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宝刀
三十一

童姥姥道:“也不必临敌拼命,这何凌风是唐小仙的未婚夫婿,咱们只要擒住他, 不怕唐小仙不俯首从命。” 金蓝玉道:“既然如此,就请你擒下他吧?” “这——” 童姥姥迟疑道:“这人已练会了迷谷刀法,老身一人之力,恐怕胜不了他……。” 金蓝玉喝道:“那要你何用?你除了坐享其成,还能做什么?” 举手一挥,道:“给我杀——。” “杀”字刚出口,旁边的金绿玉突然道:“且慢,小妹有话问她。” 四周东倭妇女高举长刀,疾步缩小包围圈子,蓄势而待。 金绿玉道:“童姥姥,咱们彼此合作,自该各尽一己之力,互相掩护协助才对,我 三妹负伤,你竟然弃她逃走,难怪大姊生气。” 童姥姥愤然地道:“你们只知道责我,为什么不先责自己?那金红玉私入冰宫,偷 学红袖刀决,根本事先没有告诉我,事后我仍然为她觅地藏身,难道我也错了吗?” 金绿玉道:“当然不能全怪你错,我且问你,三妹藏身的地方当真的安全吗?” 童姥姥道:“绝对……。” 忽闻一个声音接口道:“绝对不安全。” 随着语声,大批人影飞掠登上草坪——那是十二名“镶蓝边”使者,率领着四十余 名木兰黑队刀女,鲜红的身影闪动,己将那二十多名东倭黑衣矮妇反围在中间。 为首的,正是迷谷谷主唐小仙;说话的,则是冯婉君。 另外两名木兰白队刀女,合抬着一架藤床,上面躺着被制住穴道的三公主金红玉。 金蓝玉和金绿玉脸色都变得一片苍白,四只眼睛,瞬也不瞬凝注着藤床上的金红玉,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童姥姥却像一条走投无路的野狗,闪着惊悸的目光,时时想夺路逃生。但四周围着 近百名敌人,刀光闪烁,耀眼生辉,身边更有个虎视眈眈的何凌风。 想逃?谈何容易! 冯婉君虽未着迷谷服饰,却已经以迷谷中人的身分自居,扬声道:“姊妹会潜入本 谷禁地,偷学本谷武功,又掩护本谷逃犯,律当全数处死,如能即时放下兵器,交出逃 犯,本谷谷主网开一面,赦尔等死罪,现在愿生愿死,全凭你们自己选择。” 金蓝玉和金绿玉都没有回答,那二十余名东倭番妇也没有放下兵刃,显然,面对如 此众多的迷谷高手,她们虽然自知很难取胜,仍不甘束手待毙。 冯婉君望望唐小仙,后者毅然地点了点头。 这是表示,一切授权由冯婉君行一事。 冯婉君神色冷肃,缓缓举起右手,道:“这是你们自己找死,休怪本谷没有给你们 机会了! 她正要挥手下令格杀,金蓝玉突然仰面大笑……。 冯婉君喝道:“你死到临头,还得意什么?” 金蓝玉扬扬眉,道:“不错,迷谷的红袖刀诀天下无敌,又仗着人多势众,动起手 来,姊妹会或许有败无胜,可是,在落败以前,我们也不会放过垫背的人。” 回头向茅屋喝道:“金鹏师兄,把人押出来。” 茅屋中应声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个身躯粗短的中年男子,后面两名短衣汉子, 押着一男一女。 那男的约莫五十来岁,相貌威猛,紫膛脸,一字浓眉,浑身捆绑,形如重囚。 女的却是费明珠,也被五花大绑,颈后架着窄刀。金蓝玉道:“何凌风,你可要知 道这位男囚是什么人吗?如果你想知道,去问问冯婉君。” 何凌风冷冷道:“不用问,这位想必就是岭南芙蓉城香云府的主人,太阳刀费百 龄。” 金蓝玉哈哈笑道:“果然不愧聪明,那么,你想必也知道迷谷的人一旦动手,我们 会怎样处置他们父女了?” 何凌风脸上泛起了怒容,厉声道:“你们跟迷谷的纠葛,与他们父女何干?这样做 岂非太卑鄙无耻!” 金蓝玉笑道:“但他们父女跟你有关,而你又是迷谷的娇客,只有你出面,才能替 我们双方化解这段纠葛。” 何凌风重重哼了一声,却没有回答。 金蓝玉又道:“我们并没有别的苛求,只是想以他们父女二人,换回我三妹红玉, 然后,姊妹会立即撤出大巴山,至于这位童姥姥的事,交由你们自己解决,这条件,何 大侠认为如何?” 何凌风还没开口,童姥姥已怒吼道:“臭蹄子,你见老身穷途末路,就想过河拆桥 吗?告诉你,没那么容易,老婆子脱不了身,你们这些臭蹄子也休想脱身!” 金蓝玉哂道:“你跟我们发狠有什么用,不是我们不肯帮你,而是你先陷害了我三 妹。” 童姥姥怒从心起,突然挥刀向茅屋冲去。 她一发动,四周东倭番妇也立刻出手拦截,刹时,刀光闪乐,呼喝随起。 番妇们人数虽然多,刀法却远逊迷谷红袖刀诀,才一交手,便连伤了四五人,被童 姥姥冲破了重围。 可是,番妇外面还有大批迷谷门下。 童姥姥仗着功力深厚,舍命向外攻扑。 冯婉君喝道:“截住她,死活不论!” 四名镶蓝边使者并肩齐上,联手挡住了童姥姥。 这时,童姥姥也自知人单势孤,很难突破围困,但不拼命是死,拼命还有一线生机, 因此舍死忘生,一柄刀使得霍霍生风,力战四名使者。 才三五个照面,其中一名使者肩头中刀,踉跄退了下去。 另一名镶蓝边使者立刻挥刀补上,仍是以四对一。 童姥姥杀得性起,怒吼声中,又将一名使者砍伤。 一人负伤退下,另一人随即填上,丝毫不留空隙,而镶蓝边使者有十二人之多,童 姥姥却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何况外围还有四十余名木兰队刀女。 这是一场困兽之斗,也是一场惨烈的搏杀,迷谷刀法玄妙莫测,简直把姊妹会的东 倭番妇们看呆了。 红衣展动,刀光如练。 童姥姥终仅一个人,力战之下,腿部也中了一刀。 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染遍了她衣襟下摆所镶的银色滚边,失血一多,真气更难为 继,稍一迟顿,左臂和腰侧又各中一刀。 童姥姥再也支持不住了,虚晃一刀,踉跄倒退回来。 突然,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只听何凌风的声音轻叹道:“何苦同门相残,姥姥, 把刀放下吧!” 童姥姥挣扎着还想挥刀反劈,手腕一麻,月眉弯刀已被何凌风夺去。 迷谷门下齐声欢呼,冲开东倭番妇的包围,拥了进来……。 何凌风沉声道:“别忙动手,我有几句话要说。” 一手提刀,一手扶着童姥姥,道:“唐姑娘,可否答应我一个逾分的请求?” 唐小仙道:“怎么?你还想替她求情?” 何凌风道:“童姥姥干犯迷谷的谷规,我本来无权置喙,但她总是红衣慧娘一派传 下来的,只为了权利熏心,才做下这椿错事,姑娘能否念在同门之情,赦她一死,使她 以待罪之身终老谷中就是了。” 唐小仙微微皱下了眉头,道:“她骗你入冰宫,屡次欲害你,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何凌风苦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年纪已老,也活不了几年了,何不网开一面, 让她度完余生?” 唐小仙默然良久,终于点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但是她必须废去武功,终 生囚禁,直到老死为止。” 何凌风欠身道:“谢谢姑娘。” 将童姥姥背后的胭脂宝刀摘下,点了穴道,交给两名镶蓝边使者带去。 这些经过看在东倭番妇们眼中,都大为感动,其中许多人不由自主,一个个垂下了 手中倭刀。 何凌风目光扫视四周,高声道:“你们都是东倭国善良的妇女,何苦受人利用,万 里渡海来中国招惹杀身祸。自古天生男女,各有其用,东倭妇女更是久拥温驯贤名,你 们来中国干这无谓的争胜,难道不想念留在国中的父母亲人吗?” 番妇们面面相观,寂无回应。 金蓝玉大声道:“何凌风,你休想挑拨姊妹会,我们东倭妇女终生受你们男人的呼 喝指使,早就忍无可忍了,因此才决心创设姊妹会,也要你们男人尝尝被欺凌的滋味。” 何凌风道:“即使如此,那也该回到东倭国去创设姊妹会,欺凌你们的并不是中国 男子,你们何须远来中国兴风作浪?” “这——。” 金蓝玉一时为之语塞,想了想,仍然倔强地道:“这是因为中国地大人众,我们先 在这里创立姊妹会,待称霸中国,就不愁不能称霸东倭。” 何凌风微笑道:“只可惜咱们中国妇女大都善良本分,绝不会轻易受人蛊惑,你不 妨问问,在场数十位中国妇女,谁愿意加入姊妹会?” 数十名迷谷门下都笑了,显然,大家除了觉得姊妹会这件事挺新鲜,没有任何人会 愿意加入。 何凌风笑容一敛,大声道:“童姥姥的事已经了结,迷谷谷主有言在先,愿意赦你 们一死,想活着回国的,放下兵刃,各发川资纹银百两遣送返国,否则,这大巴山就是 你们埋骨的地方。” 话才说完,二十余名东侯妇女中,已有十余名抛下了长短倭刀,退到一旁。 金蓝玉急忙以东倭语吆喝阻止,竟无效力,陆续又有几人抛下兵刃。 金绿玉慌了,颤声道:“何大侠,我们并不愿意跟你为敌,只要你放了我三妹红玉, 我们立刻就走。” 金蓝玉接口道:“否则,我们宁可先杀了费百龄父女,跟你决一死战。” 何凌风摇头道:“金红玉偷学了迷谷刀法,干犯了迷谷禁例,我无权放她,但你们 若敢伤费家父女一须一发,你们师兄妹四人就死定了。” 金绿玉道:“你刚才替童姥姥求情,也可以替我三妹求求情。” 何凌风道:“但童姥姥是迷谷中人,金红玉却要离开迷谷,这份情,我不便强求。” 那一直没有开过口的金鹏突然厉叱道:“何凌风,你不要卖狂,有本事敢跟我赌一 赌吗?” 何凌风道:“怎样赌法?” 金鹏道:“你敢不用迷谷刀法跟我决一胜负,如果你胜了,咱们愿意解散姊妹会, 全体归化迷谷,永不返国。” 何凌风笑笑,道:“如果我输了呢?” 金鹏道:“你若落败,就说服唐小仙,解散迷谷,加入姊妹会,以迷谷作为姊妹会 的总会会址。” 何凌风摇头道:“抱歉,我无法承诺这份赌注,因为迷谷并不属于我的。” 金鹏冷笑道:“你不敢答应?” 何凌风道:“不是不敢,而是不能答应……。” 突然一人接口道:“我答应。” 接话的,竟是唐小仙。 何凌风怔了怔,道:“姑娘,这事非同小可,迷谷碍于祖规律例,万一……。” 唐小仙道:“不会有万一,我相信你一定获胜。” 何凌风皱眉道:“金鹏久居岭南,熟谙香云府的太阳神刀烈焰十三斩,我并没有绝 对获胜的把握。” 唐小仙笑道;“他只练刀,末练剑,何况,除了红袖刀诀,天下还有什么刀法是破 云八大式的敌手?” 冯婉君也低声道:“谷主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放手去好好教训那矮子一顿。” 事实上,也不容何凌风再犹豫,因为金鹏已大踏步从茅屋台阶上走下来,草坪上的 东倭妇女和迷谷门下也纷纷退开了。 何凌风只得耸耸肩,将胭脂宝刀插在腰际,提着费明珠那柄月眉弯刀,迎上前去。 两人对面站定,何凌风比金鹏足足高出一个头,金鹏的腰却比何凌风粗大一倍。 一个修长,一个粗壮,倒也各擅胜场。 何凌风身上有两柄刀,金鹏同样携带着一长一短两口倭刀。 金鹏微微仰面道:“记住,可不能施展迷谷的红袖刀诀。” 何凌风点点头,道:“放心吧!” 金鹏又道:“咱们不限招数,直到分出胜负为止,谁中途要求停手,就算谁败。” 何凌风道:“可以。” 金鹏再道:“为了求胜,尽管各施手段,但只是点到为止。” 何凌风道:“好。” 金鹏忽然向何凌风身后喝道:“那位姑娘请退开些,不许暗中相助。” 何凌风只当谁有心暗助自己,忙回头察看……。 就在他扭头的刹那,一缕刀光已闪电般卷到腰际。原来金鹏呼喝是假,正要引他分 神,好突然出手。 何凌风一时未防,险些着了道儿,急忙滑步、缩腰、转身 这一刀是躲过了,却被金鹏抢去先机,倭刀挥舞,势如匹练,一口气连攻了七八刀。 何凌风几乎停不下脚步,被迫倒退了一丈有余,情急下厉声暴喝,奋力挥刀一记硬接。 当的一声,何凌风突觉手上一轻,月眉弯刀竟一折两段。 何凌风猛想起费百龄正因搜求宝刀才被金蓝玉蛊惑,现在金鹏手中,必然就是那柄 宝刀。 月眉弯刀已非凡品,不料会被一削而断,难怪金鹏好像对决战胸有成竹,原来就仗 着这个。 何凌风手中无刀,立陷险境,不得已,掷去刀柄,凌空一个翻滚,从金鹏头顶越过, 趁机又拔出了胭脂宝刀。 胭脂宝刀虽道银汁涂抹,掩去了锋锐,至少不必担心会被削断。 因此,他身落实地,立刻振刀反击。 金鹏还想削断胭脂宝刀,几次硬拼,毫无效用,心里倒胆怯起来。 这一来,立被何凌风抢回先机,刀光霍霍,直逼过去。 金鹏情急,突然变换刀法,专攻下三路,利用身材上的差异,一时绕着何凌风的脚 跟旋转,同时在刀上贯注内力,施展香云府的独门太阳神刀。 太阳神刀烈焰十三斩,不仅刀势凌厉快捷,施展开来,刀身上更会泛现出一片红色 刀牙,整套刀法,就如一蓬飞动流转的烈火。 当然,施展太阳神刀也最耗真气。 金鹏好像有取用不竭的真气,刀势越使越快,盘旋飞舞,四周红云,宛如将何凌风 圈在一座熔炉中。 熔炉的滋味当然不好受,何凌风又必须以高就低,出手分外吃力,没多久,便已浑 身大汗。 但他却发现一椿奇事——胭脂宝刀好像越来越锋利了。 记得冯援曾说过,胭脂宝刀刀锋被银汁涂过,看似极钝,若用火轻炼一遍,熔去银 汁,即可恢复锋锐,莫非金鹏施展的太阳神刀,竟使刀锋上的银汁溶化了? 何凌风仍不敢相信,寻到一个机会,力贯刀身,猛然劈落。 金鹏本有闪避的余裕,却暗暗起了杀机。 他刀交右手,单腿跪地,一招“横架金棵”硬接何凌风的刀势,左手却迅速从腰际 拔出了另一把短刀,刺向何凌风的小腹要害。 这一招,既狠又毒,只看得唐小仙等人都惊呼失声。皆因金鹏右手长刀已将何凌风 的刀势封死,左手刀突出杀着,又正当贴身相搏的时候,实令人防不胜防……。 一声凄厉的惨叫,震撼了每个人的心! 每一个人几乎都认定伤的必是何凌风,结果却恰好相反。 受伤的是金鹏,他的长刀从中折断,整条左臂也被齐肩砍落,鲜血染红了半个身子, 人已昏死在地上。 那条握着短刀的左手,就掉在何凌风脚边,刀尖只刺破何凌风的外衣。 何凌风呆呆站在那儿,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胭脂宝刀,脸色一片迷悯。 金蓝玉突然尖叫道:“姓何的,你好卑鄙,约好点到为止,你为什么暗下毒手?” 何凌风一句话也没说,只默默替金鹏闭住伤处穴道,将他横抱起来。 金蓝玉怒叱道:“放下他!放下他……。” 何凌风仍然不理,穿过刀女们的包围,走到唐小仙面前才停下来,徐徐道:“姑娘 带着止血护元的药物吗?” 唐小仙点点头,冯婉君立刻取出一粒药丸递过去。 何凌风将药丸畏给金鹏服下,又道:“我失手伤了他,无以为偿,姑娘能否成全我 一项请求?” 唐小仙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力所及。” 何凌风道:“请姑娘释放金红玉,让她们带着金鹏离去,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唐小仙迟疑了一下,道:“你有没有想到,金红玉偷学了红袖刀诀,纵虎归山,后 患无穷?” 何凌风点头道:“我愿意等她们都练成红袖刀诀之后,另觅时地,再跟她们决一死 战,却不愿使域外番人讥笑,我堂堂中华乘人于危。” 唐小仙眼中异采连闪,笑笑道:“好,泱泱大国,应该有此气度。” 一挥手,两名刀女解开了金红玉的闭穴。 冯婉君低声道:“其实,你又何必这样自责,咱们看得很清楚,你伤他只是无意失 手,他却是居心狠毒,想取你性命……。” 何凌风淡然一笑,道:“东倭国人心胸狭窄,无论如何,受伤的总是他。” 说着,将金鹏交给了金红玉,道:“姑娘蕙质兰心,适才经过想必也已目睹,一切 恩怨全在何某一人身上,与费家父女无关,希望姑娘有所抉择。” 金红玉点了点头,抱起金鹏向茅屋走去。走了几步,忽又回头道:“我所作的抉择, 你都愿意接受吗?” 何凌风道:“当然。” 金红玉道:“你不后悔?” 何凌风道:“决不。” 金红玉笑了笑,加快脚步,奔回茅屋。 冯婉君道:“可要下令包围茅屋,以防她们伤害费家父女?” 何凌风摇摇头,道:“不必,我相信金红玉不是那种人。” 可是,情形的演变,竟好像出乎他的预料。 金红玉回到茅屋以后,并没有释放费家父女,师姊妹三人密议了好一阵,又将金鹏 送入屋内,然后,才由金蓝玉出面道:“请天波府杨夫人过来一下,有要事相商。” 冯婉君愣然道:“这些番婆子在搞什么鬼?” 何凌风道:“你尽管放心去,看来她们并无恶意,否则,决不会如此客气称呼你。” 唐小仙也道:“她们未离大巴山以前,决不敢伤你,或许她们想跟你商议脱身的交 换条件。” 冯婉君壮着胆走向茅屋,立即被金蓝玉延入屋内,又过了好半晌,才独自回来。 回来后,竟避开何凌风,将唐小仙请到一旁,低语了一阵。 何凌风忍不住问道:“究竟商议了些什么?” 唐小仙也不回答,却传令撤队返回迷谷。 何凌风迷糊了,怔怔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冯婉君对他神秘一笑,道:“别发呆了,先回迷谷,自然会告诉你。” 木兰队刀女依序撤围,姊妹会属下的东倭番妇竟然也尾随在后面,然后,金家四兄 妹和费百龄父女也都离开了茅屋,随队走向迷谷。 何凌风一向自负聪明,却被这情形弄得如坠五里雾中。 迷谷谷主的大婚典礼,既隆重,又热闹,全谷张灯结采,一片喜气。 自有迷谷,历届谷主都有一次择配大典,但绝无这一次的热闹。 因为经长老院正式宣布,由婚礼当天起,迷谷谷主已不再是女性担任,也不再由世 代祖传,俟后的谷主宝座,但择才德足堪担当者,无分男女,都有资格继任。 当然,随着谷主继任方式的变更,另外许多不合理的规例也同时修改,从此,迷谷 不再与世隔绝,只要不是心存恶念的人,随时可以入谷交易或定居……。 但这些改变,都无法使何凌风心里释然,那始终塞在心中的闷葫芦,一直到婚礼进 行时才打破。 站在红毡旁的新娘子,竟然有两位。 一是唐小仙,另一位却是金红玉。 费百龄父女做了现成的媒人,唐小仙由迷谷长老院主婚,冯婉君以嫂嫂的身分,担 任新郎主婚人,金红玉的主婚人,则是断了一条手臂的金鹏。 金蓝玉和金绿玉同充伴娘,却不伴随新娘,一左一右,紧贴在何凌风身边。 何凌风不想被“赶鸭子上架”,稍一迟疑,立刻被两位“大姨子”挟住,半点也动 弹不得。 金蓝玉并且用威胁的口吻道:“你给我本分一点,别想打退堂鼓,三妹是为了保证 红袖刀诀不致外泄,才受这种委屈,你要敢冷落了她,咱们就跟你算算断臂的账。” 何凌风苦笑道:“这是终生大事,又不是绑赴法场,你们至少也该事先告诉我一 声。” 金蓝玉道:“告诉你干什么,长嫂如母,杨夫人答应就行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何凌风还能说什么? 反正已经进了喜堂,既不能嚷,也不能逃,只好“认倒眉”了。 世上一定有很多男人,都想“倒”这种“眉”,只不过没有何凌风幸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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