名好手一一介绍道:
“朋友,听仔细了,你今夜有幸与八方英雄过手,可算是三生修来,落败不冤,这位是
“七巧追魂”赵其归!”
何沧澜因为人家交待场面话,他自留意,只见“七巧追魂”赵其归乃是个公于哥儿模
样,生得朱唇皓齿,使的是把松纹剑!
“这位是“铜冠翁”厉进!”
何沧澜一看,厉进使得的是一对于母链子梭!
仇庄又指着一位紫脸面的伟丈夫,道:
“这位是“紫煞神”柏朗!”
此人身材魁梧,手提一把短柄开山大斧!
再下去是“秦中双雕”昆仲仲孙泽、仲孙洛,老大使的是乾坤圈,老二是坎离刀!
何沧澜破例拱手说了声久仰,他自己也不知是何缘故,也许是因为两人眉宇间尚存有一
股子纯朴之气吧!
依次下去是“金扇客”刘明开,“湖海飞鸿”秦琼,和“益州花豹”李达,刘明开用的
是一把金扇,秦琼是一对吴钩,李达却是空手:
何沧澜想道:
“听起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武天子”凶焰遍天,不可一世,手下爪牙岂在
少数,怎不露脸?”
当然,他也没有糊涂到以为这八人不堪一击,只要看他们的兵刃,便知道了!
其实,也算是他何沧涸有幸,得会高人!这些人马除李达之外,皆是“武天子”皇朝中
“十八学士”中的人物!
现在只有十七学士了,因为房三峰已一命归阴,他们的地位只在从不露脸的“三公九
卿”之下,乃章元朱在陕、甘经营马场,在豫北、川东、晋南、秦、陇全境贩盐,向摸南卖
茶……等事业的大管事,权倾一方,乃全是得力的虎将!平时全在外面独当一面!
最近因故内调叙职,才在宫中小聚,论实力,远超过当日章太孙带到金陵去的那一批
人!
方才他们闻警,虽说不是最严重的警讯,但天子脚下,几曾有人作案,动了好奇之心,
闲来无事,不约而同奔出来,其实在宫中警卫不是他们的职责!
根本没想到来人会是这“沅陵派掌门”,相当棘手的人物!
“风火仙猿”身居十八学士老二,当机立断,要八人全上,对付何沧澜算是一个面子,
对他们八人可是个意外!
“风火仙猿”一见时机成熟,打定主意,要建次大功,当即喝道:
“神龙图何在?”
“在此广八人齐声呼应!这座大阵已自运转开来……
顿时刀光剑影,电飞芒射,霍霍光幕层层聚拢,向中央招乎上来!
何沧澜弓腿挫身,以铁铜试一招“无限江山”,乃是“六合剑”里可以用来对付敌人联
手的绝招!但是未待使满,便觉不灵!
后背生寒,左肋受敌,当下不敢待慢,长啸一声,声如鸾风,锏走刀路——
他未拔剑出鞘也——“八卦刀”锋芒毕露,连封出数件兵刃,最后,硬接开山斧!
“当!当!”两声清鸣,余音扩散,气流四泄!
何沧澜暗吃一惊!这“紫煞神”居然外力雄刚,内力充沛,便知今夜之局,绝非易与,
得打起精神,全力施为!
“七巧追魂”赵其归剑术精湛,松纹剑波谲云幻,招中套招,剑花万朵,时幻时灭,再
加身形轻灵,去留无迹,忽东忽西,忽上忽下,端的难缠,不好对付!
何沧澜起初尚能见招拆招,五招过后,便觉人影飘摇,刀斧交加,不易进取,只得严守
门户,守个拨水不漏!
但,只守不攻这非是取胜之道,只见秦中双雕老大仲孙泽的乾坤圈,电掣星飞,怪啸四
起,身形矫捷异常,时而弧鹏冲天,俄而金龙入,若似在外圈中驰走,实乃已贴身欺敌!生
死搏命只在一瞬!
何沦澜心知这种阵法,必有其首,认定此二人便是主将,打定擒贼擒王之意,便暗暗留
意,静待给予博浪之一击!
可是,一留心细察,便觉大谬不然,“神龙图”阵势中,八人自在飞跃,配合异常巧
妙,身形毫不迟滞,八人均如入无人之境,几乎是“群龙元首”之象!
何沧澜人落“神龙图”里,宛如风暴中心,几种不同啸声,迸发如雷,各人俱是内功深
厚之士,加上手中兵器特异,各出奇招异式,功力沉浑,幻化无方……
令数丈方圆里风飘翻腾,纵横澎湃,剑海生潮,斧山辙浪,连远处檐下玄白灯笼已为之
摇幌哀号!
“蓬”地一声,灯笼炸碎一个,灯火瞬熄,夜空一黯!
蓦然,宫中深处,云板争泣,“通!通!”响起,在寂静山谷,悠扬清越,声传数里,
敢情宫外激动久时,已惊动了“启天宫”了!
一刹那间,全宫传讯警备,如临大敌,四处有黑影候倏飞出,侦察敌踪!
无疑的,他们起先太轻敌,以为有“十八学士”等一出,还不是手到擒来!
如今,见战火系在宫外燃起,只一人即将八人牵住了,反疑敌人大举入侵,生起莫明其
妙的恐惧,不必要的骚动!因为此事来得突然!超越理念之外!
不知何时,宫门洞开,俏无声息,涌出上百人,俱是刀剑在手站在战圈之外,列阵相
待,好不威武!
“风火仙猿”见状,在众目睽睽之下,八个人还无法取胜,那还像话,便沉脸喝道:
“困龙大阵!”
八人随声齐啸阵式已生变化,“湖海飞鸿”秦琼一听令下,盘旋而进,游走出钩,威力
无傍,顿时“神龙图”阵法一变,使出玄奥难测的“因字三十六式”,每人各司其责,飞驰
流转,斗旋星移,配合无间,巧妙如意,未待三匝过后——
何沧澜已成瓮中之鳖,活动圈子小了好多!已生捉襟见肘之危!
何沧澜铜牙一咬,心知“八卦刀”独木难支,龙吟凤戾一声,“劈空掌”连珠炮也似的
连连击出,每一出手,均功运八成真力……
同时,刀路一转,声东击西,身形左窜右闪,企图冲出这“因龙大阵”。
“风火仙猿”在一侧观战指挥调度,见何沧澜掌风雄浑,罡风潜厉!亦自心凛,连忙改
变阵式喝道:
“八骏一辕!”
“铜冠翁”厉琛斗地飞脚一踢,身形陡然飞起,子母梭吐出吞穿杨,认位奇准,向何沧
澜头上罩来,而“神龙图”阵法星移物换,又是一变!
但见七名学士加个李达,走马灯也似地加速奔驰,剑浪、刀海、扇幕、图影、梭光、斧
山、钩峰、掌风,交错而出,快如电光石火,朝敌人身上招呼,委实惊心动魄!
何沧澜骇然,暗冒一身冷汗,纵横天下,没遇敌手的“臂空掌”,掌力雄劲依旧,其奈
打出去,如泥牛入海!失去功效!
就在这一瞬即逝的迟缓困顿中——
“七巧追魂”赵其归剑刃如虹,命出于锤百练的“骑牛过关”连环三绝,辛辣诡奇一大
片剑幕笼罩住何沧澜身形:志在必得!
何沧澜微微生凛,铁钢乍起乍沉,卸步错身,三笑然退开——
那知“紫煞神”柏朗,两斧齐扬,凶险均具,左臂上振,开山斧当头砍下,右手斜劈,
开山斧激起一流狂飘,横腰扫来!
何沧澜手转如风,应变神速,急急扭身抬腕封架旋即吸气塌胸再退!
可是,“秦中双雕”仲孙泽,不待他移宫换位,乾坤圈一振,青光森森,猛噬过来,同
时左臂运功一拂一拿,辛奇毒险,擒拿何沧澜脉门!
何沧澜怎能卖出后脑,铁锏早已星芒激射回救,圈剑一触,星火交进,同时“劈空掌”
进发如雷,以毒攻毒,不让仲孙泽擒搂得手!
不料,正在这时——
“秦中双雕”老二仲孙洛,坎离刀使出“荧惑奇芒”,同时“益州花豹”李达双掌一贯
一抓,俱攻向何沧澜后心来!
何沧澜已四面楚歌,急中生智“劈空掌”冷泉四射,铁锏游龙戏凤,轻灵一旋——想旋
身脱阵而出!
然而,“湖海飞鸿”秦琼手中吴钩来个“大海斩龙”,再使一式“细数龙鳞”,分击何
沧澜下盘,小腹,令他功败垂成,旋不出去!
而“金扇客”刘平开,铁扇一绞一崩,化为“乳燕出谷”,捣敌中胸!
何沧澜双眉微剔,退无可退,闪无可闪,人家有十六只手齐上,他只有两只手应付,在
久战之下,若不出奇兵制胜!小命危矣!猛可使招“力士脱靴”,剑穗一抖,云烟一幻,墨
剑赫然出鞘!
同时,劈空掌力提高到九成——这是对付,“天南一剑”叶时兴的掌力了!
他长啸映空,剑掌齐施,墨剑星飞电旋,寒芒如雨,左冲右窜,眉宇已自见汗,饶是如
此,仍居三成以下的劣势!
未层能力挽狂澜,危机重重,粉至杏来!困厄不解,如蚊龙被锁,猛兽入陷!
要知“神龙图”大阵,乃是“启天宫”镇宫至宝之一,阵法精致莫2ll,参化天地之神
奇,含蕴宇宙之奥妙,深博虚玄,难以穷尽!
使用时不拘人数,无分兵刃,皆能合用,多一人有一人之雄浑,而少一人有少一人之轻
灵是以“武天子”手下,不论艺业如何,随便一凑,便足以因住一个武功高手!
去年“龙舟”劫美金陵,在古刹大破“京都镖局”,“神龙图”应居首功!
更何况,如今阵中人乃是宫中的“十八学士”中的精英人物!
然而!这些对何沧澜都不足以令其震憾!
而最使他不利的,乃是所向披靡无敌的“劈空掌”竟师老无功!
尽管四面八方尽是人影,宛如铜墙铁壁,又似干军万马,但待学风一到,人影正好闪
开,枉自把举世的无匹是力,击向虚无!这情况令何沧澜头大心焦了!
“启天宫”的卫士、宫将、众多好手,人材齐齐俱在外圈,鸦雀无声,闭息观战!
他们看到一道黑光,屡在扇海斧山中翻腾,企图脱颖而出!
但,终不能如愿,大家都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候“沉陵掌门”在学士们手下丧生或被
擒!
何沧澜在艰危围困中,凄然一笑,终不成,稚子雄心,人生苦短,要在这“启天宫”前
以溅血涂阶来结束吧?
他不甘心——
“就让墨剑多划几道横杠吧,为了脱身,迫不得已,今夜只好大开杀戒!”
何沧澜想道:
“然而,用十成力劈空掌好呢!还是用报仇绝技,劈空掌显然不怎么管用,陡耗真力,
但,绝技又岂能在仇人未显之前泄露?”
就在这一瞬之迟疑中,伏下杀身之祸根——
“七巧迫魂”赵其归的松纹剑,劲风飒然,刺出“老叟偷琴”。
“紫煞神”开山斧进发如雷,劈出“一斧开天”!
“铜冠翁”厉琛,子母梭迂回前进,划出“寒宫折桂”。
双雕老大仲孙泽的乾坤响澈云霄,削下“冷月飞霜”!
者二仲孙洛的坎离刀,扑朔迷离,砍出“愉度阴山”。
“金扇客”刘平开,金扇丸飞星射,点出“魁星抡元”!
“湖海飞鸿”秦琼,吴钩以瞒天过海,斩出“云龙探爪”。
“益州花豹”李达,劈空掌满弓引箭般的,打出“黑虎偷心”!
那是人人齐上,各出绝招——
看哪,松纹剑堪堪刺中何沦澜的下盘丹田大穴!
开山斧离他天灵盖只剩三十险距,便将被大劈两片!
子母梭锐风已到他“膺窗”“玉喉”两穴!
乾坤圈在下一瞬间,便可卸下他的左臂!.
坎离刀,眨眼工夫便可把他拦腰一分为二!
金扇先头已到他腰侧“死穴”!
吴钩要把他的五胶六腑给拖出来!
臂空掌可把他的后心开一个血窟窿!
就在这最要命的时刻,千均一发之下——
何沧澜墨剑若得神助鬼摧,洒然一挥,“轰……”声霹雷发出一阵巨陶过后,剑气横
空——
来若春梦无痕,去若飞鸿无影,夺化天工,皆在这神来之一笔中完成——
这乃是沉寂百年,一朝苏醒的“诛天神剑”!
“金星凌日”,取法于“降娄戊宫”,击中戊位上的赵其归!
“星罗四张”,取法于“折木寅宫”,击中寅位的厉琛!
“遥射勾陈”,取法于“星纪丑宫”,击中丑位的柏朗!
“笑指毕宿”,取法于“大梁酉宫”,击中酉位的仲孙泽:
“涉足北河”,取法于“实沉申宫”,击中申位上的仲孙洛!
“剑劈河鼓”,取法于“寿星辰宫”,击中辰位的秦琼:
而进发如雷的剑气,在“启天宫”门前的宫士、宫将骇然惊叫中,震熄了余下来的檐下
那三个灯笼:
顿觉天地为之一暗,待他们借月华天辉一看,景象凄惨……
七巧追魂被震退七步,跌坐在地,松纹剑为两截!
紫煞神开山斧脱手而出,仰天倒下!
铜冠翁子母校被墨剑削掉五脏六腑全移了位!
大鹏乾坤圈,落地没入土中,右手鲜血淋淋,不见了手指!
小鹏坎离刀被削下一块,倒插在自己腹中!
湖海飞鸿吴钩幸保得无恙,只是手臂齐腕削落,手握吴钩在地上抽搐!
金扇客最倒霉!
何沧澜“诛天神剑”没有学全,不够分配,“神龙图”大阵已破,劈空掌扬眉吐气,他
无所遁形,硬挨了一下九成功力的掌力,弹飞三丈,鲜血如泉,由口中喷出!
李达了无损伤——,楞楞站在当地,大概吓傻了!神魂出窍!
何沧澜收剑而立,仰天长啸,凤吸云霄,豪气风发,雄胆飞扬,只要一剑在手,踏来
“启天宫”,乃等闲事尔!
正当启天宫外,老少丧魂落魄之际,宫门内已锣鼓喧天,管弦齐凑,那是个仪仗乐队,
鱼贯而出,缓缓走出两排白衣童子,雁翼展开列排在门侧!
场外浮动的人心才安定下来——
“武天子!”
何沧润想道:不知怎的,心田似浪涛拍岸,涌来一分紧张,他深感不安,遂以浅浅一笑
掩饰!
却听得宫门内有司仪烈喉的唱喝道:
“启天宫中太仆、光禄、鸿炉三卿,开府视事!”
语音甫毕,门中缓步放出一前两后,三位身穿画虎肃禽的白袍老者!
启天宫外的属下们,除了仇庄在忙着照顾伤思外,皆躬身施礼!
为首一人,白发畈然,神光湛湛,生就一付南瓜脸,状颇滑稽,他踏前一步朗声道:
“老汉乃启天宫太仆——张居臣,贵掌门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言毕,深深一掬!
何沧澜心知必有虚玄,单掌护胸,抱剑施礼!
果然,一股无形浴劲飘然潜近——
何沧澜想道:“斗掌找上我,就算小度镕,也该量量力!”
当仁不让,左掌掌心微微朝外,发出八成力劈空掌
张居臣呵呵一笑,白发无风自动,耸如乱蛇!
何沧澜顿觉潜劲如浪,一层层翻滚而来,忙把真力提高到九成,自觉似还略占上风!
不料,张居臣,又是呵呵一笑,银发如丝,麦浪起伏!
何沧澜微觉不妙,夜行衣微微起皱,掌心似被巨木撞了一下,热辣辣的微微发麻,顿时
骇然想道:
“这老儿功力不在通成子道长之下!”
说不得卸肩倒退了一步,趁势抛下墨剑!空出右手,真气一鼓,踏前一步,双手齐发,
又拍出一道九成力臂空掌!
当何沧澜后退时,三卿以为胜负已判,一见他还会卷土重来,莫不惊讶于心,要知斗内
力最不能取巧!
败阵就是败阵,那有斗持之际,进退自如,这分明证明何沧澜仍有余力‘,最多他只用
了九成功力!
张居臣皮笑肉不笑,嘴里发出呵呵之声,拢不住嘴来,衣服陡的鼓起如球,击出一股阴
森的冷浪,手底微现白雾!
何沧澜铜牙一咬,硬接此掌,只觉手底透骨冰冷,浑身一颤,接着阵阵冰风拂上身来,
他当风而立,几乎站不住桩!
“唉!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他双手频频颤抖,煞似支撑不住,想道:
“我是败下阵来呢,还是使到十成力好?”
张居臣嘴中呵呵之声,冗自不绝于耳,猛可踏前一步,双手前推!
何沧澜倒退了一步!
启天宫众人低低欢呼了一声!
张居臣见好便收,双手垂下,说道:
“贵掌门人掌力确实不凡!”
何沧澜汗额罢手,却给他发现一个怪异现象,张居臣身后的鸿炉卿手底发赤!光禄卿手
底泛黑,正渐渐化淡!
“原来如此!”何沧润脸上又泛出微笑,想道:
“我以一敌三,怪不得要落败!只是后面两个,并没有接触到张居臣,如何输送真力
呢!怪事,各有巧妙也!”
正当此时——启天宫中仙乐悠扬,门口鱼贯走出两排红衣童于,门里又有人道:
“大司空驾到!”
门口红光一闪,出现一个身穿丝肃白蟒腥红袍的瘦削老者,手抱善拳,朝何沦澜一揖施
礼!
何沧澜见他手抱善拳,以示无他,暗道:侥幸1自己一时失察,着了道儿,此刻手臂脱
力,不堪再斗,亦一揖答礼!
“宫主前日云游采药去了,不知贵掌门人驾临,有何见教?”
红袍人朗朗说道:
“区区偶然路过嵩山,颗便来贵宫打听一个消息,不知能否坦诚见告?”
“原来如此,那么方才是误会,有何问题便请赐教,老汉知无不言!”
“请把房三峰师门见告!鄙派领惠不尽!”
“房三峰虽后本宫十八学士之一,但为人落落寡合,身世师门更是绝口不提,除宫主之
外,恐无人知道!”
何沦阔一听他说得诚恳,谅来不虚,再说“武天子”不在,实在没有再呆下去之必要,
遂道:
“如此打扰了!”便要告退!
这红袍老人,大司空再一抱拳道:
“老汉心下亦有一疑,不在贵掌门能否为我解惑?”
“知无不言!”
何沧澜亦诚恳的表示!
“方才贵掌门用以破阵的剑法,可是“沅陵派”的“诛天神剑”么?”
何沧澜暗道一声:“好厉害!这老儿竟然识货!”嘴里笑道:
“正是!”
红袍老人一揖送客!全场肃然,管弦之声悠扬传出!
如此何沧澜结束了“启天宫”之行!
下高山兮,多所思!
携宝剑兮,步迟迟。
何沧澜缓缓步月,沿山路而下,“启天宫”的灯火烛灿,已远远的抛在背后,逸入黑
暗,再三转四弯,已然不见。
只剩弦月如钩,斜挂山角!
夜未央——
星月下,数处村舍,隐伏在修竹幽簧里,大有江南景色的韵味,数盏灯火如星,冷落残
眨在远近,映入屋前水塘里,微风过处,摇曳生姿!
寂静里,空中传来几声若断若续的——笛音。
谁家玉笛暗呜咽?
何沧澜正踏过小涧石桥,以为是幻觉,却为这幻觉所迷,不觉驻足寻声?‘’
笛音似是穿过花丛飘送,才那么甜蜜温馨,又似是循着弯曲的水流而来,才那般涛凉爽
神。。
——是谁,斜倚栏杆渡心曲……
何沧澜不知不觉,循声走去,走了一程,前面乃一竹榄板桥,横卧清溪之上,弦月浴
波,清鳞潺潺,柳枝倒影,交错有致!
隔溪三五人家,茅舍数楹,残篱颓垣,有一种出尘遗古的美。
他越过板桥,笛声低凄,似幽幽喃喃的告诉他道:
“逝水如斯乎,不舍画夜——”
沿农舍篱旁走过,笛音清越,似在耳畔曼声吟哦道:
“采菊东笛下,悠然见南山。”
何沧澜心有所系,弃而不舍,沿着月光下一条溶溶的白石,幽径走去,越听越痴迷,内
心似升起了微妙的感应,情绪起伏,万千念头,浮现在心田荡激!
白石道消逝在一个大约有四五十户人家的小庄户村落中!
此时灯火已寂,屋脊纵横错落如堆,数座大户人家的高楼,浮矗在月华下,绝似仙家楼
台,飘渺掩映在树群拥抱中,那是得天独厚,傲视苍天也!
何沧澜终于走到一道围墙下,那笛音正是由这里越墙而出,有种飘舞的诱惑!
他不无惊讶的发现,只要笛音流入耳朵,自己便通体舒泰,不只是情绪上的,还有实际
上的——
什么实际呢?他赂为运行真气,真气在十二重楼间周转,较前流畅!
迟疑了片刻,何沧澜轻捷的跃上墙头,沿着回廊的瓦顶上去,廊下是座梧桐院落,数丛
花影和三片假山及一道月洞园门——
奇怪极了,声源笛魂,就在那月洞园门过去的精舍,但笛音并不比他最初听到时响亮多
少?
何沧澜被摧眠迷魂似的,走完回廊,爬上阻止面前的高楼!
高楼似乎空无人居,黯无灯火,连传出笛音的精舍,亦不见火烛!
何沧澜在半醉半醒中,恍忽迷商下,无法自己地抽出“墨剑”,立在屋脊危高处,对月
起舞!
——啊,高处不胜寒,起舞弄倩影。
天上,银河耿耿,横直当空,天孙因河鼓,默默有情,可对于故旧!
何沧澜一面用凤目远眺,寻找天位十二宫之所在。可惜,时序有异,不能尽收眼底只能
意传心渡,一面如醉如痴,挥剑翩然起舞!
越舞越快,舞起一团游涡胶的黑雾剑墙,将自己周围包住!
起始之时,笛音起伏有致,只是形同伴奏,若合符节,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心中块
倡尽除,许多平时真气行走未到的部位,如今在这神秘的笛音导引之下,都畅然无阻,真气
如奔马放缰!
渐渐,玉笛越吹越快,以音导剑,诱发玄机,无止无歇……”
何沧澜灵台空明,在前所未有的清醒中,许多平时通不过的关节,都在这一刻中霍然开
朗!
他信手拈来,随意一剑,只听宛如蚊雷虫啸的一声响,他已刺出“诛天神剑”中的一式
“剑劈河鼓”,此剑已于天星相合!
噪耳的剑啸消失了,这无异说明了“沉陵掌门”在百尺竿头,更迈进了一大步,超越了
以力主剑的阶段,而达以“心”主剑的妙境!
何沧澜心头并无狂喜,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不得不尔!
在笛音的天籁似的音流中,已与他心神沟通,载浮载沉,无喜无忧的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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