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草原上指挥“穷兵”杀战的太子,怎会忽然仗剑出现在山岭的断崖上?
难道“穷兵”已突破围困,把皇玉郎的大军击溃?
怎么可能?就算太子要取胜也绝非一时三刻间的事。
无数问号出现在皇玉郎脑际,要知道答案,最简单的方法是发问,但发问也有很多种不
同方式,皇玉郎所用的方式比较特别。
他在笑,以笑来代替发问。
他知道只要突然向敌人一笑,对方必会好奇反问,那样就不会令自己显得无知,反而有
点高深莫测的感觉。
果然,伍穷已先开口道:“快要死的人,连笑容也特别难看。”
皇玉郎道:“死得难看不要紧,反正都是死,自己又无法看到自己的死相,反而活着的
人最怕输得难看。”
伍穷道:“我除了要胜之外,更要杀你。”
皇玉郎道:“但你明知自己一人之力无法胜我,便冒败兵之险,要太子来协助你杀我,
睹注好大。我几乎忘了,你以前就是一个赌徒。”
伍穷道:“我的确是个赌徒,下了注之后,一日未揭盅就不知胜负。”
皇玉郎道:“在我来看,胜负是决定于你下注的那一刻。太子只是我的徒弟,青出于蓝
这回事毕竟是太难发生了。”
太子当日拜皇玉郎为师,其目的是要等待他大败后献计将他扶起,再利用他“天下第
一”的名声发展“连城诀”大计,这处心积虑、一步一步进行的计划,直至上役“观星
台”,他以“天外飞仙”剑招意图击杀名昌世时,皇玉郎才恍然大悟。
不得不否认太子确实是深不可测的新一代强人,但要胜皇玉郎似乎是谈何容易。
太子手中所持的依然是一把平凡的铁剑,因为在他眼中除了自己之外,任何物事皆平
凡。
就算是师父皇玉郎也不过尔尔,他不过是一枚自己曾经利用过的棋子,现在这枚棋子已
经换成伍穷。
当他知道伍穷要趁这次机会决杀皇玉郎时,便决定要保住这枚棋子的性命,因为伍穷还
有利用价值,还不能够死。
太子对伍穷道:“我已照你的吩咐去办,让春冰薄及‘穷凶恶极十兄弟’代替我指挥作
战之位,但我可以告诉你此战结果--我军必败。他们根本没办法可以取替我。”
皇玉郎笑道:“哈哈,连你的‘强助’也能够明辨战果,未打先知输,伍穷你应该听取
忠言,赶快班师回朝,为下一次我大军进袭‘天法国’做充足准备。”
太子冷冷道:“师父,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虽然会败军,但你今日却仍然逃不过死
期。”
言犹在耳,太子已挺起手上的剑,以剑尖指向皇玉郎,告知他将会死在自己剑下。
皇玉郎嘻笑道:“唉,教不善,师之过,过来让我再好好教你甚么叫尊师重道。”
皇玉郎虽然脸露笑意,但脚底已催动内劲,震裂太子所站着的石块,使劲一踏,方圆十
尺的岩石隆然翻起,太子顿然弹射于半空。
皇玉郎道:“上次你一式‘天外飞仙’实在令我大开眼界,我期待你有令我更惊喜的剑
招。”
太子道:“一定不负师父所望。”
太子虽然曾向皇玉郎学武,但却从不使用他所传授的独门功夫,反而一次又一次的使用
失传秘学,要知道太子的身分,最佳方法就是从他的武功探究端倪。
剑光乍现,如噩梦般的无俦杀力冲天而飞,一劈、一划、一刺全斩向皇玉郎所翻起的巨
石,大石立即断开成数十小块。
乱云碎石激起尘沙盖天,迷中太子忽然消失眼前。
碎石在半空被灵动剑招牵引,交叠相撞,撞击声响震耳欲聋,但还未见太子杀招斩下。
皇玉郎道:“这剑招起手空有霸杀前奏,惟太多花巧,没有惊喜。”
话音未落,纷飞巨石如雷雨狂泻而下,杀招霸狂,皇玉郎也不敢托大,玉箫灵动把巨石
刺碎,破开的碎石又冲击起更多沙麈,视野愈见迷。
皇玉郎估计这是扰敌之招,惟每一颗碎石也挟杀力袭来,穷于招架之际还在静待太子出
剑。
扬起的沙尘中隐约见人影来袭,不由分说以王箫挺刺,噹的一声巨响,竟是伍穷以“败
刀”来袭。
同一刹那,太子自右边藉着沙麈掩护下划出无声一剑,丝索一声带血再窜入沙尘中,皇
玉郎腰际被伤,回箫横打,太子又不知所终。
后头有微风吹来,“败刀”收起狂霸豪气,以细腻连绵的刀意在沙尘间穿梭迥斩,又轻
轻割伤皇玉郎手背,得手又即抽身而退,太子又倏忽地出现,如是者两人配合无间,来回共
为皇玉郎添了数十条微细伤痕。
细微的伤痕当然不能致命,却会痛,也会流血。
皇玉郎一直等待太子的霸杀狂招,竟是如此扭怩鬼祟,配合伍穷的“后患无穷”,先在
皇玉郎全身划出细微伤痕,最后再加伍穷力发千钧的一刀,便引发全身刀剑伤痕同时爆裂。
这一招皇玉郎早已领教,更曾破招,这次配合太子的细腻剑锋依然不能对他造成大伤
害,只会惹人生气。
沙尘中强风掀起,隐约能见刀气破空龚来,正是皇玉郎等待反击的一瞬,只要是重招,
刀路才清晰可辨。
“败刀”来了,提刀的脸孔却不是伍穷,而是太子,他们两人已交换了刀剑。
太子使剑犹未能重创皇玉郎,使刀又有何杀着?
沙尘飞扬中有血、有碎石,就能使出“血浴山河”。
太子突然使出上代一流刀客低首枭雄的“君临刀法”第四式“血浴山河”,再一次令皇
玉郎感到吃惊,这个十八岁小子每一次都使出失传的杀招攻敌,每一次都在人意料之外。
“血浴山河”的厉烈旋劲扯起碎石迥转,如蛟龙盘飞将太子全身包裹,“败刀”大剌剌
直攻向皇玉郎。
刀锋未至,石龙已先来袭,狂噬向皇玉郎面门。
如挺箫截挡石龙,随后便无力截下霸杀一刀,皇玉郎忽地滑身而下,闪至直飞而来的太
子下面,挺箫割开石龙,化解恶招。
太子一式“血浴山河”无功而还,急旋身变招,“败刀”脱手飞插射向皇玉郎背门,同
时间面前冷光一闪,剑锋在漫天石缝间卸落。
刀与剑配合,封杀皇玉郎前后退路,横里伍穷又闪出,三面围攻。
皇玉郎弹射而起,伍穷抽回败刀狂追不舍,剑又回到太子手上,形势又要重新组织起
来。
皇玉郎持着武功在伍穷与太子之上,一直像猫儿戏鼠般捉狭两人,见他们合作亦未能把
他攻下,得意洋洋笑道:“没用啊!一个是手下败将,一个是我教出来的徒儿,就算配合起
来也改变不了事实。”
太子使出隐藏的霸杀一招仍未能斩下皇玉郎,已然仗剑停下,没有再打算攻杀,假如一
招不得手,就算再苦缠结果也是一样。
没有了太子相助,伍穷单打独斗也绝不是皇王郎对手,他这次的策略可算是全盘错误。
一缕烽烟自草原升起,那边的战况看来已经有定局,伍穷原先是想让“穷凶极恶十兄
弟”稳住那迸局势,趁此难得机会与太子一起斩杀皇玉郎这个情敌,可惜如意算盘打不响。
皇玉郎道:“假如你让太子在阵中指挥,或者还有机会赢得战役,可惜你执迷要斩杀
我,自视过高,肯定会输掉此役,而且未能将我杀败,一子错便令你全军尽墨,伍穷,投降
吧!我还可以留你一命。”
沉默的太子不同伍穷,他很清楚自己有多少实力,就算再纠缠也无法敌得过皇玉郎,可
是伍穷是他将来要利用的一枚重要棋子,绝不能被人毁掉,盘算利害后他说道:“我认为今
日应该保留实力较明智。”
难得今日有太子相助可斩杀皇王郎,机会极可能一去不返,伍穷十分不甘心,投降虽可
以减少“穷兵”的伤亡,但向敌人认输的话一生也无法再抬起头来,伍穷会如何抉择?
答案很简单--杀!
伍穷挺起“败刀”再度冲杀,一人一刀直扑向皇玉郎,要胜利,便要有敢于与天对抗的
勇气。
鼓声隆隆,放眼向前是一片旗海,由天恨所带领,十多万的神教教徒全数集结在一个火
坑之前。
火坑逾十丈阔、五丈深,筑在城门之前,铺满杂草及倒上桐油,火舌冲天逾五丈高,阻
截天恨的大军向前攻城。
负责守城的刀锋冷大剌剌地与大军全在城门外守候,一派以逸代劳的模样,甚为欣赏自
己的杰作。他计算得很清楚,这场火就算烧三日三夜也不会熄灭,三日三夜之后其他几场战
役已必有定局,在名昌世的策划下,大胜的必然是自己一方,到时天恨要硬闯攻城也无法改
变战局,自己则可不费一兵一卒要天恨投降。
天恨以“圣战”为由策动“神国”上下逾十多万神教教徒举兵来袭,千里迢迢来到后却
不得其门而入,已十分鼓噪,不断敲打“圣鼓”,摇旗呐喊,恨不得跃过火坑跟敌军厮杀。
神教教徒与一般战兵最大的分别是敢于牺牲,而且上下一心,视敌军为邪魔外道,必须
诛除以保大地圣洁清净。
如今见对岸的敌军大模大样,得意洋洋,全都咬牙切齿,耐不住等候火焰熄灭的教徒未
得天恨指示,迳自一个接一个,骑上肩头搭成一条由十人组成的“人梯”站在火坑边缘。
“人梯”搭架起来,高度刚好高过火舌,站在最高的一个发力耀前,竟就越过火坑跳到
对岸,可是刚着地便被刀锋冷的“农兵”斩杀。
其馀神教教徒见此举能越过火坑纷纷效法,刹那间搭成一百多条“人梯”企图一举冲杀
过去。
一百多个神教教徒不怕死的同时越过彼岸,一时间令“农兵”大为意外,为阻截他们继
续以这方法攻过来,分成两批兵马一没斩杀已着地的教徒,另一边也仿效对方搭起“人
梯”,杀敌于他们未着地之先。
一个倒下来另一个便垃即补上,愈多人死便愈激发疯狂杀意,不幸跌落火坑被炙烧的
“农兵”发出哀嚎痛叫。
相反神教教徒全都不怕死,全身被火焚烧依然奋勇跨过火坑冒死杀敌,令“农兵”心胆
俱裂。
刀锋冷见“农兵”阵形溃散,提起“泣血”冲杀而上,以“人梯”作借力迅捷地站在
“人梯”顶端,缸光掠过,十颗神教教徒的人头落地。
“农兵”见主将神勇无敌,又再激昴杀志,刀、枪、剑或刺或斩,一百多条“人梯”如
同灵动的巨龙拼杀。
刀锋冷喝道:“我就不信你们全都不怕死!来啊!给我全部杀!”
一道金光袭来,刀锋冷回刀拒挡,“皇者之剑”力压而下,天恨出招。
天恨喝道:“杀!杀!杀!杀!杀!”
嘶哑的凄枪喊叫声,听在“农兵”耳中是毛骨悚然,但对神教教徒来说却犹如神音,十
万个神教教徒精神焕发,又提升杀意,不死不休。
刀锋冷道:“杀啊!最终死的是你!”
天恨叫道:“来啊!杀无赦!”
一个是妻离子散的绝情刀客,一个是受尽凌辱折磨成长的少年剑手,两人首次对战,在
“人梯”顶端跳跃拼杀。
刀锋冷身法如追风逐电,转瞬间在“人梯”上来回闪跃,劈下“人梯”上十颗淌血头
颅,以手搆着头发吊在天恨面前。
刀锋冷道:“你太慢了!快啊!要胜我就要比我更快。”
刀锋冷抛下十颗头颅往火坑内燃烧,又再纵横跳跃,每一次来回手上便添了十颗头颅,
不多不少,天恨从后穷追,他快,刀锋冷更快。
刀锋冷道:“太慢!太慢!你的实力不过如此吗?去死吧!”
呜--呀!
被敌人戏弄于指掌间,天恨眼见自己的子民一个一个被杀,怒意沸腾,以无穷恨意挥
剑,横割而下。
森冷剑芒透体,刀锋冷急忙回刀挺挡,挡住了剑光,挡不了恨意,身子忽尔一沉,所站
着的“人梯”竟忽然消散。
天恨狂意一剑竟将“农兵”所搭成的“人梯”化成碎肉,一片一片荡漾于火坑被剁碎了
的人肉瞬间被猛烈火势烧焦,焦臭味与血腥场面把“农兵”吓退数尺之外,再不敢搭成“人
梯”进击。
刀锋冷料不到天恨愈狂愈勇,为整顿军心,立即提刀如破茧飞出,双手繁握“泣血”,
刮起刀风翻起烧得通红的柴草,火舌顿时扯高数丈,直卷向神教教徒所搭成的“人梯”。
火烧“人梯”,刀锋冷又穿过火海斩来,一式“杀千秋”直指向天恨。
恶招临门,神教教徒一心护主,“人梯”向上力翻而起,像一条长长的火龙卷住天恨。
火龙卷成球状,天恨人在火球中央翻滚,无法冲出,却见自己的子民被烈火焚燃,明明
痛哭哀嚎却依然誓死保护自己,心底更是无比凄酸。
“杀千秋”刀招运起,刀锋冷已杀红了眼,一手拉扯“龙尾”一人的右腿狂扯而出,连
带之下拉出整条人龙。
“泣血”斩劈向下阴,刀势一落,将人龙割成两半,血和肉重甸甸地落在地上,血红的
内服映入每个教徒眼中,又再激起怒愤。
杀啊!再杀,无法熄灭的怒火,要靠对方的血来淹没。
不休止的杀戮,过千的死尸埋在火坑上,形同人间炼狱,如何可以平息这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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