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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诸葛元情断轮回阵


  那双丹凤眼要不是被眼泪堆满,必定是个仪定轩昂的美丈夫。
  那人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会识得破我凤凰逝奇功手法?”
  那美丈夫一边说话,眼中兀自黯然流泪。
  江老爹的眼光移到地上背面而卧的美妇人,霜眉一皱,道:“阁下果然是鼎湖山初阳洞合籍双修的诸葛元,尊夫人怎样了?”
  诸葛元双目一瞪。精光四射,阴沉地道:“你究竟是谁?”
  江老爹答道:“老朽姓江,名峰青,今日特来··”
  江老爹下面的话尚未说出,只见他忽然伸指斜向地上一弹,便有一丝冷风直射出去。
  诸葛元修然双掌齐出,掌力组成一堵无形墙壁,封住身前半方圆的空间,口中怒喝道:“老头子你找死……”
  叫声中,那堵像墙壁似的内家力量,已疾然冲向江老爹身上。
  只见江老爹使出了内家移移换位功夫,倏然退开丈许远,然后在眨眼间又站回原处。
  原来诸葛元对方退开,掌力急急煞住,哪知对方已乘这空隙,冲破那堵无形力墙,站回原处。
  诸葛元猛一吸气,只见功运全身,只听他的周身骨节连珠暴响,身躯也忽然涨大了不少。
  然而眼睛中泪珠犹在,威猛之中蕴着无可表容的悲哀,江老爹哪能不懂得?举手作势道:“诸葛兄勿施杀手,老朽与你不是敌人……”
  叵诸葛元有如不闻,格格惨笑一声,倏然张开双臂,迎面抱来。
  他胸前门户洞开,别说是江老爹身为四绝之冠,便换个差次一等的,也能一拳击实在他胸前。
  诸葛元来势极快,眨眼已自抱至,那双臂膀无端忡长了许多。
  这还不算出奇,最奇怪的便是霎时间四周风力潜激,而且一齐向中央合拢挤压。
  江老爹见状忙施展出一式双肘撞,两只手肘平胸向左右撞去,双掌却向前面接去。
  只见江老爹在一招之中,发出三股力量,分撞向不同方向。
  这一来只剩下后背没有防御。
  那前左右三方潜力忽然被拒,后面阴力陡增,生像由宽阔的面而化为砂锐凌厉的点,直撞后心。
  譬如一个从床上跌下地,若他伸展开手脚,放松身体,整个人碰在地面,决不至受伤。
  若单只是头颅触地或是身上其他一部分着地,这一来整个人的一重量,都集中在一点以和地面相碰,故此必伤无疑。
  所以凡是着回答的面积越大,所受之力因分散之故而越减轻。
  这诸葛元一抱之势,本是四方八面都有潜力阴风往当中挤压。此时三面被挡,那些力量便都滑到后面,并且化为一点,凌厉激撞,如果细细分析起来,不啻是对方助长了威力。
  江老爹请晓天下各种奇功,早在诸葛元运功骨响之时,便料到乃是一门叫做九天罗的上乘奇功。
  这种功夫极允练成,普天之下,也唯有鼎湖初阳洞籍双修的诸葛元夫妇以此道擅名天下。
  这种功夫施展之时,双臂大张向敌人合抱,全身俱生潜力,回环激荡,故此一任敌人群力推浑盖世,也不能蹈隙攻进,反而抵御者用力越大,则另外三方的潜力也按正比例增加。
  故此江老爹仅仅发出些少力量,稍为阻挡。
  果然后潜力陡增,在这几方面潜力一消一长之间,江老爹以绝世身手,抓住们电即逝的缝隙,钻出圈外。
  诸葛元看得眼睛一花,敌已已失踪迹,他已接连施短平两种绝技,却都无奈敌人何。
  尤其是这一下九天罗奇功,将近十载苦修后妻力与往昔大不相同,但依然无法一击成功。
  这十年来的苦练,算是白废了,不由得愣在当场。
  江老爹在旁边道:“诸葛兄九天罗绝艺一向名震武林,以老朽之愚见,似乎比往昔威力又大上一倍不止。”
  这几句话直刺入诸葛元心中,忽然掩面放声大哭起来。
  江老爹正自讶骇。只见他边哭边走到那美妇人旁边,蹲跪下去。口中哺前不知说些什么。
  江老爹见状空自急得团团直转。
  但他因为不明其故,便连那劝慰的话也说不出一句。
  忽然,只听诸葛元大吃一惊,那声音实在惨烈动人,跟着他举掌向自家天灵盖拍下。
  忽然,只听诸葛元大吃一惊,那声音实在惨烈动人,跟着他举掌向自家天灵盖拍下。
  江老爹见状,内心大为震惊,已来不及出手架住,哼了一声,手旨一弹,冷风疾射而出。
  只听诸葛元吭了半声,全身忽然僵木,手掌只差一点便磅到了天灵盖,真是险之又险。
  江老爹心中微烦,想道:“鼎湖山初阳洞诸葛元夫妇三十年以来一直名满天下,为武林中一段佳话,但不料却闻名不如见面,这诸葛元兄怎么如此的不正常?我老人家身有要事,再不能为你们多事耽延了。”
  当下又举手一弹,一丝冷风劲射出去。
  诸葛元哼一审,又能活动。
  原来江老爹乃是金刚弹指的功夫,隔空点穴,如今又把穴道解开。
  江老爹沉声道:“老朽尚有要事,可要失陷了,刚才老朽因尊架神思不属之时,被那玄线毒蛇所袭,故尔出手除掉那蛇,岂知引尊驾误会,如尊驾欲出此峡,可跟随玄线毒蛇来路遗迹而走。定能全身而退。”
  他苍老的声音中,蕴含一种慑人的力量。
  诸葛元猛一回头,两点泪珠飞溅出数丈之远。
  这刻他双眸炯炯,似是神智已回复正常,因此瞧来朗逸英挺。
  只听他问道:“老先生是名列武林四绝之首的南江?”
  江老爹只消一瞥间,便感到诸葛元前后判若两人,心中甚是奇怪,不由额首无语。
  诸葛无道:“区区一时急痛攻心,故此冒犯虎威,尚祈有谅。”
  他稍为停顿一下,这时他的仪容谈吐,俱有一种超俗的味道。
  他道:“区区此次动身来此地之时,无意中曾与神拳查本初相遇。
  区区因为此番出山,准备寻觅强仇,是以故产电得罪查本初,因而动手过招。武林四绝的确是名不虚传,区区虽然施重手法,但在五十个回合之后,便已现出败象,于是区区使出九天罗独门手法。”
  江老爹听到这里,墨然动容,只要他说出经过情形,便能知道同列武林四绝的神拳查本初经起自己究竟如何。
  诸葛无道:“区区十年来隐身大巴山穷岭绝壑,痛下苦功锻炼这一门功夫,是以自信砍比十年之前大有进步。”
  江老爹诧想道:“诸葛元夫妇在鼎湖初阳洞合籍双修,被称为神仙美眷,何以他会说是十年来在大巴山穷岭练绝中练功?莫非我一早的猜想就对了一半?”
  只听诸葛元又道:“区区那时即现不支之相,便使出九天罗独门功夫,神拳查本初大逞神威,施展百步神拳,一连发了七拳,才挡得住我合围之围,区区本可继续施为,但又知神拳查本初仍有最后一着,那时候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区区当然不能干这等损人害已之事,连忙罢手跃出圈子,神拳查本初甚是贫怒。叵区区坦白地将此次出山的内情告诉俘,他便原谅了区区。”
  江老爹暗中傲然一笑,忖道:“这样说来,老查的神拳可能力量与我不分上下,但在招数变化间却必败无疑,唉,这诸葛元好好一时地神仙美眷,到头来依然落个劳燕分飞,真是千古人复一大惨剧……”
  诸葛元静默了片刻,观察江老爹轻轻叹息,便知这位老人家已明白他的冤恨,途不多说,倏然回头去瞧地上那美妇人。
  江老爹道:“诸葛兄请听老朽一言,当年老朽在武当山下,遇到天狼龚其里追击一个汉子,事后老朽方知那干汉子有眼无珠,居然劫天狼龚其里的庄园,龚其里以一支天狼箭,举手之间已杀死一半,其余武功稍高的贼人,分头逃逸,天狼龚其是城秉性固执,仗着千里脚程,四下围截,把那十余人都围拦在一起,然后便下要毒手。”
  一顿后,他又道:“老朽当时现身请他稍作警戒使好放手,哪知天狼龚里竟不可以理喻,终于我们动起手来。老朽那时尚在年轻气盛之时,剑拐齐施,毫不留情,天狼龚其晨虽然功力逊我一筹,但那支天狼箭奥妙繁复无力,若非招数大过光明正大,毫无阴险之招,老朽早已拆解不来,久战之后,老朽使出平生绝招,却因留不住手一剑洞穿他的左腿,从此以后,天狼龚其里便隐居天池。凡五十年来未曾下山”。
  一会,他才又道:“如今龚其里经过这一段时间恒心苦修,天狼箭上必定更具威力”。
  诸葛元是何等人也,听了江老爹之言,一点便透,转身蹲在那美妇人身后,俯身温声道:“娘子,为夫再试这一躺,你且安心在此等候。”
  那美妇人一往面向着石笋地横卧不动,也没答话。
  诸葛元霍地起来,四顾一眼须发尽竖,迈步向江老爹来路便走。
  江老爹并不开腔,默然跟在那美妇人身后,俯身湿声道:“娘子,为夫再试这一趟,你且安心在此等候。”
  那美妇人一径面向着石笋地横卧不动,这时也没答话。
  诸葛元霍地起来,四顾一眼,须发尽竖,迈步向江老爹来路便走。
  江老爹并不开腔,默然跟在他身后。
  走了半个时辰,转来转去。忽然又回到原处,那位美妇人仍然安静地躺在石笋根处。
  江老爹见他又要回到美妇人身边,便赶快道:“诸葛兄你且随我走一趟,若果仍然徒劳无功,老朽拼耗十年功夫,也将此阵毁掉。”
  诸葛元一抬眼,正好和江老爹的眼光相接,身躯降然一震,眼中恢复闪闪神光,颔首道:“江老先生请——”
  江老爹刚才默默记住方向,明知十分难记,却认为不妨一试,这时领先而走,一味向方才所走的相反方向走去。
  一面走一面想道:“天狼龚其里摆下这个轮回阵,其神奇微妙真出乎我意之外,云儿纵使早一步到达,必也无法越过此阵,我本可毁阵之后,看看云儿在或不在之后,便一径回家,然而关于东海金钟岛迷宫,又复天狼龚其里处才能探悉秘密,如今既然中间加插了诸葛元一档子事,只怕我将会徒劳往返了。”
  两人脚程甚快,顷刻间已转了几十个弯。
  原本这一阵好走,早应过了这条长仅半里的峡谷,但如今却四顾迷茫转来绕去都是石笋林立。
  江老爹回头一瞥,只见诸葛元眼神呆滞,脚步渐缓。
  心中忖道:“这轮回阵的确奥妙无方,凭诸葛元这一号人物,也曾两番神思迷们,方才我若非以内家天眼之法,用眼光震醒他那迷忽的心神,相信他又已跪在他娘子身旁大哭起来了,现在他又不费心思地跟着我走,故此又有隙可乘,便复又迷忽起来了,由此可知武功一道,除了功力招数之外,慑心静虑之功,更加重要,否则一遇巨变,便立刻自乱方寸……”
  想到这里,忽然停步凝视着他。
  诸葛元打个冷战,又恢复清醒神气,道:“咱们已走了大半天,好像还在原处。”
  江老爹微笑一下,不忍说破他已人幻境。
  一叹后,他又道:“唉,照这样子我如何能找到那天狼龚其里?
  说话时眼中流露出无限怨毒。
  江老爹仰天清啸一声,只见天空中,迷茫茫的云露,被啸声冲激得翻滚旋转,可是仍然没有露出缝隙。
  他不由道:“事已至此,老朽只好拼着耗损十年功力,硬毁此阵”。
  诸葛元喝道:“且慢!”
  诸葛元神情顿然变得甚是矍铄,原本他心中尚有些迷忽,但在江老爹发出长啸之后,显然完全清醒。
  他又道:“老先生且慢动手,想我诸葛元平生恩怨分明,老先生若是仅为我故。这十年功夫的损失,区区决敢接受,只好恳辞厚赐。”
  江老爹仰头一笑,道:“诸葛兄何必斤斤计较,再说老朽苦果本身无事,焉能远来天池?”
  诸葛元仍道:“区区斗胆敢问老先生来天池,究有何事?”
  江老爹毫不犹豫,答道:“事缘小孙江上云得罪了南疆石龙婆,被她以计相激,需为她上天池求取心华草。想那天狼龚其里与老朽有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一旦认出乃是老朽传人,焉有不下毒手之理,是以闻讯追来,以目下情形看来,降非尚困在阵中,否则定然未到。”
  诸葛元颔首道:“原来江老先生有此一段因由,区区只好叨光。
  江老爹住口不问诸葛元本身之事,只因这件事终会水落石出。
  他不问明白,有许多地方可以不必顾虑,若然问得太清楚,则不免会有不少窒碍之处。
  云气迷茫中,剑鸣一声,一道森森白气犹如神龙般出现在两人之前,原来是江老爹拔剑出鞘。
  光是这种威势,已不愧是以剑拐独武林的南江。
  诸葛元拱手道:“请老先生就此施为,区区拭目拜观。”
  江老爹应声不敢,焕然剑拐齐施,隐隐发出风雷之声,但见一团光华,朝侧面卷去。
  一声巨响过处,火星飞测,一根挡住去路的石笋,被剑拐光华冲个正着,纷纷散裂。
  诸葛元紧跟其后,这时双臂一振,满天罩下的石悄和碎胄,在他身边的都滑坠开去。
  只见江老爹获快无比,滚滚前冲,只听又是接连三下巨响,又被他毁掉了三根石笋。
  可是这三根石笋体积虽然不小,但因不是生根在地上,故此还未破碎,便已飞开一旁。
  原来二十年前南疆石龙婆曾经亲上天池,其时这座轮回阵虽然没有如今之威力,却也足以困住天下高手。
  石龙婆仗着一身神力,以手中独脚铜人,硬是把挡路的石笋连根砸折,这样冲过阵。
  正因此故,其后和天狼龚其里比划武功时,不免大为吃亏。
  自后阵中许多石笋均是可以移动,错莫像江老爹这种绝顶高手,也无法逞强想把石笋毁掉。
  故此天狼龚其里尽可不必防备还有别位仁兄会像石龙婆那样毁阵。
  江老爹精神陡长,再冲到两座石笋之后,回头一瞥,诸葛元已跟踪来到,当下微微一笑,道:“原来有些石笋不是天生的,这样老朽只花几斤笨力气便成。”
  诸葛元一面颔首,一面四处张望。
  原来他已急于找寻他妻子,忽见一根石笋前面,跌坐着一个僧人,连忙指给江老爹看。
  两人走到那僧人面前,只见那僧人双目紧闭,身上一袭僧袍,已经褪色破旧,头上扣住一顶僧帽,帽脚下却露出极长的头发,从面目看来,这位僧人年纪该在七旬以上了。
  江老爹缓缓道:“这位大师已经圆寂了”。
  诸葛元蹲下去,伸手摸摸老僧人的手,论道:“咦,才死不久。”
  两人仔细在四周视察一会,然后然站回在那老僧面前。
  江老爹叹道:“这位大师死得太惨了,难道是饿死的?”
  诸葛元忽然流下眼泪,扼腕叹息一声。
  江老爹知他想起爱妻,也不奇怪。
  江老爹又道:“可是从他头发生长的长度,以及身上衣服破旧的情形来看,这位大师在这里至少被捆了四十年。”
  诸葛元一想起爱妻,心中便如火焚,悲不可抑,江老爹见他这般情状,心中也本自恻然,便道:“咱们走吧,别担误时间。”
  两人刚刚开步,江老爹终是忠厚长者,回转身在石地上用剑挖凿了一个洞穴,然后把那位老僧人僵硬了的尸体放在洞中。
  正待用碎石把洞穴填平,空中风声嘶嘶作响,一团黑影直射下来,停在老和尚肩上,原来是头黑色的大鹰。
  江老爹见这头黑鹰形相在妻猛,健翊如铁,神骏之极,知道定是这位老憎平日所拳,便对它道:“大师已经圆寂归西,你也可以回到旧日深山大泽……”
  那头黑鹰悲叫一声,金光四射的眼中,流下泪来。
  江老爹忖道:“天狼龚其里摆下这轮回阵,相信已害死不少人。这番我老人家不惜耗数年功力,也得将此阵毁掉才好。”
  如果当看法是先有石龙婆毁掉许多石笋,江老爹要想毁掉此阵令日最少得耗损十年功力。
  诸葛元在后面道:“这头黑鹰真个神骏,我想那位老禅师这些年来,大概一直是靠它衔来的食物来果腹。”
  话声甚是凄惨,大有悔当年没有养这么一只骏鸟之意。
  江老爹伸拐那头黑鹰挑起,右手长剑一施一括,洞边堆着的碎石一齐倒入洞穴,刹时把老僧埋住。
  那头黑鹰抓住拐杖,显得十分颓丧,江老爹忽然诧异想道:“它颈下系着的是什么东西?”
  想着便用剑一挑,一看清楚原来是一条老藤,绑着一个纸折,便悬挂在那黑鹰的颈下。
  老人家把剑收起,抬呼诸葛元过来,道:“那位大师留下这个纸折,必有深意,我们先看完再走不迟。”
  诸葛元走过来,眼光扫过那条老藤,见折尤新,便道:“那是最近才绑上去的,对啊?”
  他并不是问江老爹,却是问那头黑鹰,想不到那头黑鹰居然点点头,似是懂得人语。
  江老爹拆开那个纸折,忽然喜道:“诸葛兄快看。这一来老朽不必耗损数年功力了……”
  原来那张尺重复上写满密密的蝇头小字,首先介绍自己乃是五台山望海峰僧人,法名大慧。
  他说他自少即有神童之称,二十五岁忽然看破世情,削发出家,因五台山望海峰供的是聪明文殊菩萨,故此在此寺出家。
  转眼间已过了一。这五年当中他的绅门经义被称全寺之冠,可是最普通的神定功协,却不及许多小沙弥。
  于是有一天,他去和老丈横连大师辞别,说是要到天池跌坐于沙门至宝心华草之前,借佛宝力之力,以窥大道。
  黄连老禅师道:“佛门广大佛法微妙,求道不止一途,你回去三思再行。”
  大慧和尚如命返房默想,三日之后,又向黄连大师辞行,黄连大师见他执着不悟,便答应了他。
  并且他天池现在有天狼龚其里踞占之事,大慧和尚表示他并不怕天狼龚其里为难。
  黄连大师道:“天狼龚其里不必亲自向你为难,他的轮回车就摆设在峡谷中,十年为已不知有多少佛门弟子陷身其中,老油每每闻警赶去,把他们的带领出来,将来你陷身阵中,可要老袖救我?”
  大慧和尚微微摇头,道:“产上子一定勇往直有,不参大道。决不回头,只求师父维护弟子一命,免被阵法所毁。”
  黄连大师颔首道:“老袖有一方外好友,他在十年前借去本寺神鹰,老纳就把此鹰踢你,便可保性命无虞。”
  大慧和尚问神鹰何在以及有什么用处。却合十问道:“师父识得天狼龚其里的阵法吗?
  黄连大师摇摇头。悯然一笑,用手指指自己的心,却没有说话。
  大慧和尚辞别黄连大师出来后,便径往天池进发,只因人全无武功,放此行得并不快。
  到了管岑山下,只见乱峰插云,山经陡险。
  空谷幽林,寂静无比,四周全无一点人烟。
  大慧和尚想道:“在此乱山野岭之中,定多虎狼,贫僧须赶快用些干粮,以便增多气力,早点翻上天池。”
  赶到这里,双腿发软,原来他因所带干粮无多,一路上吃得非常
  省俭,故此饿得双腿发软。
  他把最后的一块锅巴找出来,寻到一条山泉,忽见在泉水那边一
  块石上,躺着一个年老的乞丐。
  那老乞丐双目紧闭,破烂的衣眼向两边技开,露出一根根肋骨。
  若浊看得出因呼吸而微微起伏,还以为这老乞丐已经死掉。
  他涉水过去,推推那老乞丐,道:“老人家不该睡在此地,当心上狼山没。”
  老乞丐缓缓睁开眼睛,苦笑道:“和尚你有所不知,我老花子行乞了几十年,把世间炎凉冷暖的嘴脸都看得够了,前天忽然憎厌再活下去,便故意跑到这里来,希望图安静的死,可是老天爷呀,老花子饿了三日三夜还没有饿死,这活罪真难受,后来记得人家说,好死不如恶活,故此我想想自己虽然活得凄惨,如今却仍然想活下去·。…·”
  他的声音虽然十分的软弱,但陡然间自两眼射出光芒,原来他看见大慧和尚手中上的锅巴。
  大慧和尚叹口气,道:“生虽不足恋,但也不必故意找死,你吃了这个,赶快出山去吧。”
  他自家忍住熊熊饿火,一径向山上走去,翻过两座山头,忽然一声虎吼,四山震动。
  大慧和尚吓得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只见一头大虎,远在那边的山头,踞石吼啸,眨眼间,那只大老虎瞧见了和尚,立刻窜扑过来。
  大慧和尚想道:“若果平日不是沈迷于经疏册籍这中,而也跟随师父练练拳脚的话,现在便可以泊上用场,即使不能打虎,却也能够逃跑….。
  忽听空中一声鹰鸣,响亮之极,跟着一团黑影,疾射下来,那头大老虎已走了大半路程,这时忽然停住,昂首向天吼啸不绝。
  刹时满山风起,声势猛恶。
  那自黑影原来是一头大黑鹰,只见疾如电光一闪,斜掠而下,就在大老虎面前掠过。
  那大老虎不叵没有年它,反而直往后退。
  黑鹰在空中盘旋一圈,又鸣叫一声,电掠而下。
  大老虎似乎吃过苦头,狂吼一声,掉头便跑用B头黑鹰展翅激拍,便到大慧和尚面前的石头上停住。
  大慧和尚这时已知乃是师父黄连大师赐给他的神鹰,心中甚喜。
  他只不眼前一花,在风声飒然中,只见一个人现身在他面前,原来便那个老乞丐。
  大慧和尚十道:“老人家你稳身风尘,在下凡俗之眼,难窥高明,”敢问前辈名讳,以便弟子好尊称。”
  老乞丐呵呵一笑,道:“老花子浪迹江湖,人称九指神丐,二十年来已韬光隐晦,恐怕如今后起之秀都忘怀了老花子,你师父今早告我关于你上天池之事,我老花子有心助你一臂之力,但你那四大皆空的师父说你自有因果,今生必需了此一切,爱之适足以害之,我老花子虽说向来傲视天下。但对你师父之言却不能不信,故此不敢无缘无故我,以免你来生又多一因而须还答,现在这只神鹰大黑交还给我,它听经多年,早已懂得人言,老花子先走一步,替我釜底抽薪以免遭那天狼龚其里毒手。”
  大慧和尚躬身十作礼,眼前一花,九指神丐已失踪迹。
  当下他便跟着大黑一直往山上走。一直到陷身那轮回阵中,都没有再见到那九指神丐。
  他哪知九指神丐故意受他则之恩,然后直上天地寻到天狼龚其里,不知如何说定龚其里不得出手伤害大慧,任得他在阵中自生自灭。
  是以往后的四十年间,天狼龚其里从没有在大慧和尚之前露面。
  大慧和尚直到三十年之的一,才从静中生悟,得和在自己因为太过颖慧,反而远离入道之门。
  其实佛在心头,只须切实参持。
  这数十年间,他的饮食俱由大黑衔来,而且还不时和其他名山古刹的高僧以书札论道。
  自从彻悟之后,便绝了离阵之想,那时他已一无所畏,一无所感,这区区石阵,内中不过暗藏奇门遁甲之术,使人迷乱方向。一味在阵
  中团团而转尚不自知。
  定力强的则迷惑方向而已。
  诸武林四绝之首的南江江老爹,定力弱的,可能自生幻境,精神
  错乱,如那诸葛元便是。
  大慧和尚在石阵中困了四十年,终于自知圆寂之期已届,便留下
  这张尺笺,简略地说明自己在此之故。
  以免人阵之人误会,以为是天狼龚里其里弄死他,因而生出诛殊恶人恶念,其后并于笺未注明出入此阵之法。
  那尺笺上隐隐浮动起阵阵旗檀香味,使得那两个捧笺阅读的人嗅了以后为之头脑一爽。
  阅罢之后,抬头一望,天空一片晴碧,一似是这位高僧历劫解脱,祥光西去。把阵中的愁云惨雾都冲散消灭。
  江老爹叫声惭愧,道:“我实在太轻视那天龚其里了,诸葛兄你请看。老朽如非因为这位大慧禅师之故,因面继续向前冲。这一冲不是反而出阵去了吗?等到再回转时,已不知得耗损多少功力。——
  诸葛元眼中露出异光,恨恨道:“这位大师虽然肯恕龚其里之罪,但我诸葛元却与他势不两立,江老先生,区区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无生允许。”
  江老爹道:“诸葛兄请说好了,老朽之之所逮决无异言。”
  诸葛无道:“区区只请老先生问那厮是否已会地这令孙。”
  原来这时四下的景的清清朗朗,故此他们稍为一瞻顾,便知阵中再也没有别人的别人。
  这样江上云不在阵中已成事实,假如是已遭天狼龚其里毒手,则江老爹必下会含恨的尽出全力。
  然而诸葛元却一直渴望能手刃仇敌?故此生出这等顾虑因而便向江老爹提出请求。
  江老爹略一沉吟,心中忖道:“真是难死我了,若果儿丧命在那厮天狼箭下,我能不为他手刃仇人吗?”
  却听诸葛元叹口气,便决然道:“老朽从命便是。”
  诸葛元连忙称谢。
  江老爹双眉微皱,状自寻思,道:“那九指神丐当年与我恩师齐名,以他的武功,为何那时不把那个大慧和尚救出阵去?”
  原来大慧和尚的笺纸中写得并不大详细,只是提到九指神出现过,至于大慧本人不愿被救出阵,是出于自愿。
  仅九指神丐即是长辈,故此十分讶异。
  两人转身穿阵而行,耳边一声响亮鸣声起处,那头神鹰大黑已冲再飞起,眨眼间去得无影无踪。
  江老爹左顾右盼,道:“此阵确是奥妙,尤其暗藏奇门之术,怪不得走来走去。都绕着想同样圈子,哦,对了,昔年大慧禅师询问黄连大师入此阵的方法,黄连大师仅仅以手指心,原来便是说他道心精纯,已达自在无碍之境,因此一切幻象,都不能瞒惑他老人家,唉,到底先贤古德,功力超凡”。
  诸葛元道:“老先生声名盖世,兼且古热肠,天下谁不敬仰。”
  两人说着话,脚下顿觉稍缓。忽见天色渐暗,远处的山峰已瞧不见,江老爹高喝一声,道:“快走!”
  当先飞奔。
  这一声断喝,有如狮子吼,诸葛元登时眼前一亮,心中暗祷道:“娘子你在天之灵一定得保佑为夫能够出得此石阵,为夫一定要拼死为你报仇。”
  他一想起妻子,热血便沸腾起来,脚下奔驰得比平日更要迅速。
  眨眼间已了峡谷,回头一年,那轮回阵只是高低大小的无数根石笋,看不出什么异状。
  但等他们两人定睛细看,则可以发觉这道石峡谷不过只有半里之长,却不能望透那边。
  他道:“诸葛兄请看。那边有个水潭,水潭一过去一座茅屋,天狼龚其里想是住在那里。”
  诸葛元也跃上江老爹站立站望的石顶,遥遥观看。
  只见数里之外,花树扶疏,景色清幽,在花树侧边,有个轩许大的水潭,一座茅屋独地屹立在潭边。
  他悲啸一声,远传数里,啸声中从破破衣解下一条绳子,绳索上一段红色一段自己的,相映夺目。
  江老爹知道乃是诸葛元夫妇的成名兵器连环索,长达五丈,乃以合金制炼而成,本身能软能硬,如由内家好手使用,更是精妙。
  连环索的两端俱有一枚两寸径长用金精制成的环圈,此环坚硬
  无比,能够击石成粉,专破外家各种硬功。
  这连环索因是长而软的兵器,故此攻敌固然有利。但一旦让敌人欺近身边,便十分狼狈。
  是以诸葛元夫妇师门有两种绝技,一咱称为凤凰逝,专门反掌向背后发出,其力绝猛,无人能够硬挡,但仅仅限于一掌,再没有第二下。
  第二种绝技便是在正面伤敌的九天罗奇功,双臂张开敌人合抱,谁要被他这种力量困住,便有如被困于国在罗地网之中,绝少逃生之机。
  江老爹暗忖道:“好在前路看来已无阵法埋伏,他这一声悲啸,必已惊动天狼龚其里,我在未曾查明云儿下落这前,不便露面,倒不如游踪匿迹,查明白之后再算,再者诸葛元非亲手报仇不可,我出面也是无谓,到不如让他独自上前罢了。”
  想想便说道:“诸葛兄你务须多加小心,老朽要先走一步,以便查看小孙是否已陷身那厮茅屋之中。”
  诸葛元尚未回答,江老爹身形一晃,打斜刺里飞窜开转眼间已陷没在那丛树林之后。
  就这顷刻工夫,忽然传来清晰的叮叮之声,诸葛元循声一看,只见数里外那座茅屋中,出来一个须发俱白的老人。
  手持一根长及下颔的黑色长箭,箭链特别巨大,那老人用这枝箭当作报杖,点在石上,故此发出叮叮之声。
  那位才经人不消说已知是隐居其间五十载的天狼龚其里。
  只看他人还在数里之外,但是那箭链点石之声已能传到这里,功力之深,可想而知。
  诸葛元跃下石疾驰而去。那边的天狼龚其里也是一痴一痴地持箭作拐而走,远度奇速,转眼间已走了里许路。
  两人对面而驰,当然极快便碰头,临到切近,那天狼龚其里早已站事实上,凝目注视来人。
  这位天狼龚其里长得鼻尖嘴尖,下巴瘦削,双肩微耸,真有点儿像头豺狼,但因气派甚大,不似饿狼那报琐神气,称为天狼倒是形容得极好。
  只听他道:“来者莫非是鼎湖初阳洞诸葛元?”
  诸葛元喷目应道:“正是区区来赴十年之约。”
  天狼龚其里仰天长笑一声,道:“好好,你居然能够通过老夫的轮回阵,算你十年苦功有成,老人先此相贺。”
  诸葛元哼一声,双手齐扬,那条连索从两掌中激射出去,宛如从手中放出两条红白相间的长蛇。
  可是两索去势并非直取天狼龚其里。
  天狼龚其里凝重地瞧着对方的动作。
  那两条长蛇似的长索在他头顶的空中忽然交互而合,索端两枚金精环猛可交击,发出龙吟虎啸之声,在山谷之中回响不绝。
  那两环一击之后,复又震荡开去。刹时忽然觉满空风声呼呼,有如一片天幕直罩下来。
  这一手功夫乃是由九天罗奇功行化出来,威势不比等闲,那诸葛元一身功力,俱从西索发出,借着两枚极为沉重的金精环交台震荡时所生的震幅,传将出来,组成一片天幕罩将下来。
  天狼龚其里一见对方连话都未交待清楚,便施煞手,情知对方仇怨极深,不敢怠慢。
  他举起天狼箭,忽然极快地用箭尖一沾左方的地面,然后力划而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孤形,箭尖落向右方地面。
  他这一圈弧形划得极为圆满一谐,时间也不徐不疾,那情景恰如一轮红日,先由东方升起后,经中天以至于沉没在西方,宇宙之万物,生长和体息都在这段时间内告一段落。
  原来这一式正是天狼龚其里生平功力积聚之所在,他的天狼箭按太阳宫运行度,衍生变化,不可端倪。
  他在近年更参输太阳及诸星辱运行变化经的轨迹,溶贯在原.本的五十手天狼箭法之内。
  是故已弥补了往昔太阳宫光明正大而失诸呆板的弊病。
  刚才这一手共是有三招,由起手以至于迄,象征太阳升沉,力道稳接得无隙可乘。
  而朋因是拱形,支撑之力绝大,有如建筑桥梁采用拱形,虽然材料十分平常,但负载之力待别巨大。
  诸葛元双臂大震,闷哼一声,倒退数步之远。
  天狼龚其里嘿嘿而笑,道:“诸葛元你太心急了一点吧?这地下年来每当风雨晦冥之际,老夫总在尊夫人身上架设一个帐幕,为她抵御风雨,又在尊夫人所卧四周以详细线毒蛇涎液划个圈子,以免虫蛇侵害,你总该见到了尊夫人了吧?”
  诸葛元一听天狼龚其里提起爱妻,不由热血攻心,眼瞅欲裂,只见他惨笑一声,道:“大恩大德,有生之日决不敢忘。今日我若能手刃了你,必定为你觅一天下绝佳的龙穴并保你十年之内,墓树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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