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谷的上上下下,沉浸在浓得化不开的喜气中。
很可惜,这种盛况只维持了七天,就出了大纰漏——冯婉君的儿子突然失踪了,而
且,胭脂宝刀也同时失去踪影。
冯婉君的儿子杨继裘才不过半岁,人虽小,却是杨、冯两家的希望。
因为,杨家的天波府和冯家的千岁府,就只剩这么一根嫩芽儿,一身承武林三府中
二府的存续和发扬光大的责任。
至于胭脂宝刀,虽然也是杨家的传家宝刀,但跟杨继裘这娃儿一比,倒显得并不怎
么重要了。
但不管是娃儿重要还是宝刀重要,对迷谷的上上下下而言,这个大纰漏,有如一声
晴天霹雷,全都震惊得呆住了。
尤其是冯婉君这位天波府的女主人,更是急得快要疯了。
震惊、焦急,都无济于事,重要的是赶快将娃儿和宝刀找回来。
在全谷人员搜寻之下,只差没有将迷谷的地皮给翻开来。
可是,就是没有娃儿和宝刀的影子。
更令人费解的是,在这七天当中,虽然全都沉浸在喜气洋洋中,对谷中的警卫却还
是一如以前一样的严警。别说是一个娃儿、一把宝刀,不可能混出去,即使是一只小狗、
小猫,也不能逃出去,但事实上,娃儿和宝刀就是不见了。
而且,连本来不属于迷谷的客人,如香云府的费百龄父女和来自扶桑国的以金蓝玉
为首的那批人,全都没有离去。
也幸亏这批客人还没有离去,否则,这嫌疑可就大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细密搜查,仍无结果之后,所有首脑人物都集中在长老院中,开始
冷静地研商对策。
迷谷的长老院,共有长老五位。
原来的首席长老童淑贞已被废除,并囚禁于一栋独立木屋中,目盲傅姥姥,仍然负
责看守冰宫的大责重任。所以,实际上参与这次会议的长老,不过是三位,其中一位白
姥姥,是新任的首席长老。
当然,像这种毫无迹象可寻的案子,研商、检讨,都不可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散会之后,何凌风特别偕同唐小仙去冯婉君的房中。
时已二更过后,冯婉君像木头人一样,独对孤灯,对何凌风、唐小仙两人视而不见。
何凌风小俩口也并未向冯婉君说什么宽慰话,此情此景之下,谁都了解,一切的宽
慰话,都无异隔靴搔痒,是多余的。
进入冯婉君的房间之后,何凌风喧宾夺主,掩上房门,唐小仙一怔,道:“瞧你……
神秘今今的,莫非有甚么发现?”
何凌风正容说道:“发现倒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噢……”
“由于这问题太过严重,如果在会议上提出来,会使很多人涉嫌而不安,所以,我
只好单独跟你说。”
唐小仙道:“究竟是甚么问题?”
何凌风反问道:“你说,娃儿和宝刀会不会长翅膀飞走?”
唐小仙苦笑道:“那怎么会呢?”
何凌风道:“但事实上,娃儿和宝刀都不见了,而且是遍寻无着。”
“……”唐小仙苦笑着没接口。
何凌风又道:“所以,我认为,本谷除了公开的通道和谷后的冰官、火窟那条通路
之外,必然还有一条由某一个人在无意间所发现的秘密通道。”
唐小仙身子为之一震,道:“这么说,本谷有内奸?”
何凌风道:“是的,所以,我只能单独提醒你,从现在起,暗中特加注意。”
像木头人一样的冯婉君,忽然插口说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
唐小仙苦笑道:“如果说,本谷还另有秘密通道,那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
门外有人躬身说道:“启禀谷主,轮值白边侍者第七号有要事禀奏!”
唐小仙沉声说道:“进来说!”
“是。”七号白边使者进入室内,分别向唐小仙、何凌风、冯婉君等三人行礼之后,
才苦笑道:“启禀谷主,童姥姥已经自尽了。”
曾经贵为首席长老,如今已被废除职位和功力的童姥姥,其了无生趣,不难想见。
但她的自尽也赶在这个时候来凑热闹,也好像是有点不可思议。
这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呢?
唐小仙一怔,道:“是如何自尽的?”
七号白边侍者道:“回谷主,童姥姥是自己掌碎天灵盖,连脸部都血肉模糊,惨不
忍睹。”
一个已经废去功力的人,以自己的手击碎自己的天灵盖来自尽,已经不是易事,如
果连面目都击得血肉模糊,那绝对是更为可疑。
因此,何凌风向唐小仙投过会心的一瞥之后,插口问道:“童姥姥的自尽是你发现
的吗?”
七号白边侍者躬身道:“是的!”
何凌风接问道:“你说,童姥姥的遗体连脸都血肉模糊,那一定难以分辨她的本来
面目?”
“是的。”
“那你怎能断定那是童姥姥的遗体?”
“因为,不论身材、衣服,以及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绿玉戒子,都证明她是童姥
姥……。”
何凌风截口接道:“走,带我去瞧瞧。”
“瞧瞧”的结果,证明七号白边使者的话没错,那应该是童姥姥的遗体。
不过,对于一个失去功力的人,自击天灵盖自尽时,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力量,竟然
将自己的面目也击得一场糊涂,这一点,何凌风始终存疑不解。但他这个疑团,也仅仅
是向唐小仙、冯婉君两人悄声提及而已。
如果何凌风的怀疑没错,那么,童姥姥去哪儿了?
那个跟童姥姥身材相同,面目却难以分辨的尸体,又是由哪儿来的?
这是不是表示,迷宫中果真有另一条通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天清晨,又有了新的事故。
事故之一是一名轮值的白边使者死在岗位上,死因是一刀穿胸。
事故之二是冯婉君失踪了。
冯婉君是在她的寝室中失踪的,房间中没有任何迹象可寻,谁也分辨不出来,她是
自行出走?还是被人所劫持?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了,那就是迷谷中必然有第三条通道。
第三天,又有人被杀——死的是负责看守冰宫的目盲长老傅姥姥,死因也是一刀穿
胸。
傅姥姥虽然是瞎子,但她的身手,却是所有长老中最高的。
像傅姥姥那样的高手,也莫名其妙地被一刀毙命,那位神秘人物的高明,已不难想
见。
不过,这一次也有点跟前两天不同,那就是傅姥姥的遗体旁,留下十六个血字:
一日一个,
十日五双,
血洗迷谷,
威震八荒。
现在,几乎被逼得发疯的是何凌风、唐小仙、金红玉等人了。
但他们虽然心急如焚,头脑却还很冷静。
他们明白,目前当务之急,是找出那第三条秘密通道来,加以阻断,然后再企图复
仇良策。
否则,像这样一天死一个,死者固然死得窝囊,未死者更是精神上饱受威胁,长久
下去,整个迷谷的人,都会精神崩溃的。
皇天不负苦心人,第五天,也就是第五个迷谷中人被杀的那一天,终于找到那一条
第三通道。
那第三条通道,竟然是在童姥姥以前所住房间的床铺下。
也由于此一发现,童姥姥的神秘死亡和死状,就显得更为可疑了。
那是一个天然石洞,石洞除了可通花园中的假山之外,还可通谷外。
假山中的出口,为一根移植来的石笋挡住,故经多次搜查,都未被发现。
谷外出口则在一道奇险的山涧中,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
当何凌风、唐小仙两人追查到出口处时,发现一纸预先留置的便笺,便笺上很潦草
地写着:
我知道,你们迟早会查出这一条秘密通道,几时查出这一条秘密通道,也就是你们
被活埋的日子……
才看到这里,心中一动,并听到有引线燃烧所发现的“嘶嘶”声。
不及说话,何凌风立即拉着唐小仙的手,以最快的速度,飞射而出。
一出洞口,一个左转,又发射到十多丈外一株斜伸山涧半空的杂树上。
就这当口,“轰”然一声巨震过处,那出口处的石洞,已整个儿崩坍、封死。
山鸣谷应,浓烟迷漫中,何凌风、唐小仙两人脸色一变再变,默然无语。
稍停过后,何凌风才恨声说道:“鼠辈,好阴险的手段!”
唐小仙轻轻一叹,道:“那便笺还在不在?”
何凌风苦笑道:“还在……”
再度展开便笺,继续看下去。
……你们一定会骂我太阴险,其实,我倒是认为我还算是厚道的,想想看,如果我
不先行说明示警,现在,你们还能活着吗?
当然,你们反应快、轻功好,也是现在还能活着的原因之一。
现在,言归正传,宝刀、美人、娃儿都在我手中,如果说这是一场豪睹,我是庄家,
我等着你们下注,也等着你们发问。
复仇者
唐小仙蹙眉自语道:“这鼠辈还在附近?”
不远处,立即传来一串清朗语声道:“我当然还在附近,否则,方才谁去点燃那炸
药的引线?”
听口音,这个人好像还很年轻。
时已薄暮,暮霭四合中,不但显得阴森、恐怖,也令人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唐小仙目注十多丈外的杂木林中,也就是那发出清朗语声的地方,喝问道:“你是
谁?”
那清朗语声道:“那信笺上已写得很明白,我是复仇者。”
唐小仙道:“你跟谁有仇?”
那清朗语声道:“所有迷谷中的人,都是我的仇家。”
“不能说详细一点?”
“我会的,但不是现在。”
“要到何时何地,你才肯详细说明?”
“这个嘛!”那清朗语声的人,好像是沉思着说道:“地点是飞虎寨……”
唐小仙截口问道:“就是跟武林三府齐名的三府一寨中的飞虎寨?”
那清朗语声道:“不错,至于时间方面,那就要看你们自己了,现在这条秘密通道
已经封死,我也做得再去迷谷杀人。所以,从现在起,不论你们什么时候去飞虎寨,我
都在寨中恭候诸位侠驾。”
话锋一顿又起:“现在,我要特别说明,你们去多少人,我都不限制,但却有一个
限制,那就是最少必须去三个,你、何凌风、金红玉,三位中,缺一个都不可以。”
唐小仙冷笑道:“好,我们不会教你失望,也会尽快的赶去飞虎寨。”
“那么,在下告辞。……”
“慢着,我还有话要问……”
对方没有接腔,只见那杂木林中腾起一道人影,在夜空中划上一个美妙的半弧,就
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唐小仙顿足怒叱道:“该死的王八蛋!”
何凌风苦笑了一下,道:“小仙,你是不是准备问他,跟童姥姥的渊源?”
唐小仙点点头,道:“是的……”
何凌风道:“其实,事到如今,不问也可以猜想得到了,童姥姥不但没死,而且还
跟方才那个复仇者一定有很深的渊源。”
一阵兵刃相击声和叱喝声,远远传来。
何凌风、唐小仙两人互望了一眼,循声飞射而去。
松林中,一处较为空阔的地方,一场罕见的恶战正在进行着。
恶战的双方是一个青衣中年妇人,和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人。
五丈外,还有一个双十年华的红衣女郎在观战。
红衣女郎眉目如画,身材多姿,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那中年妇人跟红衣女郎面目有八成近似,很可能是母女。
那年轻男人也算是一表人才,但一张俊脸上却充满杀气,目光中更含有怨毒。
两人使的都是刀。
那年轻男人使的,竟然是迷谷中不传绝艺的“红袖刀法”。
当何凌风、唐小仙两人悄然欺近十丈之外,藏身于一堆杂木之后,向斗场窥视时,
唐小仙不由向何凌风投过困惑的一瞥。
那意思好像是说:“怎么又有一个会使‘红袖刀法’的外人?”
何凌风的反应是耸肩苦笑,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时候,那一旁观战的红衣少女,也有意无意之间,扭头向他们藏身的地方深深地
盯了一眼。
据唐小仙暗中观察,那年轻男人对红袖刀法的娴熟、精练,不下于她自己。
经验告诉她,那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练成的。
这情形,自然使唐小仙惊上加惊。
而更使她震惊的,还是那青衣妇人的表现。
那青衣妇人一直只守不攻,从容地见招抵招,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如所周知,红袖刀法是当代武林所公认的最好、最玄的刀法。
面对红袖刀法而能有这样的表现,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青衣妇人也熟悉红袖刀
法,而且,她的身手还必超过那年轻男人。
这些,本来也不过是何凌风、唐小仙两人到达现场之后的第一个印象。
唐小仙心念电转之间,又向何凌风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色。
那年轻男人一套红袖刀法使完,竟然未能将对方迫退过一步,不由色厉内茬地问道:
“你为何不反击?”
话声中,他的红袖刀法又由第一式开始攻出。
由他问话的嗓音中,何凌风、唐小仙两人己可确定,这个年轻男人就是那自称来自
飞虎寨的复仇者。
那青衣妇人还是一面从容地见招拆招,一面谈然一笑道:“我正等着你施展另一种
刀法。”
那复仇者一怔,道:“甚么另一种刀法?”
那青衣妇人道:“最近几天、你不是正在学习一种新的刀法吗?”
那复仇者冷笑道:“那你是自己找死……”
话音中,刀法忽变,风雷之声大作,那青衣妇人已被淹没于一片刀海之中,也没法
看到她是如何的在应付这雷厉风行的攻势。
刀光霍霍中,只听那复仇者冷笑道:“现在,你见识到真正冠绝武林的刀法了。”
这两句话,对暗中窥视的何凌风、唐小仙两人,也同样适用。
迷谷的红袖刀法,一向被公认为武林一绝。
为了学习红袖刀法,以往,多少人不惜牺牲生命去闯迷谷的冰宫火窟。
何凌风虽然是唯一生还的幸运者,但也在目睹目前那复仇者所施展的神奇刀法之后,
不由不觉得那种冒险,实在太不值得了。
那青衣妇人没有接腔。
在对方那刀化千锋的层层刀幕中,也还是没法看到她是如何在应付。
那复仇者又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再不答话,我可要下杀手了。”
如果像目前这种刀法还不能算“杀手”?
那么,更厉害的“杀手”刀招”,又是怎样的呢?
那复仇者显然并非虚予恫吓,说完之后,刀光更盛,映得星月无光,风雷之声也更
盛,令人有如置身于夏日暴风雨之中。
何凌风、唐小仙两人目瞪口呆中,只听那青衣妇人答非所问地道:“短短几天当中,
能将风雷刀法练到此种程度,你的天分,实在叫人震惊。”
“锵”地一声,恶战戛然而止。
那复仇者的大刀被架住,人也被制住了。
此刻,那复仇者脸上的震惊、凛骇,和诧异的复杂表情,即使是世间最顶尖儿的丹
青妙手,也不可能将它完整地描绘出来。
同样,暗中窥视的何凌风、唐小仙两人,也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那青衣妇人抽回宝刀,抬手一掠鬓际青丝,淡然一笑道:“放心,我不会杀你,但
你必须告诉我,胭脂宝刀在什么地方?”
那复仇者苦笑道:“我……我不知道!”
那青衣妇人道:“那怎么会哩!你已经学会了胭脂宝刀上的风雷刀法,岂有不知宝
刀下落之理。”
胭脂宝刀上还有一套风雷刀法,这,对何、唐两人来说,也是闻所未闻的奇闻。
因此,唐小仙、何凌风两人也交换了一个既惊且诧的眼色。
那复仇者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那青衣妇人道:“好,我不妨多费点儿口舌,最近几天,你跟童淑贞在迷宫所玩的
把戏,我全都知道……”
那复仇者脸色一变,道:“你……也是迷谷中人?”
那青衣妇人道:“我要是迷谷中人,你还能活到现在,听着,我不过问江湖是非,
也不过问人间恩怨,我的任务,只要将胭脂宝刀收回。”
那复仇者道:“那……你是天波府杨家的人?”
那青衣妇人道:“你别以为胭脂宝刀来自天波府,就认为我是杨家的人,其实,胭
脂宝刀本系寒家所有,只是流落江湖已上百年了。”
那复仇者道:“那么,大婶究竟是哪一个门派的高人?”
那青衣妇人道:“你不必过问这些,只要告诉我胭脂宝刀在哪儿就行了。”
那复仇者苦笑道:“大婶既然对我的一切那么清楚,当也了解胭脂宝刀并不在我身
上了。”
那青衣妇人道:“我知道宝刀在童淑贞手中,但童淑贞很机警,已经躲起来了,你
既然跟童淑贞朋比为奸,我只好由你身上追究。”
那复仇者道:“我说的话,也许大婶不相信,事实上,我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童姥
姥了。”
那青衣妇人道,“我好像应该相信你,记着,赶快去找童淑贞,告诉她,胭脂宝刀
是不祥之物,谁拥有它,都不得善终,天波府杨家的没落,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所以,请转告童淑贞,赶快将宝刀交给我,远走高飞,还可能逃过这一劫,如想
妄图顽抗,下场必然惨不忍睹。”
话锋一顿,又沉声问道:“记得没有?”
那复仇者身子一震,道:“记得了。”
那青衣妇人凌空扬指,解开对方穴道,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是……”
目睹那复仇者狼狈而去之后,那青衣妇人才微微一笑,道:“何公子,你们小俩口,
是否也该出来了。”
何凌风、唐小仙两人只好苦笑而前,双双恭敬地行礼,道:“何凌风、唐小仙见过
前辈。”
那青衣妇人点了点头,目光来回扫视了一阵子,才轻叹一声,道:“果然是仙露明
珠,佳偶天成。”
接着,又向一旁的红衣女郎道:“珠儿,还不见过何公子、何夫人。”
那红衣女郎连忙向何凌风夫妇裣衽行礼,道:“见过何公子,何夫人。”
莺声呖呖,如珠转玉盘,悦耳已极。
何凌风夫妇也连忙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
那红衣女郎好像是很少跟陌生人打交道,这会,竟然连脖子都窘得绯红。
但由于她长得实在太美,俏脸飞配下,更格外具有一股撩人的风韵。
真个是:淡淡衣裳楚楚腰,无言相对亦魂消。
那青衣妇人含笑接道:“老身夫家姓冷,两位叫我冷大婶或冷夫人都可以。”
何凌风夫妇又双双行礼,道:“冷大婶,您好!”
冷夫人又道:“这是小女玉珠,还是第一次跟老身跑江湖,很土气,两位请莫见
笑。”
唐小仙抢先娇笑道:“冷姑娘一片纯真,教人羡煞,晚辈夫妇又怎敢见笑。”
冷夫人笑笑道:“方才,老身跟那位复仇者的谈话,两位都已经听到了?”
何凌风夫妇同时点头,道:“是的。”
冷夫人娓娓地说道:“胭脂宝刀又名魔刀,一般武林中人都不知道它的来历,也不
知道它的刀柄中,藏有一套冠绝古今的风雷刀法。”
接着,又轻叹一声,道:“此刀已通灵,不但杀孽奇重,也深具魔性,拥有它的人,
如果不懂得广行善事,多积阴功以自求多福,必遭它的魔性所克,不得善终。”
“它,流落江湖已百年,天波府杨家是它的第三代主人,百年来,三代主人都不得
善终。”
唐小仙忍不住问道:“冷大婶,胭脂宝刀是否本为府上的传家之宝?”
冷夫人点点头,道:“不错。”
唐小仙道:“既然是贵府的传家之宝,又怎会流落江湖数百年之久?”
冷夫人笑笑道:“个中原因,说起来太繁琐,但简略地说,两个字就可以包括,劫
数。它流落江湖百年,是刀的劫数,也是那些应劫者的劫数。现在,宝刀的百年劫数已
满,我就是奉先祖的遗柬指示,前来将它收回的。不料阴错阳差,半途被洪水阻道,迟
来了几天,以致又使它落人居心叵测的童淑贞手中,而童淑贞居然知道宝刀刀柄中的秘
密,因而使寒家的风雷刀法流入江湖,这也是劫数……。”
一顿话锋,又轻叹着接道:“这也就是表示宝刀收回本门之前,还有不少在劫难逃
者要应劫。”
唐小仙娇笑道:“这么一来,冷大婶可有得忙的了。”
冷夫人道:“不,方才我已说过,我不会过问江湖是非。”
何凌风插口道:“如果冷大婶不过问,目前的童淑贞,和那复仇者,谁能收拾得
了?”
冷夫人神秘地一笑道:“自然有,而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唐小仙道:“大婶说的是令媛?”
“不!”冷夫人含笑接道:“珠儿不过是配角,你们小俩口才是主角。”
唐小仙苦笑道:“大婶真会开玩笑……”
“不,老身说的是正经话。”
“可是,我们会的武功,童淑贞和那复仇者全会,而他们会的,我们却一点都不
懂。”
“这不成问题,一切包在大婶我身上。”
“……”唐小仙美目为之一亮,但没接腔。
冷夫人又道:“那复仇者能于五天之内,将风雷刀剑法练成,我绝不相信你们小俩
口的天分不及那复仇者,何况,那复仇者和童淑贞,不过是按刀诀图解暗中摸索,而你
们却由我亲自指导。”
何凌风、唐小仙两人目光中异彩连闪,但还是没有接腔。
冷夫人神色一正,道:“不过,我传给你们风雷刀法是有条件的,但我的条件一定
是不违天理,不背王法、不悖人情,你们大可不必紧张。”
何凌风、唐小仙两人仍未接腔。
冷夫人笑问道:“你们小俩口有什么意见?”
对何凌风来说,这又是一次等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他还能有什么意见呢!
小俩口互望一眼之后,何凌风才含笑答道:“一切但凭大婶安排。”
“好。”冷夫人正容接道:“咱们先小人后君子,现在,我先说条件,第一、你们
必须替我收回胭脂宝刀。”
何凌风正容点首,道:“晚辈等当全力以赴。”
冷夫人道:“第二、收回宝刀之后,立即代我去救一个人,救下那个人,也等于是
救了数以万计的天下苍生的命,功德无量。”
何凌风道:“这件事,晚辈等更是义不容辞。”
冷夫人笑笑道:“其实,这两项都不能算条件……”
她的目光向冷玉珠飞快地瞟了一眼,道:“真正算是条件的是第三项,不过,这第
三项,我要暂时保留,保留到你们完成前面二项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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