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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胜欷嘘


  发源于北方的程氏。是很早便到达了长江以南的江浙一带,现在的浙江省吴兴县,在秦、汉之期被称为“乌程”郡,据说是由秦朝出过一位大名鼎鼎的程林的缘故。
  豪州城北麓程家庄,愁风惨雾,庄主程庆尸体入了殓,停放大厅摆设灵堂,庄氏亲族二百四十八口,个个如丧考妣,恸声哀嚎不绝于耳,可见生前为人所尊敬。
  书房中张盼湾装扮男身,宽袍博带,显得器宇轩昂龙章风姿,天质自然。
  张心宝轻摇雪白羽扇,头角崭然,一身绫罗绸缎,更显旧荦不羁,有旷世之度。
  程庄主的长男程通及独女程鸾,痛心丧父,头绑白巾,数日来已形容憔悴,精神有点恍惚。
  望着这两位与自己年龄相近,见义勇为的男子,一身丽服应是世家子弟出来游侠江湖,虽逢庄变,犹然潇洒自若,还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程鸾满脸戚容,黛眉微蹙,裣福作礼道:“两位公子!完壁归赵及送回家父尸体,小女子代表程家铭感心中,本欲倒屣相迎,无奈丧服在身,乱头粗服实为不雅,所以因陋就简,敬请原谅!”
  张盼湾拱手作揖轻声道:“请你们节哀顺变!这几天豪州城来了些江湖人物,龙蛇混杂为数不少,皆是觊觎‘九龙金尊杯藏宝图’,而且‘天地死帖’却只争夺‘弱翠玉玲拢’,实在事有蹊跷?这两股力量汇聚针对程家庄而来,实不可小觑!”
  程通怒目切齿,忿恚不平道:“哼!世风日下,世态炎凉,光父生前的一些好友,却个个如缩头乌龟,噤若寒蝉,连赴灵堂烧柱香都不敢来?难得两位兄台,素陈平生,却是好义之辈,实在令人钦佩!”
  张心宝抡扇止住了他的话,抱拳叙礼道:“程兄弟!无须客气,程庄主生前说过,是亲往西行,顺长江流域找寻北宫相逢来助,以解困境。而北宫相逢却是我们的契兄,怎能不帮忙?”
  程驾姑娘消然落泪,悲泣道:“人海茫茫!找个人如海底捞针颇费时日,先父实是太冲动了,才一面之交,人家怎会理睬?一出门就惹来杀身之祸,实在冤枉!”
  “唉!是程庄主命途多舛,逢了死劫。姑娘有所不知,游伙儿一饭之德必偿,睚皆之怨必报,处身忠义才是顶天立地好男儿!”
  张盼湾星眸轮转,露出敬仰又似爱慕还带点幽怨如凄如诉神采道:“师兄老是夸资北宫大侠!依我看来,您谈吐温文尔雅,有子健之才华,又是急公好义的那种真英雄。还兼备坦荡磊落之胸襟气度,悲天悯人及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这才是真正的侠骨柔情好男儿!”
  张心宝受夸,满脸飞红,“十分尴尬道:“师弟!哪有自家人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也不怕别人看笑话!北宫相逢如果在几天路程内,不是太远的话,接到了飞鸽传书,肯定赶来相助一臂之力!”
  “师兄!就凭你我俩人道力合作,就有如‘天作之合’己然足够应付那些鸡呜狗盗之辈了!又何必叫他来?”
  程通及程鸾俩兄妹喜呼一声,脸色一扫连日来阴霾,这下子全庄有救了,还是对他们师兄弟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没有一点信心。
  程弯明眸放亮异采,万缕柔情飘向了张盼湾,一改愁惨玉面,呵咭一笑,嫣然道:“张公子好奇怪的譬喻?使人费解?”
  张心宝一愕,倒想知道程鸾对着张盼湾含情脉脉,所指为何?难道看不出来是个西贝货?
  喔!对了,所谓情人眼中出西施,脸上的麻子当成酒涡看?
  “程姑娘!我师弟何处不对?请不吝指教!”
  程鸾站娘面对张心宝,却斜瞅了张盼湾一眼,双颊霞飞,轻声如蚊蚋道:“指教不敢!自古“天作之合”之措词,是用于男女俩情相悦而结为连理,祝福之用的,怎可放在师兄弟之感情嘛?”
  这么一说,张心宝愕了一愕,瞬间明白了,还怪自己没有用心去听。
  程通憨头憨脑,一手扣着额头“哎哟!”声,自以为机灵聪明。
  猛然叫道:“你们师兄弟长得十分俊俏!莫非有“断袖之癖”实在不可思议……”
  张盼湾满脸通红连至耳根,双眸狠狠瞄了张心宝一眼,一跺脚掉头就走,离开了书房,迳行而去。
  丢了一句妙语双关话。
  “你真是个呆头鹅!”
  程通闻言,知道得罪了贵客,瞬间脸红如枣,傻愕当场不知所措。
  张心宝抚腮掏耳,好似马耳东风不理不睬,就像不干自己的事。
  程鸾姑娘双颊红烧,叫了一声“哥哥!”瞪了程通一眼,不失礼仪的向张心宝裣福一下,随后甚急地追了出去。
  张心宝淡然自若,趋前轻拍了傻愕的程通肩膀道:“总算替我解了危!当浮一大白。”
  程通仰头朝天,猛搔着后脑勺,无厘头的不知道这三个人说什么跟什么来着?
  猛地—拍掌,笑吟吟道:“对了!是我妹妹喜欢上您的师弟,这次绝对没有猜错!是应当浮一大白了!”
  张盼湾一气之下放足疾奔,哪是程鸾姑娘所能追上,不熟路径,为到了庄北尾偏僻之处,闻得一股尿骚味。
  茅厕骚臭味引得张盼湾脸上一阵红晕,午间喝了茶水太多,正想上厕,虽然脏臭点,但是于田园间耸立,还算宽敞,于光天化日之下也得迁就,不比夜间四周无人可以住密林随意喽!
  谁说大侠就不必嘘嘘如厕,女侠能不必吃喝拉撤?自古人有三急不便,哪个凡夫俗子能免?
  匆匆忙忙进了女茅厕内,一瞧!真傻了眼。
  见厕中还真简陋得出奇,顾名思义,四周茅草编绕遮盖,密不透气,当然奇臭无比,脚底下桧木宽只有五寸,连连相接交错铺面,成一小方格,还得小心翼翼双脚踏在五寸宽的桧木上蹲着,免得滑倒。
  蹲厕木条下面就是粪炕,灌进了水就成粪池,竟然深邃有半根竹竿长,旁边有一根竹竿放着,竹竿头铆着一个小铁桶般东西,是用来掏粪挥洒田园间蔬菜,施肥之用。
  凉风飕飕从深邃粪池刮了上来,其风透凉人家的光屁股,当然是臭得出奇!
  —阵恶心,张盼湾正考虑上与不上之间。
  正巧?破空传来二道衣襟猎猎声,轻功还算不错,颇有造诣,于方圆十丈没有隐藏处,当然要落于茅厕前方。
  一身男装打扮的张盼湾进了女茅厕,当然不好意思再走出来,如被人撞见,得羞窘尴尬,况且又憋又急,也就只好迁就喽!
  两个人飘落地面,其中一人忿恨不平道,“哎哟!这间茅厕臭死人了?真是操他妈的倒了八辈子楣!这种小村庄竟然叫我们哥俩亲自探察守候,难道“天地节气”杀手集团的人都死绝了!”
  “他妈的说得对:“立夏”头领老弟,听上头说,有一男一女俊俏年轻人杀了两位魔君及‘谷雨’头领,到底是否属实?”
  “嗯!‘小满’头领老哥,这当然是真的,要不然动用我们做个马前小卒,岂不太委屈了?上头还特别叮咛别靠近程家庄方圆十丈,免得被他们得知,以免打草惊蛇!”
  “呸!老子就不信那两个狗男女有何通天本领,还得劳动咱们大驾,不如我带领手下乘月夜风高,摸黑杀他们个措手不及,顺便抢的抢,烧的烧,奸的奸,那才显得威风,又能立功!”
  “立夏”头领双眼一抹不安道:“别傻了!老哥你不见上头人人自危,好像老鼠见了悍猫一般,就是不肯透露这对狗男女的身份,实在事有蹊跷?不得不小心防范!”
  “小满”头领一双眼一闪,若有所觉地道:“嘘!女茅厕好像有人?”
  “立夏”头领也顾不得薰臭,紧张贴着茅壁倾听一会儿,赋忒嘻嘻,瞬间转而淫笑嘿嘿道:“老哥太紧张了!是个小姑娘在小便,听声音还是个处女呢?”
  “小满”愕了一下,跟着淫笑道:“操他妈的!别吓人了。听小便声音,就知道是个处儿,未免太玄了吧?怎么不说是一个老太婆?”
  “立夏”头领自信满满,拍拍胸脯道:“反正闲也是闲着!咱们来赌一赌,你说怎么样?”
  “嗯!怎么赌?”
  “茅厕内如果是个处子之身的小姑娘就算我赢!是个结过婚的中年妇人或者老太婆就算我输!赌一百两黄金,博个好彩头,也顺便教你这一招!”
  “小满”舔着嘴唇,好奇心大炽,兴致勃勃道:“操他妈的!老子就不相信?赌就赌,谁怕谁了!但如何‘听声辩位’说来听听,就值回一百两黄金,茅厕中这位小姑娘就让你来玩玩,落个他妈的红彩,以辨真伪!”
  “立夏”头领神秘兮兮吃吃笑道:“老哥你听过一句俗话吗?”
  “喔!说什么来着?”
  “老太婆撒尿—滴答滴答。不爽快!”
  “嗯!是听说道,又怎么解释?”
  “老太婆年老气衰!阴门松驰,小便当然滴答得不爽快喽!”
  “嘻嘻!这倒也是。”
  “所以说嘛!茅厕内肯定不是老太婆喽!”
  “算你有理!接下来怎么说?”
  “老哥!女人有了男人以后,经常的行房,小便当然不一样,越年青的,阴门还是有力道,小便出来的嘘嘘声音,又急又快!但是却洒开扩散,浠洒哗啦地一大片!”
  “小满”头领笑乐得裂了嘴,拍其肩膀道:“你他妈的真有一套!连这个小便都有学问?老子真服了你!那个茅厕中的‘处女之声’有何不一样?快说来一饱耳福!”
  “老哥,处女小便,就是不一样!虽然是浠呖哗啦,但阴门未经人道,却强劲而省力,集中一处不会扩散,很好辩听,决不会假!”
  说着什么跟什么来着?茅厕中的张盼湾此刻,窘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地面有个洞可以钻进去遮丑!越深越好。
  憋急了,小个便洒出来,都会有人能品头论足一番。
  是什么学问?闻所未闻,天下事真是无奇不有!
  说得还真准!
  刚才对那个呆头呆鹅师兄的气还没有消,
  现在敌方竟胆敢潜入,不啻老虎嘴上捋须,还满口秽词,简直找死!
  “砰!”地一响,茅房门甫开。
  两个杀手头领见了女扮男装的张盼湾,踢开茅厕门跑了出来,双双皆是一愕!莫名其妙!
  丧门星来临了!两人依然憨头憨脑犹不自知。
  “怎么会是一个男的上了女茅房?”
  “小满”头领吃惊说道。
  “怎么一回事?‘立夏’老弟你在骗我?”
  “这…这怎么可能?老子身经百战千人斩,皆要娘们先小便给我看,怎会猜错?莫非……莫非是个雌儿扮个男装?”
  剑芒灿烂一闪。
  “立夏”头领额头上印了一道血痕弯月,“砰硼!”如摧山金山倒玉柱般直霍躺地,双眼睁突,死前犹不能相信自己猜错!
  “小满”杀手头领,哪顾得小便这一回事,掉头就跑,掠身而出!
  银芒又是一闪!
  “小满”杀手脑袋分了家,尸身兀自狂奔数十丈,才气馁倒地。
  碧海青天,日丽风和。
  豪州城北麓层峦叠峰,绿草如茵,风景怡人。
  程家庄座落一条四匹马可以骈留而行的唯一官道两则,酒香飘逸使得过路客闻香下马,不喝一蛊“古井贡酒”解解馋,肚中的酒虫可会造反。
  辰时未到,就有成群结队的游侠儿敲着满街道的酒楼,欲要饮酒,既然有财神爷一早出门,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数十家节比鳞次的酒楼,就属“程林楼”占地最大,最为出名。
  已时出头,居然家家户户大小的酒楼皆高朋满座,甚至桌椅摆到了门前,依然不敷四面八方络绎不绝的人潮,简直到了一席难求的地步。
  更有甚者竟然不理会一身丽服,任意三三五五的人群席地而坐,并不在乎手中无酒,随意吃了点干粮,可见是从远方连夜风尘仆仆赶路而来。
  游伙儿个个满脸盈溢着期待的神情,好似朝圣舱的继续蜂拥而至,顿使程家庄热闹起来。
  整条街道的老板及伙计们的一家大小,忙得不可开交,这种兵荒马乱不景气的时代,能有如此盛况,好像是恢复了当年太平盛事,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笑得合不拢嘴,着实的赚了一票。
  只知道“程林楼”来了一个宾客,带来的福气。
  来了一位发髻上绑着一轮红丝带十分醒目的贵客。
  相貌堂堂,卧蚕卷眉,龙眼神藏,虎鼻如胆,方口齐唇,总括的豹额狮颊,威风凛凛,大家皆尊称一声—北宫大侠。
  北宫相逢坐于“程林楼”大厅内,已喝了一坛“古井贡酒”,仍然面不改色,一杯接着一杯喝干前来敬酒自报姓名的游侠儿。
  豪气干云,谈笑风生,手臂以上结红纶丝带的游侠儿,皆能道出姓名一见如故,把酒言欢,推诚相与,倾心吐胆,真是胜友如云,相诚满天下,实在为人所倾倒。
  陪伴而来的“朝天娇”建荧姑娘,一身火红女游侠打扮,人如其名,竟也不让须眉,大碗大碗的喝酒,大块大块的吃肉,活地落落大方,犹不逊色。
  一声声的“北宫大嫂”尊称,乐得眉开眼笑,惯依着心上人的哪股舔皮糖劲儿,实在令张盼湾十分歆羡。
  张心宝伙同程通及程鸾陪坐,看着不会喝酒的张盼湾一杯接了一杯饮着闷酒,着实心里发慌,实在是个累赘,暗自盘算,如何叫她回去,以免再度身防危机。
  双手一拱叔礼道:“北宫大哥?符正及司马成两位老前辈率领的“铜马绿林军团’现在安好?内奸铲除了吗?”
  北京相逢豪爽一笑道:“张老弟!你的书信楚联俩兄弟转交收到了,不日之内即杀了邯郸潜伏的内奸,也昭告了中原武林,那张‘九龙金尊杯藏宝图”是假的。‘神鉴奇侠’尚在世间,怎会留传?肯定是‘赤眉皇朝’造的谣言,欲要引起江湖杀戮,好消灭各地英雄的实力!”
  程通抱英雄拳恭声道:“谢谢北宫大侠前来义助!程家庄大小没齿难忘,‘天地死帖’于正午就到期了,谅他们也不敢轻拔虎须,自找死路!”
  “程老弟?程庄主曾经热诚留宿在下一晚,就是差个下人来找我,也应拨忙赶来,岂料亲自出马面遭鼠辈暗算身亡,实在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之感觉,叫人十分扼腕叹然,请节哀顺变!”
  程鸾姑娘柔情蜜意,瞅了女扮男装的张盼湾一眼,从怀内取出了装那支玉块的檀香木盒,推置桌面,感激道:“是张盼湾公子替光父报了大仇?真不知何以为报?因鉴于怀壁其罪的道理,将此‘翡翠玉玲珑’献出来,做为救济难灾民之用,还得请北宫大侠借箸代筹一切,也算是先父的遗志!”
  北宫相逢拍胸保证道:“既然程鸾姑娘有此悲天悯人之胸怀!在下岂能不尽全力,定当毋忝厥职,百堵皆作,才不负所托!”
  张心宝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好个仗义疏财不让须眉之辈!在下由衷的敬佩!”
  转向北宫相逢又道:“北宫大哥!外面喝酒作乐的游侠儿,是您带来的嘛?莫约有一千人多吧?”
  “张老弟非也!肯定是楚联,楚横俩兄弟放出的风声,这些游侠儿可能皆是闻风自动而来!”
  “喔!北宫大哥现在做何打算?”
  “哼!过了晌午,‘天地节气’杀手集团若不出现,可就拆了招牌。利用这段时间,我们出去走走,感谢他们的风霜露宿,不辞车怠烦赶来义助!”
  “朝天娇”建荧手脚利落的怀中抱坛贡酒道:“北宫大哥!这是该有的礼貌,我们一起出去吧!”
  北宫相逢偕张心宝双双携手跨出了酒楼门槛,即刻引起了一阵骚动,尔后欢呼连连,这般盛况空前的游侠儿聚会,不由得使满场人人热血:沸腾,有一般男子汉大丈夫生为游伙儿的骄傲,本就应当如是,今生才没有白来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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