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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正午,客栈门外来了一辆骡车。
  赶车的是个秃顶老人,他穿着一袭破棉袄,蹒跚地走了进来。
  小二阿仁他没取错了名字,心肠当真仁慈得很。
  他怕这老人冷坏了,忙说:“要不要吃点暖身妙品?”
  秃顶老人摇摇头:“我不吃狗肉。”
  小二阿仁一怔,继而笑道:“羊肉如何?”
  秃顶老人道:“羊肉也不好。”
  阿仁道:“老丈喜欢吃什么,尽管嘱咐下来,小的一定照办!”
  秃顶老人沉吟了一会,忽然说:“我想吃三丝炖官燕,蜜汁野鸭、椒监蹄膀。还要烤一盘小牛腰肉。”
  阿仁听得呆住了。
  秃顶老人又说:“给我温一壶莲花香,一碟合桃,那也差不多了。”
  阿仁抽了口凉气,半晌才说:“除了合桃之外,小号样样欠奉!”
  秃顶老人皱了皱眉:“你不是说一定可以照办吗?”
  阿仁忙白掴嘴巴:“是小的在胡说,该打!该打!”
  秃顶老人冷冷一笑:“自己打自己可不有趣,既然事事欠奉,那么给我一壶白干,一碗阳春汤面也就算了。”
  “是的!是的!”阿仁哈腰鞠躬,退下。
  这客栈的老板却已瞧的无名火起三千丈,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        ★        ★
   
  这位老板,人人都叫他钱守财。
  他不错姓钱,名字不叫守财,而是钱大方。
  可是,他这个名字就真的取错了。
  他一点也不大方。
  他只像个守财奴。
  既尖酸刻薄,又吝啬成性的守财奴。
  “你刚才想吃什么?我听不清楚。”钱守财走到秃顶老人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就像个正在审犯的县官。
  秃顶老人于咳一声:“是一壶白干,一碗阳春汤面。”
  “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是什么”
  “我听见你说想吃什么三丝炖官燕,蜜汁野鸭、椒盐蹄膀、还要一盘小牛腰肉,对不?”
  秃顶老人淡淡道:“小二说样样欠奉,所以我只要白干和阳春汤面就算了!”
  “呸!你根本就在放屁!”
  “放屁?我放什么屁?”
  “你是看准了这里规模不大,绝不会有这些名贵的菜肴供应,所以你就乱扯一顿!”
  秃顶老人一怔。
  “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钱守财冷冷一笑:“你本来就只是想要一壶白干,一碗阳春面,但却怕说出来太寒酸,所以就用这种法子来摆阔气,认在行!”
  秃顶老人道:“老板,你这岂不是门缝里瞧扁人吗?”
  钱守财嘿嘿一笑:“我就是瞧扁你,你身上有钱也就不会酸得这么厉害!”
  秃顶老人叹了口气:“我身上的确没有很多钱,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说着,他伸手从破棉袄里掏出一锭金元宝。
  钱守财一呆。
  但接着还有令他更吃惊的。
  这老人不是掏出一锭金元宝,而是一锭又一锭,好像在破棉里有数之不尽的黄金似的。
  不消片刻,桌子上已有十几锭黄澄澄的金元宝。
  钱守财长长的吸了口气:“老爷子,这……这……”
  秃顶老人道:“这还够不够付帐?”
  “太多了,太多了!”钱守财喉咙干涩,好像已连话都讲不出来。
  秃顶老人拿起其中一锭金元宝,道:“一锭恐怕不够罢?”
  钱守财道:“还是大多了,这……”
  “这个全都给你,不必客气。”秃顶老人淡淡的说。
  他忽然右手一扬,一锭金元宝刹那间已嵌在钱守财的额头上。
  金光四射。
  血光也四射。
  秃顶老人冷笑:“早就说,一锭还不够!”
  又是一锭金元宝射向钱守财的面庞。
  但钱守财还没有再吃这一锭金元宝,人已倒了下去。
  金元宝去势依然,刹那间已来到了一个人的眼前。
  阿仁立刻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但这人却连眼睛也没有眨动一下,只是做了一个很简单,但却极快的动作。
  他拔刀。
  刀光一闪!
  金元宝立刻被削开,由一锭变为八小块!
  好快的刀!
  无情刀秦斩!
   
         ★        ★        ★
   
  秃顶老人笑了,他笑得很愉快,就像个在赌桌上大杀三方的大赢家。
  秦斩没有笑。
  刚才他的刀法若稍慢,他就会变成第二个钱守财。
  就在这时候,蔡红袖也出现了。
  她叹了口气,道:“怎么又死了一个人?这几天,人命真的是太不值钱了。”
  秃顶老人摇摇头。
  “贵妃,你说错了。”
  “你知道我叫贵妃?”蔡红袖嫣然一笑:“可是我却不知这位老爷子是谁?”
  秦斩道:“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蔡红袖“噢”一声:“原来是金魔口金老爷子,难怪一出手就是金元宝!”
  秃顶老人道:“所以,刚才倒下去的老板,他的性命已不能说不值钱。”
  这老人原来叫金魔口,是个心狠手辣,性情古怪的老魔头。
  秦斩说道:“我要知道的地方,在哪里?”
  金魔口道:“银子呢?”
  秦斩道:“多少?”
  金魔口目光一寒:“小癫子谭三没有说清楚吗?”
  秦斩道:“他说多少都没用,最重要的是金老爷子的胃口如何。”
  “说得好!”金魔口哈哈一笑:“果然不愧是名侠门下,爽快!爽快!”
  蔡红袖皱起了眉,道:“咱们是够爽快了,倒不知道金老爷子又怎样?”
  金魔口桀桀一笑:“这个你放心好了,金某人这副招牌,响当当,绝不会狮子开大口。”
  秦斩冷冷道:“但你说来说去,还是没有把价钱开出来。”
  金魔口沉吟了好一会,才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万两。”
  “什么?一百万?”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这太过份了!”秦斩瞳孔收缩,冷冷道:“谭三说:你只要十万!”
  蔡红袖道:“而且只是说出一个地方,就可以赚到十万两,这已是世间上最容易赚钱的事。”金魔口说道:“只可惜这种机会不常有。”
  蔡红袖道:“既知道机会难逢,金老爷子就该好好的把握,倘若错过了,那可终身遗憾。”
  “你说的一点也不错,”金魔口淡淡一笑,“但既然有机会赚一百万,而却只去赚十万两,这更是对不起列祖列宗的蠢事。”
  秦斩冷冷一笑。
  “你一定是弄错了。”
  “我弄错了什么?”
  “我从来都没说过要付出一万两。”
  “我知道你没有说过,”金魔口悠然一笑:“但却有人愿出五十万想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所以,你若不给我一百万,那么我就只好少赚一些,收他五十万两就算了!”
  “他?他是谁?”秦斩脸色一寒,目中已露出丫一丝杀机。
  金魔口默然。却有一个人高喧佛号,在门外倏地出现。
  “阿弥陀佛,天下人皆处于水深火热中,生何欢喜?死又何悲,又有何悲?”
  一个白袈裟老和尚,就像是幽魂般出现在秦斩和蔡红袖的眼前。
  他脸上无笑容,也无表情,似是世间上已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他一屑。
  “悲大师?”秦斩目光已经收缩成一线。
  “悲哉!悲哉!”老和尚缓缓道:“老衲法号悲天,也就是中原朋友说的悲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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