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麟一步一步的走近躺在沙上的尧索;表情沉痛而严肃!
这时的尧索也只剩下一口气尚未咽下,杨士麟伸双手将他托起,向沙漠深处走去!
辽人神色惊讶着,都不敢表示,他们心目中的“救星”在做什么!
这个金人是他一掌杀死的!
也是金人来袭的这批武技高手中的第三号大头目,由巴都武士接战了一个多时辰,
久战不下的敌人!
杨士麟走到一处,沙丘的后面,将他放在沙上,低声道:
“你有什么话可以交待一声!”
“你是杨……士麟……我……”
尧索接近弥留中,已语不成声:
“不要说些废话,我便是那个“菜人”,在沙漠中昏睡—年多,为辽人所救,我不
允许你活着回去搬弄是非,而你更是一个失去人生原则的人!”
“愧对……恩师……父……老,我……身上的……东西……送……你……”
尧索在回光返照的时刻里,说出最后的一句话,便垂首气绝!
杨士麟伸手抹上他的眼皮,磋叹一声,将他身上所有物品搜索出来!
降了日常用品之外,有五颗龙眼大的“夜明珠”,乃是“五龙珠”,宝光泛采,另
有百万两各地银楼、钱庄皆可提现的“金票”!
当然,得到大城市中才管用,另有一册他的武功秘笈,其中夹带着一张,关外、大
漠边地简略地理图,以薄薄的丝棉所制!
此图对杨士麟来说是相当管用的,现在他在这群辽族的车队中西去,一无所知,像
是个睁眼瞎子:
另外的便是尧索腰下一支佩剑,不算名器,但,亦非俗铁所冶!
用他自己的剑,在沙中挖掘了个坑,将尸体埋葬下去!
“入土为安,上天已宽赦了你一切罪恶!”
杨士麟默祷了句,便起身离去!
而这时巴都他们已驱策着五十六头明驼回来,辽人们已举臂狂呼,欢迎他们的勇士
荣归!大的斩获!
金我来时约一百只明驼,已夺回来半数!
明驼货架上载重不少,是一项胜利的大丰收!在他们这群仓惶逃遁的流浪者而言,
是不无小补的!
驼架上多半是箭矢、刀剑、帐蓬、工具战搏必需品!
其中最有价值的是两驮子各类“药物”!
有两盒竞是只有他们金人贵族才能享受得到的“长白老参”!
杨士麟孤独落寞的回到属于他暂时住宿的黄帐中!
耶律大石又被抬回王帐里!
安顿下来,武士僚佐们都退出王帐,只剩下他们父女两人!
耶律大石在昏迷中,突然口中喃喃的道:
“羊……羊……”
耶律芝华,初期并末回过意来,她反翻叨念了两遍!
“羊,羊……啊!那是说杨,杨士麟!”
她摇动了老爹的手臂两下,低声问道:
“爹!你醒醒,杨士麟,你是说他么?”
耶律大石已昏睡过去,再无言语!
耶律芝华意念中陡的映现出昨夜杨士麟曾私入王帐中放血的情景!
“血!宝血……一杯宝血,使老爹陈疴立辞!血……”
她不敢想像,他是否愿意再思赐她老爹一杯,现在危机已不存在了!
总不能再喝——他的“血”!
她思忖中猛打个冷颤!
“今天如果没有他的存在,他的出面卫护,我们已被金狗消灭掉了,那武功,那身
手,那神奇莫测的一招,便将托哈儿杀得负伤而逃……”
她悄声站起身子,整理一番自己,退出王帐!
帐外,巴都正在处理一大批驼架解下来的物品,消查归库!
耶律芝华经过时,他们都放下身边手边的工作,向公主致敬!
拉提陡的举手狂呼一声道:
“公主万岁!芝华公主万岁!”
众武士也一齐欢笑着响应高呼!
她急忙举玉手下压着,表示请大家安静,娇呼道:
“谢谢!谢谢!王爷尚在病中请安静,今夜举行“布兰遮会”,庆祝咱们全族的新
生与胜利!”
众武士又是一阵喧哗,将这好消息传播开来,全体周知!
他们阵亡了五十几人,轻重伤患也增加了五六十人!
家属们的默默愁苦悲凄,已被胜利的欢欣鼓舞涅没掉了,这是无可奈何追究的事!
敌人也有弃尸五十几具,停放在沙上……
耶律芝华向她的黄帐走去,心头像只小鹿似的跳跃着,兴奋着——
杨士麟盘膝坐在毯毡上打坐,其实那里坐得下去,心潮起伏不定!、
对她的到来,浑似不觉!
耶律芝华付了会,不敢打扰他,只在帐中徘徊踱步,妙目紧盯着杨士麟那宝像壮穆
的身形体影。
杨士麟知她不会马上离去,泡上了,不得不故作,运息已毕,渐行苏醒!
“嗨!醒来了吗?”
“啊!失礼!”
“你的大恩,我们永世不会忘怀!”
“份所当为,不值一晒,快别这样说!”
“夜里举行“布兰遮会”,邀请你参加!”
“谢谢,对此一无所知!”
“没什么,只要参加便知道了!”
杨士麟表示出个无可奈何的笑;默然接受她的邀请!
耶律芝华走前几步,盘膝坐地他对面,两人相距几尺,轻挽臻首,欲言又止的抬首
飘了他一眼,那少女怀春情怀自在不言中!
杨士麟故作不知,攒着眉头道:
“令尊……”
“啊!又……变成老样子了!”
“无妨,那“血”的效力尚未消失,再者,托哈儿功力不足,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你安心!”
原本她想再向他索“血”的话已被封杀住了,是!“血”的效力尚未消失。那么,
老爹是……别有用心么?这……太可怕了……
她虽不敢这样想——却已这样想过了,撩动垂下的一缕发丝,笑道:
“你那一剑、那一招真厉害,那是成……成形的剑罡么!当时我正在心慌意乱中,
没有看清!”
“啊!不成气候!仓促出手!”
“仅仓促出手一招就废掉了金狗国内第二号大刽子手!”
“他……”
“托哈儿是金国除国师“黑铁头”外,功夫占第三位的大将军,他是对我辽国攻城
掠地的先锋,强大的辽军被他一次次的击垮掉!”
“啊!是这样的!”
“你真的不知道么?不足一年的时间,所谓:“兵败如山倒”!”
“我!我怎会知道呢!我曾说过,在沙漠里睡了一年!”
“我认为你在说梦话,那时你刚刚醒来,人怎能在沙漠里昏睡一年,现在我相信
了!”
杨士麟模抚着苍黑乌亮一丛大毛胡子,神情中似乎感慨万千!
耶律芝华,又情心万缕的望了他一眼,垂下致首,低声细语面色绯红着道:
“我…二我……我们都希望你能留下来,不要抛弃我们!”
“我正有离去还乡之意!”
“不,不要!”
耶律芝华急得脱口而出,像个娃娃似的、恐惧着,脸色立显苍白——
杨士麟有些不明白,眨着眼睛,欲问还休,企待她能解释明白!
“是这样的,再西行数日便到了西夏国边境地带,今天你也看到了,我们死亡带伤
残又减少了百十个武士,剩下来的已不足百人。
余众多是老弱妇孺!
如何能再经过一次惨烈的大搏杀,若西夏国在边境上陈兵截击,这些人便不能话命
苟全了!”
杨士麟目光盯着穹庐顶在思考着,也许有这可能,心付:
“是自己将问题看得太单纯。早知如此,那“血”,放得多余,自己参与大搏杀的
行列,他们便不会有这多的伤亡!”
“现在变成助人而未出全力,更且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也即是——“血”,血,增
加了自身莫大的危机!”
“若耶律大石图谋自己,便有被瓮中捉鳖、栏中取羊的可能,人到那时!现在已被
套牢了,短期是不能回归故乡去!”
他从穹庐上收回目光,对耶律芝华苦笑—下道:
“过几天再说罢2也许西夏国能愉流过境,我们不是沿着大沙漠西去的么,到那里
为止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有等老爹醒来问他了!”
耶律芝华来见他的两项目的已达到了一项,余下的便是聊天!
她的“汉学”修养颇高,不限于文学、诗词歌赋……
这令杨士麟暗自震惊她的另一面才华!
原来耶律大石无于,从小即将她当儿子看待,举凡“汉学”经国安邦的大道理,从
小即给她助基培养着,因之,互相交谈起来,甚有深度,堪称边地奇范,异国才女,将
来承袭王位,其才智慧识足足有余,是允文允武
而杨士麟乃出身将门之后,他之所学,乃理当如是,虽然不敢称帝尊王,却抱着将
来能出将入相的目标,增益其所不能!
可哀的是有宋取国,乃是由武将叛主自立有天下,最忌之事便是武将成名,军校在
握,怕入效颦而失国!
漠视图脉积弱不振,输银输货于敌而不知其耻,自求苟活,不谋练兵抗敌,文臣投
其所好,窥其意图而狼狈为奸,陷国运民膜于水深火热中,因之,将材在野而不在埋朝。
在朝者,不死于非命者几希:
他们相谈甚欢,却更令杨士麟感慨万千!
耶律芝华尚有许多事务要她去处理,不能老陪他闲聊,相机辞出!
夜——终于来临了!
耶律大石在黄昏时,又苏醒过来!
托哈儿的“五行回风”对他所造成的伤势并不严重,正如杨士麟所说的,那杯“芝
血”在他体内,绝不可能被人家远远打了一掌便打掉了!
耶律大石虽非龙马精神,却也不好意思,无痛无痛,喝“血”自肥!
武功修至某一个程度,对人身五脏六腑、阴阳两脉等气血穴道,无师自通!
便是说,他骗不了杨士麟的,那么他在昏迷前所说的:“羊,羊!”
旨在暗示他的乖女儿能将杨士麟挽留下来,以情丝缠住他,别令他失意而早归,这
对将来大辽中兴,是有决定性的关键作用!
他深知如今在流亡中的生活条件不足,深伯杨士麟过不习惯他们这种近于原始的游
牧杀伐生活!
想当年辽圣宗大帝时,由承天皇后摄政,在“歧沟关”之站中,大败宋军,宋军西
路大军出雁门,勇将——杨业,战死于狼牙村!
杨家四郎杨延辉滞留上京,改杨姓为木易,娶代战公主为妻?对辽人之汉化,有莫
大影响功绩,民智开化,国力更盛!
而今这名杨家之后,当得天之娇于,但企有所借助,这一路西行,必将斩将拔寨,
势如破竹,安国定邦端赖此人了!
是故耶律大石醒来,首先向耶律芝华那娇媚的秀脸上望去!
那是春花带露,人比花娇,便不必探询,即知杨士麟尚在营中!
否则乖女儿必然已梨花带雨,不胜幽怨了!
若能再得杨氏为附马,他是欣然同意的,此事只要人在营中,便不忙在一时!
耶律芝华被老爹没来由看得忸怩作态,举起粉拳似要槌人了!
耶律大石乐得“呵呵”大笑,那是两人心照不宣,意见一致!
帐外营地上已吹起了“呜呜!”的胡笳声,凄楚悲凉!
水沼之滨,营火处处,时间尚早,人们已忙碌着准备!
羌鼓、琵琶、驼铃、策笛、胡琴……
合奏出柔美的曲调,豪放的音色,驾驭着寒风远送!
耶律芝华再一次来临她的黄帐!
“喂!士麟,请你去赴会!”
杨士麟听她直呼自己的名字,这还是首次!
“公主!”
“怎么!不愿意我喊你的名字么!那么喊大老……爷
这话吞吐而出,玉脸羞红,更显得娇媚!
着更糟,“大老爷”乃是丈夫的别称,是她真的不知汉俗呢;还是别有用心,要命
得紧,杨士麟尴尬着道:
“不敢!”
他们并肩而出,场地上已火堆百处,男女老幼已一围困的围着篝火;铁架上烤着全
羊,香气升腾,混杂着马粪味!
他们似金童玉女般的比翼而行!
博得群相拍手鼓掌欢呼叫啸,这是说他被辽人集体接受了,欢迎着!
令他怯步不安!
不料,耶律芝华的玉臂已勾住他的手臂向场地中央带了,心忖:
“罢了!还是大方豪迈些吧!免得让他们笑话自己萎萎缩缩!”
如是——他放开了自我,挺胸阔步的向主位上的耶律大石走去!
待来至切近,躬身抱拳,施礼道:
“区区见过长者!”
“老朽深受阁下仗义援手,得留残命,请这边坐地!”
陡的乐器班子,奏出欢乐轻快的迎宾乐来!奏过之后,耶律大石向全场子民们以洪
钟大吕的锵锵声韵言道:
“午间,金人来犯,本族幸得我们的贵宾——杨公子,仗义挥剑,杀退强敌,这是
有目共睹的事实,我们能欢聚一堂,全拜公子之赐,来来来,咱们共敬杨公子三杯劣酒,
以示谢枕!”
耶律芝华早已端起两杯在等待着,这时递给杨士麟一杯,杯子是雕银的,酒是纯清
的二锅头,高梁酿造的“烧刀子”!
他们一路逃亡,那里有酒可喝,这还是刚才由截来的驼架上卸下来的!
共计获得四只羊皮袋子酒,足有五百余斤!
给今夜大会增色不少!
酒香四溢,其性浓烈精纯,杨士麟不敢干杯尽器,只象征性以唇沾了杯边儿!
耶律大石也不勉强他,在大家鼓噪声中!
这介绍佳宾的仪式算是完美圆满达成了!
老酒鬼们都抢着举杯扬脖子,灌下喉去!
下来的节目是追奠悼阵亡将士们!
奏出了哀歌,大家会声而唱,霎时愁云渗淡,阵亡者的家属们悲声哀号,令杨士麟
垂首鼻酸,洒下英雄泪!
北向处供奉着一座精巧的小型神龛;由耶律大石亲自上香、焚表、洒酒、默祷……
神态隆重而严肃;意有哀伤,宛如伤子之痛!
由巴都呈上来一个卷帖给耶律芝华,由她宣读之后道:
“……这些是这次为国尽忠为族尽孝,为同胞尽义的英魂烈士,各按原职追加三级
封号外,其遗眷子女,得承袭爵位三代,俸给优先!”
“遗眷们哀思三日后准其自由选择另配,以延吾族生存,永世其昌!”
杨士麟一听,原来他们只穿三口大孝,便可另行改嫁他人!这倒是快速的很,不像
我汉人、夫死后一世不得改嫁,还要立个贞节牌坊,以光祖耀宗!。
主祭忠烈的大典之后;
欢乐的节目立即展开了!
切羊分肉,饱食一餐,男女都可以豪饮几杯!
耶律芝华有些忙碌不迭了,要伺候老爹,也要伺候杨士麟!
将羊肉割切在银盘中,抓肉而食;不时的向杨麟解劝酒!
他与耶律芝华坐在耶律大石的左首!
巴都等几个重要部属坐在右首!
耶律大石南向而坐,毯毡上多了张虎皮,这便象征着王位!
饮过三献,大家已迫不及待的出场表现自己了!
在羊脂火燎的照耀下,一群少年男女,相继出场,表演舞蹈歌唱——
拉开了“布兰遮大会”的序幕!
繁弦牧笛,载歌载舞,唱出了他们的心声,他们的希望。
男的英武而豪壮,矫健爽朗,唱出他的壮志豪兴!
女的苗条而绰约,娇媚活泼,舞出她的婀娜身姿!
他们之中,也是各有不同的民族派系,统属门户!
因之各有不同的花样翻新,绝无冷眼之虑!
只看得杨士麟瞪眼结舌!
边疆民族的强悍是从小至大,一点一滴的培养起来的!
在汉家早已失去了这些原始人类活动的情调!
歌舞已流入少数人专业化的娱人行业了!
一队队、一群群的儿童、少年们大合唱、大合舞表演过了之后,便是大武士们进场
了!
未婚的可以向自己心目中的女神邀请共舞,对口合唱!
这些已是古老的——情歌部份,借歌达意,吐其所慕!
所谓:“有女好述,吉士诱之!”
礼失求诸野,这正是适当的社交活动,也令杨士麟不习惯这火辣辣的场面,而有时
闹得脸红!
耶律芝华公主,虽与他排排坐,却不时的转首望着他,挑眉秋水,一溜一溜的!
这时,那个喜欢大惊小怪的拉提武士——
陡的翻着连环斛斗,出现亮相了!
他这六十四个斛斗云,搏得全场热烈的喝采叫号,雷动给他鼓励!
只见他十分豪迈拉风的打了个四方拱,以谢族人的鼓励道:
“兄弟手上的玩艺不怎么高明,自认为,嘴上功夫不太差,且听我唱一曲‘四季跑
马将妹载’为大家佐酒开怀!”
只见他伸腿踢脚,拉马站架,来了一套手上表演拉马,骑马的小过门之后,唱道:
“春季里来,好个杏花天呀,一个呀呼嗨,嗨呼呀呼嗨——
哥哥骑马将妹载!
一马来到西凉界,杏花村里把酒买,你一口来我一口,醉个两开怀!
夏季里来,好个艳阳天呀,一个呀呼嗨,嗨呼呀呼嗨
哥哥骑马将妹载!
一马来到金沟寨,河水潺潺流去千里外,携手同跃下,蚊转龙翻,免阳晒!
秋季里来,好个凉爽天呀,一个呀呼嗨,嗨呼呀呼嗨
哥哥骑马将妹载!
一马来到烽火台,狼烟袅袅刺天外,采朵黄花给妹鬓上戴,媚眼将哥眯。
冬季里来,好个严寒天呀,一个呀呼嗨,嗨呼呀呼嗨
哥哥骑马将妹载!
一马来到大漠塞,天地茫茫,马蹄溅玉把雪踩,一曲清歌,瑟瑟假郎怀。”
一曲边塞情歌有其情深意切之意,虽然它是口口流传,不入词谱曲源,却别有一番
韵味,蕴藏其中!
杨士麟在每唱一段时,忘情的点首,称赞随众鼓掌不已!
他也是青少年呀,怎能没有这种情怀呢?
塞上儿女的开朗,已渐渐开放了他的拘谨——
接下去巴都也不甘示弱,跃身而出,来了个“天马空行”,在空中八方盘旋,落地
后,敬过礼雄壮的唱道:
“荒漠秋——浅水生寒,首蒋霜重——草渐斑!
弯弓不射双飞雁,臂弯鹰暂,玉辔挽——
天宇顾盼!
醺醺酒醉,来自楼兰!
狐帽西风袒,羊氅随风转;
穹庐红日晚,满眼无青山,
身畔牛羊,哎哎叫唤——
孤影谁来相伴。”
秦腔古调,自能表现出那番,落脱潇洒情怀!
激起族人热烈回响,在酒酣耳热之余,大家争相出场表现自己!
在经过了许多人次的边歌边舞,间杂夫妇挡,情人对,各舒所怀……
陡的有人呼叫道:
“请芝华公主为我们高歌一曲!”
这话激起了热烈的响应,再一次又一次的催驾起蛮当中——
耶律芝华向身边的杨士麟低首俏语!”
献丑了,希望你不要笑话我太放肆,族人们的盛情难却!”
“正应领教公主绝艺!”
杨士麟自然也跟着大家起哄促驾了!
待耶律芝华站起身来,准备出场了,大家才静寂下去,企待殷殷,自不在话下!
耶律芝华一起步,一组大乐队,已集体合声为她奏出轻快的曲调!
在音乐声伴奏下,姗姗莲步,按着节拍,滑动着娇躯,有如溜冰似的,以柔美的身
姿倩影溜进场中!
掌声再一次鼓起。只见她玉立聘亭高贵宛若,妩媚中透出刚健的意味!
超凡舍俗别有一格,她道了谢意言道:
“小妹承蒙大家不弃,首先向咱们贵宾——杨公子深致恩义,再次向各位兄弟慰问
这次赤胆忠贞,持干戈以卫社稷的辛劳,更向阵亡烈士致最大的崇敬哀伤,最后向父老
们言宣,咱们自今夜起便步向坦途,曙光在即……且容小妹献丑,试歌一曲‘清虚殿’,
以诉衷情,诗以言志,歌以舒怀!”
她手起兰花指,月扫秋水寒,腰肢娜扭翠裙涌浪,足下小蛮靴,动荡起舞,在丝竹
的和音中,朱圆玉润的唱道:
“晚来风紧,好个凉天?
瑶台月下——清虚殿;
金沙滩上,尽都是——英雄好汉!
篝火马粪斜狼烟!
炙全羊,斗烈酒,
开野筵、叙欢宴,
任教那——沙漏催银箭,
谈笑声里,且把:丝、竹、管、弦、琴、琶按:
舞一番——九天仙子下人凡!
歌一曲——牛郎织女鹊桥恋!
良宵——今夜,
人生能得一一几回月团圆?
夜渐阑,星稀月羞颜;
尽自开怀,欢娱歌笑喧!
放高歌,舞银剑!
支金戈,将酒咽!
放浪形骸莫等闲;
携素手,对红颜;
邀英雄渡这——美人关!
仙家、帝侣何足羡。”
一曲情歌已风糜了全场,族人们对他们公主的爱戴真的令人感动!
然而,她的情意,却是以杨士麟为鸽的,旨在引诱他上勾吃饵!
杨士麟也底确在融化中,文词之高雅,身姿之柔媚健挺,在他眼中已是刚柔并济,
无可挑剔,在心目中许为最完美的女性,令他心忐忑而意怏怏!
耶律芝华扬素手挥红袖,给她的子民们几个象征性的飞吻,答谢归座!
机会当得,族人们怎能让她轻易的回来!
有人再喊叫促驾,群相迎合,要她再来一曲,只唱一曲,他们不过瘾!
这请求是包含了多少爱戴之情,上下之间感情,便是由此凝聚不散的!
这也是古往今来,所谓:接近群众,领导群众,结合群众的不二法门之一!
免为其难的只有再唱一曲,以兹消遣,对她来说不算顶难为的事:且听:
“金沙地,碧草连,水沼如镜艳阳天!
牧笛幽幽起唇间;
千万朵白云儿,依偶在裙下眠!
人生多少难困事,且抛当前,抛当前:
知心共此明月夜,应醉天边,醉天边!
莫待满头发已斑,恨当年,空余月在天!
到那时,叹红颜,忆少年,时过景迁!
愁绪一江水东去,思悯然,忆偶然。”
杨士麟心下陡然一震,暗道:“对呀!”
耶律芝华在族人们满足了情绪奋扬中,快快离场,跃了回来!
走近座位时,情心款款的对杨士麟报出个羞羞怯怯的甜笑,意思是献丑,你可欣赏
么?你可愿意伸出手来,摘下……我腰畔的“巴图”么!
希望你能拿出勇气来,像个男子汉,不再犹豫!
正在杨士麟意动心飞,两人目光相触已激起“神秘的火花”时!
巴都武士突然站起来扬手压下众人的喧哗,高声叹道:
“巴都建议兄弟姊妹父老,咱们应邀请我们的恩人、贵宾——杨士麟公子出场来高
歌一曲,同乐今宵,你们说好不好!”
“好!好……请杨公子……”
耶律芝华一缩粉头作了个可爱的,对人欢心的鬼脸!那是说:
“大老爷!请吧,现在该你了,这可是大家的要求,
你好意思拒绝么?”
杨士麟迫不得已,只得皱皱眉来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站了起来!
他是汉人,也代表着四百万个汉人,是有文化感肩负在他身上,只是唱首曲子而已,
怎能退缩呢,那么不争气!
先向耶律大石恭恭手,走进场子中间,行礼之后道:
“区区承蒙父老们爱护,给我这个难得的机会,献给大家一点心意,慌恐不尽没有
准备,不入尊耳,请多包涵!”
“白日马行望烽火,黄昏客骑渡交河,
行人刁斗风沙暗,牧笛琵琶幽怨多,
荒郊万里少城郭,雨雪纷纷洗大漠,
阵雁哀鸣归何处,怎忍弯弓拆翼落。”
他唱得中气实足,令人哀伤不已,掌声回应虽然热烈,那只是回响答谢,却令他们
欢乐的情绪骤降,没有他们芝华公主那么有魅力!
真遗憾!他似在唱反调,弄得大家没趣!
大家不敢再向他领教了,狼狈着归座,他应选择个欢乐曲子唱唱才合适!
他们本来对贵宾抱着希望很大,想听听南朝绝艺,结果十分失望!
这个贵宾未开窍,是属于“老夫子”型的,不能风流当行!
他们只有再拿出自己的那一套老玩艺来了,场面又热络起来!
最后再将目标转移到老王爷——耶律大石身上,邀告他老人家也出来张张尊口,挑
他一个“加官”,要他与民同乐,不分尊卑!
耶律大石也是土生土长,从游牧民族渡出来的人,立即慷慨大方的站起来,柱着拐
仗,给他的子民们一次轻松的机会!
群情沸鼎,又见高潮!
只听他咳嗽了几声,如鹤戾长空,拉开老嗓子吟道:
“良朋对酒,拂剑高歌,
人生斯世,但求赫赫,
大鹏展翼,凌志霄汉,
明驼千里,履及九州,
嘶马关山,舶炉湖海,
南征北讨,东伐西托,
臣封王爵,君位一尊,
山河万里,天下归心。”
大家是又吃了餐火锅,只然叫“好”,却不叫座,这!
太严肃了!
这是他老人家志在天下的叫嚣,与他们小民百姓,一百悍于也打不到一块去!
结果哄闹了一阵,也是再也不敢领教高明了!
这时也酒尽肉饱,“布兰遮会”,已近尾声!
夜已中宵,该休息了:
那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死亡的家属们的眼泪哀痛,只能流在自己的心中,自己的穹庐里——
强掣着不便令人家看出他们的软弱!
这也是他们流浪的人们,一向的传统,家族的不幸,只能迅速从新调整,以求适应
人们的再生存,再奋斗,不能老活在过去的悲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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